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在旦夕之间的女孩，气息渐渐弱不可查。
死神正拥抱着她的双肩，带她走进那宁静祥和之地。
生命如飘飘柳絮，随风而逝——就是这样的状态，女孩的臂弯依旧拤得死死的，紧紧用力抱着，抱着她的孩子。
银色的幼龙安静地沉睡在她怀里，体表沾满了点点的血迹，像是金属锈蚀的颜色。
身体内血脉的暴乱和冲突，就连女孩的脸上都绷出了一道道密密麻麻，杂乱无章的伤口。女孩的唇瓣在轻轻嗡动着，无意识地构成了几个微不可闻的音节：
“……礼——救……求……”
浓郁的权能之力早已铺开，银白色的流光在视野所见之内奔腾呼啸，却了无声息，隔开了外面的风雪与空洞的哀嚎。
空间被无限地压缩，在领域内，时间的流速被无限放缓。
在希伯来长老附近，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的振动，在沸腾。恐怖的能量密度让人心惊胆战。
恰恰反映出他的内心，老人龇牙咧嘴，眉须皆竖，苍白的头发飘散炸裂开来。
他身前拘束着一团黑色的阴影之物，飘浮在空中，像是混杂的雾气，更像是一团被外力挤压在一起的烂触手。
这团黑乎乎的东西，呲呲地冒着黑烟，体积不断压缩，减小。在能量的对抗中，这团无源之物很快被销蚀殆尽，没了踪影。
“九阶的能量，血、影、咒！呵…呵呵，很好，好得很！”希伯来长老每吐出一个字，都咬的很重，“在老子眼皮底下，就在老子眼皮底下，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血——源！烂肉！威、廉、勒、森、魃！”
“老子要你，挫、骨、扬、灰……”
“亚伯，亚伯臭小子，那条烂肉，你给老子我……”
——————
在初生圣殿侧廊，一间精致但面积颇小的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古典的雕木方桌和几把椅子，四周靠墙的是几架陈列物件的橱柜。
“贵族的收藏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惊叹不已呀，”威廉·勒森魃站于橱柜前，手里摆弄着一个青花的瓷瓶，“神代时期东方人的古老手艺，瞧这精致的图绘，这巧夺天工的彩釉。”
“可惜这么华美的艺术品，却只能永远遗落在历史的尘埃中，令人哀叹啊!”
亚伯拉罕站在方桌另一端，依靠在墙边，双手抱胸，微眯着眼眸。他没有答话。
“多么令人感伤哟，无论多么悠久的传承，无论如何长寿的物种，在时光的摧残下，都不过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与，资格！”
威廉说着，语气放缓，内里充斥着一种狠辣，“就像这瓷瓶，徒有其表的虚华，只要轻轻用力，就会被捏成——碎片！”
他拖着瓷瓶的手掌绷紧了一瞬，青筋迸起，然后他便慢慢把瓷瓶放回了原处。
“阁下有话不妨直说，”亚伯拉罕仍旧眯着眼睛，“何必拐弯抹角的。”
“呵呵，”威廉温和地笑了一下，“鄙人的意思是，装点之物，就让它发挥装点之物的作用吧。”
“灰烬阁下可得小心点，千万别一不小心碰掉碎了，那就不美了。”
“阁下大可放心，”亚伯拉罕睁开眼，以无所谓的腔调说道，“正如阁下所说，装点之物就是装点之物，不顺主人心意的，大可以随时换掉。腐朽落后的东西，只有摆设的价值，即使不碎掉，也早晚该扔进垃圾堆了。”
“要是处处谨慎担心，紧张受怕，那，心里就不美了。”
“哦，阁下是这样想的，”威廉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这么一看，那鄙人格局真是小了。”
“希望我们两族的关系，不会像这美丽的瓷瓶一样。”他拉开椅子坐在亚伯拉罕对面，“即使碎掉了，也应当有值得黏补的价值。”
“那就不在我，而要看这瓷瓶的姿态了。”
“哈哈，阁下真是风趣。怎么，贵族招待客人不摆上些茶品、点心或酒水？”
威廉指了指空无一物的桌面。
“嗯，这点确实招待不周，不过我们巨龙这边的风俗有些不同。俗话说，入乡随俗，阁下若是想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不妨试试我们极寒冻土的特产。”
“噢，特产？”
“就是石头啊，”亚伯拉罕摩挲着下巴，一副思考的神色，“我们这里出产的结冰的石头，无论是磨牙还是健胃都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道贵客能不能接受了。”
威廉脸色差点没绷住，暗骂了一身粗鄙，随即面色又恢复了温和与从容。
“贵族的风俗还真是别具一格，但还是容鄙人日后再尝试不迟。闲话说多了，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吧，对于鄙族与贵族之间的关系，鄙人……”
“阁下……呵呵，”亚伯拉罕突然笑出了声，“你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说的呢？死的死，伤的伤，坟墓里挤满了尸体，仇恨已经深入骨髓，还有什么交谈的必要？你觉得你来这么一趟，这两族的关系就能有什么改善？”
“就是如此鄙人才觉得更为必要。对抗和冲突带来的伤亡和损失已经如此之大，那就应该及时终止徒劳的损耗。”
“就是说，如果这损耗不是徒劳的，那就是没必要了？”亚伯拉罕语含讽刺的说道。
“鄙人的到来，是两族之间一个良好的开端。希望阁下能够明白一件事，寻求和解，不，更确切的来说，是避免损失、伤亡，这不仅是鄙族的迫切需求，同样也是贵族的愿望。”
“没错，我们巨龙一族渴望和平，不喜争斗，但这并不意味着任人欺凌，对吧？三千年前，不知是谁，以举族之力，在我们背后偷袭？是谁发动的这场——你想避免损失、伤亡的，战争？”
“阁下提及这点，是想增加谈判的筹码吗？唉，这场愚蠢而可笑的战争，又岂是鄙族的意愿呢。我们也不过是被胁迫者，接受着荒诞而可笑的命令，听任任性而幼稚的主子的差使，身不由己罢了。”
“鄙族同样也是受害者。”威廉的一只手放在桌面上，细长苍白的手指有节奏的点着桌面，另一只手在这时支在额头上，好像在掩盖他悲伤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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