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庞戈——？”坐在连屏计算机前的——
这个场景在他看起来有些异常——毕竟伊莱是不怎么喜欢操作这些东西的——
在能够将人的能力完全解析、以及最佳天赋和能力进行匹配的系统的运作之下，最初计算出她就是个很擅长新型机械的个体。
不过在操作的时候会让她的身体过度负载——她的天赋和她的身体健康状况似乎完全无法共融。
在不断运转着自己的天赋的时候、她的身体也会逐渐衰弱走向死亡——
同时、她的性格也相当叛逆。
在最初知道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并且被强制要求按照自己的天赋去做事的时候，她激烈地反对了——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被消耗。
她在这方面的直觉也不是很精准——想要达成精准的直觉是要经过特别训练的，但是在这种时节，她的能力显然并没有达到能够供给她精准判断事态的程度——
不过随着知识的增多，她会朝着这个领域不断靠近。
这大概也是她被检测出适合操作那些已经被红色的黏糊糊的物质所覆盖、上面还落了一层灰尘的机台的原因——她的大脑回路似乎也像是那些机台一样，能够随着常识不断累加，机能也逐渐提高——
这或许也是她的生命力会被削弱的重要因素。
她越是接近机械领域、她的思考以及行为便会渐渐僵化——逐渐会认为肉身和生命都是没有意义，甚至连进食行为以及日常需要调整情绪都是不必要的行动——
那绝对会拖慢效率——如果她对各种学习到操作知识的依赖程度不断提升，早晚会进阶到这地步。
如果没有给她可以模仿的模板也就罢了、偏偏她设想的最理想的状态就在她的眼前——
机台就在她的眼前。
在长时间对比之下，她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有着远超过一半的机器的处理速度，却被肉身所拖累了。
这样并不公平——何况她并不是做不到这一点。
她在这种时候肯定会脱离掌控、无论预定的计划是进行何种项目的研究，她肯定会毫无迟疑转向如何把自己的思维整个提取出来，注入到机械之中的研究。
如果那就是他所崇敬之人的最终目标的话倒也好办了——算是双方即使有着思想的分歧、却难得有相同的目标——那么无论过程中到底会发生多少让人不愉快的事、最终还是能够抵达终点。
根据他对那个一点都不了解的她的某些了解，若是她最初便是抱着这种目标，她也就不必遮遮掩掩，陈清利害即可——她绝对是有这种能力的。
事实并非如此——
他从她那遮遮掩掩、顾左右言他的态度便看出来了——她应该是想要在获得她的能力同时，却不希望她放弃自己的身体。
她需要一个听话的、能够掌控的生灵。
若是把自己的肉身完全融入到了机台之中，那么就不再是受她控制的存在，说不定还要反过来受到限制——
她并不想陷入到这种被动之中、那么必须让她最开始的性格就完全没有棱角、被磨得干干净净才行。
强硬地把她架到了她适合的位置上去——却限制她获取知识的速度，想要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改造她，直到她的性格变得驯服了，再进一步为她灌输知识、让她获得更多能力。
在没有足够的知识和能力的时候，她的直觉当然不足——甚至分辨力都不是很强——
她只是讨厌被命令、还有就是讨厌伤害他人。
她能够感知到的只有如果在这里学到了精妙的知识，那么自己接下来的道路大概是不情愿也要被迫伤人、乃至杀人。
她最终会憧憬的冷冰冰的形态、在现在的她看起来却还是太过于冰冷残酷的姿态。
如果使用这些东西来杀人的话、自己会具有天然的优势吧。
可是、自己获得这些优势，却也会让自己在另一方面陷入劣势。
即使不被限制，哪怕那些东西致命吸引着她，她也完全不打算在他人的掌心中跳舞。
她似乎并不打算采取强迫的略策、只是冷眼观察。
“如果你还是不愿意接受的话、那么没办法，你就只有回到你的笼子中了。你在笼子中的时候，还是有反悔的机会的——除非你已经再也不能反悔、我都会为你敞开后门。
这种机会——你可以问问我身边这小家伙，他恐怕也没有见到过这么豪华的恩赦。你实在应该好好珍惜。”
庞戈不愿意承认、那也是事实。
那个时候自己看到的第一个、也是很严重的威胁就是她——虽说之后开始逐渐陷入了麻木之中，对于比她有着更加特别的力量的，除了那家伙登场之前都已经不再感觉到惊奇、也再没有了畏惧——
她所受到的特别偏爱、还是让自己感觉到了——那绝对谈不上是在吃醋，而应该形容为嫉妒——
自己强烈地嫉妒起了她。
也不是喜欢着谁、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存在倾慕另外一人而产生的嫉妒感，更像是一只被饲养的小宠物看到自己的主人凝视着笼子的另一侧的时候，生怕那只小宠物会来和自己分享食物、以及争夺宠爱。
他没有把自己当做平等的人格、自然而然也没有把她当做是和自己的“主人”平等的存在。
他本来以为这是自己认为主人是至高无上的感情造就的、可是从后面的状况来剖析自己的心态——他在看到那家伙的时候，却感知到了如果那家伙被主人选中的话、大概不会是宠物的姿态——
“你认为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求饶呢？”
“我倒是希望她不求饶。”庞戈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想办法迎合着主人的情绪在嫉妒的时候有所忘却。
主人那张看不出来太多表情的脸、眉毛稍微挑了挑——
还是一如既往看不出来她的表情。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很需要她的吗？”
“能够迎合您的期待的才是被需要的、如果无法迎合您的期待，那么她就是毫无价值的。您也不必对一个个体抱有太大的期待。现在的我还没有办法取代她的价值、按照检测测算，即使我再努力，也不可能会达到她最顶级的程度——不过做个中下位的替代还是可以的。
一个听话的中下位替代，不是被最顶级的坏脾气又不听话的价值更高么？”
他的主人没有说话、只是略略拉扯着嘴角。
“但愿她别真的做出那么愚蠢的抉择来。”
“……”
她应该是生气了、他从在她肩侧靠后的位置又退开了半寸左右。
他不怕被她的怒火牵连、只是希望她生气的时候不要看到自己。
他还是多少有这种自觉的——不过这份自觉不是天然的，而是被她训练出来的。
他已经忘记了、在她生气的时候还站在离她很近的位置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他以为那份颤抖是体贴。
甚至连同她真的和自己预料到一样，一直到最后完全咽下呼吸，也还是没有求饶——这个结果出现的时候，自己为这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态受到的惩罚，他也扭曲了事实。
他把那场面扭曲成了、她在惩罚已经死掉了、宁愿死去也不肯听他的驱使的那具尸体。
“你为什么这么盯着我看？难道就不怕莉丝生气吗？”她从一边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枚纸卷，“呼”地吹了出去，发出了刺耳的“嗡”一声。
“还是说我脸上沾染了什么东西？不过、其实每一餐我也消耗不了什么东西，竟然脸上还能沾染东西——”
她顺手熄灭了眼前的屏幕，擦拭着自己的脸颊。
“这不是没什么东西吗。”
伊莱歪着头凝着他：“你这家伙，该不会事到如今，却忽然想要挑我的缺陷了吧？我也承认、我这双眼睛很恶心，长得也不算好看，身体更是离开了这里就是缺陷的肉体——不过正是这份缺陷的肉体能够让我维持着人和机械的边界。
本来我是想要自身化为机械的、不过我们的老大体贴，为我提供了其他的方案——虽然我知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不过，如果仅仅是应付现阶段的话应该是足够的。
到了之后、老大应该还能为我指明其他道路吧——”
“老大是……”
他反应了一会、那双无神的眼睛由于虚幻的希望迸发出了异样的光彩。
“老大是莉丝么？”
“哈？什么？”伊莱错愕地看着他：“庞戈你没吃错药吧？还是说、吃错药了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毕竟在我们这里大概率是不允许醉酒的，所以你没有醉酒，而是醉药了？短期的药物依赖确实能够带来心灵上的抚慰，然而长期对药物产生依赖的话，你的精神早晚会承受不住、身体也是——
我不需要服药、但是这些机械本身就是我的药物。我再怎么挣扎也不能改变我的灵魂正在一点点被侵蚀的事实……”
伊莱打了个响指、指着门外——
“我是没办法替你来解决这个问题了，毕竟我基本没办法出这个门，可是你可以找其他人来帮助你。尤其是你去寻找老大的话，她说不定有一劳永逸，让你再也不用依赖药物的方法……
但也不是见得那么有效就是了——毕竟老大自己时常还需要靠着那些东西来维系精神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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