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通道，便是一道螺旋向上的阶梯，三人顺着阶梯向上。
鞋底与台面碰撞，发出脆响，一声声的就同心跳一般。
“至于那份诱饵现在如何……”余星仪也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哈哈，我是很强没错，但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的啊……死而复生什么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保证，我还给你的，还是他们。”
安静。
没有人质问为什么。
曾善笑得苦涩，诸多迷惘，诸多话语，全部汇入一句话中，“是么……那我们到底该怎么看他们啊？”
“那你说，在你看来……我还是我吗？”
“……”
曾善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站在他面前的毫无疑问是狄万杰没错，但此时此刻，和他说话的，却一定不是他，而是一个本应已经逝去多年的人。
但那家伙本来就善于创造奇迹，也许是把自己藏进了狄万杰的身体里，也许是把自己藏进了这个古怪的塔里。
可是单单从理性上的话，他没有任何理由去说“和我说话的人是余星仪”这样一句话。
但……
如果不是余星仪的话，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阴森的环境带来了更多的思绪，脚底、头顶，身侧光滑得不像样的平面隐约映照出一行三人的脸。
是狄万杰吗？
显然不是的。
“我……不知道。”
沉默又一次霸道地占据了这方时空，没有一丝毫的手下留情。
余星仪嗤笑一声，道：“别想那么多，要我说，我踏马不是余星仪我是谁？观星先生么？那名号终究是借来的……你总不能说我是狄万杰吧？”
阶梯回旋着，来到尽头，余星仪脚尖点地，找找感觉之后，一脚踢了上去。
“啧，终究不是自己的身体，用起来还是不太习惯……走吧，到地方了。”
门口，依然是幽暗的环境，可这份幽暗与先前不同，它是无边际的，即使再怎样辨认，也不见尽头。
也许黑暗的程度是一样的，但是当无光的空间过于广阔时，除了脚下，没有任何参照物，那一份恐惧，不亲身去体验，很难感同身受。
还没等恐惧找上门来，那过于广阔的空间顶部投下一道道光，尽管不是很亮，但是这份突兀还是有些刺眼。
等到双眼习惯了这份光亮之后，那幅场景——震撼，除却震撼，再也找不到另外的词。
按照某个大贤者的话来说的话——奈何老子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京城皇宫殿前般广阔的空间内，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难以数清的巨大金属柱体，从不大的透明窗里可以看见，每个柱体之中斗悬浮着的一具鲜活的躯体。
那是相互之间没有任何差异的人类身体，身高七尺，绮丽的面容似乎昭示其女性的身份，但事实上……在看不到切实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吧话说得太死……吧？
“这是——？”李臣巳皱着眉头问道。
“我还给你的——那份诱饵。”
李臣巳迈步向前，手按在和自己靠得最近的那个容器上，双眼注视着里面浮沉着，身体甚至还不时无意识抽搐的躯壳，无话可说。
“不过，也仅仅只是半份诱饵罢了，现在他们体内还未存有那份足以支撑他们离开维生舱的现实，那就是……暂存于此处的魂灵。”
余星仪身上窜出无数流光，隐约间，李臣巳听到了无数人在耳边呓语。
狄万杰双目中骤然出现迷惘，一时半刻未能消散。
…——分割线——…
“所以、所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是怎么回事？”刘运明满脸无法接受，呆立在桌边，注视着甚至还悠闲地喝着茶的刘兰，仿佛在寻求某种答案，显然，这里没有他想要的答案。
于是他又将视线移到刺史曾善的身上，一道视线和他对视，那深邃的目光种中着一把刀，教刘运明不敢与他对视。
刘运明大概知道了，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刺史，而是一个焕然一新的家伙。
无奈，他将双眼放到熙皇身上，对方却淡然饮茶，甚至侃侃而谈，夸赞这茶叶的品质和泡茶人的手艺。
这里也没有他要的答案。
实在看不过去，刘兰将杯中茶水表面吹凉，小酌一口，抬眼看向刘运明，道：“中书郎，你说，我还是我吗？”
“我……我不知道。”刘运明声线颤抖着，无法接受的现实压在他的身上，让他瑟瑟发抖。
“哈哈哈哈！可真是有够蠢的！不仅是你，问这问题的我也是蠢到家了！”刘兰仰天长笑，摇头晃脑，看得刘运明满心迷惘。
刘运明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身体不安地颤动，就和寒冬腊月里刚从澡堂里跑出来的小孩一样。
“哈哈！哎，小狄，我问你，我还是我吗？”刘兰摇着头，将杯子拄到桌上，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在桌边的人，除了刘运明，全都已经发现，这个看似稳如老狗的男人的手，已经颤抖不已。
“这……就要看将军自己怎么认为了，至少我认为，将军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啊，若是将军自己也如此认为，那将军就还是将军。”
“是啊，是啊……”刘兰再抬起茶杯，将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火焰般灼热的液体流入喉咙，没用真气庇护，这份滚烫几乎无法承受。
刘兰将杯子砸到桌面上，没再说一句话。
良久，缓过劲来的刘兰发话：“好茶，兄弟们，儿子我先带走了，过几日再来拜访！”
“哎，这话你可说得不够地道，接风洗尘这种事，本来就该是大伙一齐做的，怎能让你一个人把事情都给做了？莫非，连我这个大哥你都当成外人了？”
熙皇站起身来，脱下一身黄袍，没有露出了里面站忙脏污的厨师服。
“不！不！大哥！冷静！”心神不稳，刘兰嘴上门神一时不见了踪影！
“嗯↗↘～？”
“呃，没、没什么。只是，不知有些话，我二人是否该听？”
“怎么不能？大家都是兄弟嘛！”李臣巳凭着自己高超的武艺拦住刘兰，拍着他的肩膀道，“再说了，接风洗尘能有什么话说？不就是唠唠家常么？说了多少次了，家里不谈生意！更不要说是那种一言定天下的大生意！”
若不是刘兰一脸痛苦面具地捂着自己的肩膀，这副场景被人看见了或许还真以为是兄弟间的温馨日常。
李臣巳走到小院角落，抱起一堆柴薪，勉强搭出三角椎的模样，点燃之后，自信笑道：“我就说嘛，做个饭有什么难的！”
“……”
曾善撇开脸，脚步微微侧移，企图离开这个即将成为是非之地的小院。
曾善正欲转身逃走，却惊异地发现，一道高大的黑影挡在了他的面前，背着阳光，那张脸十分模糊，只能隐约看见五官的轮廓，但那刚毅的面容还是浮现在了他的脑中。
“喂，刺史，你想去哪？”
“我，我——我去茅房。”
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那火堆中木柴倒塌的声音，格外刺耳。
“呃，你、你、你……你们别自己玩得高兴，冷落了客人啊。”狄万杰适时地给了某曾姓好哥哥一个台阶下。
“哦，没事，我们看看就好。”小玄从徐泽头顶上飘下来，竖起右手大拇指。
“啊，对了，大前辈要不要试试我最近学的菜式？”李臣巳转身朝着赤鸢问道。
“不必，既然此间事了，我便说说我这里的事罢。”赤鸢抚着下巴，将徐泽与刘运明的事娓娓道来……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此人你们不必再担心，另外，我已经将他收作徒弟了，至于你——中书郎，若是你愿意，也可以随我上山，若是你认为时机成熟，你随时都可以下山。”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赤鸢一行人在京城逗留数日，便辞别车人间繁华，归去太虚山。
史书有载：
夏历熙元17年九月初七，时下还是大夏中书郎的刘运明做出了关乎其一生的决定——随赤鸢仙人入太虚。
夏历熙元19年腊月十五，同拜访太虚的镇龙山山神“泽”下山返乡，排除多方祸患，封镇龙将军。
正史史书大都穿插许多胡说八道之语，无需在意——赤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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