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小巷子里整日都弥漫着香味。
有人忙着炖肉，有人忙着炸鸡炸鱼，也有人忙着做一些小甜品，送给街坊邻居，当做过年的小礼品。
舅妈最擅长的，便是她老家的那些吃食。
舅妈老家在南方，南方的水养人，也养性子，养的舅妈温婉，也养的楚离温润如玉。
楚离会弹钢琴，也写的一手好毛笔字。
在那个娱乐匮乏的年代里，我过年时最大的乐趣，就是趴下桌子的边缘，看楚离写对联。
这也是舅舅的主意。
舅舅总是说，“阿楚的手，弹不了钢琴，可我总不能让他连毛笔字，也写不好。”
舅舅把楚离的字贴在门框上，是对他最好的鼓励。
所以，每当贴对联的时候，楚离都会笑的格外灿烂。
那年，楚离的小虎牙还有些鲍，长的往外杵，可偏生又好看的紧。
我的蓝色衣服的少年，站在凳子上贴对联，冬日的阳光毫不吝啬的洒落，他一低头，看到我穿着围裙站在屋檐下，便冲我笑。
那笑容明晃晃的，像极了电视里的神明。
舅妈拎着篮子从屋里出来，走到我身边，叹了一口气，说，“这孩子，终于又平平安安的度过了一年。”
我随着舅妈去厨房做吃食，听舅妈讲起很多年前的事。
双胞胎的家里，大多有遗传基因。
听舅妈说，当初楚离妈妈怀孕的时候，也是双胞胎，是两个男孩子，那时一家人都很高兴，直到楚离妈妈生产那天，医生从产房里出来，告诉楚离爸爸，楚离的妈妈，难产。
舅妈连夜赶回了那个江南小镇，到的时候，只看到了襁褓里的小楚离。
另外一个，和楚离一模一样的小婴儿，从出生的那一刻，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此后的那几年里，楚离妈妈经常会看着楚离，默默流泪。
舅妈给我看楚离小时候的照片。
粉粉嫩嫩的奶团子，笑的咧开了嘴，露出一口小米牙，楚离那时候的双眼皮还不明显，笑的时候，只留下两条挨着的弧线，和浓密的睫毛，还有头顶的那一小撮呆毛。
舅妈说，“你看，他那时候笑的多开心呀，他没有失去爸爸妈妈，也没有自闭症。”
我看着楚离的照片发呆。
是呀，他是多么快乐的小孩子呀。他那时候是真的快乐，干干净净的，像是茁壮生长的小白杨。
舅妈说，“我看着这孩子，我就心疼，他太懂事了，唯一的叛逆，就是那几年的自闭。我知道他心里难受，他只是不说，他刚来的时候，我在夜里去看他，看到他把自己的手臂，咬的流血。”
“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不能提，他不说，我也不说，我和你舅舅，整日整夜的守着他，生怕他有个什么意外。好在，这么多年，他挺过来了。”
提及往事，舅妈的眉宇之间，总是有抹不去的忧愁。
那些陈年旧事，就像是一块石头，压着，压着，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也压的楚离，时常会从噩梦里惊醒。
我想，楚离，在那些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里，是不是也时长从梦里惊醒，却惦记着妈妈的那句“不要说话”，而感到窒息。
这些陈年旧事，说是一场梦，也不为过，一场埋在楚离内心深处的噩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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