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发生了糟糕——或者说是相当糟糕的事情,但精灵族终究还是放走了刘易斯;齐莫和其他人尽管被留在会场但也并没有受到粗暴的对待,结束晚餐后各自回到了客栈。
只是第二天临行前,对车队进行补给准备出发时,可以看得出来为车队帮忙的精灵族们都对刘易斯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但具体问每一个精灵又都说不出为什么生气,很明显是丽芙丝在将她受伤的怒火通过每一个精灵族个体释放出来。
旅行再度展开。受到了这样的一番惊吓后,刘易斯和哲香都显得十分疲惫,一路上也是愈发寡言。
这份沉默与寂静或许也不单单是由于惊魂未定;毕竟天洲的西大门——木之国已经近在眼前了。刘易斯和哲香心中都怀揣着期盼与紧张,准备踏上这片刘易斯从未涉足,哲香多年未归的古老土地。
在数个白天后,一个气压略低的阴天上午,车队终于到达了精灵国与天洲的交界处——护国山那V字型山口下的月门镇。
之所以此地称月门镇,抬头看看天,便可一清二楚:一座原本平淡的高耸褶皱山上,一座月牙形的豁口赫然出现在山顶上,略微向右偏了一点。尽管是稀世罕见的奇景,但刘易斯和哲香都知道,这是战争留下来的痕迹——
此地原本不叫月门镇,而叫天门镇,是连接天洲与精灵族乃至西方世界的唯一陆路通道。要想彼此往来,则必须穿越天门镇城池所在的山口。这座山和这座城也成了天洲抵御光王祸乱时期卡斯佛伦猛攻的最后壁垒。
当年卡斯佛伦和天洲血战至护国山下,随军的一名年轻神官忽然突发奇想——若是凭借光王的伟力将天门镇从大地上蒸发,岂不可以让百万卡斯佛伦大军潮水一般的涌入天洲,彻底实现光王统一米雷兰的宏图大业了吗?
于是,这名神官说干就干,没有禀报上级,私自连夜举行仪式,献祭了大约五千名民兵,将它们的灵魂融合成一股极为强大的能量流,准备一鼓作气射向天门镇。
庞大的能量流很快吸引了天洲军队的注意,派出了斩首部队突袭了神官所在的营地。神官在仪式的最后关头被刺杀,那股庞大的能量流也就此射歪到了山顶上,留下了这样一个月亮般的遗迹。也正是由于进行献祭仪式损失了五千名有生力量,导致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完全无法与天洲的反击抗衡,很快便溃败了。最后,此山名未变,此镇却在口口相传中悄悄改了名。
月门镇的城池并不是很大,以至于过海关时,不得不漏几辆车在城外。进入城内的刘易斯下车环望着这座大块灰石砖搭建的古城,发现城墙拐角的烽火台之上,无不设立着一种兵器:一根“干”字型木桩被钉入可以自由旋转的基座当中,四段横枝上每根都装有两枚超大号的锋利长剑,长剑上贴着道符。剑共八枚,指向天空。
这不是弩箭,而是效用更为强大的某种兵器——刘易斯猜测着,问哲香,才得知这是“地对空仙剑发射组”:可以侦测到天空中百里之外的飞行物,并获知它的大概身份,是人是鸟,以及是否携带有空中入境许可的指示物。若是非法入侵,只需当地长官一生下令,任意数量的飞剑就会以至少五马赫的超高速射向目标并持续追踪,通过撞击或是爆炸的方式将目标击落。这种武器不仅关隘拥有,天洲内地但凡是个叫城池的地方,必备四座以上。以至于想要通过空中非法入境天洲,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事情,而这也是哲香为什么要乘车偷偷入境,而不是依靠御剑飞行隔空入境的原因。
如此先进的点防御武器在卡斯佛伦是绝对没有的。卡斯佛伦遇到空中非法入侵只能靠魔法师紧急升空进行拦截,升限只有一万多米。遇到哲香这种随便在平流层遛弯的怪物一点办法也没有。天洲那超越卡斯佛伦的军事实力赫然烙印于刘易斯心中。
车队熄火后,刘易斯等人向官员提供通关文牒通过海关,哲香戴着皇家禁卫的面具接受检查,并将一位“随行皇家禁卫”身份的卡斯佛伦绝丑女子证件照提交给海关官员。这着实吓坏了海关官员,并使他急急忙忙地盖戳通过了。刘易斯还为哲香捏了把汗。
过关之后,齐莫陪太守简单吃了顿酒席的时间,车队的安检工作也很快完成了。
下午三点,通过了月门镇,又将接下来的半天花费在穿越护国山后。第二天凌晨,比平时略早一些,众人便发车启程,争取在中午之前离开护国山,到达木之国的首府林化,并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邻近水国边界、以缫丝纺织闻名的经济重镇——丝城。
破晓前的黑夜之中,灰绿色的山体连续重复的景观让刘易斯和哲香忍不住小睡一会儿。直到第一缕阳光透过车窗窗帘照在了她们的脸上,“气氛音乐盒”里发出《茉莉花》的前奏之声,两个人才相继醒来,拉开窗帘望向窗外——
“哇哦……”向着右侧的车窗望去,眼前的景色发生了转变——夹在山与山之间的条状平原绵延百里,绿油油的水稻田占据了前方与后方视野近处的每一寸空间。向南望过几块田地之后,能隐约看到一缝静谧的绿色小江,而江对岸的景色,则是刘易斯只有耳闻,未曾眼见的喀斯特地貌。
直上直下的嶙峋石山密密麻麻地伫立在江南岸;多种植物聚合体形成的绿冠稀疏地点缀在略平一些的山体上。这是人类几乎难以企及的高地,但是仍可以看到略远一些的山体上,一段段栈道蜿蜒而上,在石山与石山的缝隙中连接着若隐若现的几座朱红小庙。
尽管同样是以碧绿为主的景观色调,但再也见不到那树木自然扭曲形成的道路与宫殿;尽管仍与自然融洽地合为一体,但这里的每一寸建筑都是以人力打造而成——横平竖直,四处都充斥着事在人为的味道。
刘易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感觉古神的影响在这里确实弱到聊胜于无——这里是属于人类的领土。
忽然间,随着吱吱的空气波动声,刘易斯察觉什么正在接近,看向窗外,竟有一黝黑老农挑着担子,几乎是以悬浮之姿从车旁缓缓超越。刘易斯大惊之下低头一看,才见老农能以如此之速疾行,原因无他——脚下一剑尔。
“原来你们天洲人都会御剑飞行的吗?”刘易斯一脸惊讶地转向了正在醒盹的哲香,“我还以为只有你这样的高手会。”
“不然你觉得天洲那么大,我们奔走各地是靠腿的吗?御剑飞行是入门中的入门,学两年随便谁都能会。”哲香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
“好吧……我还以为你们天洲人都骑马。”刘易斯说。
哲香将手臂举高,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马多麻烦啊,要拉便便不说还要吃粮食。劣马性能不如御剑,好马又太贵,基本都是有钱人和军队的玩具……”回到了家乡的哲香,姿态和言辞似乎都变得愈发恣睢起来。
说着,哲香忽然招呼刘易斯,敲了敲车窗的一角:“来,看那。”刘易斯上前并跪在哲香的床上,顺着哲香的指示向窗外望去,可以见到北部那稍微平缓和郁葱一点的山上,有一片青瓦色,像是寺庙的建筑群,高处最大的那座建筑上,有一株精灵树模样的巨树穿破屋顶,在山林之中鹤立鸡群,蜿蜒而上高耸入云。
“那里就是木之国的灵气发源地,神木寺。我朋友就是在那里变成树的……或者说,那棵树就是她残留于世的躯体。”哲香仍然对这段悲伤的往事念念不忘,还拉着刘易斯对那寺的方向鞠躬参拜了一番。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朋友是叫宋玲玲吧……她长什么样?”刘易斯起身站在走廊中央,向哲香重复确认了故友的名字后问道。
“她……长得跟我有点像。说实话我这身行头就是小时候跟她学的。”哲香颇为怀念地说道。
刘易斯捏着下巴说道:“这么说来……我好像在仙境树海里有见到她。”
“宋玲玲吗?她怎么样?还活着吗?”哲香惊讶又急迫地问道。
“嗯。她在那里面侍奉丽芙丝,看起来还挺开心的。起码丽芙丝没有欺负她的样子。”刘易斯点头念叨着——但突然一种异样的不安感油然而生——自己在干什么?自己仿佛建立起了一座连通活人与死人的桥梁,这不是凡人干的事。
哲香听完又惊又喜,拉住了刘易斯的手并向她道谢:“太好了……她能找到安息之地我也就放心了。”
哲香坐回原位后,刘易斯却忽然说:“值得一提的是宋玲玲看我逃跑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要跟着跑的意思,反而还觉得我不应该逃跑一般。”
“难倒是宋玲玲自己选择了留在树海吗?”哲香心中一惊。而且那个节骨眼,正好是天洲准备对卡斯佛伦发动斩首攻击,甄选神风烈士的时候——自己担任神风烈士的同时,宋玲玲化树升天。哲香一直以为有罪在身的自己是内定第一顺位,但假如自己是内定第二顺位的话……
哲香不敢多想,只是坐在床铺上静静沉思,略有惆怅地说着:“是吗……原来是这样。”
在木国经商,调查数个星期后的一天,商队终于开始前往哲香的目的地——水国梅京。
那一天,天阴得让人不知是早晨还是上午——
“第二个口左拐!呃……下一个路口右拐然后上坡。”哲香坐在副驾上一边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前方的路标,一边对照着地图指指点点。而刘易斯终于是坐在了主驾驶的位置上,慌乱地扭动着方向盘,驾驶着蒸汽车在一座座苍翠的柔缓山体间蹒跚而行;时不时由于打轮过猛而导致DG悬挂超越了形变极限,使得车体剧烈晃动。
这里已经是水国境内了。今天又是个阴天——以温带季风气候为主导的天洲水国,会在夏季迎来冗长的潮热季节,经常阴雨绵绵,几个星期不见阳光——没下雨就算运气不错了。
此时的商队人员已经抵达梅京并在旅店住下,货物也已经在货站储存妥当。商队将会在梅京市与海门市之间进行贸易活动。不再有魔物的威胁,武装货车的作用便没那么大了;刘易斯和哲香借取了那辆挂车披破布的战损C型车前往天师门。自此以后刘、哲二人便与商队分离,除非另有急事否则便不再汇合。
从现在开始,刘易斯为人处世便都不能再倚仗齐莫了;不但要生存下来,还要在商队停留的两个月间,执行寻找罗娜的任务。为此,确立安身的据点是最重要的,哲香人脉颇丰的“位于高山上的武功学院”天师门总部就成了首选。
在九转十八弯的山路之后,刘易斯终于将车辆停放在了天师门山北的停车场——是的,天师门动用了大量的石材,为自己的山北修建了一片超过五百平米的停车场。刘易斯到达这里时,已经有各式的两轮的、四轮的、有棚的、无棚的、贵族的、平民的、天洲的、外地的——甚至连远在大洋之外的白沙国的金蓝条纹二轮战车都有——这里几乎就是一座马车博物馆。以至于刘易斯废了不少力气,甚至要劳烦看车大爷从马厩里拉出几匹马,调整了几辆马车的位置才为自己的那火车一般长的蒸汽车找到了一个车位。
需要搬运的武器、设备、货物太多了,刘易斯决定先把给天师门掌门的见面礼带上。回头再来慢慢搬运。
“渣儿渣儿~”刘易斯锁好了车,双手捧着两只硬纸箱子,用下巴抵住,走向了山门牌坊——这点重量她还应付得来;而哲香却是用那根练功用的柚木棍穿起她自己的行李,原本的武器化作扁担,一肩,一棍,就扛起了刘易斯四倍的载重,还包括那柄大剑。
并不是刘易斯就不能使用扁担——她身上载重的肌肉是有的,但是肩上的嫩皮儿实在是太薄了,又不像哲香能用灵气护体保护肩颈,最后只好用手搬。
走了几步,来到山门,向上一看刘易斯便傻了眼——密密麻麻的石制阶梯层叠而上绵延里余;台阶又高又抖。不说千级,几百级也是有的。刘易斯当时腿就软了下来,她看着哲香,一脸“你在逗我吗?”的表情。
哲香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这是进入天师门的必修之课,爬不上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入天师门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刘易斯和别人说话的声音:
“老大爷,您这票怎么卖啊?”
“你——”哲香一脸暴躁,睁眼便看见刘易斯身在十步之外的一座票亭,与里面的人交涉。交涉完毕,便回过头来看着哲香,一脸惊喜地指着票亭边的海报——
【包厢‘懒’车,五钱一位,十钱包车。】
“吱……耳……吱……耳”伴随着小房子模样,有着瓦顶与飞檐的包厢缆车摇摇晃晃地顺着材料不明的缆绳向上攀爬,刘易斯坐在一头,守着自己的货物,吐着舌头东张西望——最初的几百级台阶已然缓缓离自己远去;远处的翠山层峦叠嶂,云雾缭绕;可以看清植被种类的树海占据了下方的主要景色;这般沉稳与幽静,又不失人文气息的东方美景让刘易斯如痴如醉。
几棵老树经过,台阶就已经不见了。不知是登山者的台阶躲开了缆车,还是懒人的缆车在登山者面前遁匿了身形。
哲香坐在刘易斯对面杵着下巴一副生闷气的样子——不知道是生刘易斯不听话的气,还是生自己为什么也跟着上了车的气。只得一脸严肃地教训刘易斯道:“我跟你讲,懒车一时爽……”
没想到话音未落刘易斯就一脸正经地接了下句:“……一直懒车一直爽。”“噗呲”一声便将哲香逗笑了,笑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我是从来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建了缆车。”
看了一会儿景色,刘易斯突然说道:“我倒是挺好奇,卡斯佛伦研发出蒸汽机也就一年不到;发电机也只是个原型;天洲这里没有蒸汽也没电,这缆车是靠什么驱动的?”
“记得我跟你说过天洲有一套叫机关术的学派吧。”哲香说。
刘易斯点了点头:“有的。”
哲香呼了一口气说道:“机关术的业界大佬和水国的司空,尹氏家族,发明了一种叫仙丝盘的东西。像缆车这类设施都是用仙丝盘驱动的。”
“emmm……”这并不能解开刘易斯的疑惑。
哲香只好用她那不太精进的机械类知识连说带比划:“是个鼓型的装置,有大的,也有小的。只要装在他们尹家造的机关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这种定点设施,都能动起来。而且完全没有燃烧的痕迹,噪音也很小,输出的是纯粹的动能。”
“听起来像是个动能电池之类的东西。有意思。”刘易斯猜测着,点头说。
听到这里,刘易斯倒突然对哲香所说的尹氏有了兴趣——毕竟动能电池这样的黑科技,自己那个世界,也就只有瑞士的钟表匠能造出来。
大概十来分钟过后,刘易斯和哲香便抱着自己的货物从接近山顶的站台走了出来。那挂有“天师门”牌匾的朱红山门已经就在十几米开外的高处了。
这时候,刘易斯才发现这座站台在布局上的一个极为精妙的设计——从这里看不见牌坊下的道路,牌坊下的道路也看不到这里;需要走过一个弯道,再走几十级台阶,才能进入正门;这意味着,无论是不是坐了缆车,那种步入天师门的仪式感依旧存在,天师门也默认会对缆车乘客与爬山者一视同仁;至于自己是不是懒人只需深埋于心底即可。
人性化的设计思路,配上仙丝盘这样的先进技术——刘易斯对天洲的敬意又增了一番。
这样赞叹着,刘易斯和哲香依旧是废了一番力气才登上了最后的那几十级台阶。然而还未登门,只是在门下平台时,刘易斯抬头一看,台阶之上,山门之下竟有三人来接应了。
左侧是一青衣留须男子,右手宝剑,左手宝塔,肃穆而立;右侧是一白衣青年男子,左手宝剑,右手拂尘,同样肃穆而立。
左右二人的中央是一墨衣女子。那墨衣女子是极尽的美丽,头发在头顶谨慎而婀娜地盘绕成三个圆圈;一些淡妆盖不住她本来就妙曼的容貌;飘飘然的长袖下,多种素色布料叠在一起,艳丽而不扎眼。
只是这面容却一脸高冷的严肃,宣示着“我是掌门”这一毋容置疑的事实。刘易斯有些被这阵仗惊住了,轻轻放下手中两只大箱正准备交涉。便听对方开口,一脸责难地问道:
“你就是刘易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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