再度踏入那空旷的大殿,华的心中满是忐忑。
毕竟只是口舌之约,她不确定那久我是否会如约修补弗朗西斯的魂魄,不知久我对于森与五十岚夫人的结局是否满意。
“小丫头,你过来了。”
久我的声音响起,华抬头望去,发现她那小小的身影伫立在高台之上,遗世独立,整个人带着一种圣洁无比的气质。
华刚想回应,但忽然察觉到久我的状态与上次相比有些许不同,仔细看去,发现她赫然是实体降临此地,而非祈愿时的虚影。
她的五官更加清晰,神情之中带着一丝慵懒,凝视着华,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巫女小姐,你从那圣道亲自过来了?”
华有些讶异地问道。
“不,只是采用某种秘法使我的真身短暂地出现在此处,有的时候为了完成民众的祈愿不得不使用我原本的力量。”
久我淡淡地说道。
华心中微安,看样子对面的巫女是打算按照约定拯救弗朗西斯了。
“还有你刀中的那位,也是月余不见了。”
久我竟主动地与玄炎打起招呼,这让它颇为惊讶,一愣之下才回道:
“一个月而已……对于你我这般寿命之人,不过白驹过隙。”
“是啊……一个月而已……”
久我叹息道,随即说起正事:
“看样子小丫头你已经如约去行刺那可怜的森柊吾,并见证了他们的结局……”
“可怜的森柊吾……”
华眉头微蹙,看来对面果然对于森与五十岚之事一清二楚,她虽然很想问一些细节,但眼下拯救弗朗西斯才是重中之重。
“那……”
华颤声说着,转向诺姆。
诺姆随即从身后的石箱中将弗朗西斯的身子抱出,现在华只要一个眼神它就能明白华的意思,灵智之高远超华与玄炎的预料。
将华脸上的焦急看着眼中,久我微微一笑:
“当然,我会按照约定治好你男人的,不过……”
说着,久我竟凌空从高台跃下,宽大的巫女服在空中猎猎作响,她宛若飞鸟一般张开双臂,整个人轻盈地滑翔至地面。
“有些事情我得和你说清楚。
其一,为了修补你男人的魂魄,无论如何我都会触及他的记忆。
从哇哇坠地的那一刻起,到魂魄被击碎为止,他的所有记忆,无论是欢快的忧愁的,光明的晦暗的,刻骨铭心的已然淡忘的,都会浮现在我的脑海,这是不可避免之事。
当然对于威尔史克之外的世界,以及你们是如何相遇相知相爱的,我可是很感兴趣……这一点没有问题吧。”
华表情有些奇怪地点了点头,她心想弗朗西斯可是被阿瑞西娅从异界召唤过来的,而且那个世界据玄炎所说,与已知的任何一个世界都有所不同。
不知道久我在窥得那个世界的光景之后,脸上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见华没有反对意见,久我继续说道:
“其二,在整个治疗过程中,你与旁边这位奇妙的……傀儡要出去,我可不想在办正事的时候有人来打扰我……
说不定我会和你的男人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呢……”
说着,她右手一抬,弗朗西斯的身躯就从诺姆怀中脱离,缓缓地悬浮在久我身边不远处。
久我端详着弗朗西斯那秀气的面容,转头看了华一眼,脸上露出恶趣味的神情,忽然伸手轻抚弗朗西斯的面庞,并撬开了他的嘴巴用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舌头。
见到此景华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但她心中知晓,此刻千万不能表现出任何不舍之意,不然就正中久我下怀。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稳:
“久我小姐,这是无垢魄华……”
说着,她从项链之中掏出满满一大袋子无垢魄华,两个人的身边随即充斥着奔流不息的生命气息。
这一袋子魄华的存在要是让外人得知,整个威尔史克怕是能为其争得天昏地暗,可谁知久我竟对那魄华不屑一顾的样子,淡淡地扫了一眼之后便说:
“用不着,我自有我的办法。”
说罢,她操纵着弗朗西斯的身躯,二人一起缓缓地飘向那高台。
看着弗朗西斯与久我的身影逐渐缩小,华忽然生出一种自己就这样被他们抛弃的错觉。
华随即摇了摇头,又不放心地看了弗朗西斯一眼,带着诺姆转身离去。
听闻脚下大门缓缓阖上,久我让弗朗西斯平躺在地,一只手按在他的胸膛之上,周身光华亮起。
“来……让我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说着,久我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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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大门隔在外面的华还来不及忧心,便看到不远处几位祈愿堂任职人员站在一旁等着她,为首一人赫然是之前那被老奉纳拉出来当替罪羊,在众人面前狠狠惩戒了一番的田中。
只是此刻他的神情自若,丝毫不见那日的凄惨,见到华投来目光,田中说道:
“祈愿过程或许会有些漫长,阁下不妨去客堂稍候片刻,我等已备好茶水,等祈愿结束之后再请阁下回到大殿。”
他的语气客气至极,丝毫不见当日将华拦下索要她的祈愿令时的高傲。
毕竟华是知晓他们暗中出售名额并肆意哄抬价位的七人之一,可不能激怒对方。
华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之后便在某位侍者的指引下来到客房等候。
此处空间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家具一应俱全,显得十分清净,等那侍者为华斟上茶水离去之后,整个房间更为安宁。
华长长地出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经过两个月的等待,她终于可以再与弗朗西斯相会了。
而一处在安宁的空间,这两个月所发生的种种又涌上华的心头,她不由得叹息一声,揉了揉额头。
对于森与五十岚夫人之事华已然释然,虽然那是个存粹的悲剧但终究双方都在为了彼此而努力。
五十岚夫人为森付出一切,而森也在复仇完毕之后用后半生去寻求能让五十岚夫人恢复容颜与寿命的办法。
最后二人相继死去,这是虽然是个悲伤的故事,但是美丽至极。
华唯一无法接受的就是夕妃的牺牲,无论如何那未曾体验过家庭温暖的女孩子,都不应该成为父母误会的牺牲品。
但相较于那些被五十岚夫人捡回来的,命运悲惨的女子,夕妃的一生还算是平稳。
华也只能在心底默默希翼若是有来生的话,夕妃一定要平安地活下去,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安然无虞。
而她始终没有办法释怀的一点就是那吉村领班为她所做出的牺牲。
华对于这位领班未曾多加在意,等意识到他对于自己倾慕至极愿意牺牲一切来换得自己平安之时却为之已晚。
当日绘空楼的搜查结束以后,华原本想去找吉村表达自己的谢意,但却被玄炎劝阻。
若是这个时候去找不久之前还意图对自己施暴之人,定然会引起客舍中旁人的怀疑,从而意识到当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二人配合演戏罢了。
于是华对于吉村的现状一无所知,她不知道吉村是不是已然被梦雨露解雇,回到家中面对父母失望的面庞,或亦是举家搬迁,到别的城市开启新生活。
然而事实是,那个为她倾尽一切的男子,已经在父母的哀恸与旁人的不理解中下葬于城郊墓地,他的尸身逐渐腐朽。
被良心折磨的华再也无法在梦雨露住下,她结了费用,匆匆搬到另一家客舍。
临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换了新面孔的吧台,这一次她知道再也不会有人热烈而隐秘地追寻自己的身影。
在等待久我再度召见的那一个星期里,华无时无刻不在被这件事所折磨。
原本因为生活平稳以及实力日益增加的缘故而不怎么做的噩梦,这一周内每一个夜晚都在折磨着华。
有的时候她回到数年以前,亲手刺穿自己哥哥的喉咙的雨夜,苍却突然变幻成了吉村的模样,他用双手抓向刺入他身体的剑,也不说话,只是满面哀愿地看着华。
有的时候华发现自己在一片森林中醒来,远处莺歌燕舞,好像有人在举办宴会一般。
华茫然地走过去,只见那些往日里与弗朗西斯发生过交集的女孩子,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无一不出现在会场。
弗朗西斯端坐在王座之上,吃着阿瑞西娅喂给他的葡萄,当华艰难地呼唤着弗朗西斯的名字的时候,所有人都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华的心中突然产生了难以形容的恐惧,她放声尖叫,转身逃跑,可是去路早已被一名巨人拦下。
那巨人趴下身子,露出的却是那曾经在风隐道的地下,意图施暴于她的长谷的面孔。
每每到这种时候,华总是会被惊醒,剧烈地喘息着下意识地想去寻求弗朗西斯的怀抱,可对方总是毫无反应,这才让华意识到弗朗西斯的魂魄目前仍在长眠之中,她一个人瑟缩着,不知所措。
看到华被梦魇所折磨,玄炎虽焦急但是毫无办法,现在它所期盼的就是弗朗西斯能顺利醒来,疗愈华那颗饱受创伤的心灵。
“治疗,开始了吗?”
客房中的玄炎忽然感知到了什么,心中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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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悠长而安宁的梦,梦中的一切都很平和,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人们和谐相处,没有谁为了自己的野心与欲望去选择伤害他人。
就连那些已然长眠于地下的人们都再度苏醒,彼此低声说着悄悄话。
于是当他睁开两个月未曾睁开的双眼,周围的一切都是朦胧的。
四周雾气弥漫,万籁俱寂,他看到面前那个穿巫女服的女子身影的时候,下意识地唤出了那个他原本不应该叫出的名字。
“羽……羽依,是你吗……”
但他随即意识到了这不可能,低声说道:
“难道……我也已经死了吗?”
“我可不是那个……献出自己全身血液,牺牲全族,执行神祗意志的可怜女子。”
一道与羽依同样清冷的声音在弗朗西斯耳边响起,只是这清冷之中多了几分冷冽与咄咄逼人。
弗朗西斯一愣,眼前的世界终于恢复清明。
他凝神细望,发现面前的女子虽然不论是妆容、气质与身形都与羽依有七分相似,但她似乎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圣洁气息,看起来身居高位的样子,气质也更疏离,让人不敢亵渎。
她的头发与弗朗西斯一样是纯黑色的,梳成的发髻样式极为复杂,那颜色存粹无比,似乎要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吞噬一般。
而她的面庞之上五官精致,像瓷娃娃一般巧夺天工,却混杂着稚嫩与老成两种完全对立的特质。
看起来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可却好似已然独自活过千万年。
弗朗西斯很快想起自己陷入昏迷的缘由,并意识到面前女子可能的身份,他试图叫出那个对于他来说尚且陌生的名字:
“你是……久我……镜理小姐吗?
我既然被你所救醒那也就意味着……华,你应该知道她的名字,她在这附近吗?”
他下意识地坐直身子,却发现自己处于一间空荡荡的大殿中央的高台之上,角落里点满了血红与纯白相间的蜡烛。
感受到身上一阵阵虚弱与腹中的饥饿之感,弗朗西斯意识到自己可能昏迷里很长一段时间,他转头去搜寻华的身影,却发现大殿中除了他与那身穿巫女服的女子之外空无一人。
弗朗西斯转过头来,准备再度询问面前那一言不发的女子,可是迎接他的确实一击重重的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大殿,那巫女显然是用了十足的力气,弗朗西斯猝不及防之下整个身子向后仰去。
他有些讶异地捂住脸看着面前的巫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久我面无表情地看向弗朗西斯,语气淡淡不带一丝感情:
“我还以为那小丫头宁愿舍弃一切也要救的男子对她有多么深情呢,没想到只是因为整座村子只剩你们两个人的缘故,才不得不结伴同行。
她对你的爱意你连百分之一都达不到。”
面颊变得火辣辣的,弗朗西斯有些不解,对面是如何窥见自己的过往?
但久我说得也没有错,她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弗朗西斯也不好发作,于是说道:
“你误会我了,久我小姐,我因为某些缘故,没有办法产生特别剧烈的情感,像是爱恋、憎恶这样的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你看你刚刚扇了我一个巴掌,按理说我应该感到愤怒才对……可是现在我只是有些迷惑不解……”
“啪!”
又是一个巴掌,这次扇在弗朗西斯的左面颊,久我用上了十足的力道,弗朗西斯感觉喉头有鲜血涌出。
“放你的屁。”
久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弗朗西斯,神情有些厌恶:
“你这家伙还真是说谎成性,不光光骗别人,还喜欢骗自己,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理由开脱。
那叫阿瑞西娅的黑色凤凰让你抛弃所有的族人跟她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没有办法产生任何情感?
那叫安缇诺雅的精灵族女子找你野合的时候你怎么不拒绝?
你敢说你没有对她们产生情感?
你明明倾慕着那些能带动你前行的女子,只是不爱那小丫头吧了,还为自己找那么多籍口。”
弗朗西斯愣在原地,对面的久我句句属实,字字如刀,戳在弗朗西斯的软肋,将他那用于欺骗自我的因亏欠华而要用一生去守候她的谎言瞬间戳破。
他只是不爱华罢了,却因为心中的骄傲而没有办法弃之不顾。
想到自己一直在辜负华的一片真心,又肆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不知让华付出多少才求得这久我出手救回自己,弗朗西斯心中一片愧疚。
他的眼神有些黯淡,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问道:
“我的过往……你通过某种方式完全知晓了吗,久我小姐,还有华她……现在在何处?”
看到弗朗西斯这副摸样,久我知道自己刚刚有些言重了,她沉默片刻回答:
“那小丫头没有事,现在正在外面等着你……修补你的魂魄,我就会触及到它,你过去所经历的一切自然而然地流入到了我的脑海……很丰富的经历……”
闻言弗朗西斯瞳孔微微一缩,试探着问道:
“那……包括我在吉瑞特斯之前的人生,你也知晓了吗……”
“或许吧。”
久我不知可否。
“我是该叫你弗朗西斯呢,还是该叫你陈行歌呢?”
这个近乎两年没有人提过的名字将弗朗西斯记忆唤回到过去。
彼时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在时代的发展之中随波逐流,却忽然在一天夜里,被吉瑞特斯的众长老召唤到村中,从此他在这个世界挣扎着前行。
而那些往事原本已被弗朗西斯抛至脑后,现在却在久我的提及之下被再度唤醒。
弗朗西斯不想谈他的过往,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来,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有些虚弱,看来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到昏迷之前的状态。
“虽然不知道华做了些什么才让久我小姐你出手相助,但无论如何你救了在下的性命,这份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但久我小姐你是否可以允许华进来,我有些不放心……”
他对久我深施一礼郑重说道。
久我看着他有些摇晃的身躯以及被自己拍红的面颊,皱了皱眉头说道:
“等一下,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弗朗西斯抬起头,等着她接下来的提问。
“你记不记得,你昏迷的缘由,就是为了救下那个帮你挡下绯村临也的伏击的女子的性命?”
久我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自然记得。”
弗朗西斯回到,心中却在想不知茜小姐还有日野一家现在怎么样了,风隐城是否如他所料地衰颓下去。
“你……将其救活之后曾经向她宣扬你对于死亡的理解。”
久我缓缓地重复着弗朗西斯的话语。
“你说绝大多数的自我了断都是一种逃避行为,只有少数的终结才能称得上是觐见死亡,充满勇气。
他们察觉到自己存在于这个世上没有任何的意义,因此选择终结一切……”
弗朗西斯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面前的这位巫女小姐为什么会突然提及这个,难道是想与他辩论死亡的意义吗?
他没有说话,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那你记不记得,自己在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久我凝视着弗朗西斯的双眼。
“发生了什么?”
弗朗西斯有些奇怪,看着对方姣好的面容,他记得那只是一个平常的夜晚,缓上睡衣洗漱完毕关灯在准备入眠的一刹那,发现自己出现在召唤阵之中,除此之外再没有异样。
“看来你果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才能说出那样一番话……”
久我幽幽地说道,语气不知为何变得低沉。
弗朗西斯沉默着,仔细回想着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段人生的终结以及一个故事的开篇的那一天的每一个细节。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刺入弗朗西斯的心脏。
他剧烈地喘息着,几乎无法站直身体,额头上满是冷汗,他的面色变得煞白,红印却愈发明显。
久我在弗朗西斯的面前跪坐,凝视着他,一语不发。
“是啊……我怎么能……忘了呢……”
弗朗西斯蜷缩着身体,双手捂住心脏,他双目无神,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久我。
彼时他的人生陷入困顿,家中几乎没日没夜不在争吵,又一次交涉无果后,弗朗西斯原本打算洗漱休憩,忘记忧愁。
他却忽然意识到,他没有办法正常前行的缘由是什么,也忽然明白长久以来他一直感觉眼中的世界失去色彩,没有办法再产生感情的问题所在,并且意识到了往后余生自己的状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善。
陷入绝望的他从床头柜中翻出了让人陷入安眠的药物,一次性服下一整瓶。
他在那个世界的生命应该是结束了吧,那也算是一种解脱,可为什么……他忘记了这一切呢?
是阿瑞西娅对他的记忆做的修改吗?
不,看起来阿瑞西娅对此事也并不知情,那难道是因为他在选择结束一切的同时,吉瑞特斯的召唤阵恰好发挥作用,才将他召唤,而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命运之子?
弗朗西斯陷入混乱,蹲坐在地上良久没有说话。
良久以后,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对着面前仔细观察自己的久我说了句:
“不管怎么说,多谢你提醒我这件事,久我小姐……”
在弗朗西斯意识到自己已然死过一次却将之遗忘的时候,久我一直默默地凝视着他,见到弗朗西斯终于缓过神来,她才说道:
“没什么值得感谢的,弗朗西斯。
至少,你在选择自我了解之后,仍有机会从一个新的世界重新开始,而不是像我……醒来以后发现一切都没有变……”
说这句话的时候久我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哀愿,但声音很是平淡,想必她早已接受一切。
弗朗西斯敏锐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久我镜理,她并非生下来就甘愿成为威尔史克的神女,拥有无尽的寿命,与不同的神祗缔结契约,整日居住在圣道之中。
在很久以前她应该也曾抗争过,即使是选择死亡也要摆脱桎梏。
可结果很明显,被诸位神祗所操控的她连死亡的权力都被剥夺。
但同时弗朗西斯也意识到,这并非他可以插口的话题,至少目前还不可以。
久我显然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站起身来看向空旷的大厅,说道:
“差不多该让小丫头进来了,她一定等得很焦急吧。”
可这一次却轮到弗朗西斯拒绝了。
“等一下,久我小姐,能够得到你的救治,在下已然很惶恐了,可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久我转过身来,默默地看着他。
“你是否知道什么方法,能够掩盖自己的心绪……”
弗朗西斯犹豫着,不知道对面是否清楚玄炎的存在,他不想然玄炎进而让华得知他曾经尝试自我了断的事实,也不想谈及他的过去,有些事情应该永远掩埋。
“你是担心寄宿在黑刀中的那位知晓这一切?”
谁知久我很快地看穿了他的心思,扬了扬眉毛发问。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你可知道让我帮别人做人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而有些代价,通常人根本无法承受。”
久我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点倦怠,就好像无数次地说过这番话。
“像你这般地位能耐之人,在下不认为能为久我小姐你提供什么……或许可以为你做些事情?”
弗朗西斯犹豫着问道。
久我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只见她竟将身上绣满金色纹路的巫女服褪去,露出底下贴身的肌襦袢。
纤细的身材被完美呈现出来,浑圆的肩头与修长的颈部,皮肤雪白的宛若冬天的初雪一般。
“试图取悦我吧,弗朗西斯,让我满意的话我或许能指点你一二。”
久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弗朗西斯却有些迟疑,他不太明白对面是什么意思。
只知道自己若是没有克制欲望的话,恐怕会为自己带来诸多困扰。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平视着久我的面庞,努力不去窥视她身上的隐秘,低声说道:
“就像你说的,久我小姐,我这辈子都愧对于华,心里已然无法做到全心全意为她,身体也有过不诚实,我又怎能一错再错。
请容在下拒绝……我会想办法不让他们察觉此事的……”
“是吗?”
此刻的久我宛若一只新换羽翼的雏鸟,又好似一朵没有绿叶庇护的花朵,空旷的大殿中有些寒意,她微微瑟缩着,说道:
“你刚刚说的这番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二人一时无语,片刻之后弗朗西斯才终于开口。
面对这位知晓着他的一切的女子,弗朗西斯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谁知道呢,久我小姐,有些谎言,若是说谎之人都愿意去相信的话,它就成了真话。
而有些真相,若是无人相信的话,它自然就变成了谎言。
毕竟人要活在这个世上总要给自己留点念想,即使那念想一辈子也无法达到……”
久我默默地咀嚼着这句话,片刻之后她才开口:
“你之前在风隐道那边,应该吸收了绯村临也所舍弃的神念吧,那里面有抑制思绪外溢的方法。”
弗朗西斯一愣,连忙静下心来,在脑海中去感受那道神念,果不其然找到了对应的术式。
他有些讶异地抬起头,不太明白为什么久我改变注意,但他知道有些东西不应该点破,于是对着久我再度施礼。
对于他的识趣很是满意的久我微微颔首,转身看向那大门,一阵光华流淌,大门缓缓展开,站在外面的,是望眼欲穿的华以及一如既往的诺姆。
华原本在客房中等候着,玄炎却突然惊呼道弗朗西斯已然苏醒。
于是她不顾祈愿堂人员的劝阻,径直来到大门紧闭的大殿前等候,此时华心念纷杂,几乎不能自己。
而等到大门敞开,她看到站在高台之上的弗朗西斯时,心中的杂念,周围的人物悉数消失不见,此刻她只想扑进弗朗西斯怀里。
在华跑入大殿的一瞬间,弗朗西斯也于同一时间从高台跃下。
等到他落地的时候华已然冲到他的面前,弗朗西斯瞬间察觉到华眼中的疲惫与不安,满心愧疚地张开双臂,让华扑入熟悉的怀抱之中。
而华在感受到弗朗西斯心跳的那一刻,两个月的孤寂与忧心,心中对于弗朗西斯再也无法醒来的担忧,目睹着森与五十岚夫人的悲剧的愁绪,以及对于吉村的愧疚,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她终是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那泪珠如同晶莹剔透的宝石一般从华的面庞划过,滴落在弗朗西斯的衣衫上。
看到怀中的华在啜泣,弗朗西斯一时间也红了眼眶,上一次华哭泣还是因为他们在霍森斯遭遇伏恩家族的陷害与围攻。
他在华的耳边低声说道:
“华,我回来了,这段时间,你吃了不少苦吧,抱歉。”
但华却不去回应弗朗西斯的话语,只是一个劲地在他的胸膛之上寻求慰藉,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弗朗西斯没有办法,只得轻轻拍打着她后背,等待着华逐渐平复。
“小子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玄炎叹息了一声说道,它原本准备等弗朗西斯醒来之后严厉训斥其一番。
可是看到活生生的弗朗西斯它就开不了这个口,不知不觉中弗朗西斯对它来说也变成了不可或缺的后辈一般的存在。
“抱歉,玄炎前辈,以后我一定不会做出这种贸然的举动了。”
弗朗西斯郑重地说道,虽然他并不后悔以自己的一部分魂魄为代价去挽救的茜的性命,毕竟茜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濒临死亡的。
但他现在要考虑若是再发生相同的情况,如何做才能将损失降到最小,无论如何他都再也不想看到华的泣颜了。
大殿内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华才缓和过来,她端起弗朗西斯的面庞正欲仔细端详,却发现他的双颊竟有些红肿。
“这是怎么回事?弗朗西斯你的脸怎么了?”华沙哑着嗓子说道,并狐疑地望向高台之上的久我。
弗朗西斯连忙说道:
“这好像是修补魂魄的一个副作用,据久我小姐说为我治疗的时候的挣扎得特别厉害……”
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现华愣住了,他转头顺着华的目光望去,发现久我依旧穿着肌襦袢,巫女服褪在腰间从高台之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弗朗西斯心中忽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打断夫妻间的小别这种事很煞风景,但小丫头我不得不说,我已经享用过你男人了。”
久我一副回味余韵的表情。
弗朗西斯的眼角不自觉地抽搐,华进入大殿之后久我就没有开口,没想到一开口竟说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语。
他转过头望向久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男人在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辩解,他索性沉默不语。
“是吗?久我小姐,体验如何?”
华用一种近乎古怪的声音回应道,她自然知道弗朗西斯不会被久我诱惑,而久我如此说的缘故,只是想看她焦躁的模样从中获得愉悦,她偏不让久我得逞。
“还不错啊,小丫头。就是你男人有个奇特的癖好……”
久我回道。
“奇特的癖好,我怎么不知道?”
“他在我们结合的过程中,要求我不停地扇他的耳光,一刻不能停,不然的话他就提不起兴致。”
久我撇了一眼弗朗西斯那微微肿起的双颊,煞有介事地说道。
弗朗西斯感觉自己几欲呕血,他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剧烈地喘息几声,弗朗西斯才回过神来,问向玄炎:
“玄炎前辈,这位巫女小姐,好像和你一样恶趣味啊……”
“小子你说什么?谁和那个小丫头像了……”
玄炎勃然大怒从华的腰间飞出径直劈向弗朗西斯的脑袋,弗朗西斯抬手挡着看向华的反应。
“是吗?那为什么给我留下的都是很美好的体验呢?
难不成是弗朗西斯他对于巫女小姐你这种过于纤细的身子提不起兴致,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呢?”
华淡淡的话语声响起,大殿中一片寂静,就连玄炎都停下了动作。
弗朗西斯咽了口口水,转头望向久我,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别的女子都很宽容的华,到了久我这就变得寸步不让起来。
“有趣……”
久我露出一丝笑意不知是喜是怒。
“我怎么记得在弗朗西斯的记忆里,每一次都是你率先把脸埋在枕头里,从喉咙里发出声音的呢?
这么敏感的话,想必做你男人也很辛苦吧。”
“你……”
被戳到痛处的华闻言一滞,同时她意识到自己与弗朗西斯的每一次房事都被久我观赏了个遍,不由得面色微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
弗朗西斯及时地介入其中,拉住华的身子,看向高台:
“久我小姐,你也不要逗她了,这大殿中着实有些寒冷,你还是先把衣服穿好为好。
华,原谅我刚刚说了谎,脸上的耳光,确实是拜久我小姐所赐。
不过她是因为对我用自己的生命肆意冒险,而导致你一个人孤苦伶仃而感到愤怒,教育我不要这样做才出的手。”
“居然是这样……”
华有些讶异地望着久我,久我面无表情地回看着她,心中却有些诧异,弗朗西斯竟利用一个谎言去解释另外一个谎言。
不过,若是说出她扇弗朗西斯耳光的缘由是因为弗朗西斯并不爱华,那恐怕会让华伤心,故而才选择那种谎言。
有趣的男人,久我对弗朗西斯愈发好奇了,她不明白有着那种过往的男人为什么还能如此心细温柔。
片刻的沉默之后,华忽然想起些什么,开口说道:
“巫女小姐,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关于森柊吾的?”
久我似乎猜到了华要问些什么,淡淡地说道。
对于这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弗朗西斯意识到这可能涉及到了华与久我之间的关于拯救他的条件,于是静静地在一旁聆听。
华一愣,没想到久我能猜到她的心事,但还是说道:
“那……在森楼主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你通过某种方式告知他逃离地牢的方法,并一步步为其指引方向?”
她在卷画城郊外听五十岚夫人讲述森的过往时遍意识到了这一点。
为什么森被囚禁了五年,在自己即将成为祭品时却在梦中得到了逃离的方法。
再结合久我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她很难不去联想这些年森与五十岚夫人的背后有着久我的推波助澜。
“你错怪我了,小丫头。”
久我淡淡地说到,此刻她穿好巫女服,俨然恢复成那位万民敬仰的神女。
“我也只是一开始,为他们的故事提供了某种可能性罢了。
最终走向这个结局,也不过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直观摩着事态的发展……
不管怎么说,我认为这个结局肯定要比森柊吾成为祭品,死在诡雾宗的献祭活动中要好.
而五十岚洁花,她无论如何都会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倾尽所有……
就像你一样,小丫头……”
华闻言,一时沉默,虽然她有些不喜久我略施手段就能肆意改变他人命运的现状。
但她不得不承认,久我的所作所为无可厚非,她紧接着问道:
“那也就是说,久我小姐你有着身居圣道之中,就能知晓威尔史克每一个角落中所发生的事情的能力吗?”
“圣盟在威尔史克每一个道内的渗透,都远比任何人所能想象到的都要深,毕竟要维持这一套体系的稳定。
在圣盟成立的近乎四百年里,他……我们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成的检查体系……
而我,自然有知晓一切的权力……”
久我回应着华的疑惑。
“绘空楼的家伙们不知道森柊吾的身死的实情,但行刺发生的一瞬间,我们就已然洞察到了……
当然,包括之后在客舍之中那位颇具勇气的领班……”
听到久我提到吉村,华的心中一沉,她避开目光,低头看向地面。
看到她这副模样,久我心知她不想提及此人,自然也不会去触及这个霉头告知华吉村已然身死的事实,转而说道:
“不过下一轮的赐临碑出来的时候,你们身边的这位精灵傀儡不好说,但小丫头你应该会榜上有名。”
“怎么会?”
华有些讶异,她、诺姆以及五十岚夫人依仗着那《恨意愁煞阵》都完全不是森的对手。
而时至今日,华都不认为自己能在一对一的交手之中在排在榜尾的麻生沙树的身上讨到便宜,怎会就将其排进去呢。
“毋需惊讶,不管怎么说,森在碑上的排名都近乎二百,而最终的结局是你们合力战胜了他,这一点,就足够了,更不要提你身上那让其余神祗都感到畏惧的黑焰……”
久我看着在空中悬浮的玄炎说道。
玄炎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
在久我与华的对话之中,弗朗西斯一直在一旁静静聆听。他大致可以勾勒出,久我救治他的条件就是让华去刺杀某位赐临碑排行前二百的存在,而这一位还并非什么罪大恶极之人。
“看来华这段时间的经历很曲折啊……”
弗朗西斯转头望向华,察觉到弗朗西斯的目光,华对着他微微一笑,只要有弗朗西斯在身边,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行了行了。”
看到眉目传情的两人,久我不知为何有些不耐烦。
“要腻歪回去腻歪去,我在这边呆的时间也够久了,你们应该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吧。”
“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久我小姐你的施救,希望日后能有为你效劳的地方。”
弗朗西斯郑重地说道。
久我没有再说些什么,摆摆手示意二人可以离开。
华深深地看了高台上的久我一眼,身处高位的她显得是如此圣洁,如此高不可攀却又如此的孤独。
牵着弗朗西斯的手二人一同走出大殿,诺姆缓缓地跟在二人身后。
看着逐渐闭合的大门,殿内再度恢复冷清,显然,久我已然对这种氛围习以为常。
她静静地闭上眼睛,沉思一会儿,周身光华一闪,随之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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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柊吾的死亡虽然在绘空楼内引起轩然大波,但这浪潮来得快去得也快。
森的受刺地点虽然找到了,但除了一众尸骸已然发臭的第九楼门人之外毫无踪迹,森的尸首不知所踪,但满地的乱石与依旧狂乱的魔力足以证明此地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卷画城内受伤之人也抓捕了两三千,但经过仔细审查无一有行刺的动机与嫌疑。
而整个道内在几位楼主的联袂搜捕下,可疑之人也抓了不少,虽然行刺森柊吾之人依然不见踪影。
但有不少有命案在身,流窜于荒野之间的亡命之徒却被趁机一网打尽,不得不说是幸事一件。
至于绘空楼内部,第九楼有数名门徒都在十二楼楼主的残酷手段下屈打成招。
但显然,他们并非幕后的真正主使,十二楼的楼主也因为手段过于骇人听闻,在其他几位楼主的联名上书后被罢免。
各方面的调查都受到阻碍,追查凶手之事也因此搁置。
又过了一段时间,随着新的第九楼楼主的上任,森的名号就很少被提起了,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死亡的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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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祈愿堂返回到华临时住宿的客舍之后,华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弗朗西斯的身上,就好像若是稍微离开自己的视线,弗朗西斯就会再度消失不见。
弗朗西斯也心知华这两个月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也就任由她这样看着,怀中则是因为久别重逢而激动到颤抖的小白。
就连平日里不怎么亲人的小黑,都围在弗朗西斯的脚边不住地用它的脑袋蹭弗朗西斯的脚踝,让他的内心感到温暖。
“小子,一切都回到正轨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玄炎问道,但掩盖不住它语气中的那股高兴之意。
“大概……不得不变强了吧……”
弗朗西斯苦笑着说道,虽然吃了一些食物,他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
“我原本以为凭借着足以在堪维纳横行的实力,在威尔史克的角落中安心地当一名小药师,不与他人产生交集,就不会有麻烦找上门来,看来是这样想的我太幼稚了啊……”
原本他只是去解救遭重的鹤田邦彦,却被无觅涧的千鸟找上门来,邀请其共同参加对恶地深处的探索,致使自己陷入昏迷长达两个月之久。
现在看来只要他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就必然会被卷入到各种各样的事件之中,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在等待着下一次风暴卷起之际,弗朗西斯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增强实力,这样才能够保证自己的孤舟不至于飘摇破碎。
“哼,小子你总算开窍了,这个世界上一切的承诺都是虚假的,唯有自身实力的提升才能让你继续生存下去。”
玄炎满意地说道,现在看来弗朗西斯陷入两个月的昏迷也并非坏事,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并发奋努力。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吸收了那么多无垢魄华以及我一部分魂魄的噬魂珠,总应该能发挥点作用了吧。
之前吸收的绯村临也的神念,其中遗留着不少精神类的魔法,我若是能够将之掌握的话,受益无穷。
除此之外我还想尝试掌握锻造这一门技术,虽然符咒、阵法之流若是没有人指引的话我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入门,不过锻造的话……稍微努力一下应该还是能够上手的。”
弗朗西斯掰着手指头一件件说着自己对于未来的打算,华在对面安静地聆听着。
“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今天晚上……”
说着,弗朗西斯站起身来,猝不及防的小白掉到了地上,有些不满地叫了两声。
但弗朗西斯却不去理会它,伸手将华拉入了自己的怀中,有些情感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唯有二人结合之际才能让华明白自己对她有多么愧疚与感激。
玄炎在空中摇摆了两下没有多说什么,它原本想让刚刚苏醒不久,身子还比较孱弱的弗朗西斯注意节制。
可是看着弗朗西斯与华心意相通的模样,它也没有做出什么煞风景之举,只是叹息一声飞了出去。
华的手指抚摸着弗朗西斯的面庞,感受着他的气息,这两个月来她每一次为弗朗西斯擦拭面庞的时候都在期盼着他能早日醒来。
可当弗朗西斯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华却宛若梦中,经历过两个月的分别,华只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与弗朗西斯分离。
弗朗西斯暗中吩咐诺姆带着小黑小白离开此处,两只瑞比兽直勾勾地望着主人,但还是被诺姆乖乖抱走了,这一位在它们心目中仅次于玄炎的威严存在。
“哦……我的华……”
我低下头,去探寻着华的双唇。二人彼此相拥,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探寻着对方身上最隐秘的角落。
他们就好像初生的孩童一般为每一次的新发现而悸动不已。
无所事事又不能在常人面前显露身形的玄炎百无聊赖地望向夜空,看着空中的皎月。
它的身后是一言不发的诺姆,以及它怀中紧紧抱着的两只瑞比兽。
玄炎回头看了一眼,又抬首看着明月,它不知道此刻有多少孤寂的灵魂同样在月光之中寻求慰藉。
不知多远开外的久我此刻同样独自一人站在露台之上,沐浴在月光之下。
她似乎察觉到了玄炎的举动,叹息一声,眼波流转,低声说道:
“看来你也是个孤单的家伙呢。”
远处万家灯火,甚是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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