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的开始是在他的学校。虽然意识里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卫雁还是没办法阻止自己走到喜欢的女孩面前对着她表白。她接受了。卫雁很开心。
然后梦坍塌了。
卫雁的心突然一慌,眼前出现了炫目的白光。卫雁瞬间就失明了,视线里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短暂的停顿后,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不约而同向大脑发送着痛觉信号。这份痛苦让大脑一瞬间做出了命令人体休克的决定,然后更大的痛苦又让休克的人体苏醒过来。
脑袋好像被斧头劈开了。卫雁想要喊叫,但喉咙好像被血液给粘住了。血沫从嘴边溢出,卫雁却闻不到血腥味——他的嗅觉已经失灵了。他想要起身,脊柱的每一个关节都痛苦的如同被人一节节截断下来;他想要躺着,全身的皮肤疼痛的好像被人一寸寸剥下;他想要求救,声带好像被人用钝刀割开。
这份非人可以承受的痛苦足以让这个世界上意志最坚定的人用自杀逃避,但是卫雁连结束自己的性命也做不到。
——这是梦……这一定是梦吧。
在做出这样的自我欺骗后,浓重的血腥味就充满了喉管。卫雁已经什么都不能想了,只有疼痛感充斥着整个大脑。
——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如果卫雁还有意识的话,那残存的意识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把卫雁折磨的不成人形。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卫雁的眼前出现了些微的光亮。
“患者烧伤很严重,必须立刻急救。”
只有白色。眼睛被一大团白色给充满。视觉恢复一点后,耳朵也勉强能听到一点声音。
“开什么玩笑,这种程度的烧伤已经可以直接下病危通知书了!患者的家属呢?”
“他们……”
声音渐渐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连续不断的脚步声。触感依然和疼痛等同。卫雁感觉自己的梦终于要做醒了。
终于、终于可以醒过来了。可以跟妈妈抱怨,然后随手拿起一两块面包,一边叼在嘴边一边去学校。可以跟同学吵闹,对着女生吹口哨。卫雁终于可以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然后把这份痛苦当成是一个疯狂的梦了。
“先确认他的气管肺部有没有灼伤,小刘,立刻安排输血,小张,领人清理创面。”
“好的主任。”
“天啊,你们快过来看。”
“怎么了?病人的伤势加重了?”
“不是的,你们快点来看,我的天,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现象’。”
声音又小下去了。不过没关系了。疼痛消失了。卫雁全身的皮肉都在疼痛消失的瞬间放松下去,然后倦意再次袭击了卫雁。
卫雁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事实上卫雁的意识在这一个月间一直断断续续清醒着,不过每次他的意识感觉到的都是身上难以忍耐的瘙痒感和束缚感。“如果醒来时这样痛苦,还不如继续睡下去”,有着这样想法的卫雁每次清醒的时候不会超过一分钟。而卫雁真真正正能够睁开眼睛,看见头顶上明晃晃的天花板时已经距离他住进医院一个月了。
才醒来的卫雁很虚弱,甚至连完成抬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会让他气喘吁吁。但是第二天,大脑中一股自然的冲动让卫雁拨开身上缠绕的各种导线。在护士的尖叫声中,他站了起来,全身充满了力量。一星期后,卫雁就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一般病房。
卫雁的恢复速度快的惊人。他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才住进的医院。他没有在身上发现任何伤口或者疤痕,唯一感到的不适只有刚刚醒来的虚弱感。卫雁尝试问医生他的病因,医生是这样回他的:“你被送来的时候全身三度烧伤,烧伤面积达到百分之八十。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你没救了。”
“可是——”
“可是你还活着。”医生一脸困惑,“连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可以确认的只有一点——你的身体恢复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啊?”卫雁实在没法接受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
“最早发现这点的是一个护士。当时你的身体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但是你轻轻地喊着‘疼’、‘救我’这种话。”
“这……这也没什么嘛,谁遇上这种事都会请求别人救自己嘛。”卫雁脸红了。
“但这时不可能的。三度烧伤足以让你的皮下神经组织坏死,你是不可能感觉到疼痛的。”卫雁愣住了,医生继续说,“你的神经,在不断地坏死的同时,在不停的自我修复。”
“这也太扯淡了吧?”卫雁忍不住嚷嚷。这种听起来就好像大人在哄骗小孩子。
“是啊,我们也觉得太假了。但它确确实实发生在我们眼前了。我也只能认为这是‘奇迹’了。”
在医生走之前,卫雁叫住了医生:“大夫,我为什么会被烧伤?”
医生诧异地问道:“你一点印象没有吗?”
卫雁回忆了一下:“我唯一的印象就是,我一直在做梦,在梦中我疼的受不了。”
医生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至少你不用看到那幅景象。你等我一下。”几分钟以后,医生回到病房,他把一份报纸递给卫雁。卫雁展开报纸,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场景。
“我市开发区一公寓楼不明原因起火,警方不排除人为可能性”在这样的标题下的照片,是卫雁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我父母呢?他们住在哪个病房?”卫雁掀开被子,跳下床想要寻找自己的父母。
“别激动,”医生按住卫雁,“他们好好的,没事。在你昏迷的时候还来看过你几次。”
“呼……太好了……”卫雁重新坐回到床上,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你需要好好休息,大约再过个一星期就能出院了。”
卫雁躺到床上:“大夫,既然我父母没事,为什么他们不来看我呢?”
“病人不能受过多刺激。只是看到报道你就要激动地跳下床,要是你父母来你是不是要激动地去跳楼啊?”
医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刚坐定没几秒钟,门就被打开了。时间巧合的让医生怀疑是不是有人藏在走廊上只等自己一进来就闯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外国女人。干练的齐耳金发,面孔精致,鼻梁高挑。每次她来都穿着这身深红色的风衣。
“大夫,我儿子的状况怎么样了?”女人的声音没有一点奇怪的口音。像这种纯正的地方“他的状况很好。不过你确定不去看看他吗?”
“不用。你只要按照我说的那样对他说就好了。”女人转身想要离开。
“等一下。”医生叫住女人,“我能问个问题吗?叶……琳娜女士?”
叶琳娜回头,凶神恶煞地瞪了医生一眼:“什么事?我的时间很宝贵,麻烦快一点!”
医生不禁打了个寒颤:“呃……您真的是……那个孩子的母亲吗?不不不,我只是好奇,像您这样的外国人的孩子怎么长了一张标准中国人外表?”
叶琳娜从门口退回来,走到医生面前,一双黑色瞳孔和医生四目相对:“你说我们长的不像吗?”
“呃……好像……也没那么不像……”医生吞吞吐吐。
“那不就得了。下一次不要让我听见你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
叶琳娜离开了。医生瘫坐在椅子上,背上全是冷汗:“哈……哈……哈……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面对着那双眼睛,医生所有的勇气都流失殆尽。医生很感谢叶琳娜没多望自己一秒,再多一秒钟,也许自己就会当场尿裤子了。
这样,医生也不得不把为什么卫雁的父亲不来看他的问题咽到肚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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