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塔特尔带着征询的语气询问阿诺德。
那华丽的徽章,怎么看都不应该是拉塔多城的工匠可以制造的东西。
与其说这是工匠制作的物品,它更像是魔法师使用的某些具有特殊意义的物品。
仅凭直觉,塔特尔可以这样认定。
“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导致梅林·妮娜攻击珀莉大小姐的物品。”
阿诺德鼻青脸肿,声音低微,但还是与他聊天。
说着,他咳嗽了两声,然后又一丝血液从他嘴角流出。
“该死,不应该这么参与干涉的,不符合我的性格。”
一边说出后悔的话,阿诺德剧烈的喘息着。
保护他肺部的肋骨被踢断两根,其余更是又多多少少的损伤,这种伤势可以说是触目惊心,如今的他几乎不成人样。
以常人的身体接受如同熊一样的人长时间的暴打,这样的伤势理所当然。
困倦的感觉在他头脑徘徊,他的眼睛半眯半睁,眼前的一切在他看来变得模糊。
“你这样会死,我去找牧师。”
塔特尔站起来,他看得出来现在的阿诺德究竟有多危险。
刚刚阿诺德还在疯狂叫嚣着要乔伊斯·林奇的那个疯子一样的举动让他相当不能理解,不过事已至此,他再不找急救人员,阿诺德估计就在此咽气了。
“啊,拜托了啊。”
阿诺德苦笑着,说出拜托他的话。
塔特尔站起来,接着快速朝门口走出。
他没有叫守卫离开,而是吩咐他们守住门口。
再怎么想,那个样子的阿诺德都已经没有继续移动的能力,作为犯人而言没有出逃的能力。
只是,以防万一有其他人闯入,或是发生不可预料的变化。
他开始小跑,朝着城主府下有一段距离的牧师住所跑去。
……
阿诺德在塔特尔离开不久后,慢慢翻过身,然后双手撑地,爬行着倚靠在牢笼上。
失血虽然不多,但是受损的部位数不胜数,外加骨头断裂,他现在处于严重的内伤状态,一时间可能死不了,但是受伤部位的痛楚时时刺激着他的脑神经。
“真是的,我在做什么啊。”
他苦笑,无力的看着手里攥着的徽章,自言自语。
“我到底在搞什么啊,耍什么帅啊。”
明明,这些事全部交给艾密奈完成就可以了。
他忍不住这样想。
不堪入目,这副狼狈的样子。
“发生什么了?”
从门口传来惊愕的声音。
阿诺德艰难的撇过头,火红色的长发和洁白的居家长裙。
即使视线模糊,他也认得出来如此特征显著的人是谁。
“呦,珀莉。”
阿诺德想要露出笑容,但是在这种身体状况下,即使没心没肺如他,也做不出微笑的表情了,而且如今的他脸肿的像猪头,就算笑着也没人能看得出来。
莱斯特·珀莉哒哒的踩着小碎步,走到牢笼前。
她抓住乔伊斯·林奇的领口,仔细的观察着他。
“我说,大小姐,哦不,城主大人,你看小的我伤势这么严重也不安慰我一下吗?”
似乎是源自骨子里的恶劣,遇到女性总是可以恢复力气开一会儿玩笑的阿诺德吐着气,吃力的说道。
“哦,真是抱歉,阿诺德学者。”
珀莉这才意识到,乔伊斯只是昏迷过去,而地上的血液基本都是阿诺德流的。
“真是让我心寒啊,做到如此地步也不过是这种结果。”
阿诺德笑了,每一次喘气带着要把气息全部笑出来的感觉,声音在牢笼里回荡。
“不,不是……”
莱斯特·珀莉摇摇头,面色不自然的回答,然后脸朝一旁挪开。
“没什么羞耻的,莱斯特,要知道林奇可是和你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力气依然有,阿诺德似乎吊着一条命,半死不活的说着话。
“如果你对他的感情超过我,那才是一种问题。”
“……”
莱斯特·珀莉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如今应该做什么,只是站在牢笼旁边,呆呆的,一动不动。
“既然到这个时候了,也好不容易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一句话分成几句话,阿诺德似乎由此保持自己不会陷入昏迷。
“莱斯特,你必须直面,自己的命运。”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干涸的血痂湿润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阿诺德学者。”
莱斯特·珀莉不明白阿诺德在说什么,但此时的阿诺德看上去十分异常。
明明快要昏迷的感觉环绕着他,他的话语却能完整的说出来。
“呵,呵,呵。”
阿诺德笑着,但是他舌头下是粘稠的血浆,导致他不能继续发出开朗的笑声。
“在尼法教派,到来之前,莱斯特·哈特,你,果然愚蠢,到不可救药。”
莱斯特·珀莉有些害怕的注视着眼前的阿诺德。
与之前的阿诺德不同,不知道是因为哈特和乔伊斯对他大幅度的抹黑,还是乔伊斯·林奇对阿诺德的毒打,此时的阿诺德和莱斯特·珀莉印象中的阿诺德相差悬殊。
“莱斯特,你知道吗,尊严是人自己争取来的。”
阿诺德咳嗽两下,然后开口说道。
“莱斯特家族的尊严,来源于你们的祖先,来源于莱斯特·尼法和涅斯,莱斯特·哈特,你父亲,不过是种·马,你,才是她的后代。”
阿诺德停顿,似乎在酝酿着,组织语言。
“而现在,在我看来,你不过是这血脉的残渣,或许是渴血教的诅咒,你确实没有丝毫莱斯特的样子。”
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糊涂了,才会这般胡言乱语。
“或许,丝特勒可能比你更适合,成为拉塔多城的城主。”
不知道丝特勒是谁,也因为如此情况下的阿诺德不知道如何交流,珀莉就不知怎么的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窘境。
在不知道过去多久,阿诺德的口再次动了起来。
“莱斯特·珀莉,你觉得,你备受所有人宠爱吗?”
说出这句话的阿诺德,肿胀的眼睛里的目光审视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莱斯特·珀莉。
一片死寂。
珀莉思考着阿诺德的问题。
受到宠爱。
怎么才能算得上是受到宠爱呢?
是得到他人的帮助。
亦或者是总能让他人对自己心生喜爱?
珀莉不清楚,不过刚刚成人的她对此不甚了解。
甚至对于爱这一词,她也印象模糊。
凭着感觉,她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接着对阿诺德说道。
“是的,我确实备受没有理由的宠爱。”
阿诺德的眼睛闭上,呼吸逐渐平稳。
“是吗。”
他左手慢慢攥紧徽章,青筋暴露。
这时候,他重新睁开眼,冷漠的神色接着显现。
“果然,你没资格,我也没必要,这一切可能全是白费功夫。”
再没有理由,继续帮助下去了。
对于完完全全的理性主义者,阿诺德感觉到如此的自暴自弃。
算不上背叛的背叛,才让他感觉如此绝望。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希望不应该定的这么高的。
对于一个不过刚成年的年轻少女,他的这一番作为只不过是自我优越感的一种展现方式。
没有担当,没有思考,优柔寡断,毫无经验。
这,就是他救下来的执政者。
可笑,荒唐,以及充满下半身思考的低等动物的打击感,挫败感。
从第一开始,阿诺德努力的方向就大错特错,而现在早已经无法挽回了。
这个城市,或许乔伊斯更适合取代目前的莱斯特。
只是根据历史经验,而没有彻彻底底的实地考察和权衡利弊,导致如今的他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
真是,失败。
自己做出的又一大败笔。
明明自己讨厌个人化的主观臆断,却偏偏在这些时候他的想法受到人性的弱点的限制。
短浅,无知,傲慢,与不可靠的好感。
看到女的就想着舔,看来自己也已经沦落到如此田地,他黑化一般自嘲着。
阿诺德身体彻底放松,任由思想脱离肉体,在原始的宇宙里重新洗涤。
不过,所有的事情都还在掌控之中。
虽然出现败笔,但是不代表自己出现失败。
他慢慢睁开双眼。
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行,一味的强求事情尽善尽美,就算是上帝也无法做到。
人,本身就是价值在无时无刻不发生变化的极不稳定因素。
只要结果还在掌控之内,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只要最后目的达到,这样就行了,再不想为任何人提供帮助,再不想为任何人,再去伤害另外一群人。
这是他曾经说过的话,如今才重新回想起来。
“艾密奈。”
他小声的呢喃。
接着他咬牙,狰狞着脸庞,不顾自己胸口的伤,他大声咆哮着。
“艾密奈!!你个混蛋现在在哪!?”
声音确确实实传出了这个小屋,肯定抵达了艾密奈那灵敏的耳朵里,阿诺德坚信。
“就算。”
门口传来搏斗的声音。
“你不那么大声。”
搏斗声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我也是可以听得见的。”
湛蓝的勇者走下楼梯。
她左手拿着一沓信件,右肩扛着一个人。
她走到阿诺德旁边,惊奇的看着负伤累累的阿诺德,把右肩的柯塞·本放下。
“倒没见过你这么惨过,发生了什么?”
说着,她右手散发绿色的光芒,贴在阿诺德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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