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冬,又接连下了两场雪,一转眼,再有五日的功夫,便是开年大节了,即将迎来建渊二年的正月。
许时安手头的事务也多了起来,要为各宫分发过年要用的一应物品,各种账目与数册也交给了她过目核对,许时安忙了几日,有些发愁,心想自己没出息,只愿两耳不闻窗外事,做个清闲的贵妃,连手中治理六宫的权柄都不想要。
可白白送回许阑珊的手里,她不愿意,送给静妃吧可她忙着照顾两个孩子,分身乏术。再观其他嫔妃,没有几个可以胜任的,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管着。
后宫倒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许阑珊正在宫中悔过,闭门不出,日日抄写女诫,钻研四德,那架势是十二分的诚心。
至于柳贵人,被幽禁在柔福宫,也不知她过的如何,许时安心想,可能自己很快也要步她的后尘了。
静妃是最贤惠安分的,悉心照顾着云衷与云晴,人虽不是很得宠,却有李承潇尊重,谁也不敢轻易惹她。
对了,还有一个沈妙华,许时安听说,她与温修仪走的近些,不知其中有着什么样的瓜葛。
许时安再想想自己,暂时还是幸运的,尽管失宠了但好在还有治理后宫之权,无人敢趁她失宠时来落井下石。
一转眼,已经到了除夕这一日,过了这一晚,明日便要迈入建渊二年了,也挺快的。
宫里处处喜庆,炮竹声一处响应一处,热闹非凡。
许时安依旧闭门不出,孤零零的窝在殿中的美人榻上,在炮竹声中开始回忆过去在东临的时光。
父皇,母妃,兄长,都还在世时的时光。
那时,一到年节,母妃都会与厨娘们一起包饺子,饺子里还会放上洗净的铜钱,三人其乐融融分着吃饺子,她总是可以吃到所有的铜钱。
想到这里,许时安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湿润,也许,是她把母妃与兄长的那份福气通通都占来了,所以他们才不得善终的。
那时,除夕的夜晚,他们会一起守岁,守到夜半子时一过,新的一年便来临了,宫中炮声大响,一派辉煌绚烂。
那时的炮竹声中,是她与母妃和兄长的欢声笑语。
而今日窗外的炮竹声中,却是她子然一身心酸孤寂的泪。
母妃还说过,除夕不能哭的,否则来年也会多泪多愁,不会如意。
可今日的她,根本不再相信那句话,她很想问问母妃,为什么过去那些年他们年年笑着守岁,可终究,所有的不如意还是接踵而来,生生挤进了她的命运,压在了她的身上?
许时安越想眼泪越多,最终,在窗外的一片繁华中,泣不成声。
……
令许时安意外的是,北齐这里根本没有守岁一说,大家只在晚膳时用一盏珍珠圆子甜汤便作罢了,喻意来年团团圆圆,甜甜美美。
到了夜间时,翔凤宫竟然来人传话了,说许阑珊举办了除夕家宴,邀请后宫嫔妃赴宴。
许时安不愿带着一腔辛酸去强颜欢笑参加那一派繁华,所以婉拒了,没有去赴宴,只让久瑟宫的膳房里备了两桌宴席,一桌,让久瑟宫的内侍们好好聚一聚,另一桌,她便与舒翠还有樱枝聚在一起过个除夕。
窗外月华如霜,夜色撩人。
炮竹声倒是没有了,因为大家都在聚宴。
……
翔凤宫的宴会刚开始时,李承潇竟赏光的来了。
众位嫔妃们个个惊喜,待李承潇坐定后,便纷纷敬起酒来,说着各种吉祥话,露着各种媚色无疆的笑容。
大家都以为李承潇来都来了,必然会久留在此,与她们娱乐畅饮,可出乎意料的是,李承潇坐定后,只是打量了一圈,便又推脱说还有事,一杯都未饮便又离去了。
众位嫔妃不由大失所望,陛下菜不动,酒不饮,那么这一来一去又是图个什么?
众妃失望纳闷,却只有阮清昀心里想到了什么,久久的若有所思着。
……
而久瑟宫这边,许时安与舒翠还有樱枝已经就着宴席饮了起来,只是,她们两人量浅,很快便酒足饭饱,向她连连告饶,许时安没有尽兴,却也不好再勉强她们,便让她们收拾了餐桌全部回房去睡了。
她自己则灭了殿中所有灯烛,拿了一酒一杯继续窝在了窗前的美人榻上,一边守岁,一边饮了起来。
今日,她的量似乎很好,饮完一杯又一杯,没有什么不适。
殿内昏昏暗暗,只有窗前一线月光投入,照的她形单影只,仿若遗世而独立。
许时安看着昏暗的寝殿,想起了一句诗词: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眼前的这一份孤寂可不就是如此吗?
黑暗中,她默默浇愁,也无声流泪。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不知疲累,依旧守着这个除夕夜,守着这个空荡静谧的宫殿。
她正专注时,好像隐约听到了脚步声,似乎有人进来了。
是舒翠还是樱枝?她们不是睡了吗?
那么,是楚逸风?
不会吧,他夜探久瑟宫上瘾了吗?
许时安正胡乱猜测时,黑暗的寝殿中响起了一道声音:“庆忠,点灯。”
许时安忽然忘了呼吸。
直到寝殿中一寸一寸亮了起来,许时安这才懵懵的看到了殿内站着的李承潇。
而李承潇在这片光亮中,也看到了蜷缩在窗前美人榻上,脸上泪痕宛然的许时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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