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灵魂是什么样的?
如果有人这样问,阿诺德会回答他。
是永远不断跳动的白色不可触摸的物质。
会沾染上不同的事物,变成千奇百怪的颜色的白色物质。
而只有趋于某种信念,灵魂就会变得单纯,颜色也会单纯。
就如同艾密奈的灵魂,是熊熊燃烧的蓝色。
就如同阿诺德,是外表如黄昏时大地的棕红色,而内部是彻彻底底的黑色。
……
中午时分。
艾密奈和阿诺德坐在房间内。
就如同他们来到拉塔多城的第一天,房间洒满阳光,阿诺德露出愉悦的表情,享受着此时此刻的阳光,艾密奈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等待着,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做着准备。
“嘎吱。”
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白色的麻布头巾被解下,露出棕色的头发。
“让我们久等了,妮娜魔法师。”
阿诺德很不客气的说道。
命匣是连接着梅林·妮娜的思想的重要物品,只要稍微有点能力的人都可以通过命匣将自己想要说的话通过命匣传递给人偶,亦或者操控她。
他手指之间转动着银白色,镶嵌着血红色宝石的徽章。
“明明是为了你准备的仪式,你似乎并不怎么开心?”
妮娜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她的眼睛在阿诺德手指尖转动。
那是她从未见过,但是却有着生命相连之感的徽章。
被人制作的,自己灵魂的住所,可以说是自己没有拥有的一切。
命匣。
“要知道,灵魂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之一了。”
阿诺德仔细的注视着徽章,在其金属边缘不断摩挲。
“人的肉体不过是一个容器,其中的灵魂则完全不同,是属于世界,属于这个星球的重要事物。”
阿诺德的手里升起魔力的反应。
看到这一幕的艾密奈大吃一惊。
阿诺德有着魔法师的能力?
也没有关心艾密奈的事情,阿诺德手里的徽章迅速的吸收着阿诺德手里土黄色的魔力,表面的花纹如同注入水的通道,从边缘沿着复杂的纹路曲折前行。
通路的末尾,都连着血滴状的红宝石,而每一个通路的魔力抵达红宝石,红宝石就变亮一些。
当整个徽章都被魔力充盈,红宝石光芒大作,以徽章为底座,如同触手般分裂的,五颜六色的物质从红宝石里钻出来。
如同海草,却更像章鱼的触须,它在那里轻轻摇晃着,纠缠着,相互攻击,吞噬,融为一体,再然后分裂。
就这样持续不断的循环着。
“这是,梅林·妮娜,你的灵魂。”
阿诺德缓慢说道。
他面色如常,但是带着轻微的苦笑。
“已经不成人样的灵魂,可以这样说。”
艾密奈不可置信的注视着这怪异的场景。
艾密奈也相当清楚,普通人的灵魂是什么样子,这些在山鲁特的书籍里有所描述,艾密奈也见过自己的灵魂是什么样子。
而现在在他眼前,可以说是由数十个完全不同的部分,完全不同颜色的物质组成的东西,是妮娜的灵魂?
“有什么好稀奇的,经过那种实验,有那么多致使人疯狂的记忆,她的情况在和她相同经历的人当中还算奇迹一般幸运的,至少这几年有莱斯特·珀莉的陪伴,你给她的目标,以及拉塔多和平的生活。”
阿诺德露出恶趣味的微笑。
“人的灵魂会扭曲成什么样子?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接着他看向妮娜。
妮娜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只是平静,而出神的看着那一团五颜六色,但是乱七八糟的物质,脸上没有了丝毫的表情。
“我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妮娜的神色相当平静,好似这团物质和自己无关。
“我当然知道。”
她接着无法表现的那么平静,如同泄洪,她一瞬间同时表现出痛苦,绝望,自我厌恶的情绪,然后跪在地上,大口气的喘息着。
……
在大街上,她漫无目的的游荡,思考着自己存在的意义,思考着自己的人生轨迹,同样思考着自己将何去何从。
在遇到艾密奈到现在十多年时间,是她经历的最美好,最平静的十年。
没有命令,没有实验,没有需要成为恶魔的时刻,没有需要被恶魔一样的家伙折磨的回忆。
如同从乱世进入桃花源,从地狱来到伊甸园,不知为何原因将她暂时弃置一边的梅林家族的某些人似乎在为什么东西焦头烂额,没有时间继续实验。
于是把她派遣到了山鲁特之森,在可以赚取外快的同时,还可以暂时让她消失在通缉令的嫌疑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湛蓝色的身影。
那如同狩猎的野兽,可怖的审判妖精,在森林之中出现与消失。
无论战斗多久,那个人似乎都永远没有失败的可能。
被那样的身姿所吸引,也被激起了对狩猎的兴趣,身为人偶的她少见的产生想与之交谈,和她交手的想法。
这一愿望,在她连续一星期在山鲁特之森深处徘徊之后得以实现。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
在一个黑夜,梅林·妮娜靠着一把长剑,篝火在她面前。
居住用的帐篷已经破破烂烂,所有的生活用品也已经用完,只剩下一张绘制不太明显的地图,以及她对于这里水流的记忆。
可以说,已经到极限了。
尤其是在山鲁特之森深处。
如果没有时不时路过的巡林人,她有一次差点被一只传奇的岚狼撕碎。
这样还准备继续待下去的她,无疑是在找死。
艾密奈,就在她处于如此奇怪的状况时出现在她的篝火旁边,无声无息。
就好像要阻止她继续待在这座森林,艾密奈抬着那只岚狼的尸体,慢慢坐在篝火旁边。
“没有实力,就不要在不应该在的地方待太久。”艾密奈冷声说道。
如同完全不担心卷刃,她的剑沿着狼的腿划了一圈,然后一拉。
鲜血渐渐流淌在地面上,艾密奈毫不在意的做着剥皮工作,然后将其放置在篝火上烤着。
血液滴落在柴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
妮娜没有说话,只是一副狼狈的样子,然后只是看着艾密奈。
“一般不允许直接杀死猎物,这一次是看在还在岚狼的狩猎范围内,不会有其他肉食性魔兽靠近。”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梅林·妮娜。
“虽然只是顺便救了你一条命,下次记得别在森林里乱跑,尤其是这里,已经死了许多冒险者了。”
说着,被她举着的肉在火焰的直接炙烤下迅速消失血色,有些部分已经熟了。
艾密奈旋转着狼腿,尽量让它均匀烤熟。
“就你这实力,而且还别说是魔刺客,连长剑都不顺手,根本不适合在这里待着,给我滚回联合国。”
这样说的她,撕咬着成熟的狼腿,无论是厚重的脂肪层,还是精硕的肌肉,全部进了她的嘴巴。
“要说是魔法师,倒还可以帮我解决一些麻烦……”
她这一次直接把整个狼的胃部掏出来,土系魔法直接将其埋葬。
“那个。”
这时候妮娜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我可以帮忙,作为土系魔法师。”
其实并没有,只是她知道自己擅长直接把人埋葬的土系魔法。
“哦……”
艾密奈将信将疑,手里剥皮的活一直没停下。
“那也行,虽然莫名其妙的获得了一个队友,还是魔刺客的魔法师……”
一边嘟嘟囔囔的艾密奈砍下狼头,将其中的晶核掏出来,收到腰包里。
“无所谓了,明天回去交任务,可恶的岚狼,隐藏的能力让我好找,拖延我这么长时间。”
一晚上,就这样过去了。
第一次真正和艾密奈相遇的那一晚。
妮娜不禁微笑起来。
要自己接受的,自己的真正模样,确实丑陋。
但是,如果说自己可以为自己,为梦想,为莱斯特·珀莉而活的话,如此丑陋的自己,也有掌控自己灵魂的资格。
……
“想清楚了,如果没有他人的控制,你是否有能力掌控自己,我没有在开玩笑,梅林·妮娜,你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吗?”
阿诺德没有在开玩笑,如果梅林·妮娜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没有得到自由之后,同时代表着自己的人生动力需要靠自己得到。
没有梅林的称号,自己存在的意义为何?
是杀人无数的人间兵器?是被整个世界迫害,唾弃的人造怪物?是断了线,没有自己心灵的空洞傀儡?
一不注意,就会成为失控的傀儡,轻则自生自灭,重则成为没有理智,只为仇恨和杀人存在的怪物。
阿诺德站起来,把这触手般扭曲物质的底座放在手掌。
他的手掌放在梅林·妮娜的胸前。
“扪心自问,你具有接受它的决心吗?”
梅林·妮娜重新站起来,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她眼角流下泪水,不知是哭是笑的脸露出解脱的神情。
“我明白,我有愿望,不只是那些让我恶心的过去……”
她接过阿诺德手里的徽章,然后将那物质握在手里,将它与底座分离。
“为此,我希望接受你,接受完完全全,丑陋无比的我。”
她把物质穿过胸膛,进入了她的胸口。
没有任何波澜,没有任何意外。
就如同物归原主,或者说时隔多年没有回家的主人终于回到家中。
现在,梅林·妮娜,失去了她的姓氏,而真正得到了她的名字。
ps:明天休息一天,双更的时候没存稿了(汗),而且还被拉游乐园了,没时间更新,能理解的吧?反正看的人不多,朋友们绕我一命(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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