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刚才一直都忘了说了！”
“新年快乐。”
2040年的第一天是从惊吓中开始的，这大概也说明，今年对于我而言将会是很不平常的一年。吃了早饭，在罗莹莹家的沙发上与她聊了聊往事，把因没电而关机的手机冲到百分之50，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
“罗莹莹，我要回去啦。”
“真不再待会儿？”
“属于社会人的这种客气说辞就免了吧，咱们都是自己人，对吧。”
“可我真的想让哥哥留下啊。”
虽然也不想那么早回去，甚至还想在这边蹭顿午饭，但陈曦给我下了命令，让我练级，女儿和小天还在家里等我呢。
我解开手机锁屏。
“你好，Eular。”
“一方，我在。”
小天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
“家里还好么？”
“一切正常，一方。”
“那她...”
“我们都很好，您今天什么时候回来，需要我帮您预热房间么。”
抬头看看坐在餐桌前，靠在椅子背上伸着懒腰的罗莹莹，她今天穿上了一条灰格子的吊带连衣裙——她并没有像是之前那样装出成熟的样子。
“不用预热了，省一点电费吧，我快到的时候会给你打电话的。”
“昨天过的还愉快么？”
小天关心道。
“嗯，还不错。”
“另外...”
小天的声音断开，后面跟着女儿的话语。
“没干什么禽兽的事情吧。”
女儿确认道，而早上的那番光景在我脑中回放了一遍。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妹控。”
“我马上就回去了，今天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新的一年，我们一起庆祝庆祝。”
“为什么要庆祝地球又绕日公转一周？”
“因为...”
“没什么想要去的地方，今晚你不想回来也不用回来。”
女儿的回答显得有些无情。
“回来还是要回的...”
房租也不能白交对不对。
“...”
女儿没再说话，取而代之的小天的声音。
“去年十二月的物业费账单已经发送到您的手机上了。”
“啊...物业费。”
“请及时清缴。”
“还要交物业费啊...真是麻烦，我回去再说吧，谢谢你，辛苦了。”
“不用谢，一方。”
我放下手机，发现罗莹莹正盯着我看。
她稍微显得有些失落。
“哥哥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这种表情，加上这种发言，无疑不表示着这样的一种意思：她正在抗议在她的身上我温柔的缺席。
但其实，我也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有时候我会显得相当冷酷。
“我还对你不够温柔么？”
“哥哥真的是钢铁直男，居然能问出这种问题来。”
“比起以前，我真的是温柔许多了，对你...”
“诶，可是人类的贪婪本性就是想要追求更多。”
“嗯...”
“更多的知识，更多的未知，更多的钱，更多的哥哥的温柔。”
“那我也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所能付出的温柔极其有限。”
罗莹莹站起身来，走向我。
“走，我送你回去喵。”
“诶？”
“哥哥不是说要走了么？”
“你就穿这身出门么？”
“平时成那样的给别人看的...在哥哥面前当然是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啦。”
“穿给别人看...穿衣服不应该穿自己喜欢的...”
“穿自己喜欢的会被别人说幼稚的，嗯？要不让哥哥看看我的洋装？兽耳配洋装。”
罗莹莹在我面前旋转一圈，长裙的裙摆因向心力而升起，露出她裙下的白色丝袜。
“压抑自己可不好。”
我说。
“成熟的搭配我也并不讨厌，所以不是压抑自己。”
但罗莹莹回应我。
“比起成熟的衣装搭配，他人的感受和评价对我来说更重要呢，我可不喜欢被当成小孩子，但是在哥哥面前除外。”
“嗯...那...”
我将早上她说给我的话向她复述了一遍：
“要是有不开心的事，可以随时来找我说，撒娇也可以，虽然我是个钢铁直男，可能不怎么会安慰人，但是对于一些困境，还是能提出一些解决问题的方案的。”
“诶嘿。”
罗莹莹开心的笑了出来，像个小孩子，但没笑多久，她便敛起表情。
“所以说，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我站起身，向她打听关于她的事情。属于成年人的，缺乏生气的面无表情贴在她的脸上，就连她头顶的兽耳，也只是普通的竖起。
我的建议对于这位超级工科生来说，可能也微不足道，一名将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天才工程师，解决问题的能力应该非同一般才对。
“没有。”
她说。
“即使最近工作很忙？”
“忙？忙是正常的。”
罗莹莹说出这句，重音压低的话语。
罗莹莹和我保持着距离，在鞋柜处还上了室外鞋，这句话自然而然的被她说出来，仿若忙是她的常态——但如果她真的很忙，也不至于在我刚到锡安的时候跟踪我，我的直觉告诉我，她铁定有什么心事。
无论是之前对自己工作的三缄其口，还是今天早晨因狄安娜婚礼而发的叹息。
但她不愿意告诉我，也是她的选择。
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默默一个人承担的事情。
生态箱子里青苔之上，一条翠绿的蜥蜴爬过，窜入植物从中，窸窣。
我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身上，她从衣架上拿起靛青牛仔色帽子，戴在头上，将自己不愿示人的特征遮住，然后推开了房门。
“有时间再来啊，哥哥。”
“肯定。”
〇〇〇
-“1M3先生，新年快乐，您在成都么”
回家的路上，我看到手机中来自宏矩的私聊。
-“嗯，我在，新年快乐。”
我回应道。
虽然我不在成都，但在这个近乎陌生的人面前，还是要保持自己的网络安全防范意识，他认定我在成都我原因大概也相当简单——我的QQ资料卡上写着我在成都。
-“我也在成都”
-“要见上一面么”
他问。
-“不了。”
-“我不希望被别人见到我的真身。”
我直白的回应道。
就让1M3成为一个只在网络上活跃的人吧。
-“您很谨慎啊”
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如此回应。
-“那是当然，毕竟我也没法确定你是不是OM的员工一类的人。”
这条信息发送之后，很长一段时候都没有回信。
于是我放下手机，看向了罗莹莹。
罗莹莹无言，眯着眼睛，坐在我的右边。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注意到我的目光之后，她扭过脸，与我对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哥？怎么了？看我的脸看的入迷了？”
“嗯。”
我点了点头，这时候顺着她的话说比较好。
“真诚一点啊，哥。”
“很真诚，我在想，罗莹莹未来是怎么规划的呢...”
“诶，你怎么也开始说这种杨为会说的话了。”
罗莹莹烦躁的摇了摇头，挤了一下眼睛，用母亲的所作所为类比我的话语。
“不...就是好奇罗莹莹的择偶标准，如果直接问罗莹莹想要和什么样的人结婚...”
“就像是在准备表白一样喵？”
罗莹莹没等我说完，便这样说了一句。
“哈哈...”
“拒绝回答，明知故问。”
她用肩膀撞了我的胳臂一下。
“我可不希望你将来嫁给像我这样人啊，啧，你现在不也算是上流社会的人了,或许...”
怒视...
来自罗莹莹的怒视。
“停止的杨为发言喵。”
即便她现在由衷的感到愤怒，但她的口癖还是自然而然的显露了出来。
“我发言还杨为，要是杨为的话，肯定会直接给你安排相亲什么的吧。”
“你以为妈没给我安排过么？”
“诶...可是你...她能管上你的时候，你不是还小么。”
“我只有十二岁，那时候。”
“让十二岁的女孩去相亲什么的也太过分了...吧...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母亲没必要让你知道多余的事情呢，妹妹如果真的相亲成功，对于哥哥来说也是好事吧，能利用的资源又增多了，毕竟只是商业联姻什么的。”
“对方是...”
“是一个和你同龄的女孩子。”
罗莹莹露出了微笑。
“女孩子？杨为要你和女孩子相亲？”
“没有，只是小小的误会，对方是家族企业的继承人，杨为只是默认家族企业的继承人会是一个男孩而已。”
“那对方也没打听一下...”
“对方甚至不知道罗家有一个女儿。”
罗莹莹低下了头。
“嗯...”
“不过没关系，就算现在我姓罗，罗家的人也别想管我，安排相亲，门都没有。”
她的耳朵竖起来，甚至腰板都挺直了。
“嗯...我明白了...”
“再说，爱情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生命所必须的东西喵，只要能和...”
“嗯？”
“没什么。”
罗莹莹摇了摇头，靠在了我的胳臂上，她的车驶过我已经相当熟悉的主干道，开向了我家的方向。
我拿起手机，点开QQ，宏矩并没有发来消息。
但公会群中有好几条来自于洛的信息。
-“今天1M3会上线么？”
今天当然会上线。
我点开“洛”的资料卡。
所在地：东京。
QQ空间内的第一张照片：神道教神社的那个红色的大门，貌似叫做“鸟居”，照片上传于今天早上，上面的标题是：“新年参拜”。
是居住在日本？大概是留学生吧。
我在群里回复：“今天晚上肯定上线。”
然后，手机振动，来自“宏矩”的私聊被发送了过来。
-“我其实是个自由职业者”
自由职业者...真好啊，在这个时代当自由职业者还能养活自己。
-“不过，我的确在给OM干活就是了。”
嗯？
我的浑身上下颤抖了一下，脊背发寒。
-“别担心，1M3，我不会干什么的，我们大概，也算是一路人吧，更何况我还有求于你。”
他说。
-“你说的事情，我真帮不上忙。”
-“我知道了，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如果您闲的话，能上线吗？”
他问。
-“我晚上就可以上线，要在游戏中聊么？”
-“不，这就是我想拜托你干的事情，玩游戏，幻灭七”
他的回答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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