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这样的意思、也没有自私到这种地步——虽然我也承认我有点自私就是了，但是我只对我感兴趣的事情自私。
尽管你刚才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其他人带我走向了未来的可能性的话，我也可能不会陷入今天这种不幸——但是问题就出在，我仅仅只凝视着你。如果说你的世界中全部都是黑影，那么我的眼睛中就只映照着你一个人而已。”
她的身体靠得更近了、舌头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抹痕迹。
他本能地退到了另一边。
那具身体各种意义上是让人目不忍视的——然而正因为是伤痕累累，他也没有刻意避开眸光。
他心中的涟漪又泛起了一点——
尽管他的心脏是麻木而冰冻的，感情也不过是被人刻意驯化好的服从性，并不会因为眼前一具全部都是伤疤的身体完全融化开来，甚至对方的突然告白对他来说根本就意味不明。
他本能地察觉到了，对方只是想要利用自己而已——
可是、哪怕被当做道具利用，对方愿意承认目光是注视着他的，他也有些许的动容——也就只有这些许而已——
只是拂面而过的一缕清风。
但他一直都处在灼热地狱中，那一抹清风也显出了和其他事物所不同的价值。
“您是、想要利用我吗。”
对方设计好了角度摆出了造型、同时也设计好了表情。
他能够看得出来——
在自己没有犯错、反而犯错的事对方的时候，经常会看到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
为的就只是激起同情心——
明明他不会去辩解、也还是会遇见一众先告状之人。
他的沉默和不解释，便会被批评为执迷不悟的滚刀肉。
而他真的鼓起勇气解释，则是会被当做狡辩——
既然说什么都是错误，那么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表白出内心的想法比较好——否则会连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无法做对任何一件事。
不解释和对方可怜兮兮的表情无关、偶尔“嗯”“啊”地敷衍回答，也和对方设计好的台词无关——
只是觉得很无趣、想要早点结束事态。
竟然无意中表露出真心的话语、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然而他在这个瞬间却慌张了起来。
他开始畏惧自己的话语会得罪到能够如此坦率、不经意之间就漏出了真心的人，会在自己开始敞开一点心扉的瞬间就开始嫌弃他。
“哈啊。”
果然、对方的表情瞬间就松弛下来——或者应该说是垮下来了吗，精心计算好的动作也像是凝固了一般。
希差点就真的说出“对不起”来了，却被对方用手指按住了嘴唇。
“还真是不容易呢——虽然和我预期的有差别、可是却比我预期的要更好。我还以为你会被我精心计算过的动作打动，但事实上你却是在那之前就被我打动了了，无意中很少反馈出的真心话语都吐露出来了呢。”
“欸……”
希那颗僵硬的心本来在预料到即将体会又一次失望的时候只是觉得“啊、啊，又是这样”的司空见惯平淡无奇。
之前哪怕能够感觉到风的暖意，也对于他的冰冻没有任何益处。
反而是在听到这一句话时，灵魂的温度骤然提升了——
汗水只是在一瞬间就把头发濡湿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不是说了嘛，因为，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啊。就连你不了解的一面，我也在认真看着——”她闭了闭眼睛，道：“没错，我也确实是在利用你——即使你没有看清这一点，我也会据实相告的。但看起来我们两个的相性，比我设想得还要好——本来我是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当做是我单方面的想象，把想象力具象化之后继续按照自己的想象进行装饰——
然而、现实里的角色竟然会比我一直以来的妄想还要更符合我的心思，果然……这段时间心灵还是被消磨了吗。”
“真的在看着我啊、也真的是在利用啊。”他的脸上挤出了一抹干笑、却比之前多了一丝认真的情绪：“我本来对您只是有抱歉的情绪，现在倒是真的想要说对不起了。其实、我也多少在把自己当做悲剧的男主角看待呢——
把自己关在蚕茧之中、不想受到伤害的同时，也认为外面世界的人全部都想伤害我——”
在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吐息道：“实际并不是这样、其实也还是有透过蚕茧在看着我的人，可惜我却不能认知到。在听到的时候也没能第一时间相信——现在相信了、一切也都来不及了，是么？”
“来得及的。我出现在你的面前、就是希望亡羊补牢——你和我，都是如此——”
挤压着被染成了黄棕、却还在淌血的伤口：“请以被我利用来补偿你忽视我的时间吧、在这次利用结束之后，你就可以反过来利用我了——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希其实对于她提出来的报酬并不怎么心动。
反而对于她的要求本身、充满了好奇——
既然是比自己还要了解他的人，那么她对自己的利用，也许能够发掘到他自己都发掘不了的自我。
他迈出了一步、又一步——然后、坠入地狱中。
他不知道本来想要逃避着深渊却堕入了深渊的自己，到底算不算是发掘到了自我，然而在这个时候，他却已经再次不再有不甘与无可奈何的情感了。
“喂——”伊莱的声音把他从回想中拖入现实：“这是在干什么——无论是丑、还是符合汝的审美，也不至于一动不动就石化在那里吧，好歹给个的感想啊。
或者说汝根本就没有感想？唔——那算是什么啦、虽然就是个毫无吸引力可言的搓衣板，但余可是为了回答汝的问题才做到这一步的——结果汝却说汝没有任何感想，那么余可要不把汝灵魂上留下的伤痕彻底治愈，让汝在关键时刻会由于灵魂伤口的拉扯掉与崩裂掉链子——”
“这些、是伤痕……么……”
如梦初醒般的希、呆呆地问道。
声音很低、就仿佛是回到了当时的那个房间中一样——
伊莱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怪异的眼神、发出了“啧”声：“是有伤痕、但更多的还是刻印——这也是余这一脉肯定活不久的原因，哪怕是成熟的智兽，要承受这么多刻印也是很难的——不对、若是成年的智兽，反而由于躯体的大脑被填得太满，基本就没有能释放灵魂存储的余裕了——
截至目前为止的记录，就只有四个是以幼体承担了这些刻印的、其中两还是年龄上是未成年的人类，但却是世人常说的愚痴儿——智力水平还不及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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