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眼前的是白茫茫的漫天大雾,什么都不分明。
视野开始颠倒错乱,白雾在舒卷沸腾。
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是神智的迷惘,还是身体的疲劳与困倦,导致眼皮睁不开的缘故,白小礼总觉得,所见到的景象——白雾充斥的天地,在扭曲,在旋转,在搅拌,在混杂,仿佛要把自己搅成一团肉泥。
她踉跄地想要移动步伐,却发现身体无比地沉重,紧接着,她突然感觉不到腿脚的存在。
她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抓住白雾中的什么东西,手臂却无论如何都疲乏地抬不起来,这时,她又感觉自己的手也仿佛消失不见了。
咱……没有手,没有脚,只有爪子……
脑袋像是浑浊的池塘泥沟,记忆的碎片像是玻璃渣子在颅腔内四处崩裂。
头,好痛,好胀,好难受……
这是……哪里?咱要……去哪?
咱是……谁!
痛!好痛!
心里也好难受。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抛弃了咱,她把咱扔了……
她明明说过,她明明那样说过的!咱明明那么信任她……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好难受,真的难受,心里好痛苦……
应该生气的,应该愤怒的,应该怨恨的,应该憎恶的,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心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痛苦,心里空落落的。
悲伤,落寞,孤单,彷徨……心里盈满了这些苦涩的东西,为什么,独独没有怨恨。
那个女人……妈妈……
……妈妈……
眼泪流了下来。
像是起风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在天上,似乎在地上,似乎在远处,又似乎近在眼前。
风声来了,白雾在飘散,慢慢地变淡了。
前方,除了白茫茫的雾气,显现出了什么不一样的景象。
白小礼徒劳地想要睁大眼睛,却还是看不太清楚。
远处地面上立着什么东西,好像是几根圆柱,黑乎乎的,在流动的雾气掩映下,看上去有一种镜花水月的波动效果。
“哗啦,哗啦——”
耳朵里又传进来像是铁链轻微抖动时铮铮作响的声音。
白小礼隐隐又看到那些圆柱顶端垂下来什么东西,在微微地晃动。
“哗啦,哗啦——”类似铁链的抖动声还在不断响起,而风声似乎停了,白雾也不再流动了。
时间似乎趋于静止。
在白小礼略微失神的片刻,稚嫩童趣的女孩嬉笑声猝然而起。
“嘻嘻,嘻嘻,呵呵——”
“谁…是谁,谁在那里?”
一种直冲天灵盖的恐惧在脑海里盘旋,白小礼战战兢兢地望着传来笑声的方向:那些黑黝黝的圆柱体。
“噗噗——”
那笑声没有回答,只是仍旧笑个不停。
白小礼认得这个笑声。
灵动而清脆,本来是很好听的声音,却偏偏带着嘲笑与讽刺的意味,是那么让人……生气!
这个声音,她刻骨铭心。在风雪的悬崖边,在被抛向山涧深渊的那一刻,这笑声,就是这尖细幼嫩的嬉笑声,嘲笑她的信任与愚蠢,为这场滑稽可笑的剧目奏响了片尾曲。
“出,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咱不怕你!”
白小礼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不知名的愤懑填满了胸腔,她拼尽了力气呐喊起来。她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愤怒过。
“哗啦,哗啦——”铁链声还在响动,笑声却随着白小礼的怒吼戛然而止。
白雾又恢复了流动。
沉静了许久,代替那笑声的,是一曲动听的吟唱,还是以那美妙的声音,只是这回声音中少了稚嫩,多了成熟婉转的韵律。
“白色棺椁已准备停当~”
“微小冥烛即闪耀萤光~”
“繁琐礼仪盍让人仓皇~”
“哀嚎于吾的幽河之上~”
“是那惶恐的万民哀殇~”
“彼岸优雅从容的激昂~”
“见证黑夜的神器绽亮~”
“——”
“永恒的神祗带来终末两言的问候~”
“安好!”
“安好——”
那声音高呼鸣唱着,拖着长长的尾音,细嫩的声音有些破嗓,声调里带着兴奋与癫狂。
“哗啦,哗啦——”
铁链的抖动声更加剧烈和频繁了。
白小礼不理解这些好似暗含隐喻的诗歌的讲的是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出,这些讨厌的文字里,隐藏的别样的含义让她炸毛了。
惊恐从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中流淌而出,耳朵里不知名的诡异低语声在嗡嗡作响。同时伴随着那兴奋而童稚的声音,这诗歌在耳边一遍遍循环播放,时而清晰时而嘈杂,时而悠远轻微时而放声大唱。
白小礼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这回连自己的嘴和舌头也感知不到了。
眼皮在打颤,视野中的景象愈发的扭曲与模糊。
周遭的白雾朝她涌了过来,越积越浓,越积越厚。
雾气仿佛钻进了她的身体。身体的麻痹和酸痛到难以忍受的程度。
她想大叫,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白雾变成了灰雾,灰雾凝成了黑暗。
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像是落入沼泽的人徒劳无功地拼命挣扎,她终究陷入了这片黑暗中。
她感觉到自己在往下陷,速度不断加快。她感觉身体和心里沉沦在这片无边无底的黑暗中,永远无法逃离。
耳边的吟唱声渐小。或许不是声音变小了,只是她逐渐听不到了。
在她失去意识前,那带着兴奋癫狂之意的女童之音的主人这样说道:
“汝的心,裂开了呢~”
“所以,吾——出来啦!”
“……”
“啊——”
尖细的嗓子不受控制地颤鸣。
在凄厉的风与刺骨的冰雪的刺激下,白小礼惊醒过来。
——————
风雪在高山之上哀嚎,今天似乎格外的凄厉。
一声悲痛的低音怒吼冲破极寒冻土的冰云雪层,在山间回荡。风雪的轰鸣随之黯然失色。
在一处悬崖边上,一名老人跪倒在一片鲜红的雪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同样遍身鲜红的女孩。
老人的白发、白须、白眉,与地上的白雪,空中的冰雪融为一体。
怀中的女孩,遍体布满了狰狞的伤口。流淌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上穿着的厚实的毛绒外衣,染红了这片惨白的雪地。
血液还在滴落——“滴答,滴答——”
声音滴在雪地上,却在这风雪的围剿中,显得格外刺耳。
鲜红的色泽,在这片白皑皑的土地上,也显得格外醒目。
——————
PS:诸位见谅了,咱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毕业之后不比上学,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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