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一两个小时,安塞的确睡着了,他身边的人也并不知道这个留着棕色卷发的成年男子竟然在颠簸的羊背上睡着,如果他们知道一定会大吃一惊,竟然有人可以在那种地方入睡,骑兵们会好好学着这一手。
长期的奔波让他们很难有机会安稳入睡,反倒是跑来跑去的任务当中有足够的时间休息,只可惜那大多都是在羊背或者马背上渡过的。
等安塞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了营地,那是一个大约有一百人左右的小营地,以三角形布置在一块山地之间,周围还有一小片丛林。
最中间有着三团篝火,其余的地方则由油灯照亮,简单的布置看上去并不是那么耀眼,如果不是特意去看的话,山林被篝火映射出的影子刚好从上方重新的覆盖住了营地,起到了保密不被发现的作用。
实际上,安塞并不是到达以后才被人叫醒,早在进入山林的土地前便已经睡的足够,进入了营地后,他随着贝辛格走了下来,跟着贝辛格一直到帐篷里。
外面的斯派洛则被人扶下羊背,一路的行程让他的伤势更加严重,即便疼痛已经袭遍全身,仍然不忘在下来后的第一刻就对着那巨羊发脾气,大吵大闹的想要对准羊的大腿来上一拳。
只不过他的身体并不允许他这样做,不但如此他也有些害怕那巨羊会做出什么反应,冲过来?或者是一脚踢在他的身上。
想了想以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像是放下仇恨一样扭过头来,不去看那只羊。
“真是巨大、无礼、奇怪而又少见的山羊。”
显然,斯派洛还没有真的放下心。
“山羊?如果它懂得人的语言一定会对准你撞过来,可永远不要把它们跟山羊相提并论。山羊是瘦小懦弱等人食用的生物,这些可完全不一样,你形容它们为山羊就像是在污蔑它们软弱,更重要的是,它们每一头都有自己的名字。”
刚刚载着他的骑士低下头对他说。
“你叫什么,骑士。”斯派洛十分好奇的问。
那名骑士走了下来,摘下头盔,露出了消瘦的年轻面孔与金色打卷长发:“基利,愿为您效劳。”
“我喜欢有礼貌的人,在下是斯派洛,我也愿意为您效劳。”
斯派洛做了一个象征性的回礼,弯下了身躯,伸出一只手臂,另一只则抬起来。
“当然。”基利回答他。
“那它们呢?或者说它?”斯派洛的眼睛往巨羊山上窜了一下。
“它叫做石角,我在它小时候便开始训练它,现在配合的可是非常棒。而这种羊其实应该被称呼为旋角羊,是贝加北部山峰上的生灵,几百年前开始贝加的骑士们驯化它们用于骑乘,以此方便在山间作战,论身形可远比其他的羊要大,最小的成年旋角羊也有麋鹿那样健壮,这种粗如小腿的螺旋形犄角则可以当做武器和把手。”
基利用火把照了照被称为石角的旋角羊。
火光掠过了石角,斯派洛才第一次真正看到旋角羊的风采,背部的皮毛呈十字型散开,棕色与白色的块状条纹布满了前后近五米长的身躯让人顿时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犄角上漂亮稳定的纹理完全不像是天然形成。
面部的花纹更为特殊,由黑色与浅黄色的短毛铺成,如同编织出来的地毯般盖住了羊腮的两侧与下巴。
它的蹄子巨大如同岩石,蹄子尖锐的地方又反射着火光,就像是刚刚猝火后的利刃,但对旋角羊而言,其实只是用来登山时固定住自己的工具,但如果有必要也可以成为高高站起时打击敌人的重锤。
贝辛格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安塞跟在后面,换了一身新的外套,灰蒙蒙的带着一点绿色,布质看起来很是粗糙,但一定是军用的物品,只要系紧在身上,就很难自然脱落。
斯派洛看到后也想要一套,但碍于他绅士的那一面以及之前对贝辛格的态度,他并不好意思张嘴直接对贝辛格说出来。
“天啊,你该接受治疗才对。”
安塞见到了斯派洛,他很紧张这个受伤的人的身体状况,生怕有个万一。
“老实说,虽然还很痛,但我觉得比之前好受多了,或许真的是你的药物的作用,安塞。”
斯派洛自认为没有事情,稍微抖动一下便又摔倒在地。
“那只是一些草药,而且还没有经过加工处理,只是止住了你的血,但据我推测你应该骨折了才对。真是奇怪,你现在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
安塞感觉到了一些古怪,他很好奇为什么斯派洛能痊愈的那么迅速。
“我并不想隐瞒,但我的家族都是这样,长寿而且身体回复迅速,我的祖父活了一百六十岁,他的祖父则活了两百岁。”斯派洛就像是在炫耀什么一样,但并不明显。
没一个人能回答到底是因为什么,但的确又有一些有识之士站了出来。一位套着衬衫穿着背带裤,嘴巴里吊着烟斗的老人走了出来,缓慢行进到了众人当中,敲了敲斯派洛的脑袋。
他看起来有七十多岁,皱纹就像雕刻进去一样,略微弯曲的白发向后倒梳,没有刘海的额头上皱纹更加明显,鼻梁高的就如同小山峰一样。
鹰钩鼻标明了他是贝加北方的人,长长的地包天下巴就像是地精一样却不夸张,给人一种很现实的感觉,而在下巴的尽头,则是一大批胡子,只在下巴上有的白色胡子。
“麦瑟林先生!我们正要找您来呢。”贝辛格对着叫麦瑟林的老人说。
“你真是个糊涂的混蛋,贝辛格。我早就跟你说过生命之轮的故事,难道你们还不记得吗?”
麦瑟林的脾气非常暴躁,如果他手里有一根拐杖,一定会狠狠敲一敲贝辛格的盔甲。
“生命之轮?那是什么。”安塞插嘴问。
“闭嘴!不知哪来的陌生人,如果我还年轻的话一定会让你知道我拳头的厉害。”麦瑟林的嗓音有些哑,他的年纪并不能胜任这种吵闹。
“那是生命的循环,世界上每当有一个人死去的时候,就会有一个人更加长寿,有人说这是看血统而决定的,也有人说是命运。因为有的时候血统的确会发生作用,父亲长寿,子女也长寿。有的时候则是毫无这种经历的家族当中,也会有人变得长寿。”
基利就像是在老师提出问题后第一个回复的学生一样,他显得有些激动。
麦瑟林很高兴终于有人想起来他的教诲,莫名其妙的怒火衰减了一些:“基利说的没错,但那些古怪的体质,可跟这没什么关系。一般我们会称那些长寿者叫做高种人,更老的则叫做不死者。但现在很少遇得到了,上一次我遇到的时候是在八十年前,那时候我才六十岁。”
麦瑟林想起了什么,但上了年纪的脑袋让他立刻忘掉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也是一名高种人?”
安塞惊讶的问,甚至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伸出手指对准了麦瑟林,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的寿命有一百四十岁,那比他曾祖父的父亲还要大一些。
“当然!你这愚蠢的小子。”
麦瑟林用手弹开了安塞对准他的手指,从各个角度来看,安塞那样做的确很没礼貌。
“恕我失礼,各位先生们。容我正式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们随营的医生与地图绘制者,长斗烟·麦瑟林先生。我们的百人队自从成立开始,就是他在担任医生的职务。”
贝辛格看起来他很尊敬麦瑟林,哪怕麦瑟林先生的脾气很差也能够坚强顶得住,更加不至于怀恨在心,换了其他人早就想要摆脱这个脾气糟糕的老头了。
“我的名字叫安塞,我身旁的是斯派洛先生。”
安塞首先做了自我介绍,顺带也介绍了斯派洛,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安塞很清楚斯派洛的脾气,也正是因为时间不够长,斯派洛可以表现出来的东西才是最突出的。
“你可以给斯派洛先生看一看伤口,我们需要这两位先生一起给我们做向导,未来的工作他们将陪伴我们一些时日,同时他们也是我们的客人。”贝辛格对麦瑟林说。
“当然!我会做我该做的,别命令我小鬼。”
麦瑟林戴上了圆形的镜片,坐在一截锯好的圆木上抬起斯派洛的大腿,仔细的敲打着。
“不会以后都瘸着走路吧?”斯派洛很担心,毕竟他并不是医生。
“当然不会,我觉得你的伤口或许已经好的差不多,但如果不继续好好休养就有裂开的可能,真的发生了的话,截肢会是不错的选择,不过我们可没有麻药。”麦瑟林想吓唬话多的斯派洛,不自觉间多说了些。
“天啊,那一定会疼得要命。”基利反成了首先被吓到的那一个。
“即便我完全不懂这些医疗知识,但没有麻药就做手术的话,我光是流血就会致死,麻烦你不要这样让我感到害怕好吗?”
斯派洛并没有被唬到,但仍犯了一点常识上的小错误。
“麻药可不是用来止血的,小子。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没有麻药的确会死人,疼痛而死。”麦瑟林纠正了斯派洛发言中的一点。
“大概是吧。”斯派洛并没多说什么掩饰刚才的失言。
“可不要因为自己可能是高种人就沾沾自喜,小子。那是一种诅咒,短命的人或者会羡慕,但当你真正进入老年的时候,你就被迫看到自己家人一个个过世,总有一天你会厌倦的。”
麦瑟林的话不再那么尖锐,而是有些柔和,一提到家人变改了口风,像是想起过什么。
“麦瑟林先生,他的家人大都不在了。”
安塞认为这很残忍,麦瑟林提起了斯派洛的痛楚,而自己却因为要纠正麦瑟林而不得不再说一次。
斯派洛没有生气,他一改以往的态度,半蹲在原地摁着脑袋哭了起来,声音很小泪水也不多,此刻每一句话一旦提到他的家人都会如刀割一样伤害他的灵魂,使得他痛不欲生。
更加悲惨的是,如果斯派洛真的是一名高种人,那么未来的岁月里,他会孤零零的一人渡过,哪怕妻子和儿子还在,也总有一日会失去,一想到这一点斯派洛哭的更厉害。
几日来的旅程与伤痛让斯派洛稍微忘却了家人的惨死,但现在的他并没有任何办法回避,越是被人所包围着,越是感到活在世上的温暖,他便越是想起陈尸于深坑当中的家族亲属们。
麦瑟林没有多说,站了起来独自一人离开,基利跟在他身后,想要劝导他,这种工作只有他可以胜任,换做是贝辛格或者营地里的其他人,一定难以忍受下去。
“身体没有问题的话,就让他慢慢哭吧,作为男人有时候还是哭出来会更好。”
贝辛格显然像是个经历过痛苦的男人,他的作风时而强硬时而温和,连安塞也佩服他。
那一晚,斯派洛完全没有睡下,贝辛格知道这件事情,那是值班的哨兵告诉他的。
安塞也很清楚,因为他的帐篷就在斯派洛坐着的篝火旁,之前小睡了一会让他难以继续睡下去,乐于关心他人的性格也让他觉得自己有一部分责任,更有义务将斯派洛带回他的家人身边。
当凌晨过去后,太阳升了起来,骑兵们的号角在山谷间回响,一百多人的队伍收拾了行李,开始准备往渡鸦隘口前进。
在那之前,贝辛格写了一封信,交由信鸽传递到渡鸦隘口后方河流的营地,告知上司们自己找到了需要的证据与证人,随时等着穿越渡鸦隘口后与他们的大部队会合,并且就此从北面绕道回布鲁姆山脉的右侧。
越是往北走,天气就越是寒冷,虽说不上是刺骨严寒,但连接着天地的山脉却一片风雪如冬日取暖用的白毡,看着寒冷用起来也并不算暖和。
幸运的是,雪花并没有飘落,这里仅仅是因为高原地带而变成了一片雪海,厚实的雪层踩上去并不会让人深陷其中,更别说那只是山顶才会出现的情景。
即便往东南面走一两天就可以达到炙热却可以迅速达到渡鸦隘口的沙漠,贝辛格还是选择带领队伍从更安全的地方接近渡鸦隘口,滚烫的沙子会使羊蹄深陷其中,哪怕可以节省一整天的时间避开难行的山路,潜在的威胁还是使得他放弃了进入沙漠的打算。
有些流言曾在民间传播,还有一些甚至流传到了军队当中,古来的故事里,沙漠当中总会有着一些尝试避开人类的生物,有人声称见到过巨大如马的蓝晶蝎子,也有人见到过像小山一样燃烧着的煤蜥蜴,但无论那一周都是教会的教士们极力反对的事物,可凡事总不会空穴来风,听说过传说的人永远不会以身试险,随意靠近渡鸦隘口以西的扇形沙漠。
队伍持续向西走了一天后,到达了布鲁姆山脉与渡鸦隘口之间唯一的障碍,一片被誉为布鲁姆之峡的地方,这一道山域曾是古时鸟羽土著居住的场所,经历战争后先王古圣将这里从新分割,人为的雕凿出一面巨大的墙壁,阻隔了布鲁姆南方的森林与渡鸦隘口的直接联系。
数个千年过去了,当初的墙壁在多年来的地震与变迁中形成了一道小型山脉,中间留出来的缝隙则被人称为布鲁姆之峡。
峡谷里并没有外围的冰雪,相较而言却阴森许多。安塞有些讨厌这种气氛,总觉得从这数十米宽的峡谷道路间渗透着死人的气息,越看越是觉得难受,还敦促前方的人也一起快行。
斯派洛也这样觉得,贝辛格看到受了伤的斯派洛仍然可以这样,便加快了脚步,用了半天时间就走出了这座布鲁姆之峡,在第二天的凌晨抵达了渡鸦隘口的前端。
布鲁姆山峡后方的一片土地便是渡鸦隘口,一座已经废弃了八十余年的巨型石制城门就耸立在布鲁姆山脉主体的断口处,足足有近百米高的石门有着三层结构,第一层是用于行走的桥梁,下方则是类似拱桥的空心装饰,最底部的才是比城墙还要厚实的砖门。
虽说是砖门,但外部的雕刻却极为细致,五六百米款的大门上有着各种各样的花纹,多数都是以各式各样的人像为基础,再配以巨大的翅膀与武器,被巧妙地摆放在大门十几米高和三十几米高的槽位之中。
已经被遗弃的这个隘口,在长期没有保养和使用的情况下,稍微有些残旧,但那标志性的渡鸦女神的两座巨型雕像还是在城门左右的最高处耸立着。左面的雕像右手举渡鸦,左手持着象征武力的长剑。
右面的雕像左手抬着渡鸦,右手持象征智慧的权杖。穿着相同的衣着,身披铠甲与头盔。纹丝不动的等待着每一个到来者,俯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两座雕像是渡鸦隘口名字的起源,也是渡鸦隘口最标准性的建筑物,即便在风雪下已经被盖上了不少白色,但远在上千米外的山坡上,安塞和斯派洛就可以看得到那巨大雕像的宏伟,原本就不算太高的布鲁姆山脉断口,此刻也不必城门高多少。
安塞观察到了更有趣的东西,当靠近的时候,他发现渡鸦隘口的阳光大减,城门后方的阴影更浓,像是入了夜一样漆黑而却不至于完全看不到东西,山脉的两端形成了一个缺口,阳光无法照射进来,使得渡鸦隘口的城门后方也无法被人从远处或者近处的门外看到,那些历史的废墟建筑群就在其中。
通常渡过这里的商队与旅人,往往都留意不到阴影里的废墟,或者是注意到了也会早早的避开。
但连续两天的日夜兼程使得百人队没有一名骑士精力充沛,旋角羊们也有些吃不消,贝辛格在与身为副手的基利讨论过后,决定暂时性的在渡鸦隘口停留,一旦恢复了体力便立刻赶往布鲁姆山脉的北方与大部队一起集合,跟着出发到东方的难民避难地。
“我还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种建筑物。”
安塞在营地旁看着身后的渡鸦隘口。
“恩,我也是。”斯派洛回应他说。
骑士们却没那么大的触动,显然这建筑再华丽而宏伟,他们也看过不止一次两次,就连精力旺盛的贝辛格也无精打采的在自己的帐篷里,从凌晨一直休息到中午都完全不见他的动静。
身为一百四十多岁老人的麦瑟林气色却比年轻人更好,高原地区与寒冷的天气完全难不倒他,仍像往常一样责骂每个得罪他的人,而基利则饶有兴趣的与斯派洛和安塞一起进入了渡鸦隘口的大门中,欣赏着古代工匠们华丽的浮雕画面与雕刻技术。
渡鸦隘口的城门是用黑色的不知名石头建造的,加上寒雪的效应,这座大门并没有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范围让人觉得更冷。
忍受不住的骑士们只有在自己的附近燃起大量的篝火,用光了所有携带着的木材,火光大的连站在城墙上往下寻视目标的安塞等人都可以一清二楚的看到,闭上了眼睛也能感受到那光亮带来的强烈刺激。
“真漂亮,但愿我的家人们可以看得到。”斯派洛站在上面说。
“恕我失礼,斯派洛先生,为何你还要提起自己的伤心事?”基利大胆的问。
安塞听到了对方的疑问,却没有立刻做出替基利解围的行动,安安静静看着斯派洛的变化,他认为那也许可以帮助斯派洛走出失去家人的阴影,所以就是那样的站在那里,手握一根石柱等待着。
“对于我的家人事情,我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这样,在小时候,我父母亲整天的找来一大堆老师教导我,希望我可以成才,就连婚姻也是他们阿奶。妻子是大贵族的女儿,我则必须成为匹配对方身份的绅士。久而久之的,我连自己本来的性格都忘记了,成了一个整天讲求礼貌的怪人。所以,有时候我会恨他们,憎恨他们,希望他们在这个世界上赶快消失,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了,我却发现我还是在爱着他们,我多么的想抱紧他们,说一声谢谢。”
正处于一种伤感又不知所措状态里的斯派洛,看上去跟平日里的任何一面都不太一样。
“为什么要说这个?”这次轮到了安塞发出疑问。
“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有的话大多数也只是看中了我的家产,即便我当他们是朋友,但未必就真的与我要好。如果非要说朋友的话,我觉得安塞你就是我的朋友,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这样想,但我实在讨厌继续伪装成一个给别人看的样子下去。”
斯派洛有些慌张,他不了解安塞对他的看法,但他心里确实的再感谢着安塞一直对他的照顾与帮助。
“当然!我很乐意交你这个朋友,尤其是在你没有朋友的情况下,我这个友人更应该伸出援手来帮助你不是吗?”
安塞听到对方的答复后很高兴,也乐于与斯派洛做朋友,一路以来他虽然看到了斯派洛尖酸刻薄的一面,但更多的是那伪装起来的尖酸刻薄下的无奈。
“友情和亲情可以伴一个人一生,我们的确该珍惜。”基利认同的说。
“你也是,基利先生。我喜欢你的有礼,我相信我们可以谈得来。”斯派洛说完又对准了基利致敬。
“我也这样认为。”基利点了点头,回应对方的谢意。
他们似乎过于专注于谈话,忘记了一些声音的存在,基利第一个听到了声响,那是有些低沉的号角声,不知从何而来,音源也没有办法确定。
安塞与斯派洛迟钝了一会才留意到回荡在隘口山谷间的号角声,但却并没在意。
基利很焦急的向四周围寻望某些东西,斯派洛与安塞并不清楚他要找的是什么,只看到他拿出了自己背在身上的长弓,往北面的废墟附近瞄准。
他搭在弓弦上的箭绷了一会后,像抛出去的长矛一样,箭矢飞了一会后立刻下滑,瞬间就插中了某个在下方不远处桥梁上的物体,那黑影在雾里向前走动,过了一会终于停下来,跪倒在雪堆里。
那玩意的半个身子从浓雾当中露了出来,一副非人如野兽般的面貌证明了它的身份。
“快从侧面下去,它们攻过来了!”
基利推动着斯派洛与安塞,带领两人从城门左侧的楼梯方向走去。
“怎么了?”安塞问。
“是兽人们,布鲁姆山脉的兽人部落!”
基利前半句很小声的说了出来,像是自言自语,足够身旁的两人听到,后半句则大喊出来,试图提醒在下面扎营的士兵们。
贝辛格第一个听到了基利的叫喊,他马上戴好了头盔,命令所有人抛下不必要的物件,迅速的骑上旋角羊准备战斗。
但情况却并非那么理想,大部分的旋角羊都被放到山地边进食野草,只有十几头还在营地休息,骑士们在还不知道干什么的情况下,便被来时方向所射过来的箭矢打中,纷纷跌落旋角羊。
营地的后方不知何时起了大雾,就跟过了渡鸦隘口对面一样看不清有什么人在那里。
反倒是山坡上有着数不清的兽人,一个个呲着焦黄色的长牙,流着黑色的口水,黑里带着红的皮肤让他们在雪地里看上去极为显眼,离得很远便知道是他们。
节支状的头发跟刺猬的倒刺一样,垂在他们的脑后,浑浊的黄色瞳孔表明了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瞪得很大像是饿了数日的猎狗般。发疯似的跑向山地下方的人类营地中。
最初跑过来的几个并没有穿着什么护甲,身上披着的只是简陋的兽皮与皮甲,手里握着的也不过是木棒与手斧,骑士即便失去了坐骑也可以在地面轻松的迎击这些毫无组织纪律的肮脏兽人们。
骑兵们架起了长矛,利用自己的圆盾抵挡在前,将长矛穿在盾牌的缝隙间,原地不动的等待那些刹不住脚步的兽人们自己撞上来受死,还有的兽人早早就看到了骑兵们的架势,便停了下来,想要绕开盾牌,却被站在后方的弓箭手射中,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刺猬。
几十秒过去了,冲下来的兽人有增无减,不怕死的这些兽人战士顶着盾牌将阵势撞衫,毫不在意已经刺穿了自己身体的长矛。
越是往后望去,兽人的数量便越多,护甲的质量与武器也越完善,还有一些精英般的兽人穿着灰色的铠甲,手提怪异的大型砍刀直接从高地跳到了营地中间,脚上踩着还在燃烧的篝火,一副毫不惧怕那些人类士兵一般,见到人便砍杀一番,不一会就有四五个牺牲者死在了这些兽人手中。
“撤退!现在立刻穿过渡鸦隘口,我们需要进入渡鸦隘口来躲避他们的大量攻击!传令官,赶快吹哨子让旋角羊们回来,没有坐骑我们会死很多人的。”
贝辛格在帐篷附近对后面的传令官大叫。
有些担心却不对现在局势慌张的麦瑟林也批上了白色的风衣,从后方的雪地中绕道跑向渡鸦隘口,白色的风衣在浓雾与雪上难以被发现,还有另外几名随行的杂物人员与卫兵也跟着他一起提前离开。
站在上面的基利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们下方的桥梁出现了越来越多装备优良的兽人,提着钉锤试图靠近他,如果没有弓箭做防护,这个时候一定已经绕到了左侧的楼梯口,堵住他们往下逃生的路线。
“它们一定是早就发现了我,等浓雾散播开才想要突袭,如果不是大风吹走了他们那令人厌恶的气息,旋角羊们一定可以离几里地就发现他们的踪迹,真是可恶。”
基利给斯派洛和安塞解释着,另一面仍然敦促他们快些向下。
“你应该给我们一些武器,至少可以在需要时刻用到。”安塞还不打算立刻离开,反过来像基利要把武器防身。
“用得上?拿来自尽吗?南方可有三十年都没听说过兽人的消息了,被抓去会怎么样对待我可不知道。”
斯派洛显得比较悲观,从原本的情绪中回复了以往的样子。
“但愿你们会用,给你们。”
基利从身后的袋子里抽出了两把匕首,大概小臂那么长,很粗糙也不漂亮,手柄上连增加握力的布袋都没有包裹,安塞还试了试,好在匕首还算锋利。
桥梁上的兽人们进攻的速度慢了下来,它们躲在迷雾与建筑死角后,避开了基利的箭头,等待着对方分神的时候一拥而上,这样一来基利就算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也不可能一次性的射中所有兽人,而一旦它们占领的桥梁,便可以从楼梯口控制整座城门的出入,断绝营地里其他人的生路。
“你们必须让营地里的人赶快绕过去,否则兽人们会占领这里,到时候谁都跑不了。”基利对着两个已经走到楼梯口的人嚷叫着。
“那你呢?不跟我们一起来吗?”安塞在兽人的喧哗声中大喊。
“我必须拖住他们,一定要有个人挡下这些脏东西!快去,时间紧迫!”
基利催他们两个人迅速离开,另一面又站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抽出了箭矢搭在弓弦上射了出去,下方十几米开外的某个兽人应声而倒,其他的兽人看到后都吓了一跳,躲在后面不敢出来。
这种情绪并不能持续很久,有的时候一箭哪怕射中要害,也没法立刻击毙兽人,更别说基利的箭头越来越少,让他每次从箭筒中抽出箭矢时都有些犹豫与迟疑。
战鼓声随着雪花而来,布鲁姆之峡的方向蔓延出了一股黑烟,营地的士兵们离了很远便能看得到,那面还有一些火光,巨大的战鼓声便是从那个方向传来。
贝辛格曾经研究过兽人们的习性,他很清楚兽人们会不停的吹奏号角,敲打战鼓来吸引更多的兽人部落加入战斗,就像是捕猎过程中的野兽呼喊伙伴前来猎杀猎物一样。
第二轮的号角声如期而至,贝辛格也不得不加入到战斗当中,原本的盾阵遭到了大量兽人的冲击,杀死了三十多名兽人后终于挡不住而垮下来。
后面的士兵们聪明的往后一退,避免被兽人的尸体压倒在地,他们拿出了近战时使用的备用小型盾牌,亮出贝加制造的钢剑,发起了第一波反冲锋,身为领导者的贝辛格首当其冲,握住了银亮的钢剑四处劈开,在营地外一个人就杀死了四五名兽人,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也一样击倒了不少敌人。
继续在这里抵抗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但贝辛格仍然认为还有渡鸦隘口可以退守,只要等待旋角羊们的回归,便可以迅速的脱离这场似乎没有尽头的遭遇战。
从他对兽人的了解来看,山上看不到的兽人恐怕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有八百或是一千,光在山坡上杀死的就有接近一百,如果不是士兵们的装备和战力都极佳,在第一波冲锋时,营地就可能被占领。
尽管有些士兵拼死抵抗,但还是避免不了人员的伤亡,一百多名骑士当中,有十几人被杀,他们大多数都是体力消耗殆尽后被躲在附近雪松中的兽人弓箭手射中了护甲没有遮盖到的地方,接着被大量的兽人从营地的阵势中冲击开,遭到围攻而死。
没有时间去伤心的贝辛格带领士兵们又一次打退了兽人们的进攻,看着当前景象徒劳无功的兽人们终于停止了发狂的连续冲击,躲在了岩石后方,与雪松树当中隐藏的弓箭手一起,瞄准营地里乱射。
这些毫无创造性的兽人们的弓箭却威力极大,菱形的箭头带着倒刺,还涂抹着它们秘制的毒药,哪怕被擦伤也会引起强烈的红肿,接着便是溃烂。
营地里的士兵们多数都避开了箭头,躲在帐篷后方,用盾牌盖住了自己没有穿着盔甲的部位。有一些可怜人则被射中,三四个人当场死亡,还有五六个受了重伤。爱护部下的贝辛格并不想抛下他们不管,冒着被射中的风险拖回了他们。
安塞与斯派洛走在残破的楼梯间,向下行走此时显得比向上困难许多,楼梯虽然并不陡峭,但高度上的视觉压力还是给两个男人制造了不少的障碍。他们费了许多功夫才得以走到连接着左侧山脉的一个天然平台上。
“停下!瞧!”
斯派洛看到了下方的景象,提前拉住了想要继续向下的安塞。
“该怎么办?”
安塞有些一筹莫展。
“我们没有盾牌,也没有任何护甲,身上船的只是一大堆厚布,就这样下去非但帮不了他们,可还会被射成蜂窝。”
斯派洛正解释着问题所在,反过来让安塞冷静点。
“时间不等人,一定要快点想出办法才行。”
安塞蹲了下来,试图想出解决办法。
当两个人还在思考的时候,一个契机点亮了斯派洛的脑袋,他拍了拍安塞擦满白雪的披风,指着右侧几十米外的一块被残破枯萎的树木枝干挡在山谷边的巨石。
“我们或许可以跑过去,把那巨石推到兽人们的头顶。”
安塞没等斯派洛说便讲了出来。
但斯派洛并没有安塞那种勇于冒险的精神,即便他想也不敢真的这样做,他摇了摇头:“我得承认我有些害怕。”
“这份活,我会记在自己的冒险故事当中的。更别说我其实一直在期待这种机会,能给我一个还原梦想的选择。”
安塞说了起来,忘了要做什么。
“快去吧!基利先生可正在上面帮我们阻挡那些大家伙。”斯派洛催促他,但仅说了一次而已。
安塞没有多想有的没的,直接走了过去,沿着城门之间多出来的走廊,侧着身子极其缓慢的前行,用了几分钟时间也不过走到了一半的路程。
身后的斯派洛很着急,比走在危险道路是的安塞还要急,可他并不怪安塞,那条走廊已经崩坏了至少四分之三,能继续走人就已经是奇迹。
虽然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吓人,但站上去后就会使人软弱,再加上厉风带着雪花吹来,让人感到难以如常的呼吸,想要走过去搬开树干,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有些后悔自己想出来的这个主意,生怕安塞从上面掉下去。
小心翼翼向前行的安塞带上了面罩,尽可能地稳住自己的呼吸,等了一会又向前几步,终于达到了斯派洛的对面,右侧已经毁坏了的楼梯的天然平台。
那平台并不像左侧一样连接着可以行走的山间小路,一大片石块就这样插在山上,盖住了下方的雪松林,在平台尽头有着一大堆堆积在一起的碎石块,在他们之下则是一个被粗大树枝拦住的巨石。
那块巨石神奇的卡在了天然平台与山体的缝隙之间,如果没有从山上掉下来的断裂树干的支撑,一定会跌落到下方,只不过长年的积雪与冻结,令这个位置并不那么容易被察觉,从下往上看只能看到一片白色,完全不会发现在缝隙当中还有这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
现在的安塞还是有些后悔,他差点忘了自己不是出来冒险的旅人,而是一个等待机会寻找家人的男人,毕竟他并非是斯派洛那样目睹了家人的死亡,在还没失去什么的情况下,安塞还是害怕了,他身后远处的斯派洛喊着什么,而他却听不清楚,即便听得清也不会去理。
再三思考过后,安塞还是决定冒险走到树干旁边,用尽全力的往下方推动,另一面又用匕首凿穿冻住了树干的薄冰层,没一会功夫,树干就可以移动。
被安塞推动的树干借着巨石压着的力度,慢慢滚开到一旁,一瞬间就掉落到营地对面的山地上,巨石和上方的碎石堆也同样掉了下来。
树干掉了下去,压死了一大片的兽人,借着斜坡的高度滚到山下,凡是没来得及避开的兽人或者在掉落直线方向的全都被碾压过去,而巨石与碎石堆砸向了雪松林,先是砸死了部分兽人,借着遮蔽了雪松林内大部分的视线,使得他们无法看到营地和渡鸦隘口方向的东西。
安塞很高兴自己做到了,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杀人,虽然并非他真正的用武器刺入对方的胸膛,但他的行为的确导致了很多生命的逝去,如果可以称这些兽人们为人的话。
他的行为也导致了其他现象的产生,山林突然开始抖动,一些事情将要发生,斯派洛的呐喊终于被安塞挺清楚。
“快跑!那面要雪崩了!”
得到了消息的安塞,第一时间就跑了过走廊,完全没有之前那种扭扭捏捏的慢动作,丝毫不在意脚下踏空一步便是冰冷的地面,等他重新达到对面的时候雪崩还没下来。
他回过头来才发现所谓的雪崩只是一次小的塌陷,上层较轻的雪层滑落下来,掩盖了原本他所站立的那片平台。
“我真不敢相信,你做到了!”
斯派洛欣喜若狂,紧紧抱住了还有些发愣的安塞。
“我做到了!真的谢谢老天爷!我做到了!”
安塞重复了两次,高兴地不得了。
“要开心再等一等,现在我必须赶快下去!去告诉他们要雪崩了!”在斯派洛回应这份喜悦前,安塞就先冷静下来。
他趁着兽人弓手们无法攻击的时候慢慢爬下了楼梯,留下斯派洛通知基利撤退。
在他们的上方十几米,基利依然在坚守着,兽人们到底有多少他仍未判断清楚,手里的弓箭却已经不足以应对。在雪崩掩盖了下方时,他手中的最后一枚弓箭射入了一名兽人的眼窝当中,穿过脑袋进入了后方兽人的喉咙里。
兽人们并不愚蠢,它们有时候比老练的猎人还要狡诈精明,桥梁上带头的兽人计算着基利手中箭头的数量,当大部分都射了出去的时候,便怂恿部下一齐前冲,自己则躲在后面,用盾牌盖住脑壳。
它们终于穿过了桥梁,踢开倒在上面的同伴尸体,清理出了一片可以站立的地方。
桥梁通往的是城门内的一片走廊,这条内部走廊有六七米宽,保存的较为完好,足够兽人们在这里重新整顿。而走廊的两端,则是可以用于上落的两条楼梯,把守住这里,就能够从上往下的射击地面的目标,还可以利用混搭在城门附近的桥梁四处走动,追逐想要从地面逃离的人们。
基利并不害怕这些越过了桥梁的兽人们,他想要尽可能的拖住时间,不得已的拔出了弯曲带着菱角的长刀,结果了想要靠近左侧楼梯的两个兽人的性命。
“来吧,你们这群难得一见的怪物。”基利嘲笑着对方。
带头的兽人队长对着基利说出一堆他听不明白的语言,音调又长又慢,却有些押韵,又有些令人厌恶。
就像是无法违背的命令一样,兽人队长一抬手,全部兽人便涌了上来,足足有十几人之多。
基利利用长廊之间的柱子与他们绕圈,一时在城墙外侧,一时则在他们的身后。本身笨拙无比的兽人们穿着的铠甲反而成了他们的致命伤,丝毫不及只穿轻甲的基利敏捷,好几名兽人都因此被砍倒在地,还有一两个被踢下了城墙。
但强大的兽人臂力并不只是故事里才有的,每当兽人打中基利的武器或者是他身旁的墙壁,都会造成不少的冲击,力度之大足以击碎岩石,哪怕基利双手持剑,也只是勉强挡住了对方钉锤砸下来的冲击,那股力度仍然无法抵消,震荡使基利差点握不住手里的长刀,逼得他不断向后倒退,在有限的空间里尽他一切能力拖延兽人们的进攻速度。
狭窄的空间里,想要战斗的兽人们不得不一次只能依靠三个人对付移动迅速的基利,带队的兽人队长却等得不耐烦,推开了其他人自己一个拿着巨型的怪异砍刀走来,砍刀拖在地面的声响如刀片摩擦般刺耳,那兽人的黑色三角形头盔下时一双红色带黑斑的眼睛。
还没等基利准备好,对方已经劈砍过来,身后的兽人也有意退让,空出了一片地方来让两人单打独斗。
直觉上,基利判断得出自己绝对不可以拦下对方的攻击,非但拦不住,反而可能会使武器脱手而飞开,避开对方的直线攻击,利用头盔的死角来刺中要害是他心里想到的第一个作战方案。以往敏捷的身手这时也不太起作用。
基利慢了下来,刚才的体力消耗让他忽视了自己体能的上限,更为紧要的一点则在于对方的速度并不慢,相比起其他兽人要快上许多,哪怕比大多数人类士兵也要迅捷,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击败如此棘手的敌人,基利也感到了害怕,他有些想逃跑,却因责任而无法向后撤退一步,一想起自己所控制的是所有人的逃离的关键,他便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兽人队长的攻击再次打了过来,这一次还是被基利避开,又被基利狠狠踩了一脚,卡在了石头当中,兽人队长被迫放下了拔不出的砍刀,想要往回撤退再拿一把,基利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俯身切断了对方的左脚,又用一把匕首从护甲的要害刺穿进入兽人队长的胸膛。
垂死挣扎的兽人变得狂暴起来,哪怕被刺穿了身体还失去了左脚,仍然不惧基利。它抓起基利,用拳头对准基利的面部打了好几下,还想要揽住他的身子一起滚下城墙,但最终还是没有得逞。
基利用长刀切断了它的手臂,在滚动下去的时候牢牢抓住了柱子,送走了这个大敌。
剩下的兽人看着满脸是血的基利,不知是进攻还是退后更好,基利每走前一步它们便退后一步,在桥梁上的其他兽人也因此被堵在了后面,有些倒霉鬼被掉落下来的兽人队长一同撞了下去,还有的则是被粗心的同伴拱了下去,包括被基利杀死的兽人,前后有二十多名。
杀红眼的基利听到了某把声音在呼叫他的名字,他往后下方望去,正是有礼貌的绅士斯派洛。
石角这时候就在那个平台上等待着基利的到来,其他的旋角羊也从后方的山脚跑到它们的主人附近。
下方的骑兵们在兽人被巨石与滚木压倒在地上时得以喘息,纷纷爬上了自己的坐骑,还有多余的时间就救回伤员们,拿走了大部分的补给品。
兽人们不愿意就此罢休,第三次号角终于吹响,躲藏在岩石和山坡上的所有兽人都发起了冲锋,前后共有千余人,发疯了一般奔跑在没膝的雪地间,有的更是疯狂到在地上打滚,以求更快的冲到营地前方。
上方的基利看到下方已经安全,回头瞅了瞅一眼已经决定杀过来的兽人们,一跃跳了下来,在楼梯上跑了几步后骑上了石角,将安斯派洛也拖到石角背上,在石角的快速下跳中达到了地面。
此刻没有比双方会和在一起更开心的事情,但兽人们还在追逐,已经越过了营地往他们的身边跑去,好在对方弓箭手的射程不算太远,有着帐篷做阻拦能够遮挡他们的视线。
只不过某些事情更为凶险,斯派洛原本看到的雪崩又一次开始发作,先前较小的雪崩只是为了酝酿更大的破坏。
当他们在地面都可以感受到震动之时,抬头看去便能发现隘口两次的山脉上的积雪都飞滚而来,比兽人们还要迅速,那些没来得及逃跑的兽人们就这样成了雪人,被压死在了里面。贝辛格没有花时间在庆祝上,当旋角羊回来的第一刻便加速奔向隘口对面。
只剩下七十多人的队伍跟在他身后,被雪崩紧闭着,巨大的渡鸦隘口起到了抵挡雪崩并且分散冲击的作用,但即便如此雪崩仍然致命。
这一大片白色的壮观美景速度越来越快,吞噬了一切在它前方的物体,树林也好石头也罢,都像蚂蚁入海一般消失不见。
雪崩的范围并不广阔,只是限于渡鸦隘口前后的一百余米阔地,若果没有兽人们的紧逼追杀,贝辛格或许还可以带队往后撤,但兽人们仍然不顾雪崩带来的危险,浓雾当中没有人可以提前看到雪崩的到来,而斯派洛和安塞则充当了骑兵队的眼睛,将这个危险一早就告诉了他们。
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在雪崩降落前渡过渡鸦隘口,身后的兽人们依然穷追不舍,在桥梁上的兽人们则对准人堆射箭。略显窄小的城门并没阻碍骑兵队加速前进,他们会合了早就躲到渡鸦隘口内部的麦瑟林等人,一鼓作气的冲了出来。
弓箭掉落在盾牌上的声响和小股冲击让每个骑兵都感到了生存的压力,想要早些离开的想法更是他们加速飞奔的原因,雪崩越来越近,不离开便是死亡。
毫无疑问是咒骂的兽人语在山间充斥着,很快雪崩的巨响就掩盖了这些秽话,兽人们终于察觉到了附近的异样噪音,他们先是从身后听到,然后静下来回头看上去,一大片白色立刻盖住了它们的眼睛。
从桥梁高处和桥梁后方的道路开始,接着便是渡鸦隘口前方的兽人军队,没有一个兽人从这次天灾当中生存,营地和渡鸦隘口后方的废墟都被深盖在几十米的雪层下方,而那些还没有从下山坡而幸存的兽人们要么是在谩骂,要么就是慌忙逃离,即便身边没有敌人。
任谁都知道,兽人们这次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
骑兵队们再一次得到了胜利,他们欢呼着,庆祝自己仍然生存。因为仅差一点点便无法脱离雪崩的覆盖范围,哪怕渡鸦隘口废墟的后方恰巧是旋角羊擅长的岩石地形,如果没有安塞与斯派洛的讯息和提前警告,那就没人可以逃脱。
他们看着已经离开了数百米远的渡鸦隘口,渐渐往天幕尽头远行,向更北方的大部队集合地“鹰鸣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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