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希猛地站了起来：“对、对不起，我忘了……”
“忘了？”伊莱眯起一只单眼、冷笑道：“在下的确是没有爱莲卡大人排位高——和您相比的话、地位肯定是比您要低的。但您要是因此完全不拿在下当回事的话、在约定兑现最终胜负定下来之前，在下也有几百种方法让您死于非命。
无法顺利抹开您的脖子，大不了就同归于尽——”
看得出来伊莱虽然还没有发怒、却也处在愤怒的临界点了。
而这件事确实是希有错在先——没有手表、也没有手机能定闹钟提醒，他本来以为凭借自己的生物钟能大体上判断出时间来，却不想在这不够明亮的书库，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感应力——
所以面对伊莱的指责、希一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那可不行！”爱莲卡瞪了伊莱一眼：“余听了汝之话语、大概知道汝的怒火的因由——并且余也承认、尽管汝平时总是喜欢无理取闹，然而这一次汝的气恼却不算全然的无理取闹。然而、余不管汝是否有合情合理的因由，余只说自己的感觉——
余很中意这位、所以他的命，除了有女王殿下罩着外，余也要罩着了。余绝对不会让汝杀死他的。”
她小小的手掌平摊开来、一本紫色的绘着六芒星封皮的书落在了爱莲卡的掌心。
书在她的掌心自动地快速翻开、其中的每个字都闪烁着幽异的光辉——
希对于术法的了解尽管还不是很足、单纯凭着气场来感受，此刻的爱莲卡比之前在厨房中的爱莲卡要凌厉得多，周身环绕着的灵息甚至能够和昨日说自己要实力全开而用刀子指着自己的伊莱媲美——
只不过两个人的灵力构成似乎不太相同罢了，大概精擅的攻击方式也有相当大的差别。
“哟、难道说圣司书大人要和在下动手吗。”
“余没有那种意思——毕竟余发动战力依靠的是书籍以及余天生的灵力槽，而余基本是个和平爱好者，并不想要把书籍以及自身的灵力使用到这种无用的杀戮之处——但是、余追求的和平并不是博爱，若是对方先动手，余会毫不犹豫选择正当防卫的。”
爱莲卡深色的眸子漠然盯着伊莱、以一种半挑衅的口吻道：“伊莱大人若是有胜算、那就请动手吧。只要汝动了手，余会还手，落下了什么残疾，让您再也无法使用您那引以为豪的刀，可不是在下的问题——”
伊莱浅灰色的眸子扫着爱莲卡、嘴角向一侧上挑，用拇指指着书库外——
“你厉害就别在书库里说这些话、咱们去书库外单挑。在你自己加成阵地里摆出一副了不起的嘴脸算什么本事？
还有，战斗也不是我所擅长的，咱们要战你就去把妮可喊过来，而不是和我这种家伙。”
“余可不可以把顾命大臣的话理解成、在书库里汝就必输无疑，实际上是认怂的表示？”
“这不是废话吗。如果是在书库阵地加成的情况下、莫要说是在下、就算是妮可大人……”伊莱说到这里顿了顿、沉吟了片刻道：“就算是我们的王实力略低一点的家伙、在下以及宫廷首席魔法师联手也没办法胜过您啊。这难道不算不公平吗。”
希从她欲言又止中判断出了书库中的爱莲卡的战斗力甚至可能是大于希尔·艾略特的——
伊莱本来是想要说“王上”、但不知道是出于对于结论的不敢肯定、还是害怕对希尔·艾略特不敬重才临时改了口。
从伊莱之前地种种表现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并不算很大，那么应该就是她对于希尔·艾略特和书库中的爱莲卡的战斗力强弱也没办法给出准确的结论来。
那么、据此还能判断出希尔·艾略特和书库中的爱莲卡应该是从来没有过交手记录——这并不能代表两个人没有切磋过，但至少明面上并不存在那样的资料。
“事实虽如此——但是、让余放弃了余的阵地加成再去战斗才真是不公平——
难道说有谁规定过伊莱大人面对敌人的时候不允许拔刀、同时禁止宫廷魔术师在战斗的的时候使用魔法、不允许伊莱使用治疗术以及利用其不死性来迷惑敌人攻击敌人破绽吗？
如果没有那种规定、那么发挥自身的优势就没什么可羞耻的。”
“那在下应该可以叫外援的吧？”
“难道你要二对一，打我一个小孩子吗？”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说自己是小孩子，嗯……”
伊莱吹了一声口哨。
妮可跳了出来。
“请问有什么吩咐、伊莱大人……？”
她注意到了周遭的景致，扯扯嘴角：“这不是书库吗？”
在观察着气氛之后，她低声叹气道：“你们不是要在这里动手打架这么无聊吧？”
“我不打，我希望你能替我来打——”伊莱耸耸肩：“毕竟我肯定是打不过的。”
“……”
妮可叹了一口气：“既然您都打不过，我……”
她握紧了拳头、压低了底盘，做出了标准的格斗姿势。
贴在身上黑色紧身衣、将她身体的肌肉流线全勾勒了出来——
带着双指手套的拳头覆上了青蓝色的光、腿部的神经甚至像镶满了LED灯地灯带一样一条条闪烁着。
“在下不用武器、阁下离开书库，打输了的话，这小子就归我或者伊莱大人处置了如何？”
“没有人要和汝比输赢。”爱莲卡沉声道：“我方才说的、这小子我罩了是结论——不是赌局的战利品、不是胜负的奖励。是肯定句、毫无疑问地肯定句——”
爱莲卡朝妮可做了个鬼脸、眼角斜瞥着书架：“妮可大人可多看点书吧，免得连这么简单的话语都能理解出旁的意思来。还有首先最应该仔细看的就是构造都市克韦夫利的各种法条——
不要说希大人现在是希尔女王的夫君、他就只是个普通人，杀了他也是犯法，是要被处刑的——
当然啦、以汝的手段，汝当然确实有多种方法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但是——”
爱莲卡“哼哼”地冷笑了两声：“既然汝当着余的面宣言了、一旦王夫出了什么事，余肯定是首先就要怀疑汝的。并且汝要是知道余的能力、就该明白平时的小事余只是懒得管，若是余认真起来、没有什么阴诡算计是能瞒过余的——”
“……”妮可的目光一动：“您的能力耗损很大吧、弱为了这家伙、您竟然有心思使用您的能力吗。”
“余当然有心思、但也不完全是余的心思——试问、汝也应该知道，余在这个帝国之内无所畏惧，唯独能命令在下的就只有女王殿下而已，但即便是女王殿下命令余的次数也是有限的。
女王殿下这许多年从未萌动过成婚之心、如今忽结了婚——仅仅是为了推行政策、余是不信的，肯定有什么理由。那么、即使是女王殿下为此耗费命令余的一次机会，也不能断言是浪费呢。”
爱莲卡手中的书册的光芒越发炫目、甚至把她以及桌子对面的希都包裹在了深紫色的结界中。
“在下——”
“余知道、哪怕汝平时表现得再怎么冲动暴躁，实际也还是有自己的算计其中的。如果汝真动了手、在被探查出来之前，恐怕就会先去自首，无论处刑还是命你自尽地心理准备汝都做好了——甚至被放过了汝也是会一刀自刎的。”
爱莲卡“哈”了一声：“但是、汝认为汝只要一死就能了结了吗。本来余是没什么兴趣把自己的诅咒转嫁给他人的、这许多年哪怕明知道痛苦是可以献给他人分担的，余还是凭借着余自身所具备的崇高性自己一人之力扛下来了。
可是、如果真的有谁惹了余生气，余把自己地诅咒转移出去一部分也不是不可以。”
“嘶……”
妮可的姿势无论作为攻击姿势还是防守姿势都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但在听到了爱莲卡的话语之后她却倒吸了一口冷气。
“转移诅咒？难道说您这是在威胁我么？还是说警告？”
“都不是。”爱莲卡翻动着手中的书页、伴随着她指尖的游移，苍紫的光化作一枝箭簇朝伊莱的咽喉飞去。
伊莱当然是凭借着本能闪躲开去、但箭镞却跟着她，在她眉心不到一寸的位置停着。
“余不喜欢威胁、不喜欢假设、也不喜欢设赌局。余只喜欢直接说结论——从余口中说出来的、但凡没有带着问号的部分，全部都是结论——是完全没有商量余地、在下也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结论。”
爱莲卡打了个响指：“试问、妮可大人，您知道这只箭没入您的额头会发生什么事吗？”
“会——”妮可轻轻咬了一下牙齿。
希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妮可纵然保留着基本的的求生欲、却对生存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执着——
之所以活到了现在、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证明自己，而另一部分地原因大概就是想要偿还什么了。
也许是知遇之恩、或许是曾经犯下过无法挽回的罪孽——抑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作为挑战了构造都市克韦夫利内被格外重用的存在、权利和地位对她来说当然有威慑作用，但恐怕却相当有限吧。
让她露出这样恐惧神情的、只可能是死亡以及爱莲卡血统排位之外的事情——
换言之、被那只箭射中的话，就会发生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
“看您的表情，汝好像已经明白了呢。”
爱莲卡咧嘴笑道、那笑容却显得有些阴险——
“汝会变得和余一样。”
“余是不会杀人的、何况妮可大人是女王殿下的肱骨，也是构造都市克韦夫利不可或缺的人才。所以、尽管表面上是把诅咒与汝分享——实际上却也是一种祝福哟。
而且汝也不需要担心孤独寂寞的问题——首席医师先生不是也接受了不死不老的诅咒吗，如果两个人有着同样的诅咒，那么诅咒之间的碰撞也会变成祝福——
况纵传言说在下可以把诅咒转移——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确是事实，但是转移的理论却和一般意义上的理解有所不同——
并非是把诅咒转移给另外一个人、余就不再被诅咒了。而是让这世界上其他人和自己拥有同样的诅咒，借此达成‘余并非是世界上最悲惨’的存在这种心理上的平衡。就像秃鹫蛆虫食用腐肉、把他人的不幸来当做自己的精神支柱。
事实上乍听起来非常卑鄙、在积年累月中却也算是相当行之有效的办法了。”
她用手指拈起书页、前后摆动着，脸上带着谑笑。
伴随着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摇动着书页，那只箭簇也在伊莱的额头前反复游移，在死亡的边缘线上蹦迪。
伊莱的身法希是亲眼见过的、不但该说不至于贫弱至此，甚至是比他见过的所有高手加起来都更加灵巧——
她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是表情在微微闪动——
视死如归的气势希早就已经见到过了——妮可此刻的表情依然是一副不怕死的表情，却充斥着不甘——
以及那和她坚毅的面容不相配的恐惧感更深地映在瞳孔深处。
希注意到伊莱的两只脚下浮出了两个小小的光圈。
光圈的力量与围绕着自己与爱莲卡的力量是同源的——束缚了伊莱的动作——
希没有看到爱莲卡布阵的动作、事实上她也没有临时布阵。
那么地板上的阵线应该是早就绘好的，仅是融入到了地板的纹路中——由于书库相当昏暗、修整风格也是庄严肃穆，地板上的花纹看起来就像是要契合装修风格一样。
实际也确实很契合风格——在爱莲卡调用力量的时候、整个书库的书脊都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刷上了一层浅银，在书架上摇晃着等待选中。
“在过去人类的世代有过把麻风病的病气过给其他人、自己就不用再得麻风病了；而在RS病毒刚刚爆发的时候、在人类之中也有同样的说法——
事实上在某种疾患无药可医的时候、把病气过给别人基本也是无法治愈的，仅仅是在这个过程中能够多拖一个人下地狱也算是满意的结果了。”
爱莲卡可爱的小脸露出了小恶魔似的笑容：“如果汝能从余的态度中察觉到一丝认真、汝现在该做什么就很明显了吧。”
她用眼角的余晖瞟着希。
“汝应该向余的F……汝应该向余所在之国的王选中的王夫殿下道歉。当然、余也听出来这家伙也确实是忘记了时间——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有余的责任——余是不会逃避的。”
爱莲卡手掌贴在脸颊上转动着脖颈：“汝也就不需要行大礼，就只做出卫士单膝跪地，以手抵住心脏的侧边就可以了。”
“为什么在下要道歉？”伊莱也同样收缩了瞳孔，甚至她收缩的瞳孔还没恢复原状、但在爱莲卡的命令之下态度却恢复了强硬感：“况且在克韦夫利这片土地上，这样的姿势意味着什么——哪怕现在还是个伪物的您、也不可能连这种最基础的常识都未曾掌握吧。
克韦夫利各处灵脉有强制力、构造都市克韦夫利的王宫又算是尤为强劲的其中一处——不该在下道歉的、还要调转强制力，在下才不做。”
妮可的眼瞳向上瞟着、凝着额头的箭镞。
“您若是真有本事、那就干脆让这箭簇刺入在下的眉心，融入在下的骨血中。纵然在下想到那样的未来也不由瑟瑟，却也总好过被这种事要挟着就把底线全抛弃了。”
她抬起一只手臂、指着希——
“难道不是迟到爽约的更应该道歉吗。”
爱莲卡表情不知为何、忽然看上去相当不快：“汝这家伙——”
希稍事抿了抿唇、单膝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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