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此刻充斥在全城各处。
穿透每一道缝隙,投射出与之对等的黑暗,几乎触及天际的光柱堪比往日灯塔仍旧闪烁在群星之下的炫影。
霍特尼斯主广场上的巨大光芒持续了十秒钟,吸引了全城各处居民的注意力,原本他们在今日几乎都藏在家中,做好了随时逃离的准备,唯独这道渗透进门窗的光线将他们吸引出来,纷纷打开大门,站在自家的屋顶或高处,顺着风吹去的地方,往广场方向投射所有的注意力。
光柱的源头来自于遭数次战斗所破坏的广场中心,贯穿已经变成湖泊的莲花状大坑,等光芒渐渐收缩回去时,水下窜出一团不连续的气泡,在平静的湖面撩起回荡数十次的涟漪。
当最后一个涟漪也归于平静时,莲花坑湖的最底层冒出一小股如鲜血般红艳的泉水,让人分不出是血还是水,又从涓涓细流转瞬化为蘑菇盖,喷射到城市的最高空,在与山脉平行的地方落下,为城市从高到低的每一层都涂满血红的“水帘”。
喷泉落下的正中央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能行走在湖面的涟漪之间,双手高高举起,残缺的面容与身躯显示了他那特殊的身份。
很快,他便不再动弹,跟弥诺斯人树立在山峰间的先祖雕像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愿你们的生命成为未来的桥梁。”
高举手臂的男人微微动弹了他的手指,一股与几十秒前同样明亮的光线从他的眼球与嘴唇中照射出来,强烈的光柱一直延伸数百米才渐渐变淡。
不止是面部,男人残缺的腮帮也开始露出光点,光芒如同斑点一样在他身上越来越多,最终将他彻底包围,在霍特尼斯主广场中心的莲花坑湖表面成了一种神奇的存在。
白色的极限走到了尽头便是刺眼,人人都合上双目,避开超出理解范围的光线,等待光芒渐渐熄灭时,民众们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霍特尼斯主广场在他们心中永远的改变了模样。
莲花坑湖完全化为血池,某些好事者发现站在湖中央的男人还是那副模样,双目闭合又没有动作,于是大胆的靠近了湖边观望。
“是巫术还是.......”
几个民众在唠叨之余小心翼翼往湖水里俯视,探头过去时以却纷纷退避,吓的说不出话来。
沉静暗红的湖水深处,渐渐浮现出一张人脸来,是位长发女子,年轻而貌美,苍白又虚弱,带着苦恨的愁眉合眼上浮,即将抵达水面时突然睁眼,一手扣在湖边的碎石砖块上。
“妖怪啊!”
平民惊怖的叫喊声四处传来,一个个类似的身影通通在湖边登录,不久后湖岸充满了染有深红血水的不明人士,大多衣着不同且破烂,手里无一例外拿了武器,粗糙或精良,没有统一的制式。
这些家伙连摸走身上的血水都来不及,便不分场合的开始击杀所能触及的任何平民,还有一些抱着对新环境的好奇心,只顾着四处张望,并未参与到同伴们的行伍中。
毫无疑问,这群衣着破烂手持利器的未知谋杀者们,来自于被城中平民忘记的某个角落,许多心细的平民在逃跑时已经看得出来,那些人的虚白皮肤与瘦弱身躯,时不时还伸手遮挡太阳光芒的直射,大概只有一类人会是这样子。
“是奴隶!”
站在高台残骸上的广场哨兵大叫出来,打破了全城的寂寞。
他的声音刚刚喊出口,某样东西就在他胸前一闪而过,一把人骨制作成的长矛穿透了他的肋骨,即便没有立刻夺去他的性命,也足以令他无法再稳定的站立在屋顶上,落下了无声的奴隶们之中。
紧接着,他的惨叫竟然盖过了瀑布的水流声,奴隶们开始用小刀纷纷争抢他的身躯,抓住机会变狠狠刺上一刀,甚至撕咬他的皮肉,毫无底线的发泄着自身的愤怒兽火。
没一会儿,早已死去的广场哨兵同时存在于几百名奴隶的口中或手上,而仅仅是一个人的死亡,还不足以发泄数百年数百代人数百万奴隶的所有怒怨。
曾经作为处决奴隶以及终结奴隶战争的霍特尼斯主广场上,以莲花状的大坑湖为中心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奴隶,将广场上所有的空隙统统填满,第九大道和瀑布后的废弃教堂更是人满为患。
“救~~~命啊!!”
目睹全过程的城市居民们无论男女都发出了没有人言的惨叫,伴随而来的则是奴隶们回应一模一样的恶吼。
“夺去他们的性命,夺取他们的光,正如他们夺走我们的自由与太阳那样无情!”
奴隶们呐喊着口号,不顾死活的拿起手里的家伙,纷纷从各条道路冲进民家,又或者沿着小路盘旋而上。
以霍特尼斯主广场为中心的城市繁华区内,许多曾经被附近战争波及又侥幸活下来的居民,没有任何人逃离了这次的灾难。
无数屋子被扔进去的火把点燃,活人被推进大火中燃烧,再从中**着奔跑出来,街道到处都是哭喊着寻找父母的幼儿,还有被火焰覆盖又残留一口气息的将死之人。
诡异的肉香味充斥在小巷里,城市的底层顿时陷入了不可控的完全混乱,致远花三十年前的惨况再次重现。
奴隶们比过往更多,而城市上压制他们的力量也前所未有的虚弱,总数十多万的奴隶们占据城内人口近七分之一的比例,此时手持武器且怒气满满,任谁都无法阻止这次大灾难的到来。
王宫中本在观察艾兰思庄园战事的特兰等人,被霍特尼斯主广场上发生的一切震撼的说不出话。
尤其是特兰本人,他停在窗口前,一只手盖在玻璃表面,哈气呼了上去遮蔽了目光也毫不在乎,显然他压根没有在看下面的事情。
“费雷德里克还活着,湖中央的就是他。”
特兰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羊毛毯子上。
“而且还带着奴隶回到了地面。”
吞吞吐吐说完两句话后,特兰并没跟以前那胆小鬼似的陷入崩溃之中,虽说还有些怕事的感觉,却反倒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开始了,特兰。”梅尔邱敲了敲自己满是抬头纹的额头。
特兰扬起头往高处看去,发现这位老人并未责备他的胆怯,眼神里透露了对特兰的鼓励。
“开始什么?”瑟雅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连忙挡在特兰身前。
“大崩溃,这城市的结局就快走向故事的终点了,你我都感觉得到。”梅尔邱回答道。
“故事?什么故事?”
瑟雅斯还是一幅怀疑的样子,她也许对特兰已经宽心了很多,但绝对不会容许弟弟跑到奴隶之中冒险。
“一个百年之后可以成为传奇的历史故事,如今你正站在浪潮的最前端,倘若退后一步便将造巨浪吞噬,向前则能踏浪而行。”梅尔邱继续回答道。
对此,特兰还是一言不发,让一旁听了很久的朱利安尔斯都有些不耐烦,走过去将特兰拽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朱利安尔斯说道。
“没门!”
瑟雅斯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握住了特兰的手指将他带入更里面的屋子,但很快就被他一下甩开。
“特兰!”瑟雅斯再次回头,眉头紧锁在一起,试图搞清楚折腾人的弟弟究竟想干嘛。
所有人都在等待少年的回应,但只有瑟雅斯一个不希望他离开此地,梅尔邱并不多说,朱利安尔斯则没有权力决定任何人的去留。
“我以为我变得比以前更强,就可以更大胆了,结果还是那么懦弱。”
特兰咬紧了嘴唇,用舌头盯紧下唇后用模糊的声音发出了他的感想。
“没人能决定你该做什么才是你自己,特兰。”梅尔邱开口道。
老人的发言被瑟雅斯听了进去,有些许惭愧地低下了头,想起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可又不忍让弟弟冒着那种不可能阻止的危险前行,还是走近了特兰,再次带着歉意的握紧了他的手。
“我想不出说什么好,每天都望着你一点点长大,又怎么说得出让你就这样走去冒险的话。”瑟雅斯讲。
“对呀,虽说总有人要去。我刚才还在想,为嘛一定是我?”
特兰用模糊的语气回答道,刚才的满脸怨气转为笑容,反过来把姐姐的手捧在胸前。
“也许是谁去不重要,但对我来讲,成为英雄的路上我仅仅是需要你的承诺而已。”他慢慢说出了心声。
“英雄?像个大人那样?哈。”
刚才还紧张的气氛一下就被缓解,瑟雅斯噗嗤的笑声让特兰也跟着一起笑了出来,不过对于瑟雅斯的提问,特兰心里还没用答案。
“大概吧,我最喜欢这样说了,你知道的。”特兰放下了瑟雅斯的手,抖了抖肩膀上的螺旋剑。
他走动起来,靠近了梅尔邱,与这位老人相视一笑,再站到朱利安尔斯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麻烦你保护我姐,她离开我连衣服都不会洗,更别提缝缝补补了。”
特兰用拳头轻轻打在朱利安尔斯的胸口上,对这位好友作出了委托。
“当然,只要她不叫我小名。”朱利安尔斯挑起双眉,答应了这个不用说也会做的请求。
做好所有委托后,特兰再次面向瑟雅斯,对这位眼角饱含泪水的长姐露出许久未有的开心笑容。
“还有事吗?”瑟雅斯先主动开口。
“这句话该我讲才对。”特兰笑的更厉害,几乎在眼角挤出皱纹。
腼腆的道别过后,特兰独有的含蓄笑容变的平淡,鼻翼两侧的肌肉微微翘起,更加显得分不出他是在笑还是伤心。
他们又对视了几秒,特兰变转身离开,头也没回拍了拍梅尔邱的肩膀,走出了大门。
“帮我保管好背回来的那袋子,我想回来时就差不多可以告诉你什么是心之渊了。”
梅尔邱跟在特兰后面,拉上大门对朱利安尔斯临别嘱咐道,跟着就消失在走廊尽头处。
“朱利安,其实我会洗衣服。”
就剩下两人时,瑟雅斯冷不丁对朱利安尔斯说起刚才的事来,朱利安尔斯两眼瞪大稍微转动,权当做一句未曾听见。
不远处的玻璃走廊里,梅尔邱已经撵上了特兰,意外地气喘吁吁,长杖敲在地面时的声音有节奏而清脆。
“我们要去哪?”梅尔邱很少如此慌张,他也搞不懂现状。
“去哪?”特兰扭头反问。“去一个能用得上我们的地方。”
少年给出了答案,步伐迈出的速度进一步加快,就差跑在看不到头的走廊上。
“老实说我也没想好接下来具体要做哪些才能让局势变得更好。”梅尔邱不避讳的说出自身的不足。
“真少见,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凡事都能想到下一步的智者。”特兰停在一个衣帽间的门前。
“怎么不走了?”
突然停下的意外,让梅尔邱对特兰的行动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惑,仿佛从瑟雅斯那得到了许可的特兰完全变了一个人,让他越来越熟悉。
“砰!”
一种听上去响亮又遥远的噪音隔着门传了过来,特兰毫无犹豫地抬起右手肘一击砸开了木门,夹杂着大量碎片冲入了房内。
“不对,声音是来自王宫的最右端。”特兰自言自语,在衣帽间里仔细聆听。
果然,几秒后又有更清晰的声响从墙后传来,梅尔邱也听出了那声音的构成。
“是火枪的声音!”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答案。
“在王室专用的区域!”特兰凭着心中的感觉猜出了枪声的来源。
“这里离的太远了,我们得绕过......”
梅尔邱的建议还没说完,特兰已经抽出螺旋剑,于手中来回翻滚,旋转并且加速。
“嘭。”
螺旋剑被正面甩在衣帽间的墙壁上,搅碎了衣物后又深深刺入墙体,并且开了一个不小的洞口。
“跟紧了!”
特兰将大腿抬到胸口,猛然用力奔出大步,肩肘并用的撞在墙壁上,左手握紧了螺旋剑,一下击碎了整面墙壁。
梅尔邱惊讶还来不及,便本能的意识到是时候该狂奔了,他也拔出手里的长剑,一步不停的跟在特兰身后。
两人直线展开了狂奔,特兰那远超过去瘦弱身躯的肉体,如今成为了击碎一道道木墙的利器,三四道墙壁十来秒间便被冲出一个个大洞,而特兰仍旧没有任何停下的迹象。
枪声响起的频率越来越快,声音也更为刺耳,一路冲刺到底的特兰已经在身后留下了二十多个墙洞,还有几名侍女的尖叫声,满身灰尘与木屑的撞上最后一道砖墙。
砖块比他预期的更脆弱,也就稍微比薄弱的木墙紧实厚重一些,一下子还是顶出了裂缝,从中闪射出数道光芒。
一个脸上戴着古怪防风镜的蘑菇头少年出现在特兰眼前,两人同一时刻发现了彼此,蘑菇头的少年手上与背着的数杆长枪说明了他的身份,即刻调转还在冒烟的枪口,顶在肩膀扣动了扳机。
特兰从上甩下他的螺旋剑,正落在枪口上,极为耀眼的火花在螺旋剑上崩射在四周围,手里因子弹喷射在剑身传来的震荡感让特兰更为用力,双臂鼓足力气咬着牙压了下去。
那一下打在了蘑菇头少年的肩膀上,也将他的枪杆从中间打成两节,连带破裂的金属零件和玻璃一起把持有火器的少年人压在了地上,整个人失衡的被特兰彻底打垮。
趁着还未落地前的空隙,特兰又用砸开无数木墙的拳头给那少年的面部又来了一次亲切问候,防风镜的镜片也被压的变形,镜片和血液夹杂着飞洒到特兰的胳膊上,狠狠地打飞了这可怜的家伙。
“锡蜻蜓!”
几个动作之间,特兰已经记起了被他殴打的少年的身份,地下那一战中数次威胁到切割者生命的正是这家伙。
叫出锡蜻蜓名字的不止他一人,特兰这才从方才的短暂冲突里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抵达了王室休息的专用区域,一个他从未进入过的陌生区域。
这里还算宽敞,王宫大爆炸时残留的风洞透出了不少太阳光,比其他地方都要光亮,简直就是一个议政大厅的翻版,只不过小了许多,前后不过二三十米宽,用漆黑的昂贵黑玉砖填满了每一个角落,让站在此地的人类莫名的渺小。
除了他和梅尔邱外,还有另外十六人也在这,其中的一人高大黝黑,头上戴着薄薄的金属护额,身上缠满绷带与铁块一样的护肘,这般的模样瞬间勾起了特兰的记忆,那便是曾经在地下所见的佣兵,黑石·巴尔曼。
除此之外还有他的九名部下,以及看上去伤势极为严重的六名白甲兵,这群中年士兵没有多少力气抵抗,身上的盔甲也也许多被刺穿或打扁的痕迹。
这群被西蒙所骄傲着的精锐士兵们比上次看到更少,不用猜也知道是被不知何时窜入的佣兵袭杀,至于佣兵如何进入这王宫之内,仍旧是特兰最为在意的地方。
梅尔邱和特兰利用仅有的时间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情况,沉默不语的黑石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双方都僵持在这短短十余秒间。
“他们还活着?”特兰心里想着,尽管没说出口一个字,却也还是被梅尔邱捕捉到了他的想法。
“本该已死的佣兵与奴隶们一起出现,我不觉得真的很让人感到惊讶,奴隶之王的自我奉献,就决定了有些我们控制不了的事情注定要发送。”梅尔邱和特兰肩并肩站在敌人面前,小声地为特兰的疑惑做出解答。
两人停下的一小会儿,原本围在一起堵截受伤白甲兵的佣兵们,纷纷调转了身躯,将进攻的方向转了过来。
黑石巴尔曼也参与到其中,首当其冲的跳过同伴,从上往下甩着长腿往下砸来,特兰并未急忙闪避,仅仅是向后倒退,在黑石落地的一霎间用螺旋剑在右上方做出佯攻,另一面则抬起大腿,向前一跃翻转踢中黑石最为脆弱的肋骨间。
梅尔邱也并未放弃绝佳的战机,不杀人类的银白长剑在他手中翻滚,以极小的幅度挡住一连串的进攻,看上去穷凶极恶的佣兵们龇牙咧嘴,对无法突破梅尔邱的防御感到莫名的焦急,又无法跃过他立刻支援处于下风的黑石巴尔曼。
完美的配合让自信于肉搏战的黑石感到极大的恐慌,可要强的一面又让他不得不承受这一切,哪怕被打的几乎失去意识,也将所有力量集中在大腿上,试图让自己不会跪在特兰面前,勉强撑住一口气后发疯似地用倾尽全身的重量横着扫出一拳。
那代表他自信心的拳头,刚刚打出就命中了目标,但却并非是特兰任一一处要害,而是他那同样使出所有力气的拳头。
硬碰硬中最具力量感的对决立刻分出了高下,黑石感到骨头间传来剧痛,比刚才被铁棍似的螺旋剑打中,亦或者是肋骨遭踢打还要疼,他不顾疼痛的再次挥拳,这回连顶住特兰的拳头都做不到,刚碰上就遭弹开,远远的甩开。
“替别人还你的!”
特兰没多大的声音被黑石听到时,他坚硬的拳头抡转一圈后也砸到了黑石的鼻子上,为黑斯特瑞曾经的遭遇做出复仇之举。
前所未有过的冲击乱流在黑石脑子里来回翻滚,鼻血喷洒在半空,盖了自己一脸,门牙从口中飞出,双目顿时失明,重心转移到他的背部,顺着力气连续向后倒退了几米。
“还有!谢谢你们把我家搞的一片乱!”
又一拳被特兰狠狠送到黑石的脸上,把他头上带着的金属护额都压出了拳印,大量的鲜血从额头上的裂口开始流淌,弯曲的腰板尽管勉强挺直了,但黑石的意识早已模糊而又混沌,听不到特兰的愤愤之语言涌着何其盛怒。
连续两击对准面部的重拳彻底瓦解了黑石的战斗能力,他所在的位置也在不停地殴打下一点点退后。
佣兵们都惊讶于眼前所见,被特兰的怒火吓的丧失了战斗欲望,不再敢小瞧眼前的小男孩,放弃纠缠梅尔邱的打算,捂着受伤的身躯,一瘸一拐地抱着晕死的黑石往大厅方向撤退。
“别追了。”
梅尔邱拦住了还想追上去的特兰,用手指着刚才白甲兵们拼死守护的入口。
第一次尝试战胜他认为不可战胜之人的特兰,兴奋地没有立刻听进耳中,等梅尔邱弹了他的额头,才认真的听进去。
白甲兵们倒在了进入王族卧室的入口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无声息的纷纷死去,似乎有人趁着刚才的工夫达成了佣兵们的目标。
等特兰再从入口分出注意力时,黑石跟他的佣兵部下也消失在眼前,回头往锡蜻蜓那看去,应该倒下不动的家伙也不见踪影,好像所有人都趁着绝佳的机会躲开了特兰。
“卡尔斯!”
特兰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告诉他即将踏上何种道路,甩了甩有些肿痛的右手,勒住螺旋剑的皮带,跃过白甲兵们看似安详的尸体,跟随梅尔邱一齐进入了王宫的深处。
一个极为熟悉的影子在他们左侧走廊深处瞬间飘过,特兰没有任何犹豫地在铺满地毯的走廊里追赶上去,他和梅尔邱都跑的并不算慢,但在抵达时一切都太晚了。
走廊拐角的尽头没多远,构造与多数地方并未太大区别,一块巨大的落地窗被打成碎片,巨大的缺口灌进大量的新鲜空气,而被追逐的影子从窗边推下了三个正在发出嘶叫声的麻袋,自己也身上缠好绳子准备跳出窗外,特兰与梅尔邱刚好见到这一幕。
“是你?”
特兰受够了这些天的惊喜,眼前那影子的真实身份就跟做梦似的告诉他世界上没有多少人真的值得相信。
空随山风摆动的袖子,断掉的手臂,时常扣外的淡绿色帽子,还有那精巧又瘦弱的身躯,那面孔更是再熟悉不过。
“莱恩......”
曾经特兰也站在同样的位置上,只不过那次是他从窗口一跃而下,为了生存和复仇,不得不为不可预知的命运付出代价。
如今,一同经历生死的朋友回到了那个起点,仅仅是为了与自己作对。
莱恩的回头鄙望让特兰明白到朱利安尔斯斩去手指时的心痛,人们也许并不痛恨背叛,只是无法接受现实罢了。
没等特兰靠近,莱恩扭头就从窗边跳了下去,绳子在窗外的石雕上荡悠一圈后自然的解开了,而窗外再无莱恩和那三个麻袋的影子,剩下的仅有无数正在向上蔓延、进攻与掠夺一切的奴隶们,以及他们那听不出话语的怨天怒吼。
“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梅尔邱意识到麻袋里撞的是什么,欲言又止的说出了前半句。
“来人啊!摄政王、王妃和小王子都被抓走了!”
一个女仆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方向传来,没一会儿就提着黑边裙子从那面冒出了头,光着脚在地毯上奔跑,试图四处通传刚才发生的一切。
特兰默默撸起袖子,探头确定窗外的情况,仔细观摩每一个可能的落脚点。
眼见特兰一言不发的已经准备好跳出去,梅尔邱也没有办法拒绝,连问都没问,收好他的武器,等待特兰的响应。
“真的要追么?”
梅尔邱还是想再确认一下,窗外这次可没河流,有的仅仅是无数站不住脚的斜坡和尖锐的石像鬼雕像。
可惜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特兰给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笑容,说不上有信心,也谈不来多害怕,在梅尔邱还没搞清楚他究竟表达的意思前,从窗边飞跃出去,一脚踩到下方的斜坡上。
这位平时总是能给出良好建议的老人,这一刻犹豫了一会儿,在挣扎中还是跟了上去,双脚落地的瞬间就开始下滑,他前面不远的斜坡上,特兰正快速冲刺在林立于王宫外的数百个雕像之间,看上去完全没有不适应的感觉。
两人一慢一快的往下方十几米唯一可能落人的地点前进,得益于斜坡的粗糙表面,才没过快速的滚在坡上,仅仅是脚腕累的发疼,最好还是安全的抵达了在王宫右下方的高层建筑区顶端。
就在落脚建筑的边缘,少许棕色的细节被特兰所观察到,走过去时,他发现莱恩绑走卡尔斯等人时用过的东西,一个不落的全部留在这里。
“他一个人不可能搬走三个大活人,何况只有一只手,肯定还有其他人。”
检查附近的地形后,特兰确信莱恩与被劫走的三人并不在这附近任何一处隐藏。
“救人也许很重要,但瞧瞧那群奴隶吧,他们最多几个小时内就会席卷全城,没有足够多的军队去抵挡,我们可能都要死在这。”
比起现实还要现实的噩梦,如今就出现在两人眼前,避不开也躲不掉,梅尔邱的话更是让特兰感到焦急,地下那拼死的战斗和苦难,并未成为阻挡奴隶们掀起暴风雨的契机,仅有的好消息大概也只剩下阿尔文他们还活着这件事值得他激动了。
从上俯视几乎占据霍特尼斯主广场为中心一带的奴隶们,特兰便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再没有维护秩序的力量庇护每个城市里的居民,享受过奴隶好处的人,如今必须付出相等的代价,一圈圈火光又如四个月前在第三层的建筑群时那样燃起,迟早也有一刻会蔓延至全城。
“等等,那些是黑甲军吧?”一个新的希望在特兰眼眸里闪动。
往下十多米的地方看去,对应着左半城被毁的图书馆的另一侧,右半城池用于拘押大量重犯的军牢外站着一大群身穿黑甲的士兵,一个个都在观摩城下那多如蚂蚁的奴隶,看起来很是悠闲,也有些人很紧张。
“反抗军的人战败后都被关押在那,胡斯如果从地下逃了出来一定会去救他们,所以莱恩才在这附近!可奴隶们该怎么办?没人能挡住他们了。”特兰一下子想通了问题的答案,并为此感到欣喜,稍加思考又转瞬化作了无奈中的失落。
“谢谢你一连串的提醒,聪明之神就在刚刚给我脑海里点亮了一个绝佳的妙点子。”
不知何时开始,梅尔邱抽出了烟斗含在嘴边,皱纹跟褶子随着笑容组成了能解释一切的表情,也许等了这一刻太久,特兰总算能暂时放心下来,好好松一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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