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福克西纳的主宅内走出,梅丽尔眼见了一路的变化,楼梯口开始,满地都是被打晕的佣兵,还有刀斧修整过的墙壁,少说也有二十多佣兵躺在地面,都还有一条性命,伤势且不算重。
她加快脚步跟上夏洛特,发现走在前端时,佣兵刚一见他就纷纷退避,仿佛看见瘟神,连那巨汗波尔多都一言不发,跟没脾气的小猫差不多。
“谢了。”
走过波尔多面前时,梅丽尔有意停顿半步,为波尔多曾经的温柔道谢。
泽国的波尔多点头接纳了梅丽尔的感谢,一言不发让出了更多道路,远远目送夏洛特与梅丽尔走出被打烂的宅门,好几百雇佣兵没一个人敢在这时候发话。
夏洛特踏出门外时对奴隶们并不回避,尽管一众奴隶都围堵上来,但没一个敢越过地面被血流洗刷出的“新红线”,为了安全更是藏在他们习惯的阴影中。
他有意等了梅丽尔几秒,跟着就越过箭塔的防区,绕往左侧奔着向上的通道去了。
单独留下的梅丽尔快步跳入平顶的建筑群内,很快看到一些相熟的面孔,老甲首当其冲就在门外等着,一见他就互相把大宅内遇到的情况叙述一番。
“抱歉,都因为我......”少女惭愧再说下去,渴望来自老甲的批评,起码让她能好受点。
瞎眼的老甲脸上凝聚了不安,却又没表达任何不满,用能理解的笑容轻拍她的肩膀,转眼就变换了高兴等到梅丽尔归来的表情,仍旧全身心的信任着她。
“及特尔在撤退的混乱里不见了,最后有人目击他是在东侧楼梯口附近,那面是通往第十层的唯一通道,从南北两侧过去的道路都被箭塔封锁了,我们本身就被卡在这上不去,偏偏保护及特尔的桑妮他们曾经在哪出现过,其余想过去的都被立刻射杀,到另一面墙后就没有建筑可以阻挡箭塔的射击,我们的人也没法过去确定及特尔与桑妮是否上去了。”
老甲把他遇到的事情都说给了梅丽尔,对及特尔遇到怎样的危险却不大关心,只是出于对及特尔能力的需求才表现出那么一点在乎,平时装的友善这一刻也不用再演下去。
“就算能有少数人可以穿过他们的防区往上走也没意义,在我回来前不要擅自行动,也别理睬戴尔的人。福克西纳与我做了一项交易,我想试试看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稍作吩咐后,梅丽尔便想离去,反被老甲拽住了手腕。
“我们会等你,但你也千万小心,梅丽尔。”
老甲说的话声音特别大,看不出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听不出梅丽尔走出去多远。
梅丽尔对老甲笑了笑,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要展露笑容,那股孩子的天真劲占据了上风。
她没一会儿就又追上了夏洛特,绕着三角形的建筑边缘,往东侧三角形大宅墙后方的楼梯口移动。
等边三角形的福克西纳大宅,每面墙壁都有八十多米长,对应了附近没清空的建筑,形成独特的区域供居民居住。
在彼此紧挨着的居所屋顶上,梅丽尔只敢在阴影里跳跃,生怕再有火枪一个不小心把她当做目标射击,每越过一个屋顶就散播出停止进攻的消息,隔着十多米的距离,从高处紧盯奔跑在墙边的夏洛特。
她的目光盯了一阵就不忍再看,夏洛特脚下的都是奴隶的尸体,皆为梅丽尔鲁莽的策略付出了性命,转过头不再去看时,脚下的路又走的异常艰苦,八十多米长的距离好不容易才在屋顶跳完,拐了个弯往北前进。
看似冷酷凌厉的外表下,梅丽尔有着比谁都要脆弱的自尊心,自幼与父母失散的那一刻,即便养育她成人的“亲人”由始至终都没有认为她是一个奴隶,却也是在奴隶之中长大的。
梅丽尔无可否认的也把自己当做了其中一员,以奴隶的身份苟活着,以奴隶的自我抗争着,在无数同胞的死亡里翻滚挣扎,渴望有一天真的能感同身受生而为奴隶的痛楚。
而今,仍旧是出自于对奴隶怜悯的痛楚,令她更加不自在,残缺的自我渴望补完,驱使她愈发渴望能去理解奴隶。
心跳伴随脚步越来越快,脚步则截然而止,从大宅其中一角拐弯后她在地面跑了大概四十米,刚好停在夏洛特身后,两人相距不到五米,二十步内就能进入通往第十层宽阶大理石楼梯。
“别拖我后腿。”夏洛特冷漠地说。
“告诉我要去做什么!”梅丽尔的口气也非常硬,没有退让的打算。
“一层层向上移动,抵达王宫再救出某人,然后交给福克西纳,虽然我完全不要你,可福克西纳给我的信里也指明了要你一齐前来。。”回答依旧是一副僵硬口语气。
“我?”
梅丽尔想了想其中的可能,但楼梯上方传来了明显的叫喊声,让她没工夫思考其他细节。
话不投机让二人没有更多交流,夏洛特率先一跃五阶,又一步跳出十五阶,二十米宽兼三十来米长的楼梯被他一眨眼就跑到头,转眼抵达十米高处的转折台阶,延伸进山体折叠回上升至第十层的楼梯更长,前后共有二十五米高。
远不如夏洛特的速度,使梅丽尔不得不强撑身体,透支没怎么休息的身躯,压着一口恶气,偏偏要强的撵上了夏洛特,还有十几阶的下风处发现夏洛特果然早在那等她。
迎接她的不止是夏洛特一个人,还有十多名手持钝器的奴隶,身上挂了彩,高处到了第十层的位置有三具留被射杀的奴隶尸体,看上去是好不容易躲过箭塔射击才抵达的幸存者。
“等等!”
梅丽尔猜得出双方会面时会有怎么样的结局,刚想试图阻止,厄运就不请自来,她幸存的同胞就把他们当做敌人。
奴隶们连开口都没打算,看起来被什么东西吓坏了,也不等梅丽尔发言就抡着棍子围堵夏洛特,对准脑袋就打出死手,没有半点留情的打算。
手快的奴隶被夏洛特反一下连棍一拳打中心窝,肩膀上的力气爆顺着胳膊爆发出来,把第一人打飞半米,后又一脚跩倒背后偷袭过来的另两人。
在战争与厮杀里幸存的奴隶们,绝对谈不上有仁慈这些概念,或许曾经有,但如今也没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遍布在城市的每一角落里,遭受致命袭击的奴隶们,又被眼前的夏洛特打到迷失自我,仅存的一点理智也飞走了,纷纷取出匕首或短剑,没章法地刺杀过来。
夏洛特从余光里早就瞧见了其余奴隶的举动,也拔出自己的茉莉手半剑示以杀意,侧开锋利的剑刃,只用剑身当做钢条砸到最靠近的奴隶脸上。
一个三指宽的血红印子压在那名奴隶的鼻梁上,牙齿不受控地从嘴唇里翻滚到空中,以头部为中心整个身子都被甩出几步开外。
奴隶们没有因此收手,骨子里歇斯底里般的疯狂依旧持续着,夏洛特也予以更严厉的惩罚,手里加重了力气,把用在跟高手较量时才使得上的力度加持在剑柄上,将茉莉手半剑攥出刺耳的声音。
他扬起身上破烂的黑袍,用超出所有人能观察的速度将奴隶们统统打翻,把人当做木柴一般照着天灵盖劈下来。
虽说只是平坦的剑身,但上面铭刻的茉莉花凸痕却也顶得上锤子棱角,加之常人不能承受的巨力,被打中的奴隶立刻就失去了意识,就算不死恐怕也会落下一时好不了的伤疤。
等梅丽尔爬完楼梯,十多人的奴隶早就瘫倒在地,没有一个站得起来,夏洛特反而比之前更紧张。
“你下手太......”梅丽尔大声叫嚷。
夏洛特听到后转身对梅丽尔走来,刚走出几步就伸出拳头,从半空抓住某样东西。
“......重了。”
她说完了一整句话,发现夏洛特手里抓住了一直弩箭,弩箭正前方对准自己的宽额头,差一点把她射穿。
像是能察觉空气中的骚动,夏洛特转起手中利刃,扭身画出两道剑旋,又有来自不同方向的弩箭被他在空中弹开,闪烁出亮眼的火星,给还没反应过来的梅丽尔带来从未有过的震撼。
“不是奴隶也不是平民想射杀我们。”
扫视地面的晕倒的人,还有更远处几个倒在地上的奴隶尸体,夏洛特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怎么是黑甲军的弩箭。”他喃喃作语,发现再也没有弩箭射来。
暗处的弩手停止了射击,显然不想让夏洛特发现自己身处何地,只留下宽敞街道入口的十几个受伤奴隶,还有地面的数支断箭。
“你下手太重了!”
意识到危险后,梅丽尔很快又想起了方才要说的话,好像弩箭没射到她就不需要担心太多。
夏洛特头都不扭就打探起即将进入的街道,梅丽尔在身后说再多话他也不搭理,少女只好蹲在地面查看奴隶的伤势,发现他们个个都被留了一口气,只是全晕了过去。
“没有任何理由对试图杀死我的人不下重手。虽然我不喜欢杀人,但也不会逃避,这一次留手既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他们。”
来自夏洛特的解释让梅丽尔没法继续唠叨,她也有样学样蹲在地上,拖动晕倒的奴隶们,让他们并排靠在刚出楼梯口右侧一块石阶上。
“桑妮?真的是你!”
梅丽尔惊讶地摸清其中一名奴隶脸上的污泥,发现果然如老甲所说,是她熟悉的老相识,只是没想到短发和平胸让人忽略了她的性别。
“你朋友?”
夏洛特对打女人有点不忍,为了平衡心里的别扭劲张口发问。
“从小就认识的朋友,桑妮她没了舌头,叫不出我的名字。”
因为这个,梅丽尔对夏洛特又多了一分恨意,即便他才救下自己。
“那也不是问都不问就袭击我的理由。”
夏洛特并不打算承认自卫的行为做的更火,打心底也不觉得他在欺凌弱者,哪怕对方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
这话以梅丽尔的价值观来看,说的到还算中肯,自然也找不出进一步责怪夏洛特的理由,固然心里想找借口继续否定夏洛特的行为,可直觉让她将注意力投在其他地方。
正前方宽街的尽头拐角传来异响,经验老道的夏洛特先一步听出端倪,抓紧梅丽尔的手,问也没问就把她拽到民居之中,从木板钉出的墙板缝中观摩外面的情况。
就在他们刚关上民居大门后,就有一群身穿黑甲的士兵路过此地,陆陆续续至少有四十人以上,之后还有不少没有从对街的拐角里走出来。
“是黑甲军。”
梅丽尔看清楚后又瞧了夏洛特一眼,发现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外面的某人身上。
一个裸着上身的银发男子在人群里极为显眼,腰间横挂了一把翼剑,梅丽尔认得出他的身份,那是黑甲军的领袖,银翼的斯科尔兹尼。
任何一个奴隶都很清楚黑甲军的恶行,奴隶之家的血恨梅丽尔做梦都想报给仇敌,曾经恩养她的“亲人”们绝大部分死于黑甲军的屠杀中,无论是朋友还是玩伴,少有人能从中幸存。
而这一刻,她的朋友就在外停留着,毫无保护自己的能力,随时都将失去生命。
保护欲驱使的杀意令少女蠢蠢欲动,脚上卯足了力气,只等斯科尔兹尼靠近便想冲出去,可夏洛特的手掌跟钳子一样死死压制着她,不让梅丽尔离开半步。
越是压迫,梅丽尔越是反抗,借了夏洛特抓她的力气,直撞向他的肩膀,趁机松开手腕,夺门想要逃去。
脚步刚一迈到门前,夏洛特的手刀就横在面前,梅丽尔不得不退后避开,以她的体格来算,夏洛特的力气只需一下,就能把她击晕。
一个想出去,一个想留下,不同的目标让两人难以达成共识,一场故意压抑声音的打斗在不到十平方米的空间内展开。
户主早就带走所有家具与财物的民居之中空无一物,足够他们争斗一番,可外面的黑甲军却越走越近,没有停下的打算。
民居内的二人都以为位置暴露,默契地停下拳脚,屏住呼吸看着门前的黑甲军经过,过一阵后瞧起来他们还很安全,没人察觉到这栋民居平房有人在内躲藏。
危机带来的短暂停战没有让他们忘记目标,梅丽尔仍旧不愿放弃她骨子里的冲动,反复重往门边冲撞,每次都被夏洛特拦下,一个肩撞又顶了回去。
梅丽尔经不住如此折腾,心里早就到了极限,她这人越被磨难越是要强,非要拼出个结果,眼瞅着民居外的斯科尔兹尼刚好路过,就在要离开民居前拔出了腰里的小刀,恶狠狠盯着夏洛特,一言不发也能让人明白她的最后警告。
夏洛特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看着她,梅丽尔才放心转过身再走向门前,可等着的却是手半剑出鞘的声线,不到一秒以后身后的传出空气被划破的颤音,梅丽尔立刻侧身翻滚,试着在满地茅草间重新找回平衡。
刚才被敏锐直觉带起的运动神经救了她一名,夏洛特的剑锋横着扫在梅丽尔一秒前的位置上,上面还挑着一绺橙色的头发。
升级的冲突让梅丽尔的闷火烧的前所未有的旺盛,明知道打不过,却偏要用小刀冲上去,又一次翻滚想刺穿夏洛特的膝盖,反被手半剑用剑身砸到左手,忍着生疼的手背单臂连续挥舞小刀,一下都打不到夏洛特,仅是逼他退后几步。
抓住时机的梅丽尔,翻身再把手朝着门边伸去,手半剑却先她一步,从身后落下,嘭一下又砸到了她的右手,把小刀打落,还没碰到地面,夏洛特就已经弯着脚尖,接下小刀后轻扔在草堆里。
双手受伤后又没了武器,哪怕是梅丽尔也一筹莫展,她咬着牙被夏洛特用剑压回民居的角落里,冰冷的剑身贴着她的纤细颈部,不时伴有轻微的颤抖。
民居外又传来了骚动,被打晕的奴隶们,已经苏醒过来,都在民居对面的石阶上,黑甲军发现了他们,长矛正对准了不能动弹的奴隶们,正等着斯科尔兹尼的吩咐。
“这些奴隶没有带弩或弓,也没找到箭筒,在屋顶袭击我们的人不是他们,我们要找的目标也不在这里。”
检查过后,士兵如实禀告给斯科尔兹尼。
他们的长官没有太多表示,打哈气后抻着懒腰继续向前走动,整支队伍随着他离开了此地,人群掩盖了不能动弹的奴隶,十多秒后又露出了他们的身影。
长矛刺穿了奴隶的喉咙,**时仍旧未死,只给颈部开了一个不深不浅的黑洞,行刑者熟练地炮制缓慢的死亡,让奴隶感受生命从破损的伤口处流失的感觉,还有如焚蛇般扭曲的身体。
梅丽尔再也无法忍受,她宁愿就在此刻一齐与奴隶死去,也不想再视若无睹,下意识地跑出脚步,连喉咙间顶了利刃都不记得,所幸夏洛特及时收回了手半剑,只是强捂住梅丽尔的口鼻,再用一手从背后抓实她的双手,单脚半跪着压住梅丽尔的双腿,使她完全失去移动或叫喊的能力。
等最后几个奴隶也被杀死,只剩下哑女桑妮,黑甲军们才彻底对这片地区失去了兴趣,没有如杀死桑妮同伴那样将她处死,硬拉着桑妮伴随队伍离开,前前后后上百人的队伍近十分钟才走完,消失时桑妮也不见了踪影。
附近没了声响时近三分钟,夏洛特才敢松开手脚,梅丽尔却仍旧保持原来的姿势,哭成了泪人,完全一个这年纪女孩该有的模样,没了以往那股近似少年的锐利气息,杀意也化作泪水顺着脸颊消失不见了。
梅丽尔红绽的眼底略微肿起,双睛怒视夏洛特,转头就跳起奔跑着撞烂木门,冲至奴隶们的尸体前,却完全想不出有哪些要做的,
“我要杀了你!”
她捡起地上的断掉的木矛,旋即冲向走出民居的夏洛特,刚跑出去就被地上石子搬到在地,摔倒在满是泥浆的坑里,想都没想就爬起来,无论如何都要杀死面前的夏洛特。
“够了,她还活着,这就足够了不是么?”
夏洛特没有组织梅丽尔,仅仅是一句话,就让梅丽尔停了下来。
“你让她被就那样带走!都是你的错!”
梅丽尔还是对准夏洛特右侧的空地扔出手中木矛,然后半弯着腰歇斯底里地发泄她的愤怒。
“他们有上百人,不比那群佣兵,我没法在斯科尔兹尼在场的情况下对付他们同时保护你。只要打开大门,我们两个都会死。”
真相说出时也许还差了些真诚,可夏洛特实在装不出多么能打动人心的模样,仍旧冷漠地说出了他认为的事实,更一如既往认为只要他的理性能被人理解。
“我从来没真正活过。”
梅丽尔扔下一句话后,恶狠狠甩了夏洛特白眼,回头在刚才摔倒的泥坑附近寻觅工具,想要将被残杀的同胞埋葬。
奈何附近唯一可用的就只剩下木矛与断棍,情急之下梅丽尔竟然用双手在砖石里展露的泥坑间拼命挖掘,泪水混在泥浆里,擦干净又流出来,平常人看起来极为辛苦的工作,在梅丽尔过去的人生里反倒经常遇到。
奴隶们都是这样过活,今天就用这样的方法替他们送行吧,梅丽尔如是的认为,一声不吱地开始苦干。
不愿意惹毛梅丽尔的夏洛特,抽出时间来远离这“累赘”,开始在附近寻找蛛丝马迹,回答心中刚才突然窜出的几个疑问。
“黑甲军怎会在这。”
内心里重复了一次,夏洛特就有了答案,答案又衍生新的问题。
他只知黑甲军被反抗军从背后重创,大部或被杀或被驱散,即便如此也该只出现于高层才对,为何会跑到较低的中层来,是他最想解决的答案。
缺失一个合理的解释,整个猜测的逻辑都会崩溃,好比失羽鸟,风浪再大也飞不来多远,四处都是潜伏着的猎人,稍有不慎就会成为猎物。
斯科尔兹尼是个随性的人,没有任何行事原则,道德、金钱或忠诚,在他面前统统失去了意义。
多年前依赖自身实力一点点从基层篡夺黑甲军的控制权时,许多人刚意识到他的威胁,城里的诸多混乱便迎面盖来,任谁精力再多也顾不上他,反抗军的兴起更巩固斯科尔兹尼的地位,国王也离不开一个强而有力的嫡系军队抗衡贵族。
以夏洛特的理解,斯科尔兹尼也许没有固定的行为模式,但或多或少还是趋利而行,一定有令他都渴望着的原因使得败军之将出现在第十层。
不少还算富有的人家都聚居在此地,半月形的楼层形状在众多居民区中算得上较少开垦山体的一处,一天之中能照到六个小时的充足阳光,平日里仅有不到两万人。
从附近的声音来看,第十层已经彻底清空,无论是原居民,还是后来逃窜的基层平民,早就往更高的楼层逃难,第十层空有五十五亩的半月形面积,却没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存在,民居里也仅剩下取暖的茅草。
若是这样,大量的平民早该塞满了第十层以上的通道,斯科尔兹尼和他上百人的队伍又如何抵达空无一人的第十层?
完全矛盾的情况令夏洛特意识到了盲点的存在,一个可能寄宿于斯科尔兹尼身上的秘密逐渐露出了它的马脚。
他又拔出奴隶身上的断箭,与之前袭击自己的那些用作对比,发现两者竟然完全一样,推翻先前的猜测。
“他们不是死于第九层的箭塔......”
夏洛特手指掰开两枚同类弩箭,发现全出自黑甲军的杰作,涂黑了的钢质三棱箭镞,里面的铁铤近三十厘米,专用在高级工匠制作的硬弩,除了黑甲军特供的军械库外,再也没有其他地方有可能找得到。
毫无疑问,侥幸冲到第十层的奴隶们并非为了向上前进才冒险,而是躲避什么东西才抵达此处,第九层的楼梯间没有看见任何尸体,是来自黑甲军的硬弩在第十层才杀了他们其中几人,导致自己一跑上楼梯就被人当做敌人对待,虽说奴隶们对谁都是这样。
回想起躲藏民居内时黑甲军的话,夏洛特心中大概对当前的状况有了初步的认知,相对应的计划也酝酿的七七八八。
射杀奴隶,偷袭自己,以及暗处骚扰黑甲军的家伙,似乎有目的地引导双方碰面,志在引起厮杀,尤其有意让斯科尔兹尼跟自己碰头,却又不敢暴露太多,生怕被强大剑士进行反侦察发现所在地,稍作尝试就迅速撤离,只有无法抵挡的奴隶一被外力赶到入口就惨遭射杀。
考虑到黑甲军是自北而来,现在离开中部的楼梯街口后,正往南移动,扫荡式的寻找着某些东西,那如此之多的巧合下,唯独仅有一种可能。
“从一开始,都在瞄准我吗?”
反复的推敲猜测,从思绪的沙河中淘出真理之金,给迷惑的夏洛特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
黑暗中的射手引诱黑甲军北往南移动,借用奴隶作为诱饵吸引双方同时抵达一处,难以逃离的厮杀就在所难免,福克西纳交付的任务更加无法完成。
原本就想前往王宫的夏洛特,从福克西纳手中救出玛丽峰不过是附加条件,福克西纳给出的信件里也指明了要让自己前往,看来暗中的敌人早已盯好他的大部分举动,预判之中给他添加阻力。
区别就是本该他自己选择的安全路线,现如今被迫换做敌人为他铺好的险路,或许遍地都是陷阱,又没法不走上去。
黑甲军就是他遇到的第一个难关,细长半月的楼层越往南北两点前进,宽度便收缩的越厉害,想要躲避也就难上加难,到了尽头就没有回避的可能,对方上百人的数量更方便发现自己,己方没有任何有利条件,还被迫附带了一个累赘。
想到这一点,夏洛特往梅丽尔那看去,发现她已经挖出了能容纳三人的坑洞,掀开不少石块,把地面有限的泥坑扩大一倍,可再往下就怎么也挖不动,渗水的速度远超她往外倒泥的节奏,泥坑扩张到了极限。
梅丽尔保持完全不变的姿势持续了一阵,夏洛特就戳在原地看着面前倔强的女孩,想起了瑟雅斯,又压制了那转身即逝的忧愁,重新板着脸走到她面前。
“我们走。”夏洛特低声说道。
“怎么?又需要我了?”梅丽尔一点都不在乎夏洛特了。
“你会暴露我,黑甲军能从你身上套出我的目标,不能让你随便再跑了。”
夏洛特没打算告诉梅丽尔有关的推理,只是稍微热情了些,装的也很难看。
“那就暴露吧,我一个人也能救下桑妮,像切割者那样!”
梅丽尔越说越来劲,没法扩大的泥坑反而挖的更卖力,有意做给夏洛特看。
“切割者不会不理智的让身边的人处于危险,也不会去做根本没法完成的事情。”
话一说出口,梅丽尔果然停下了手里忙活的东西,跳起来用沾满泥浆的小拳硬生生推了夏洛特肩膀,走上几步后又连推他两次。
“你又知道什么!不过是提到个布托洛的名字!就把自己当做比我还了解切割者么?可我了解你!夏洛特·格林!曾经的巡逻军四个队长之一,启蒙者的学生,结果反到成为国王的鹰犬来压迫奴隶,奴隶之家发生的大屠杀就是你纵兵导致的,你跟斯科尔兹尼一样是我的仇人。现在我要告诉你,我比谁都理智,否则刚才我想起来时你就已经死了。”
梅丽尔的鼻翼肌肉拼命抽搐,反应她内心的盛怒难以消解,对她来说失去的太多,能依靠的精神偶像是不容侵犯或外人肆意评论的。
“现在!我们仅仅是出于被逼无奈的选择才合作在一起,我不会因为你是特兰的哥哥,或者因为特兰已经不在了就对你有任何的改观!”
她倒吸一口冷气,试着消抚内心的创伤,让怒火攻扰的情绪平静下来,却又高兴于把她的仇恨发泄出来,心底憋着的话一股脑全说出口的感觉十分爽快,就算夏洛特发怒,她也打算用更大的怒火盖过他的气势。
预期的变化并未到来,夏洛特脸上没有任何扭曲,好像没听进别的话语,一开始只是微微表现出惭愧的神情举动,把眼睛往地上来回乱扫,不大敢直面梅丽尔,但很快又从中想起最后听到过的词汇,单眼皮的细长黑目也被瞪出了眼白。
“特兰....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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