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缓慢而又深长的过去了。
舒翠一夜未眠,醒来后精神不济,正发呆时,一位清秀婉丽的女子推开房门进来了,客气道:“舒翠姑娘,你醒了?”
舒翠定神一看,不由惊讶:“我认得你,你是浣衣院的叶无亲!”
叶无亲温婉一笑:“舒翠姑娘好记性,我以前的确是潜邸浣衣院里的,不过后来郑管家将我调入了迎贵园伺候楚统领,后来陛下登基,赐了秦相国与楚统领府邸,我便跟着过来伺候了。
舒翠听完她的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真想不到我们在这里又碰到了。”
叶无亲点了点头,招呼着舒翠梳洗,舒翠忧心许时安,无心做别的,便拉了她的手,道:“无亲,楚统领呢?”
叶无亲想了想,道:“楚统领昨夜并未回来,我也不知他去哪儿了。”
舒翠不由失望,看来,许时安那边还是没什么消息。
这边,叶无亲又主动问起她来了,道:“舒翠,你怎么会来相国府呢?”
舒翠心情越发糟糕,道:“我本跟着姝妃娘娘的,然而昨日,陛下废弃了姝妃娘娘,我们一同出宫后,姝妃娘娘便将我安置在了这相国府,往后我可能与你一样,都是楚统领的侍婢了。”
叶无亲听完后,沉默了须臾,不知在想什么,然后才“哦”了一声,两人便就此安静无话了。
……
时间一日日的流走,秋意越来越浓,十月的秋风瑟瑟,正不动声色的吹散着所有夏日晴好过的痕迹。
楚逸风的心在日夜的煎熬中,正在缓缓灰败凋零。
十日了,他找不到她。
哪怕是发动了天机营,他都找不到她。
渐渐的,不知是相国府里的人有了错觉,还是楚逸风真的变了,大家只觉得他身上的冷意越来越浓重。
再也不见他一笑,不闻他一语,比从前的他还要拒人于千里,只瞧他一眼,便知是生人勿近的模样。
而且,他比从前更忙,府里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就连秦相国都不知道他整日在外面忙些什么,好不容易有一回在府里逮住了他,便试着与他沟通,却毫无疑问的失败了,他什么也不肯说。
只有舒翠有时找他时,他还会应对一下,除此之外,他真的像极了一块寒冰,恨不得冰封了周遭的一切。
……
日子有功,而宫中,却传来了好消息。
那便是柳贵妃的怪病已经有所好转,她不再吐血,清醒的时间也比昏睡的时间多了,她的这一改变,越发印证了相克之说。
这一日,李承潇来看她,她心知自己的好转必会让李承潇龙颜大悦,然而,她却发现了,他的喜悦并不纯粹,仿佛还隐藏着难以言说的心事,还夹杂着其他的思虑。
柳贵妃又有些神伤,等送走了李承潇,她便对着月练道:“月练,你有没有发现,陛下好像哪里变了?”
月练想了想,道:“哪有,陛下爱重娘娘,从始至终不曾变过。为了娘娘,陛下都废了姝妃,赶她出宫了。”
柳贵妃听罢,也知她说的是事实,宫中的确没有姝妃这号人物了。
然而,她就是悬着心,难以放下。
她了解他,她知道他一定是哪里变了,她想深思,却又怕自己痛。
她生怕他是因为某一个人的离去而变了。
她适时的止住了思绪,又对着月练道:“那瓶东西处理干净了没有?”
月练道:“娘娘放心,姝妃离宫的第二日奴婢便将它悄悄丢掉了,绝无人发现。”
柳贵妃点了点头,又问:“那衷儿落水当日,你瞧陛下有没有怀疑什么?”
月练想了想,道:“陛下该是没有怀疑的,否则便顺着姝妃的话将奴婢送入酷刑监了,也正是落水的当日,陛下才下了口谕废姝妃的,想必是认定了姝妃是有意推大皇子落水的。”
柳贵妃听完,略微放了心,不再言语。
月练上前为她掖好了薄被,眸光流转间,月练的眼神忽然定格在了她消瘦的脸上,心里随之也有了一片复杂。
陛下有没有变她不知道,但眼前的女子切切实实变了,她是亲眼目睹的。
从前,她无忧无争,自信傲然,什么时候在陛下面前都是笑意吟吟。
而今,她却小心翼翼,极度不安,疑神疑鬼。
最重要的是,与世无争的她也开始耍起了争宠的手段与计谋,并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一战便取得了最漂亮的胜利,姝妃败在她的手里,似乎也是必然。
柳贵妃见月练目光复杂的盯着自己,道:“月练,怎么这样看着本宫?本宫知道自己大病场后便容光失色,可也不是如此可怕吧?”
月练连忙收起了心里纷乱的思绪,笑道:“哪有啊,娘娘如此美人,自是花开不败,一时的病患哪里能将娘娘的国色天姿减退分毫呢?照奴婢说,娘娘再养几日,风姿靓容必定更甚从前百倍才是。”
柳贵妃被她哄的笑了,道:“那你方才盯着本宫到底在想什么?”
月练道:“奴婢只是在想,当日娘娘从翔凤宫出来后晕倒一事,是老天都在提醒娘娘呢。”
“哦?此话怎讲?”
“娘娘,可不是嘛,那日娘娘高热晕倒……”
在月练的缓缓叙述中,那一日的情景再次重现。
……
那日柳贵妃突发高热晕了过去,被月练送回了柔福宫,在太医们的诊治下,她终于醒转了过来,高热也稍有消退,太医们便开了药,这才离开。
月练给柳贵妃喂药时,心直口快道:“娘娘,咱们以后得离那姝妃远一些,奴婢心里就是觉得她克着您。”
柳贵妃有气无力道:“她克我?”
说完,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是啊,一语点醒梦中人。
自许时安来到府里后,她便诸事不顺,先是因为许时安,让李承潇因为字条之事第一次对她说了重话,继而有了隔阂。
后来在倾城院巧遇,许阑珊让许时安出来送她,结果回到扶棠院后她便胎动不适,又让月练以此去承欢院请李承潇,他竟视若无闻,没有来看她。
最后,还是因为许时安,她被许阑珊威逼利诱,骗的她失去了孩子……
“去!马上去打听姝妃的生辰八字,本宫真的要请钦天监好好看看了!”
柳贵妃忽然激动起来,连连推着月练,月练只好放下药碗,又唤来一位宫娥,将此事吩咐了,才又回到床榻边继续喂药给她,一边道:“娘娘,奴婢已经让人去打听了,您安心喝药吧。”
柳贵妃这才乖顺的喝起了药。
不多时,月练派遣出去的那位宫娥回来了,她禀告道:“娘娘奴婢打听到姝妃娘娘的生辰八字了。”
柳贵妃听罢,撑了撑精神,道:“月练,你去把姝妃的生辰八字还有本宫的生辰八字都写在纸上,但是不要注名,然后拿去钦天监交给林监正让他好好看看。”
“是。”月练依言,与那侍婢配合着写下了两人的生辰八字,然后月练亲自拿去了钦天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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