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艾略特。”
“……”
身穿白大褂的女子咳嗽了一声、在翻了翻眼皮，反复吸了几口气之后，似乎才总算是把抑在胸口的那一口气吐出来。
伊莱忍不住发出了大笑声——
“你这家伙，就算是老大自己对这个名字有执念，也不意味着她自己要叫这个名字啊？举一个比较庸俗的例子好了——”
“既然你自己都说了庸俗了，难道不是免开尊口更好么？”
“是呢、如果我的嘴巴真的很尊贵的话，但是我的尊巴也是很庸俗的，和庸俗的话语正好相配，所以免开尊口什么的词用在我的身上我倒是想要让您在遇到类似的状况的时候免开尊口——”
她发出了“哈”地笑声、然后靠在了转椅上，转了一圈。
“我举一个比较庸俗的例子，就像是庞戈先生喜欢皮艾维尔，他也不一定是要变成皮艾维尔，不如说真的出现了那样的情况，庞戈可就困扰了——那就意味着他要从喜欢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的状态、转变成喜欢自己了。其实如果说‘爱情就是爱情’，喜欢谁都不奇怪，那么喜欢自己也没什么奇怪的——
现在普通的世界已经没有多少活着的生命、当然社会制度也都崩坏掉了，可是、如果能够顺利推行旧时的制度的话，我倒是认为可以添加一项‘自己和自己结婚’的这个策略。”
“那也没有必要特意去推行吧？毕竟利用登记之类的制度来统计不同的人之间的婚约，算是方便管理。如果随便什么都可以登记在册的话，难道不是本末倒置，把本来是为了方便管理的行为，瞬间就变成了不便管理么？”
“NO、虽然我也只是从皮艾维尔姐那里听说，再加上自己那微薄的印象，不过其实我大概也是知道的——原本的世界里，如果要是能够登记什么的，其实是有福利的吧。于是就会有不少人为了福利故意去做某些事——然而、如果要是可以选择自己也能领受福利，那么就会少了不少刻意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的存在——
也就是提供的可能性越多，人越会展现出本来的面貌。越是狭窄的选择，人的表现也就会越狭隘——其他动物也是如此。
也不是体型庞大的一定会转变为食肉动物、而小巧精致的动物也未必就一定不残忍——这都是在天然的状态之下。
不过、如果要是强制性把食肉动物饲喂各种素食之类的食物，它们倒是也未必会死亡、甚至连寿命都不见得会更低——只是肠道菌群会发生严重的改变而已。
肠道菌群也会影响思考方式，之前我们基地不是也有报告，其实相当一部分生物只是各种菌群的奴隶么？那么、想要消灭掉那种生物的话，其实不需要思考如何把那种生物的生命剪断，而是思考怎样才能把生物存续下去关键的菌群整个消灭、转变。
也有可以用其他的菌群转化的方法，严格来说，其实RS病毒就算是玩脱了产物呢。”
“虽然你嘴上说着庸俗、可是你这个庸俗的概念是不是和其他人太不一样了？”
“不、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只是你擅自在其中加入了毫无意义的比较而已——我刚才只是在探讨生物肠道内的菌群、和去挖掘蚂蚁的洞穴，以及故意去割草、把食物丢到垃圾堆里养虫子什么的没有一点差别。
只是一旦把话说得难以理解，就好像脱离了俗气的概念，其实这样才是最为俗气的呢。”
她转动着那双粉紫色的眼珠，骨碌碌盯着白大褂的女子。
“像是老大这种大道至简、反而更让人看不透。而那种装模作样的家伙，比如说我，如果愿意去剖析我的话，我其实比任何看起来头脑简单的家伙都更简单。只是、一般人不愿意承认而已——”
她闭上眼睛、道：“如果我愿意使用更加不那么绕弯子的说法的话，其实就是喜欢西瓜也不一定要变成西瓜、喜欢女孩子也不一定要变成女孩子、喜欢男孩子也不一定要变成男孩子，喜欢虫子——当然也不需要变成虫子。
如果说庞戈喜欢皮艾维尔、皮艾维尔消失了也没关系，他也很乐于变成皮艾维尔的话，那么这份感情就会异化为其他的东西——比起说喜欢皮艾维尔，不如说喜欢的是……皮囊？或者单纯是想象中的完美状态？总而言之就和一般理解的喜欢有所不同了。
那么、那就是变了一种法子的自恋。也就是、在能够允许自己和自己登记的情况下，坐在我们这里的庞戈想要和皮艾维尔姐去登记结婚，可是刚才我假设的那种能够更换肉体的庞戈先生，则是更希望能够和自己结婚——”
她连拍了三下手掌、把自己闭起来的眼睛睁开了一只。
粉紫色的光从缝隙中透出——
“那么、老大，请问您对于‘希尔·艾略特’这个名字的喜欢，到底是哪一种情况呢？”
“肯定不会是自恋。”穿白衣服的女子带着不屑的表情扫着她，然而却像是想要解释什么一样忙忙地解释道。
“她这样说呢。”伊莱把两只眼睛都睁开来、一只手肘撑在了座椅的扶手上：“那么、请说吧——你认为是什么呢？随便猜也可以、仔细寻找记忆也可以，我一直有点好奇如果你去拼命搜寻记忆，你的脑海深处到底会藏着什么东西。”
“……”
“不说吗？还是说、你也依然不清楚呢。”
他其实也很想尝试着，把自己的整个大脑扫一遍，然而他的某种直觉却拦住了他。
他绝对不能这么做。
哪怕需要从头学起、重新被告知一切，总而言之是要好于现在来整体搜索记忆里去搜寻一个名字的。
他的身体现在还在和检索器联结着，只要自己不去回顾，就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流入到检测内部——
一旦检测器察觉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隐瞒着什么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应该就无法逃避死亡甚至是更为悲惨的命运。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顾啊。”
很自然地，以无辜的口吻说出了假话——
就像是、之前仍然在克韦夫利构造都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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