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战争仍未完结时,城里却先翻了天,奴隶们逐层清扫与俘虏没来得及逃跑的平民们,负责带领奴隶们进攻右侧第七层的梅丽尔,刚抵达没多久就击垮了平民们搭建起来的障碍物,第八层的流民据守了最后的第九层。
在此处,奴隶们还以为自己可以像过往一样不费力地占领楼层,但一栋无法回避的大宅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无论是左侧城墙还是右侧都好,唯一进入第十层被大宅刚好挡住,横列在右侧第九层的正中央,附近的杂物早被清理,宅子内的人也有万全的准备。
占地前后共五亩地的三角形大宅,每一寸建筑都被涂上了铁色的石灰,足三厘米之厚,在原始墙壁基础上又搭建了更高的内墙,前后总共六层,配合三个角落里高耸的箭塔,奴隶们连靠近都做不到,徒劳死伤了上百人,连尸体都收不回来。
清空的场地外,奴隶们都躲在箭塔射击不到的平顶屋里,有的使用弹弓还击,大多数都射不到那么远,半空中就落了下来。
箭塔上甚至配备了攻城用的弩车,对准任何潜在的奴隶聚集处予以狠厉的还击,从未遭遇过如此强烈抵抗的奴隶们,士气一落千丈,完全乱作散沙,直到梅丽尔亲自到来,才结束了短暂的乱局。
虽说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梅丽尔的气场却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来的凌厉,无形中自带着刀锋,走到哪奴隶们都自动让出一段距离,给梅丽尔和她的部下们空出场地。
奴隶们在空地的砖头上画出了一道红线,红线内侧地面落了不少箭矢,这条红线便是用来警告其他人箭塔的最大射程。
参差不齐的包围圈距离大宅各有远近,红线距离大宅墙壁最近的地方只有不到七十米,最远的则有三百余米,梅丽尔正站在三百米的红线外,审视当下的情况来。
“箭塔上有多少人?”
梅丽尔眯着眼问身后的老甲。
“听拉弦后空气里的声音也许三个塔楼加在一起有四十人,其他人说每个角落里箭塔射程都刚好覆盖大宅的两侧,不过关键是那些弩车,就算顶得住弓箭,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冲上去。”
即便双目失明,也不妨碍老甲以超乎常人的听力回答问题。
“及特尔!”
少女听到老甲的答复后高声呼喊,人群中即刻钻出了一个戴圆镜的瘦高个。
“在这!我在这!就不用叫名字了,难道还想让别人知道我在这不成?对面可都是自由人,被他们发现我就完蛋了。”
高瘦的及特尔拽了拽肩膀上的带子,把吊带裤拉到了肚脐上,非常不满梅丽尔刚才的话。
“你没退路了,别在乎无所谓的身份,快来这帮我出下主意。”
梅丽尔拽着及特尔走到红线边,吓的及特尔这位话唠说不出话,拼命往后倒退。
“好吧好吧,不想做的也做了,如今没的选。”
及特尔推高镜架,仔细打探面前不知归属的大宅,从裤兜里掏出小本子与笔,头也不低就开始各种计算,十多秒后,干脆扔掉了本子,站在原地跟雕像一样没了反应。
旁人围观了一阵,梅丽尔才拍打了他的背部,一下把神经质的话唠及特尔吓了一跳,从不知是做什么的幻想里回过神来。
“怎么样?”梅丽尔问。
“塔楼都是木制的,尖塔顶用不了太大的吊车,弩车分量一定不大,上面肯定没有重弩车专用的转盘,再看地面的弩箭落点分布,可以判断弩车的射击范围都是固定的,致远花做不出转动的固定弩车,要照顾好一架都必须有五六人才行保持射击效率,也就是说弓箭和弩车不能由同一个塔楼射出,每一侧的塔楼同时只能交叉一个方向的火力阻止我们进攻,不过要是墙后还......”
及特尔详细周密地道出他的观点,至于如何执行就不是他负责的范畴了。
“既然这样三奈就先交给你照顾了。”
没等对方说完,梅丽尔就打断了他,把藏在衣怀里的松貂三奈捣腾出来,三奈眨眨眼便懂了主人的意思,一下蹿到及特尔的脑袋上,把他的直发当做新窝。
“杀了我吧!”
及特尔厌恶三奈,却又无可奈何,浑身发抖哀求着梅丽尔。
“老甲。”
懒得理他抱怨的梅丽尔给出了命令。
“你做好突击准备,让东面靠近城墙的人听到讯号就冲锋。”
“五百人全部都上吗?”老甲犹豫了,他听到的命令未免有些太夸张。
“全部。”
梅丽尔重复了命令,在原地开始拉扯筋骨。
“那信号是什么?”及特尔跟老甲不约而同的问。
“当我爬上去拿出红绢时!”
话音刚落,梅丽尔一个箭步就蹿了出去,在地面掠过一道黑影,跟矫捷骏马般轻跃过地面的尸体,几秒内就奔出数十米,塔楼上的哨兵立刻察觉到梅丽尔的存在,两侧的活力迅速开始予以夹击。
雨点般的箭矢被梅丽尔甩在身后,即将快抵达墙壁时,从腰包里掏出两枚短刀,隔空投入墙壁的缝隙里,下一秒就踩踏短刀跃到墙壁上方,看见墙里手持利刃的雇佣兵正等着自己,没有转身跳下去,反往塔楼的方向攀爬。
将墙顶的瓦片和石子当武器替下去后,佣兵们的视线即刻被保护墙壁的石灰遮盖,梅丽尔借机爬上其中一座靠左的塔楼下,跟猴子差不多地摸索到了半截,消失在遮盖塔身的石灰尘中。
地面上的奴隶们还不知究竟怎么样,只是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神情让及特尔感到了不自在,他想稍微后退,反被顶到了更前方,忙着闪避人群的同时,石灰尘里落下了一枚青色的灯石,跌跌撞撞落到了他脚尖的红线前。
“我想着大概是讯号?”
及特尔回头看了一眼因此而异常安静的人群,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到两秒,奴隶们就爆发出了冲锋的吼声,所有人不约而同朝大宅处进攻,用自制或缴获的盾牌当做临时防具,把在最前面的及特尔踩到了脚下。
汹涌的人群跟失控的马群没任何区别,及特尔差点成了“脚下之鬼”,好在抢来一副盾牌盖到身上,双脚却还是暴露在人群里,人群很快就把他淹没,只顾着往前狂奔。
在侧翼带队的老甲,很快就被箭塔射杀数人,但五百人从三个方向一齐进攻的场面,还是给了没训练过的奴隶积极的鼓励,硬着头皮一齐抗住持续落下的箭雨,连重弩砸到地面的巨响也不顾,全都奔着梅丽尔的所在跑去。
梅丽尔在塔腰上又秀出一面亲手编织好的红绢,在铁色石灰的阴冷色调下极为鲜艳,无论是射手还是奴隶,都留意到了她的身影。
仿若晨曦阳光中的女神,梅丽尔在被照透的石灰中愈显神圣,任流矢穿插在她四周围,也依旧不曾动摇,成为死亡冲锋里的信标。
白日里视觉不好的地下奴隶,被梅丽尔激励着冒死前行,几乎碰触到大宅的外墙边缘,墙壁上却多出一堆被打开的小孔。
墙孔里伸出了一支支金属的管子,每排墙上都有四五十支,黑洞洞的对准了冲过来的奴隶们。
“噗啪。”
一连串闷响在墙上的管子里爆发出来,连带着硝烟传来了死亡的呼啸。
冲在前方的奴隶们应声栽倒,痛苦地跪倒,或是扶着肚子无力瘫软在同伴的尸体上,没一会生命也随之而去。
“火枪?”
梅丽尔下方的石灰终于散去,墙内的情况被她看的一清二楚,一群佣兵们正在墙下的回廊间捣鼓手中的金属火枪,墙后的隐秘处有两排人轮替在墙内的防守处等待。
“停下来!”
她高声呼喊,但没人听得见。
“噗啪。”
第二轮枪响掩盖了她的声音,三角形的防区里数百人为此付出了生命,本该成功的攻势被化作乌有,奴隶们的牺牲也变得毫无意义。
从冲锋里缓过来的弩车与弓手们即刻重新夹击,又杀死了本还没受致命伤害的奴隶,五百人所剩无几,只有冲在最后方和运气好的人活着撤走。
梅丽尔在半空中停顿,手里攥着的红绢也随风飘走,泪水不受控地盈满双眼,一把名为现实的铁锤把她的脑袋放在铁砧上砸出了火花。
一秒的犹豫已经足以在战场上致命,梅丽尔刚听到远处有东西划破空气的锐利声响,一霎间便有巨大的铁锤出现在她视野内,击碎上方的塔角,毁掉她立足攀附的位置。
失去平衡的少女跟布娃娃一样,先摔在墙顶的瓦片间,又翻滚到大宅的院子内,落地时已经失去了意识。
包围她的是几百名佣兵,一大群靠近了她,各自露出一脸笑容,心里有了怎么做的盘算。
“让开,我要第一个上她。”
有个佣兵头子挤走其他人,正打算解开裤腰带。
“没准割了她的脑袋去领赏更好,我看她好像是个奴隶头子。”
其他人的意见并不相同,不过排在佣兵头子身后解裤腰带的人已经有数十人之多。
“死了活了割下来的脑袋都一样,等等再说吧。”
佣兵头子解下了裤腰带,打算爬趴下身去,身体却突然飞了起来,仔细一看是自己被人从背后抓在半空。
“够了!鼠辈!”
一道敦厚的声音伴随有点笨的语气,在几十个排好队的人身后响起,伴随一起来到的则是个三米多高的超级巨汉,几乎小巨人一样的身材挺着肥大的肚子,占了五个人的空间,正用一只手握住佣兵头子的腰甲,控制了他的行动。
“泽国的波尔多?你管这闲事干嘛?我们被福克西纳骗来困在此地,还不能享乐一下?”
佣兵头子吓了一跳,试图挣脱那只巨大的手掌,却被攥的越来越紧。
“怎么说你们也拿了钱,佣兵虽非骑士,却也该有作为男子汉的自尊与操守,若是借机欺凌弱小连最下贱的妓女都不如!”
波尔多加大了力度,佣兵头子腰甲上的薄弱铁扣立刻从原有的位置崩裂。
“听您的就是!听您的就是!”
佣兵头子连续喊了两遍,波尔多才把他放下来,其他几十人面面相觑,又系好了身上的裤腰带,抬头看着这庞然大物背起了梅丽尔。
隔着面甲都能让人听清的呼吸声,令人想起山中的野猪王,胸甲巨大有如一堵移动铁墙,没人敢惹恼这样一个家伙,只能眼睁睁看着猎物丢掉。
泽国的波尔多又捡起了他甩飞到塔腰的铁锤,若无旁人走进大宅深处的院子,佣兵们悻悻然打开一条道路,各自又回到了原本的岗位上。
也许过重的身躯移动时产生了太大的振动,波尔多左肩膀上的梅丽尔没多久就苏醒过来,想都没想就绷紧腹部肌肉,把向后弯曲的身体挺起,摸出藏在衣袖里的小刀刺向波尔多的眼睛,
天生敏捷的反应跟历来的经验,让梅丽尔比谁都更要警惕,落到敌人腹地后还没立刻死去,她当即就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并且做出了一个最符合她性格的反应。
小刀在波尔多的面甲上弹了一刀,连划痕都没有,梅丽尔没有惊讶于自身的失误,变本加厉试图从面甲的缝隙里挖出波尔多的眼球。
刀尖钻不入圆形的小孔,任凭梅丽尔怎么用力,都没有一丝可能挣脱或得手。
波尔多到不害怕,一副非常习惯的模样,保持原本的速度,抵达了大宅的最深处,附近并没有多少佣兵防守,仅有一栋稍微豪华的普通传统大宅在那,大门打开,两侧有一些忙碌的仆人,一见到波尔多就主动指出道路,引导他走上一条楼梯。
“醒了就歇一歇吧,此处是福克西纳大人的宅邸。”
波尔多并未制止梅丽尔的行为,只是等她累了给她换了姿势,让她更舒坦点。
“当然知道,我们的猎杀榜上他可是进了前五名的。”无法逃脱后梅丽尔到静下心来交谈。
“那就好,省的我还要给你介绍。”波尔多高兴地说。
“你们也不过是被老狐狸雇来的狗而已,有什么好开心的。”
梅丽尔听到对方的回答心里莫名来了火气,一想起五百奴隶因她而死,就再也受不了哪怕一丁点的和气交谈,连忙硬敲波尔多的面甲。
“狗吗?很好的形容,佣兵们就是吃这碗饭的野狗,所以才要忠诚,起码等吃完碗里给的以后才会考虑另寻他人。”
波尔多没有否认,口气还很认同。
“连要死在这也无所谓吗?”梅丽尔敲疼了手,停下来问。
“我是无所谓,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没人知道会有奴隶来,他们大多数以为只是防止乱民与城内动乱给福克西纳大宅带来破坏,不过即便现在被奴隶们围困,也维持了组织与纪律,要不你们进攻就已经得手了。”波尔多如是回答。
对佣兵过于鲁莽,对敌人太过大意,奴隶们为梅丽尔的自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想起十分钟前看到的那一幕,梅丽尔便说不出话,一路上保持了沉默。
“到了。”
波尔多走上楼梯后,在三楼的走廊里前进,停在一处圆门前。
圆门悄然打开,露出一道微光,波尔多转身就走,只留下梅丽尔在门前。
少女的好奇心驱使她向前踏了一步,圆门即刻被完全顶开,迎面的是一道拉了纱窗的透明玻璃落地窗,窗前正站着一人,身体有些弯曲,双手背在身后,听见门声便回头看去。
“请坐吧,良好的关系总是从一杯茉莉酒开始。”
窗前人用剪影般的身躯指了指门左侧的一堆沙发枕头,中间的地毯上有个小圆桌,上面放了一杯热好的茉莉酒。
“我还是孩子,不能喝酒。”梅丽尔坐到了沙发上,对杯子里的东西却有疑问。
“连人都杀,却不能喝酒,对我福克西纳来讲这样的说法也太过新奇了。”
福克西纳转过身,站到了梅丽尔面前。
明显加了牛奶的热茉莉酒香甜无比,让梅丽尔忍不住凑上前去仔细嗅吸,最后还是忍住了食欲,从进屋以来的慌张中苏醒,手里的刀子对准了位置,盘算下一刻就杀掉福克西纳。
“孩子,你还活着。并不是因为你多么能打,而是因为我让波尔多打晕了你,否则你也避不开火枪队的下一轮攻击。”
半蹲着对准梅丽尔发言的福克西纳,仔细观察着梅丽尔的瞳孔,观察一阵后失望地扭过头,又一次转身背对了梅丽尔。
每当有人提起火枪时,梅丽尔就总是不免回忆起火枪下的同胞,控制不了的愤怒逼得小刀对准福克西纳的背部刺去,却在碰到他前不得不停下来。
杀死面前的老狐狸不是个明知的选择,梅丽尔晓得其中利害,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才将布满青筋的手慢慢放下。
“我很擅长谈判,对谁都一样,包括你们奴隶。”老狐狸若无其事地说,知道刀锋差点刺穿他的心脏也毫不在乎。
“你想和谈?”梅丽尔明白了他的意思。
“瞧,我们都清楚彼此要什么。”福克西纳回身笑道。
“是你想谈判,我们无所求。”梅丽尔不肯给出正面的回应。
“那就让你的人继续在火枪的齐射下死去吧,大宅里做了加固,有近千专业佣兵,五年的粮食储备,还有十五口水井。此处原本便是巡逻军的过渡总部,自给自足坚持一年半载也没有问题,不攻陷便无法通往上面的楼层。”
福克西纳陈列利害,听上去他占据了绝对主动权,奴隶们人数再多,真正充当战斗力的士兵却并不多,损失五百人对于打前锋的奴隶来说已经是损失惨重的败局了。
“说你的要求。”不为无谓尊严拖累的梅丽尔,想都没想就转变了立场。
“我愿意放弃防守让你的人安然渡过弓箭的覆盖范围,前提是答应我打条件。”福克西纳说道。
“说!”
梅丽尔不喜欢刚才卖的关子,偏偏又受制于人,忍耐到极限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为我取回我所致爱。”
面前的福克西纳的话虽然一字不漏地全被梅丽尔听清,可始终没有搞清楚说的是什么。
“你的致爱?”梅丽尔问。
“不需要知道细节的就别问,这件事里你只是帮手,跟随另外一人一起行动就足够了。”他说道。
“还有别人?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梅丽尔依旧一头雾水。
“那你觉得奴隶之王会接受我这样的人的投降么?”福克西纳问。
“不,他绝对会杀了你。”
话刚说出来,梅丽尔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一番,当即想出福克西纳问她的目的何在。
“奴隶之王会不惜代价的让你进攻我的大宅,试想拿下我固若金汤的大宅需要付出多少人的性命?付出多少属于你的人的性命?”福克西纳旁敲侧击,不经意间就把梅丽尔跟福克西纳的矛盾点出一条道路。
五百人,近五百人的死伤让梅丽尔意识到无谓进攻付出的不止是生命,还有她作为领袖的信任,奴隶们的凝聚力随时会因此破碎,从她把自身暴露在箭塔之上时,也许这一刻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
拒绝福克西纳善意的要求,她也没法活着离开此地,假意答应借机逃离,也并非最佳的选择,唯有信任福克西纳才能避免那些跟他有如家人般的奴隶们远离此地。
费雷德里克只会驱使奴隶,将她当做一块给了肉就能跑到底的狼,哪怕她和她的部下齐齐被绞碎,也不会为此落下一滴泪水。
“我答应你。”少女咬咬牙才说。
听到了梅丽尔亲自给出的答复,福克西纳就把眼睛盯到了圆门的把手上,嘴里默默倒数着。
“差不多该来了。”
圆门在话音落下的同时碎裂,一个庞然大物挤垮部分门框被人从外面打了进来,紧接着一道青黑色影子闪过梅丽尔,用剑锋顶住了福克西纳的额头。
“欢迎你,夏洛特。”
剑刃划到福克西纳的抬头纹,上面没有汗水,瞧不出有任何惊恐的表现。
地面躺着的是波尔多,面甲被打碎了一半,夏洛特正踩在他的脑袋和肚子上,手持一把刻了茉莉的青色手半剑,用咄咄逼人的气势居高临下。
“她在哪?”
夏洛特没有理睬梅丽尔的存在,聚精会神逼问着福克西纳。
老狐狸眯起眼睛,顺着一道从窗口吹来的清风往左侧角落的厚重挂帘望去,隐藏在挂帘后的小门缓缓敞开,玛丽峰从中走来,还是以往那副带补丁的黑白女仆装跟眼镜,不过比先前瘦弱许多,脸上有更多说不出来的烦恼。
“玛丽峰小姐很喜欢我的图书馆,我在废弃图书馆遇见她时,她就在那整理毁坏的书籍,我帮她转移了不少到这来。”
福克西纳试图用一个比较平常的话题打开话匣,缓解有些紧张的气氛。
晕倒在地的波尔多稍微有些苏醒,夏洛特有点不好意思地从上面跳了下来,远离了福克西纳,剑锋却始终对着他,主动靠近到玛丽峰的身边,扫了一眼梅丽尔才确定安全无恙。
“谢谢你过去一直在国王陛下面前提拔我,不过似乎有些地方你越界了。”夏洛特冷漠的语气一如既往。
“是指政治投资吗?无所谓,你就算不认我这个恩主也就罢了,生意也会失败,何况培养自己的人,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看看城里的硝烟,就我对你的了解来说,你对国家的执念很深。不过现在看起来,比起城市,你对某几个人的执念更深。”福克西纳揉摸被划出红痕的额头,嘴角不禁咧了起来。
“你是怎么把信寄到布托洛在外的秘密宅邸的?”
随着气氛缓和,夏洛特的手腕也把剑锋压低,手半剑不再对准任何人,只是做好了起手式,为应变任何可能的情况做最佳准备。
“那不是今天找你来的原因,我们时间不多还是进入正题吧。”福克西纳走前一步,踢了波尔多一脚,把这个刚苏醒的大个子踹了个激灵。
一下子坐起来的波尔多都不愿意去看梅丽尔和打晕他的夏洛特,更别说后面准备责骂他的雇主,做好准备就红着脸拔腿跑开,轰走了在走廊入口处围观听声的少数佣兵与仆从。
“布托洛?那个罪恶切割者?你认识他?”
崇拜切割者的梅丽尔,一听见“切割者”有关的东西,整个人就变了模样,渴望获取一切有用的消息。
没人回答她半个字,最想说几句的福克西纳也只能一言不发,没人觉得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更为梅丽尔不适时宜的发言感到尴尬。
梅丽尔完全变成了空气人,这令人羞辱的经历难以瞬间红了她的脸,大喘气地坐回沙发,埋首在枕头中又抱起一个在怀间,露出耳朵和眼睛监视其余的三人。
“跟我走!”
夏洛特拉着玛丽峰的手就走,刚迈出一步就被拽了回来。
“我是自愿留在这,无论是否危险。”
半响都没说过话的玛丽峰总算开口,扯动夏洛特的衣角,让他视线稍微转移向后。
夏洛特立刻看了过去,发现玛丽峰没有半点的不情愿,若非说有的话,也是出于对误会仍未解释清楚的懊恼。
他目光里先是困惑,很快就变作肯定,内心假设了一个他还不了解的因由,并且渴望接下来立刻就有人给他说清楚。
多少年来的经验让福克西纳一眼就看透夏洛特的举动,主动从大长袍的袋子里掏出一封颇旧的信件,递到夏洛特的手中。
“里面是来自我与玛丽峰小姐共同家人寄来的信,不知为何指明了要你去。”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封有年头的信件好一封只有一半长度的新纸,两份都写了字,夏洛特却很快扫完全篇,从文字中明白了前因后果,一直憋在心中的闷气才轻叹出鼻,放下一块无形重担。
“这位梅丽尔是奴隶的领袖,与我达成了和解,作为附加条件将协助你完成这次任务。”
福克西纳收回信件,顺手指了指沙发上的梅丽尔。
“碍手碍脚的孩子,跟特兰一样。”夏洛特心情并不好,认为梅丽尔机拖后腿,更是福克西纳派来监视他的人。
“你认识特兰?”
这个跟切割者有同样重量的名字砸到了梅丽尔的心肉,狠狠压住女孩刚平复不久的伤口。
“我是他的哥哥,你是他朋友?你最近见过他吗?”夏洛特问。
质问声让梅丽尔犹豫不决,不知该怎么回答夏洛特,今天有太多伤心事了,想要当做没听见混淆过去,夏洛特却又问了他一次。
“特兰还好吗?”夏洛特往前挪动脚步。
“不知道,我只是在地下时认识他,很久没见过了。”梅丽尔用起一贯的骗术,撒谎时脸都不红。
没法得到任何消息的夏洛特跟玛丽峰,彼此互相看了对方,才没有追问下去。
“放心吧,战乱开始前特兰来过我这,见到了玛丽峰小姐,之后回王宫了,凭他跟卡尔斯小王子和大王子格伦的交情,说什么也不会有危险,毕竟城里最安全的除了此地便是王宫之中。”
福克西纳走到中间为双方打起圆场,紧接着又给了夏洛特一个新的提醒。
“你妹妹瑟雅斯和老部下朱利安尔斯也在那。”
听到亲人朋友的下落,夏洛特第一时间并没表现出任何欣喜,更多的是表现出难以抑制的担忧,没了以往沉着的模样。
“那就不一定说得上安全了。”
夏洛特回忆着曾经给格伦提出过的建议,之后又不辞而别,城中如今的乱象,有一半属于他的责任,万一要是王室有人受了伤,以格伦那种小心眼的性格就算找一万个借口也要把错怪到夏洛特和他关心的人身上。
“信里的东西我都答应你,事后你也必须保证玛丽峰能安全离开。”他捏着拳头对准了福克西纳,慢慢伸出一根手指,用明显威胁的口气说。
老狐狸倒退几步,笑着回答:“她是客人,随时都可以离开,但我之前也说了,信中的东西也是她的愿望,写这封信的人就在王宫等着她。”
“什么信?让我也看看。”梅丽尔说道。
“私人信件,家人之间才能传阅的东西,写信者与你非亲非故,还是别自讨没趣了。”福克西纳立即回绝了梅丽尔的要求。
“这位奴隶小姐会跟随你一齐前去,是我对你的附加条件。”他补充道。
“随你意,我现在就走。”夏洛特随口应付。
“当然。”福克西纳点头赞同。
解决与福克西纳纷争的夏洛特,转向玛丽峰时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比起平日里冷漠中自带的沉默,这次到有些像害羞而不知所言。
“等你回来。”
玛丽峰睁大的双眼盯紧夏洛特的鞋面,过一阵才想起来眨眼,看起来很不自然。
她面前辞别的青年还是很少言语,点点头后就走出了被他打碎的圆门,站在阴影里稍微停了几秒,才向走廊方向前进。
梅丽尔也做出了同样的行径,不情愿中带着不甘心,走到圆门外的暗处,凝视脚下的阴影,静悄悄地跟上夏洛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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