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
当然这是、这边的世界的事情。
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他却莫名感觉到了精神上的不安定——
“这也未免太巧了吧”仿佛丝线连接着身体一般、把这份感觉流入了他的心底里。
这不是他的思考——之前已经有了伊莱的经验、他现在当然知道这份流入感算是什么——
其他人的思考流入了他的大脑之中。
现在这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而自己也没有感受到其他的眼光。
那么、果然这份思考，是属于这位可以轻易摆动他的记忆的庞戈的。
这位可以轻易摆动他的记忆的庞戈——如果换成是其他人、大概会感觉到恐惧吧，毕竟他连同自己已经回想不起来的记忆，都能一起玩弄。
然而、如果说庞戈的记忆流入他的头脑的时候会让他的精神感觉到不安定的话，那么庞戈在摆弄着他的记忆的时候、自己却意外感觉到了平静。
是回想起了记忆让他感觉到安心呢、还是说有谁想要调动、它们就能够被调动——哪怕上面覆盖了油彩，即使上面整个变成了奇特的看不清的画面、以及笼罩了雾气——只要有着这方面兴趣的存在，有着这方面能力的存在，稍微把自己的手探入到其中，就能够像是隔着肚腹的脂肪和皮肉将肠子拖拽出来一样——
那份记忆也像是拖拽出的肠子一样的色彩和疼痛都是那样的明确、能够传达到感知到深处去。
疼痛会让大多数人感觉到恐惧、但是、这份大多数很可能并不包括“无痛症”的患者。
之前无法感受到疼痛、而这份疼痛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化作活着的“实感”。
哪怕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在疼痛传来的刹那，会有种让人安心的体会——
当然这只是、庞戈的想象而已。
但是，却在被这边的同位体翻动记忆的时候，无意中回想了起来——
那份幸福的表情——在笼子之中死去的、满地是血的，却露出了幸福的表情那家伙。
大概是这边的同位体并没有很注意到那个存在吧、然而却多少让他印象很深刻——因为印象深刻，所以才投入到记忆深处——
如果始终看着那幸福的表情，会让他也受到某种冲击——持续性的。
在虚假的莉丝身边维持着虚假的笑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他必须要排除掉大多数会让自己的真实暴露的要素。
那个在死亡的时候露出了幸福的表情的那家伙的名字、自己是想不起来了。
只是、她的声音在这时候振动着鼓膜回响。
“这就是疼痛吗、这就是死亡吗。”
都是、和幸福无缘的词汇呢——
和幸福无缘的形容词，却让人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同时也能够想得起、虚假的莉丝当时那副嫌弃却又颇为怅然若失的表情。
“啊、啊，竟然在这种时节露出这副模样吗？还真是幸福的家伙呢——这家伙——
早知道、应该让她体会到更深的痛苦死掉，这样也才能让她感觉到我的残忍、也才能给予她更大的震慑。”
“做那种事情、有什么意义呢。反正、这一次的人，谁也不会被您留下来——如果没有一个会被您留下来的人的话，那么您的威慑对象又是针对谁的呢？”
“是啊、是针对谁的呢？”虚假的莉丝在空无一人的笼子前踱着步子、片刻之后抬起头来，向他露出了可以称为天然的笑容：“那就只能是针对你的了？”
“我并不需要这种警示呢。”
庞戈尽量以礼貌的口吻回复着，但心中当时漾起来的情感——
那是什么呢？
他无法用准确的形容词来形容他当时漾起来的情感。
是空虚、还是为自己当时做出了懦弱的选项而悔恨呢？
他到最后也不想把这份责任推给死者、甚至连死者本身在他的记忆中也很稀薄了，可是正因为存在很稀薄，他开始怀疑是否只是自己编造给自己的，在关键的时刻可以选择懦弱的选项、在关键的时刻可以逃跑的理由。
“……”
他慢缓缓地、从胸腔中吐出气息来。
那么、果然能够被这边的庞戈翻弄着记忆，实际上还算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情吧——
本来他一度已经在注视着希的身影的时候、想起了这一切并不是他的幻觉，然而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大脑仍然是空空如也。
如果没有庞戈代替他把停滞于脑海深处的东西翻上来、或许在之后碰到了某些被植入的本能地事情，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是对于自己的怀疑。
“太巧了？什么太巧了？”他反问庞戈：“我还以为你会是个更冷静的家伙，可是现在你的思考全都乱作一团了——”
“什么太巧了吗……”庞戈苦笑道：“某种意义上还真是个好问题呢。嗯、什么太巧了——？我是说、每一次这位希消失的契机都太巧了。
无论是在真正意义上消失、还是说在视线前消失。比如之前也有某一次、在碰到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对付的敌人的时候，他的身影忽然就在我们眼前消失不见了——
断电了、在电力系统恢复的时候，我们看到我们本来还在思考到底该如何才能解决的问题被轻松解决了——
以及、忽然失去了与我们之间的联系，我们的营养舱内却出现了新的胚胎——从其他的世界被传送来的、肉体的基因组，靠着我们已经留存的、拥有合成大部分遗传因子的机舱内，合成了能够容纳那边的思考电波的肉体——
我们认为这份功劳是由他完成的，偏偏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如果他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传达到基地中，也没什么关系——甚至这些毫无疑问是功劳，可是他却觉得羞耻一样、总是在遮遮掩掩的——
甚至还以拙劣的演技表演普通人什么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对普通人有什么误解——真的会有普通的家伙，会是像他那样的言行举止吗？我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开始怀疑这个问题——
可是、我们那在这方面一向很敏锐的老大，偏偏在他身上就变得很茫然——无缘无故发脾气、并且——思考力也会中断。
我很想把自己的结论说给她听，可是我也很害怕，那是为我准备的陷阱。在看到你的记忆后，我更怀疑这一切都是陷阱了——”
“为什么……？”
“我认为如果全部、都是把我的主观感想注入到你的头脑中的话，很快你的思考力就会死去。好容易两个人能够使用相同的身体让思考变成双倍，结果我却只是多出了负累——一个人却要思考两个人的事情、那么我不得不考虑把你从身体内驱逐出去了。”
“那么、你是希望我自己得出结论吗？”
“与其说是希望你自己得出结论、不如说我希望你——”他稍微顿了顿、道：“不仅仅是得出结论、还有观察之类的、整理情报之类的，也想要拜托给你。”
“你做什么呢？是我观察然后整理情报，全部都递交给你，让你来总结观察，还是说——你什么都不做、抑或是我们一起观察、整理情报，然后思考？”
“既然我刚才说了希望思考变成双倍的话，当然是最后一种。同样的、我观察得来的情报，你也得帮忙处理——”
“呜哇、听起来总感觉好麻烦的样子？不、比起嫌麻烦本身，我倒是比较担心你的脑袋啊——
如果要是几天不睡觉、让大脑不断‘骨碌碌’转动起来，头都会疼得不行呢。两个人一起消耗——营养能够跟得上吗、休息能跟得上吗？如果两个人思考的完全不同，难道脑不会被撕裂吗？
之前您不是还说、您是和伊莱那种机械一样的存在是完全不一样的么？那现在您又怎么说呢？该不会是、您有着让自己过劳死亡也要想通的东西吧？
那么、倒不是我自夸，以我这种记忆里很差，一不小心就会别开目光去的家伙，如果指望着和我一起过劳来思考东西，说不定我会在您的身体和思考疲劳达到顶峰之前，擅自就把记忆全都处理干净呢。
纵然您能够翻动我的记忆、把我忘却的东西找回来——
可是、如果我若是把您的记忆翻动随意摆放，甚至连您应该把什么记忆好好整理一番这种技能本身都忘却了呢？”
“这件事，不用担心——就和你说不是你自夸、你可以轻易把许多记忆丢入到可回收垃圾桶一样——
我也一样、我也不是自夸，我的头脑被选中的时候，就是因为我能够承受大部分的事情——
你能够被那边的伪物留下，难道不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吗？因为你能够承受大部分的事情——
只不过我的话、更多的是灵魂层面和记忆层面被激活，你则是被激活了精神方面——所谓的任何待遇、任何痛苦和伤害都有着相当的承受能力。
而我本来也有着、如果是在精神方面有着特殊的技能，会在转移到我的身体中时，按照相性原样复制。你和我的相性——完全不用说、就好像是从其他世界中提取出来的记忆，原样注入到水槽之中一样——
从肉体层面上而言、纵然有着后天的筛选保留激活，在你到达的时候，原本没有激活的部分也已经被激活了。”
“多重的精神力、以及，多重思考也不会疲劳的技能吗？”
“哈啊、这不是有好好连着吗。差不多是这样呢——可也不是完全不会疲劳那么完美的存在，只是疲惫比一般要慢，也可以依靠药物来快速恢复精力——
所谓的依靠药物、大概就是靠着咖啡因的高浓度提取物来保持兴奋、以及靠着洋甘菊的高浓度提取物来保持安定。”
“洋甘菊的高浓度提取物吗、你确定那玩意能用来保持安定？当然少量的确实有抚平身心的作用，可是如果浓度太高了的话——显然它就不能再用来保持安定，而是会让人睡不着、同时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幻觉。”
经验、自然而然流入了大脑——不是自己的大脑、而是比他自己的大脑激活程度高得多的大脑。
伪物的莉丝就很盲信于高浓度的洋甘菊——
高浓度的洋甘菊在她饮用或注射之后、她经常会表现出异常。
自己站在一边、即使想要按照“机会来了”来思考，但是、所谓的“理性”还是会束缚他。陷阱、这是陷阱——他会不断涌现出这样的思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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