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军队收拾离开,躲在地道内的霍吉尔三人与夏洛特分别后,便借机向下前进,试图根据拉德苏制定的路线尽量早些出城,然而位于内墙右侧的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在预定的时间内安全抵达,唯有铤而走险进入仍未知是否沦陷的底层城镇。
此处尽是昏黑的小屋,一排排连成了镇子,中间有些上下的残破楼梯,唯独只有一道斜阳随着时间从高处扫下,这便是穷人们每天唯一能在镇上被照射到阳光的时候。
“走快点,要不我们天黑都到不了城外!”
在致远花内墙第二层贫穷永不见日光的小镇过道中,霍吉尔不断对身后跟随他的人抱怨道。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你们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我可比不了。”
紧跟随在他身后的拉德苏已经喘不过气,前方却还有一条逐渐向下的凌乱石阶,一直延伸出他的视线外,每一层都是对他体能的考验。
“我们才刚从地下隧道里出来半个多小时而已!而且还是下坡路!”霍吉尔再次发起牢骚,但这也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他推了一把走在前面的拉德苏,然后将目光投放在更前方的拜亚·艾兰思身上,那个看上去把所有想法都忍在心头的青年,迈出的步伐是三人最大也最快的,中途连一句抱怨都没有,明明双腿早就发软颤抖,也丝毫不愿减慢速度。
那就是家族遭到覆灭的滋味,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随之毁灭,霍吉尔深深同情眼前的同龄人,十二年前就尝过这种滋味的他,如今比谁都要清楚拜亚心底的想法。
“等等!”
霍吉尔听到了某些动静,立刻拔出了武器,往两侧的平房屋顶瞄去。
屏住呼吸的拉德苏最为紧张,贴在墙边就不敢动弹,没有经历太多战斗的拜亚虽然多了把长剑,却也恐惧着。
一阵不规则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房屋连在一处时有如墙壁般扰乱了声音,哪怕霍吉尔也不难分辨来源。
任何不必要的战斗都会拖延他们的进程,每晚一秒埃米利奥就会在他们到达前先引发内战,身边两个几乎派不上用场的男人,也会成为麻烦的累赘,霍吉尔不得不为接下来的每一秒进行祈祷。
十几秒的忍耐后,声音渐渐远去,总算能让他们喘上一口气,将保持到最高的警戒暂且松缓下来。
“那把刀真漂亮,一定是某个名匠打造的吧?”拜亚走出地下的乱道后第一次主动开口对霍吉尔说话。
“它?莲娘就是它的名字。”霍吉尔头一回注意到这些细节,尽管他早就知道,不过还是不大重视。
“那把莲娘?女武神的武器!”拉德苏惊讶了一阵,脑子里思考的却是卖掉能值多少。
“我可是卡墨娜的弟子,会有她的遗物很正常,你们都知道这事,别问那么多!赶快上路!”一提起有关卡墨娜的事情,霍吉尔就不愿意再去多说,将手里那柄在末端挂了红布的白刃重新缠回腰间,摇摇头后走在了最前。
踏出步伐的第一个刹那,他还没看清前路的双眼瞟到了闪过他影子的另一道黑影,感受着附近空气的变化,拼了命地扭转身子将自己翻向半空,一支骨制长矛旋即擦身而过,钉在了石块楼梯上。
“小心!”
他没有来得及扭头就喊出了警告,屋顶两侧已经站满了拿着武器的男人,其中一个头戴眼罩,似乎正是投掷骨矛的家伙。
聪明的拜亚已经与拉德苏背靠背,互相作为依靠再次拔出长剑,那些袭击者也已经跳下屋檐,身上的残破衣物则表明了他们的身份与目的。
“是奴隶,他们想生擒我们,要是就这样被抓回去百分之百被一点点撕碎。”
最熟悉奴隶们的拉德苏小声对身后的拜亚说道,他还在担心说的太大被听到后第一个遭殃。
包围他们的奴隶们数量并不多,也只有九人而已,但对于他们来讲已经算是无法解决的对手,即便如此拜亚·艾兰思仍旧有着身为艾兰思人的骄傲,用颤抖着的双手时刻将剑锋朝准靠近他的敌人们。
“别吓的手软!懦夫!”拜亚训骂着自己,在奴隶们冲来前先迎了上去,被人一下挑开后趁着空隙抓住了手腕。
“艾兰思!”拉德苏惊叫着,他完全忘了自身也处于危险,在拜亚离开他的同时也被身后的奴隶用匕首架住了脖子。
霍吉尔对此完全无能为力,他刚想回身拔刀,那一直盯着他的奴隶小队长就从屋顶跳下,接二连三用骨头匕首逼他躲避,完全没有拔刀的机会。
“贵族老爷们连个瞎子都比不过吗?”
面前迅捷无比的奴隶在进攻的同时嘲讽着霍吉尔,甚至还特意抽出时间拽下眼罩,露出被挖出双眼的眼坑,里面装了两块灯石。
“该死!”
霍吉尔一次次地后退总算到了尽头,还有一米的距离就是无法再退的墙壁,几秒钟的闪躲已经让他不得不往上倒退了数米,生死已经就在接下来的一瞬间。
“干掉他!老甲!”
奴隶们喝彩着,似乎完全不觉得霍吉尔是个威胁,毕竟另外两人已经完全处于他们的控制里。
老甲两手反握的匕首画出一道交叉线时,再次把霍吉尔倒逼一步,跟着扔起骨头匕首,半空中接下后正面开始了最后的穿刺。
对霍吉尔来讲,坚硬冰冷的墙壁已经顶住了他的后背,没有武器便不可能反击,他从未有过比这还要尴尬的情况,看着两把不怎么锋利的匕首突破了空气飞速而来,只好抬起手臂,像盾牌一样竖在喉咙前。
没有顾虑的牺牲让两把匕首顿时刺入他的前臂中,一下子就被卡在里面,老甲终于感受到某些不对劲的地方,武器被控制的同时想要再拔出腰间的两把匕首,霍吉尔却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一道光芒从天空照射在镇子的楼梯间,刚好照亮了老甲的面孔,他眼球里的灯石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霍吉尔手持莲娘从高处劈下,用最大的力气让锋刃维持在落在老甲鼻梁的轨道上,作好了将他一鼓作气劈开的打算。
莲娘洁白的刀刃在红布反射的红光下犹如血腥的杀戮之刃,就跟霍吉尔那一脸赢家的心态一样,无论等一下会发生什么,霍吉尔都自认为完全赢了。
“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别人以为快要胜利的时候打败他。”
一个男人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到霍吉尔的左侧,完完全全凭空显现,或者说速度快的超出他的观察能力,而霍吉尔只要稍加观察,一秒都不到的时间里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费雷德里克!”霍吉尔想要转动刀的轨迹,换来的却是费雷德里克伸出的手指。
戴了两枚魔法戒指的手掌比霍吉尔意识还要更快,顶在了他的额头上,不过只是弹了一下,霍吉尔脑门常年挂着的卷发就被吹起。
某种无比巨大的无形力量从费雷德里克的手指间被传送出来,把霍吉尔瘦弱的身躯打飞到半空后转了一圈,没有任何余地的砸到墙上,连裂纹都可以被看到。
也正是这毫无因由出现的一击,霍吉尔便丧失了战斗能力,连意识到自己被打败的空隙都没有,就那样输掉了这次战斗。
“啊!”
霍吉尔突然醒了过来,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隐约还记得自己曾经战斗过,等他有心思留意周围时,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他正在沙发上,旁边坐着的是拉德苏与拜亚,手上都扣了锁链,正身处于阴暗潮湿的地下角落,头顶的砖块还不断滴着水准,面前坐着的则是奴隶们的救世主,那个身躯残破不堪的费雷德里克·特纳。
“叫醒你比击晕你还要困难,虽然都只是不需要任何力气的事情罢了。”
费雷德里克身边没有任何人在,仅有他们四个与彼此面对面。
霍吉尔没有说话,他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短暂又不准确的回忆中他想了有一阵子才能确定。
晕的太快,醒的也太快,一下子成了奴隶们的囚犯,霍吉尔对当下的情况可以说毫无头绪,就跟大白天被透明人拍了一巴掌,莫名其妙之余更多是对现实变幻的震惊。。
“他打晕了你,然后我们就被带到这来了,现在又通过他的能力把你唤醒,对你来说可能就跟做梦一样,一眨眼所有事情就发生了。”
拉德苏用绝望的眼神盯着面前的费雷德里克,这个跟他有同一父亲的祸害,是他多年来都没有放下的心结。
“可以请你暂时不要说话么?兄长?”费雷德里克一如既往地喜欢使用敬称,手指也在半空中慢慢划横,拉德苏的嘴唇即刻被某种东西压紧。
“你们的人挺厉害呢!那个拿骨制武器的瞎子。”霍吉尔想起了一切,第一时刻便用口头惯用的官话赞叹将他逼入绝路的对手,不过心底又不大瞧得上会武器的奴隶,更别提真心赞扬,吐出口的话大多是嘲讽。
“老甲是个好手,突袭和埋伏都是他最擅长的。”费雷德里克有如炫耀般回答。
“只敢偷袭的懦夫,能拔出刀的话那些人一起上也不是我对手。”霍吉尔依旧不肯认输,往手臂上看去,发现伤口已经痊愈。
“我们奴隶大部分人都是结果正义者,过程怎么样并不重要,能让我们快点进入重点吗?”费雷德里克反驳了霍吉尔的观点,迫不及待地抛去了说废话的过程。
“尽管我不会问你为什么能找到我们,但现在还要抓我们过来又有什么用呢?”
没心思去争吵的霍吉尔看了眼拜亚,这位艾兰思家的青年看起来还没有苏醒,脸上也有不少瘀伤,想必奴隶们并没有向礼遇拉德苏或自己那样对待他,而自身没有遭遇类似的事情,唯一可能便是面前的敌人需要他。
“上一次能将那催眠人心的念头植入你们脑海深处,还要多得我兄长的协助,可惜苏醒过一次的人没法再次催眠,只能跟你面对面的交谈了,拉德苏是与我有血源的亲族,通过他来确定你们的位置并不是难事,如果你们还在高层对我来说未免太远了,自己主动走下来反倒便宜了我,稍微让老甲在那个区域搜查就能找到你们,然后我如约而至。”费雷德里克将两手放在沙发后,舒展了他的腰部,表现的比其他人更为宽心,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所以我们就在这了?看来魔法也不是万能的。”霍吉尔确定了囚室内就他们而已,跟上次被催眠不大一样,费雷德里克·特纳也许有什么想隐瞒的。
“你在猜测什么吗?”费雷德里克留意到霍吉尔的目光,他抛出了一个有必要回答的疑问。
“难道说你想要那个?”霍吉尔心中思考着城外军队的事情,嘴上却没有说清,借此测试一样让他有所怀疑的事情,令敌人不会察觉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费雷德里克并未有如过往般说出读心得到的内容,这与他过去的作风都有所不同,那本该读取人心的能力并未在今次施展。
眼前的奴隶之王伸手摸了摸自己佩戴的戒指,显然并不打算承认任何事情,也许正盘算如何用其他方法撬开霍吉尔的嘴,进而获取自己想知道的情报。
“我想趁早离开这国家,并不打算跟任何人作对,如果你们愿意可以留下我的刀,只要放我离开城里就行,至于拉德苏你想怎么处置他都跟我没关系,我和另外两人不过是结伴走在一起罢了。”
趁着费雷德里克仍旧思考着,霍吉尔抢先用焦急的语气表达自己的想法,换来的却是拉德苏瞪大了眼睛的喉中低吼。
“假若你能告诉我有关于戒指的情报,我并不介意让你离开。”费雷德里克不假思索就答应了霍吉尔,给人非常着急而随口答应的感觉,几乎谈得上有些敷衍。
“原本用于沟通的心传戒我已经不能用了,阿尔文和其他人去了哪我并不清楚。我们能从地下活下来就是奇迹,你也死了好几千人不是吗?凭什么又觉得我还会继续参与到那些破事当中。”霍吉尔矢口否认了有关的可能,把自己完全从中摘出来,用不相干的消息尝试拖延对话的时间,并且从中观察费雷德里克的一举一动。
“我总是对我的敌人们很诚实,从来不说没有必要的谎言。皆因我足够强大,然而强大并不能弥补一切,偶尔我还是需要真正朋友的帮助。”费雷德里克用没有皮肤的那一侧脸扯动仅存的肌肉,试着做出微笑的表情。
“而你,亡国之子霍吉尔,则是阿尔文·安斯艾尔团队中接触戒指秘密的核心成员,如今难道哪怕被我控制住也要保守那个与你无关的秘密吗?”阿尔文·安斯艾尔若还活着早就站出来,显然不是每个人身上都有奇迹发生,你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他继续着警告霍吉尔,说话时也不再那么专注,喘气的幅度越来越大。
随着费雷德里克的话语逐渐演变,霍吉尔确定了他之前所假设的可能,当下的奴隶之王已经失去了他那读取人心的能力,或许正与梅尔邱派发给他的心传戒有关,更多的则是费雷德里克身上出现了一些预料之外的变化。
比起戒指怎么样,霍吉尔更在乎早日离开城内,有趣的却是费雷德里克对于他与阿尔文关系的密切,有着某种特殊的执着,进而深信相关的人也知道某些秘密,渴望从中获得情报来为奴隶们服务。
“我现在不会做出决定,让我静一静。”
“如你所愿。”
费雷德里克一早就猜得出霍吉尔的想法,两个人甚至不需要太多思考的空间,机械式的一问一答,很快就给短暂的对话拉下帷幕。
至于城中的内战将进行到什么程度,霍吉尔并不打算去询问,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思考怎么样脱离此地。
奴隶之王从沙发上挺直腰板,不经意间用两枚戒指相撞,他本来就残破的身体顿时被某种力量折叠起来,从手指开始弯曲,跟士兵叠的被子一般齐整,折起后的身躯又比对折的纸片还要轻薄。
五秒后费雷德里克整个人越叠越小,身体很快就消失在不断叠加的空间内,等霍吉尔从吃惊中缓和,对面的沙发上已经没有人了。
“他不会杀我们,也不能杀我们,他需要戒指拯救他的奴隶们,或者是他自己。”霍吉尔自言自语道,并且等待某个人的回答。
“你就这样让他走了?随便编造个谎言都好过就这样子被扔在这,我们被困住了!”已经能够开口的拉德苏反过来抱怨霍吉尔,正如一小时以前他们在小镇上时一样,这次轮到拉德苏主动发言,可继续说下去似乎又没多少能讲的。
“不,他没准会在那之前先垮。”霍吉尔用不确定的口吻回答。
“所以你能在他先完蛋后没人看管的情况下挣脱这纯钢手铐?”拉德苏一听霍吉尔的话就信心十足,有了一点笑容。
“不能。”霍吉尔回答。
接下来沉默成了囚室内唯一的存在,清醒的二人无话可说,等着命运给他们的未来做出新的安排。
霍特尼斯主广场大坑湖旁,一座临时用马戏团帐篷搭建起来的主帐迎来了他的主人。
费雷德里克·特纳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前去大帐篷的路上,一路经过遇到的奴隶对他纷纷下跪,而他则用虚弱的双手扶起每个他能见到的人,那些离的更远的,则被他用低声唤起。
“起来吧,我们不需要再下跪了。”
奴隶们的救世主勉强支撑自己的身躯,总算一个人走到了大坑湖的边缘,那些早就准备好迎接他的亲信们离大老远就开始狂奔,抵达的那一刻用毯子盖在他们的领袖身上,并且检查起奴隶之王的身体状况。
“身体也太虚弱了,一定是又使用了戒指的力量。”有奴隶领袖说。
“他为了抓获知道戒指秘密的逃犯用戒指定位了他们在哪,还顺带救了我。”瞎眼的老甲用也一瘸一拐跟随声音前进。
“真是胡来,地下大崩塌时他用戒指救下所有人就几乎丢了命,再将我们传送到地面以后就再也不能用了,赶快送去见大巫爷!”搀扶着费雷德里克的侍从发现他已经晕厥,鼻血不受控地冒出,垂下的脑袋也在颠簸中上下摇动。
几十人围绕着晕倒的费雷德里克,将他扛在肩膀上飞速带往奴隶领袖们的主要聚集地,那顶可以容纳两百人的巨大帐篷中。
为首的第一个人撩开布帘的同时,帐篷内早就挤满了的人叽叽喳喳全部围绕过来,许多女人都跪在地面哭泣,双手握拳合十,在向某些他她们所崇拜的神明祈祷着。
“爱若拉啊,救救他吧。”
若说奴隶们心中没有爱而做出暴行,那么此时此景,或许正是他们心底那温柔的写证。
如平凡人一般渴望救赎,无论是对人对己,他们都很近似于你我。
“让开让开!让特纳去见大巫爷!”
吼声传出后,大帐里刚才还挤满的人群瞬间分在两侧,让出一条笔直通往深处的道路,地上铺满了抢来的地毯,而没多久费雷德里克的鲜血就将之染红,随之一同落下的还有无数人的泪水。
帐篷最深处的几张木桌内,放满了大量的四方形亚麻枕头,完全按照东方的国家风格来摆设,几个奴隶大军中最重要的人都集中在那。
“怎么了?”
投奔费雷德里克的奴隶少女梅丽尔从枕头砌成的墙里走出来,一个人提着匕首挡住了来者,反复打探着想要进入这片区域的人们。
“特纳受了重伤,我们需要让大巫爷给他治疗!”搀扶费雷德里克的亲信们看出了梅丽尔的心思,但没有立刻与她争执,尽可能在避免引起冲突的前提下阐述现况。
梅丽尔没有立刻让开,她还思考着自己与费雷德里克的分歧,也许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毕竟附近看守着的人都是她在巡逻军总部监狱里带出的囚犯,谈不上有多忠诚但一定站在自己这面。
首当其冲与梅丽尔面对面的是费雷德里克旗下仅次于他们二人的另一领袖,效忠于奴隶之王的戴尔,一个瘦弱的青年,实际上比弱不禁风的样子要厉害的多,众多奴隶之中就数他的部下杀人最多。
“那就尽快医治吧。”看到老甲也在他们之中,梅丽尔还是让开了道路,费雷德里克一向与他有些冲突,矛盾仍未是时候公开的今天,少女仍需等待。
费雷德里克的亲信们愣了几秒,戴尔也并没有任何表示,便再也没有思考梅丽尔是否真的要阻止他们,在得到允许后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刺,那些试图跟上来的其他奴隶们则立刻被梅丽尔的前囚犯卫兵们给挡在外面,梅丽尔本人则与老甲一同跟随前行的几十人进入了内部。
踏入被枕头包围的小屋后,大帐篷唯一一个窗口从高处射下一道阳光,而阳光之后则是被整理好的祭坛,端坐在上的是一位包裹巨大头巾的褐肤老人,他的胡子如此苍白,几乎成了阴影中的幽灵,**的上半身因为年老而皮肤下垂,骨瘦如柴的身躯却配了巨大的紫色灯笼裤,还有一双没船袜子的尖嘴牛皮靴。
费雷德里克在进入小屋后被阳光照射而苏醒,吃力地抬头看着大巫爷,嘴角抿出一抹笑容后又失去了意识,唯有看似胸有成足的大巫爷抽着旁边的吉利牌水烟,用浑浊的双眼扫视光芒中的众人。
“天选之人的命中之刻也要到来了吗?我已经警告过他不要再使用那戒指里的东西了。”大巫爷迷糊地嘟哝道。
“求您救救他!”戴尔跪在地毯上,用部下送来的白布不断擦拭费雷德里克身上没有伤口也持续渗出的血珠。
“他的灵魂正在分崩离析,巫医的医术已经不起作用了。”大巫爷并没有所隐瞒,看上去也不在意费雷德里克的生死。
“我们不能失去他!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们该怎么办?”戴尔绝望地几近发狂,跟随他一同而来的人几乎都有同样的表现。
没有了费雷德里克约束的奴隶们,即刻在身边发泄愤怒与绝望,用锤子打烂了大巫爷用来熏香的铜炉,甚至有人开始抱头哭泣。
“真是一群没断奶的孩子啊。”
大巫爷放下了水烟的黄金烟嘴,一直放在膝盖上的手开始在半空中舞动,费雷德里克的身躯也随之站立,如被控制的死尸一般按照手中的比划进行有规则的运动,很快就完成了一整套动作,然后又倒回原地。
“这是老夫故乡的古印术,手舞曲。我已经竭力修补他的灵魂了,不过也仅仅是维持生命而已。”完成了古印术的大巫爷显得非常疲倦,立刻又开始吸收水烟,仿佛那能让他感到轻松点似的。
“可他......还没醒过来。”戴尔停下了无谓的发泄,蹲在费雷德里克身边,检查他的伤情。
“所以老夫也说过了,手舞曲仅仅是竭力修补而已,他的性命暂时保住了,不过不会维持太久,也许几十分钟以后我缝上的生命线就会崩裂,想要醒来并且活下去必须拥有完整的灵魂,而完整的灵魂只会被完整的肉体所吸引,失去灵魂的人也许可以苟活,但当那灵魂都无法支撑下去时,肉体的残缺就会致命,戒指本身被人设下了非常恶毒的东西,故意燃烧人的灵魂来引诱使用者奉上自己的一切,到底是什么人才会如此险恶啊!”
大巫爷尽可能的解释他所知道的事情,顺便揉了揉刚才运动中有些疲倦的手臂,期待着面前的奴隶们能至少听懂一点。
“感谢你的帮助,我们奴隶们不会忘记你离开家乡来到这异国后为我们付出的一切。”听见大巫爷的话后,梅丽尔抢在戴尔发言前就先走进来替他道谢,装作一个有担当的女孩,好似她已经控制全局。
“谈不上付出什么,老夫不过是遵从女神爱若拉的祈愿,在百年的旅途中发挥自己的长处,帮助一些殊途同归的人罢了。”大巫爷并没有在被夸奖下感到欣喜,由始至终一副看穿了奴隶的表情,没把他们之间的许多琐事揽在身上。
“我们必须救他,这还远远不够!只是多活几十分钟而已怎么能行!大巫爷,如果有完整的肉体就能让他醒过来吗?”戴尔没有理会梅丽尔,反过来继续集中精力询问大巫爷。
“当然,灵魂与肉体是不可分割的,戒指只是利用灵魂作为燃料烧毁了身体,但灵魂本身是不灭的,只会在被使用后发散在这个世界之中,完整的肉体与灵魂等于完整的生命。”大巫爷详细的回答道。
“那我们就有办法了。”戴尔很肯定的说,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等下!你想用佣兵们送给我们的那东西吧?”梅丽尔叫住了戴尔,质疑他的目标。
“你见到了佣兵们怎么使用,想必不用我多废话了,我们绝对不能失去他。”戴尔还是继续走了下去,一直到枕头小屋的出口才再停下来转头回应。
“但佣兵们送的药并非完全没有副作用,这你也看过!副作用会杀死费雷德里克而不是救了他,我们不能拿自己人试验,也没时间去抓其他人了,国王的军队正在从艾兰思大宅回到王宫,我们必须现在立刻截击,否则就再也攻不上去了!”梅丽尔用激烈的语气试图表明反对的意见,伴随戴尔走出去时也跟在后面,来回扫视枕头小屋外的其他人,让那些不知发生什么的奴隶们一脸慌张。
“你说的没错,副作用会杀死他,我们也有可能失去战机,但我们不能失去我们的救赎。”
戴尔静了下来,背对着梅丽尔不再说话,看上去很沮丧,不过转而就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过很巧,我们有一个最佳人选了!”
他大摇大摆走出了屋子,留下少数人继续在大巫爷的枕头小屋里照看他们的王,而自己则走上了通外外界的地毯,俯视仍旧跪在地面的奴隶们,好似他已经获得了最大的荣誉。
梅丽尔并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换做平时大概都懒得去理,但今天实在不比往常,一场决定他们命运的战争正在头顶的城镇和夹层里进行着,也许有数万人可以盘踞在城中,然而真正作战的始终只有一万多人的奴隶士兵。
奴隶的军队间山头林立,没了费雷德里克的控制,任谁也无法继续推动战争前进,曾经认为费雷德里克就这样死掉也不错的梅丽尔,被迫放弃了刚才的想法,用轻快的脚步跟上了戴尔,免得他们过于疯狂的渴望制造无法挽回的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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