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个时辰左右,月练便匆匆回来了,等她进来后,见柳贵妃还醒着,连忙来到床榻边,郑重道:“娘娘!大事不好了!那姝妃娘娘果然是您命中的克星!”
柳贵妃心中一惊,连忙撑坐了起来:“这是钦天监看的结果吗?他们怎么说?”
月练道:“林大人一看奴婢带去的两个生辰八字,便说了一句,火迫金行,泣血朝西。
奴婢不懂,林大人便解释了一番,说姝妃娘娘是火命,而娘娘是金命,历来火克金恒古不变,被克者,便易发高热,体内生灼,后吐灼血,并且唯一的化解方法便是让两个相克者彼此远离。”
说着,月练又拉起了柳贵妃的手,急色道:“娘娘,奴婢算是懂了!这火迫金行,泣血朝西的意思就是说,姝妃娘娘会克得娘娘生病吐血,然后命归西!”
“什么?”柳贵妃被她的话狠狠吓了一跳,一激动,又憋着一口气晕了过去。
月练急的又是掐人中,又是传太医,柔福宫再次鸡飞狗跳了起来。
好在太医来后,给柳贵妃含了一片什么东西,柳贵妃才又幽幽醒转过来。
大家虚惊一场,该散的又散去了。
柳贵妃见殿中无人,这才拉住了月练,嘱咐道:“月练,此事不可对任何人言,包括陛下,知道吗?”
月练一听,不免着急:“娘娘,此事不告诉陛下又如何是好呢?难道任由那姝妃克着您吗?咱们更应该赶紧告诉陛下才是啊!”
柳贵妃的眼底闪过了一刃精光:“自然是要告诉陛下的,只是,时候还未到。”
柳贵妃说完,唇边含了一抹莫测的笑意,就连眼里都亮了起来,她喃喃道:“火克于金,真是太好了,有了这个真切的说法在,本宫可要好好的顺着它来了。”
月练听的有些糊涂,柳贵妃看了看她,这才接着道:“月练,你不必心急,此事过早的败露并不是好事,陛下会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只有本宫真正印证了火迫金行,泣血朝西,陛下才会对此深信不疑,也便会想办法让姝妃远离。”
“娘娘,您的意思……由着姝妃克您?等到了最严重时,再说出这件事?”
柳贵妃道:“不错!但本宫也不能只白白等她来克着本宫生病,本宫还要帮她一把呢。”
说完,柳贵妃抬手示意,月练便附耳过去,柳贵妃在她的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起来。
待月练听完后,顿时恍然大悟,随后又十分意外,仿佛根本没想到柳贵妃会有如此心计,意外过后,她钦佩道:“娘娘,此计简直是精妙绝伦,奴婢一定配合娘娘行事!”
柳贵妃轻轻点了点头,主仆二人对视一眼,达成了默契。
往事如云烟,稍作回忆后便又消淡而去,一切还是回到了今日,回到了眼前。
月练的声音还在延绵:“娘娘,所以说,此事真的是老天给了娘娘提醒,也给了娘娘除去姝妃的机会。偏生好巧不巧的让娘娘晕倒,又好巧不巧的被奴婢无意间道出了相克之说,娘娘这才通过生辰八字得到了火克于金这个契机。”
柳贵妃亦是随着她的言语,回忆了一遍此事的前后。
此时,亦是有了功成身退后的庆幸,她轻轻出了一口气。
此事,虽说过程艰难,却终究是让她成了,终究是熬过来了,眼前的皇宫,再也不会出现那道比她还美的倩影,而李承潇也依然只会爱她一人,再无分心的可能。
这便够了,于她来说,再受多少苦痛,都是值了。
……
晚间时,李承潇在他的帝凰殿喝醉了。
殿中灯火通明,烛光轻轻跳跃,合着芳香的酒气,令人觉得难得安逸。
李承潇侧倚在长榻上,以手支额,另一只手便捏了一支精致的酒樽,同时,一条修长的腿也随意的半支起来。
他yi衫ling乱,领kou大敞,露出了jie实如铁的xiong膛,一身纯bai胜雪的儒雅常服也硬是给他穿出了邪mei风流的感觉。
他醉的厉害,俊眼朦胧,深藏多日的心事始终不散。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挂念着某一个人。
一个已经彻底无影无踪的人,一个连楚逸风都找不到的人。
她将她的侍婢安置在了相国府后,便不知所踪,多日没有消息,他让她离宫时,便做好了一切准备,可真没有了她的音讯时,他的心开始不受控的慌了起来,越来越慌。
除此之外,他还挂念着一件事,一件只能等她走后再去印证的事。
他怕此事印证在她走之前,他会越发不忍她离去,甚至意志不坚。
而现在再印证,虽说已经毫无意义,却能让他心如明镜,不被一直蒙在鼓里。
他细细沉思着,不一会儿,庆忠领着大皇子进来了。
李承潇抬头看向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一边坐起,一边向他招了招手:“衷儿,过来。”
大皇子叫了声“父皇”后,便欢快的奔进了他的怀里,李承潇揽住了他的小身子,又从桌上的盘中取来一块糕点递给了他,一边道:“衷儿,父皇现在要问你一个问题。”
大皇子开心的咬了一口糕点,道:“父皇问便是,只要不是太难的问题,衷儿都能答得上来!”
李承潇淡淡笑着,问道:“衷儿,你落水那日,可还记得究竟是谁推了你?”
大皇子听完,也不吃糕点了,他仰起了天真稚嫩的小脸,坚定道:“父皇,是姝妃娘娘推了衷儿!她是坏人,害了母妃又想害儿臣!”
李承潇俊眸一凛,道:“如果衷儿撒谎了,那么上天会为了惩罚你的谎言而让你母妃的病再也无法痊愈,你可听得明白?”
大皇子睁着乌黑的眼,似乎是信了,担心道:“啊……父皇说的是真的吗?”
李承潇点了点头。
大皇子见状,神情似乎为难了起来,久久不说话。
李承潇问他:“怎么了?”
大皇子天真道:“父皇只要答应衷儿,不砍月练姑姑的头,衷儿就不再撒谎。”
李承潇闻言,黑眸中清明了几分,道:“好,父皇答应你,不砍月练的头,你便该说真话了吧?”
大皇子犹豫了片刻,又问:“父皇真的不砍月练姑姑的头吗?”
李承潇点了点头。
大皇子这才放心说了起来:“父皇,真话就是衷儿也不知是谁推了衷儿,但衷儿落水时,是面对着姝妃娘娘的,因为儿臣还想再打她几拳,可推衷儿落水的人是从衷儿背后推的,所以并不是姝妃娘娘,但衷儿真的不知道究竟是谁推的。”
“那你为何要说是姝妃推你落水?还有,这与月练又有什么关系?”李承潇已猜到了,但还是明知故问,与孩子周旋一下,听他怎么说。
大皇子道:“是月练姑姑叮嘱衷儿,如果落水了,就一定要说是姝妃娘娘干的,否则的话,父皇就要砍她的头。”
大皇子想了想,又补充道:“月练姑姑还说了,是姝妃娘娘害的母妃生病了,还说衷儿要是打几下姝妃娘娘给母妃出气,母妃的病就会好起来了。”
李承潇听完,已是透彻无比。心里忽然是一阵窒息。
尽管他有所猜测和预料,可此时从稚子口中听到真相,他还是难以接受。
他再次拿起酒樽饮尽了樽中酒,这一刻,他与她之间的多重情景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却不再是美好与情思,而是糟劣与不堪。
她用字条设计许时安,他亲自下令拔去证据,用以护她。
她病的那样重,令他不得不相信钦天监的话,为了她,他废弃了毫无过错的许时安,尽管他万分不舍,却还是为了她的安危而忍痛割欢,甚至不惜重整关于遗诏的计划。
可是,她在做什么?她在拿他的儿子设局除敌,不惜让那么点孩子落水。
她真的是柳袭柔?是他的柔儿?可如今,为何怎么看都不像了?
并且,此刻落水一事他已知道了真相,这时,就连她的病他都不愿再信了。
因为,她的所说与所做,前后矛盾,背道而驰。
她不愿将相克一事说出来,理由是怕旁人说她容不下许时安,所以她闭口不言,宁愿自己病死也要保许时安。
可落水之事,她又直击要害,意在火上浇油除去许时安,如此前后矛盾,背道而驰,可见,之前她的话便是谎话,如此,相克之事还能信吗?
可是,已经迟了,他的身边已经空了,那久瑟宫也空了,那久瑟琴也断了……
他果然动摇了,他也早知他提早问出真相后会有所动摇,会越发舍不得许时安,所以才逼了自己一回,等许时安走了才印证了真相。
他的动摇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可是此刻,心底的后悔却不在意料之中。
他第一回觉得,自己是个昏君。
李承潇陷在沉思中,手中的酒樽忽然掉落在了地上,他回过神后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又随意慵懒的躺了下来闭了眼,一边道:“庆忠,送大皇子回去。”
殿中很快安静了下来,李承潇依旧闭着眼,久久的闭着眼,久到令人都感觉他已睡着了,可下一刻,他的口中却清晰的溢出了一声深长的叹息。
而这声叹息是为谁,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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