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白蒙山麓后的第三个夜晚,一行人仍未脱离布鲁姆山脉顶端的雪冠范围,越往上走脚下的积雪越是增加,甚至乎淹没了膝盖,让队伍寸步难行。
风也吹得正猛,卷带着如刀片般锋利的雪花,从山峰上方席卷而来。夜色里的白色山脉像是连接着星辰的柱子一样,离得远便难以看清有多高,但那片星光却如此的清晰,让人误会的认为山与星相连。
万里无云的夜空中,并非只有原地不动的星在闪烁,不时仍有流星滑落,在灯塔山上栖息繁殖的巨鹰身影也可以在巨大的灯塔山残骸旁见到,偶尔还会隔着十几座山峰间传来啸叫,在寒冷的雪地上给人添一分警觉。
想要取点暖的几个人,从补给包中拿出了几百根近日来在山脚下收集到的香蒲,掰碎堆在一起,用火石轻轻一擦便燃烧起来,山顶的带着雪花的大风在个吹不停,刚刚烧起来便又立刻被熄灭,反复几次已经浪费了十几根香蒲。
“该死!阿莫斯抱怨着,手腕明明戴着手套却仍在抖动,已经连火石都拿不好,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骂起来:“天杀的!如果是哈托尔的凤炎一定不会那么容易的被熄灭。”
“阿莫斯!”奥格登突然从冥想中苏醒,用极其严厉的口气提醒了他,然后又盖起额头上的面罩,一动不动的坐在自己的毛毯上。
就像是被大人教训过的孩子一样,阿莫斯悻悻然低下头,专注眼前的那一片小火堆中,一句话也不说,连表情也变得沮丧起来。
“为什么你不像你的师傅那样也坐在那里冥想?”抱着更多香蒲走过来的斯派洛一脸好奇,接着便坐在麦瑟林的身边问起另一面蹲在地上的阿莫斯:“我记得之前你也曾经在沼泽地里睡着过。”
“冥想不只是睡着了那么简单,他们将自己带入梦境中,当需要的时候便可以自己醒来,意识是清醒的,肉体则不会因为时间的流动而衰老。”麦瑟林放弃点燃火堆,转而拿起一大堆的破碎布条缠的满身都是。
“那听上去还不错,如果我也可以这样做的话,也许可以看到我的后代娶妻生子然后慢慢老去。”安塞从斯派洛手里接过了几条香蒲,扔到了火堆里,说着:“不过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对吧?”
“正确来说,这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掌握的技巧,而更重要的是我们即便可以做一个清醒的梦,但仍无法摆脱肉体与这世界相连。准确点来解释,并不是不会衰老,而是以极慢的速度老化,生理机能也会降到最低的水平来运作。”阿莫斯尝试解释起冥想究竟为何物,但对于一些外行人来说,似乎有些困难。
“可从来没有人冥想几百年来显示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延长寿命。”麦瑟林为自己刚才所说的不足做出弥补,免得丢进面子。
阿莫斯听得出麦瑟林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不愿意过多的纠正眼前这位老人的错处,转开话题说:“做梦时候的感觉你们一定还很清楚,我们在梦中有着更多的时间去做一些事情,梦境越清晰,帮助变越大。利用这一段时间去思考问题,在梦中训练自己,都是冥想带给人的好处,但我太年轻了,做不到在这种寒冷的地方还可以若无其事的像师傅一样冥想。”
“可那对你们又有什么意义?我是指你们这些教团的骑士,又跟其他骑士有什么不同。”斯派洛多口的问,这一举动引起了麦瑟林的不满。
团队中充当学识渊博的人总是麦瑟林,如果斯派洛继续问下去,而麦瑟林无法抢先回答出来,便会让他越来越难堪,即便周围的人没这样觉得,麦瑟林的自尊仍让他无法放下这件事置之不理,他抢着说:“你可真有够愚蠢的,教团骑士是宣誓效忠于联合帝国的武者们,名义上是以教团为中心的一个组织,但实际与教圈只有荣誉上的关系。”
“麦瑟林先生说的没错,教团骑士的效忠对象是整个帝国,不单单只是某个国王或者联合帝国帝冠的继承人,负责的范围可有够广阔的,人手也经常不够用。”本来目的是说说关于教团骑士历史的阿莫斯,此时反倒更像是抱怨自己的工作太过劳累。
“或许你们找多点人来帮忙才是最正确的。”安塞开玩笑的说,另一面清理着手上已经沾满了香蒲的绒毛。
“我也想,可那不是我决定的事情。想要加入教团的条件往往有三个,首先你要有进入冥想状态的能力,要么是一名武艺绝伦的剑士,如果以上两个你都做不到,那最起码也要有可以证明是贵族出身的血统证明。”阿莫斯说完就放弃了手中不断添加火堆的任务,彻底的放弃了这种没有尽头的劳动。
没过一会,火焰就因为香蒲不再加入其中而熄灭,火星飘的很远,一直向上飘到十几米外的雪地间才落下,围在火堆旁的四个人一直顺着那个方向看去,隐约的还瞧见两个男人的身影从远处的黑暗中慢慢接近。
那是外出归来的贝辛格与基利,他们代替了容易被发现的士兵们,分别在附近的雪冠顶端探索新的地势与路径,归来时已经浑身都是白色的霜冻痕迹,就连贝辛格的胡茬上都沾满了大量的雪花,眉毛与眼睫毛也变成了白色,近一看就像是雪人一样。
“他们回来了!”安塞第一个站起来,走上去迎接他们,即便彼此的距离还有一两百米远。
多数士兵们纷纷站立起来,走过去与安塞一起迎接两人的归来,但直到面对面时才辨认出到底谁是贝辛格,谁又是基利。
数小时前外出后,就没多少人对这次外出抱着乐观的看法,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举动,他们迷路了。
即便有着灯塔山与布鲁姆山脉的指引,但只知道大概的方向并不能帮助队伍找到正确的道路。在这支队里,最熟悉这地区的安塞画出了一幅图纸,斯派洛则凭借着以往做生意时在附近一带的记忆口述出主要河流与道路的位置,两人配合在一起很迅速的便完成了可以用于在最近一带探查时使用的地图,并且交由斥候技术最好的两人使用。
作为队伍的指挥者,贝辛格主动打算外出时曾遭到了众人的反对,而他的坚决让士兵们让步,麦瑟林也只有让基利跟着他一起行动,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当他们归来时,士兵们没有一个人不是抱着激动的心情去呼喊他们的名字的,迎面而去的拥抱也被推开。显然,贝辛格与基利的心情不怎么,体力的损耗也让他们无心理会热情的部下们对自己安然归来的关注。
“抱歉,我的部下们。”贝辛格喘着气,过了好一会才接下刚才那句话说:“山脉右侧的山脚附近全都是兽人,它们也跟我们一样被困在了这里,原本我是打算从那里出发,这样用一天左右的时间就可以达到杰宾斯城,只不过现在行不通了,兽人们堵住了去路。更麻烦的是,但山脉的另一头同样糟糕,暴风雪在山脉附近,位置更靠前,如果我们不在短时间内通过的话,暴风雪会掩盖住道路,到时候我们就只有穿过暴风雪去走完整个布鲁姆山脉了。”
“天啊,那可跟自杀没区别。”士兵们惊声说道。
“与其冻死在山谷里,尸体在又黑又冷的雪下掩埋,还不如与兽人们拼一拼。”基利是这样说的,但他比谁都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听到了这句话的奥格登突然醒来,不知何时的站到了正在毛毯上休息的贝辛格身后,在他耳边对他说:“那就只有穿过那个地方了,贝辛格先生。”
刚刚从冥想中回复过来的奥格登声音很小,却还是被其他人听到,先是士兵们发出疑问,跟着是阿莫斯主动说:“哪个地方?”
“金伯利隧道!”麦瑟林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眼睛突然瞪得老大。
“这也不是什么好主意,自从那破地方建好以后就不断的闹鬼,挖出来的矿物也没人肯买,最后那个矿主还发疯杀了自己的家人后一把火杀光了建在隧道旁的小镇,有不少人都死在大火里。”提出疑问的阿莫斯第一个表现出了抗拒,而奥格登对这种反应却不怎么喜欢。
“告诉我。”奥格登走过去,在他身旁问:“什么时候曾经参加过女巫狩猎的教团骑士——阿莫斯·昆顿!也害怕起幽灵来了?”
“我不是害怕,只不过有些犹豫,有人在那里捣鬼也说不定,别提那种阴森的废墟里还藏着什么东西了,再说了,我只是一名学徒,还不是正规的骑士。”阿莫斯为自己辩解着,却已慌了阵脚。
“够了,阿莫斯。我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不停为你犯下的错误去纠正你,骑士信条里可没有让你顶撞师傅的话在。”奥格登把阿莫斯拖到了一边,教训个不停,让其他人继续讨论。
被冻的浑身发抖的贝辛格,在士兵送来的棉衣覆盖下,终于有所好转,嘴里的话也更多,但一看到阿莫斯与麦瑟林刚才烧过的火堆便让人用雪球将其掩盖,等彻底将香蒲灰烬被埋在雪下,一丁点火苗都见不到时,才看说出其中原因:“兽人们会看到夜色里的火堆,香蒲燃烧起来的味道在这雪地里可是很容易让它们闻到的。”
“但愿没有发现。”安塞敲了敲自己的眉毛,小声默念。
“我们并非没有选择,但我必须尽快带领你们完成任务,而且一定要尽可能的避免任何伤亡。”贝辛格很不情愿的说,他看得出士兵们对于金伯利隧道的传说抱着一定怀疑,连他自己也一样,曾经不相信有这些东西存在的贝辛格,在看到昙花一现的南瓜灯后,也不自觉的开始怀疑起自己以往建立出来的观念是否正确,而这种怀疑在队伍中的每个人心中都有。
“可我检查过石角身上的包裹,食物可并不多,最近几天来我们也是省吃俭用的才勉强凑合可以维持,附近没有任何补给点,就连野外能抓到的动物与食物也不多,如果不想办法尽早搞定食物问题的话,进入隧道后便再也没地方能找到吃的了。”麦瑟林焦急的说。
“离开这里后,在废镇上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但一定要快,在暴风雪覆盖镇子前就做好收集的任务。”贝辛格回答他,说完便站起身来,准备让队伍继续前进。
士兵们很快的就收拾好行囊,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在原地,即便脚印与行动过的痕迹也拿起一捧雪挥洒上去,看起来不怎么自然,但离远一些便无法发现异样。
这是为了对付兽人斥候的做法,大雪中它们的鼻子发挥不出以往的效果,视力不怎么好的兽人们如果没能在山涧里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便会退回雪冠之下,绝不会冒着冻死在山顶的风险继续追击。
寒冷的气候对大部分人都没有太多的影响,即便麦瑟林这样的老人也依然健壮,反倒是安塞有些不适,从雪白的山顶上走了没一个小时,便察觉到自己正在发烧。要强的性格让他不愿向他人求助,自己一人逐步向前,步子越迈越大,也更为吃力,直到最后连脚步也变得不稳,一个不小心便摔倒在雪面上。
脸上的红霞不是少女害羞时的反应,而是高温的血液在面部穿梭而带来的红晕,一贴上冰冷而又润人的雪地便缓和了许多,连同耳朵一起半张脸的陷入到雪中,因热力而融化了的雪则变为水流慎入到安塞的头发里,此时的他大概感觉这时候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事情。
出乎他意料的是,身边的寒冷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木屋,一张张包裹着皮革的椅子从天而降,蜡烛由窗外盘旋而今,帖子则从地面升起,像被一个无形管家摆放整齐一样出现在他的眼前。跟着,又是一个瞬间,在他没有留意到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张铺垫着白色餐布的长方形桌子,盘子与蜡烛全部都落在了那上面,椅子上也不知何时多了逝去的亲人,父亲与祖父还有其他的亲戚纷纷坐在上面,欢笑着唱着诗歌。
那是他儿时的景象,总能让他怀念一番。
在诸多的椅子间,有三张椅子还空缺着,准备打开餐盘就餐的安塞忽然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却被祖父拍了拍肩膀,问候道:“等她们一起吧。”
“你还是那样喜欢做梦啊,儿子。”父亲拍了拍手,回音不停的响着,直到安塞忍受不住为止。
“停下!”安塞大喊,他突然的发觉了一些事情,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围,这是他从梦境中醒来的第一句话。
身边的人都聚集在一件破旧的屋子里,没有窗户也没有照明的光线,他只能隐约的看清楚几个认识的家伙,而士兵们依靠在墙边,一动也不动。
远处站着某个男人,那似乎是贝辛格,正在于麦瑟林和奥格登交谈着什么,他想要起身去问,却发现自己难以行动,四肢无力连撑起自己都成问题,发出的喘息声引来了正打盹的斯派洛的注意,他靠了过来说:“你醒了呢,安塞!”
“这里是?”安塞试图抚摸地板的材质来判断自己究竟身在何处,随即一想便知道了这地方的名字。
“金伯利隧道前的小镇,不过没有名字,你可以叫这地方为废镇,正如他们之前所说的一样,但我更喜欢叫着地方为金伯利镇。”斯派洛越说越多,干脆是自言自语起来,充分的反映出他话唠的本质。
远处的贝辛格留意到从高烧中苏醒过来的安塞,特意抬高手臂示意,没有走过来也没有言语上的慰问,生怕惊扰到什么。
“我差点忘了。”斯派洛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事实上他的确想起来了,捂着嘴巴的说:“士兵们都在睡觉,有一半的人出去找食物与饮用水,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出发,但我想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我睡了多久?”安塞不清楚他是晕倒还是真的睡过去,或者两者都有一部分。
“三个小时,我们把你放在石角身上,让包裹夹住你。好在你倒在雪地上没多久就到了这里,要不然可就难办了,看到你突然从山坡上像滚雪球一样掉落下去,我们真的吓得要死。”斯派洛的声音变得更小,几乎让安塞听不到。
“谢谢,尤其是要对你说。”安塞很高兴自己可以有这样一个朋友。
“你也救了我一命,更何况你还不至于因为发烧就丢了性命,我们两个都很命硬。”斯派洛试图鼓励着安塞,也鼓励着自己,让他们两个可以在这次旅途中不至于泄气。
安塞在斯派洛的搀扶下才终于站起身来,走到了贝辛格面前,才终于留意到为何一直停留在此处寸步不移,其原因更不单单只是因为在此等待外出搜集食物的队员们归来。
“终于有机会给我们遇到了什么做一个定义了。”贝辛格保持以往的严肃态度,他对着安塞说:“你知道让布鲁姆草原消失的地震吧?我们大概要称呼那叫做大灾难,全大陆各地以后也许都会用这种称呼来形容这一次的天灾,更糟糕的是我们现在因为这该死的的大灾难,被迫在这破地方停留下来,而后面就是随时会席卷而至的暴风雪。”
“金伯利隧道堵住了,从被震碎的旧墙中又出现了许多新入口,虽然可以走,但根本没办法确定是不是能让人安全通行。”麦瑟林是个悲观主义者,他这个时候干脆抱住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
“不试试看可不行,我们已经没退路了。”奥格登半开玩笑性质的说。
“打从一开始,这个破任务就应该交给别人。”疲倦不堪的贝辛格也终于忍不住发起牢骚,一反常态的抱怨起来。
“别这样灰心,任务会成功,我们一定能达到杰宾斯城。”安塞鼓励着他们,脑袋里想的则是尽早见到家人,那也是他这次旅途的主要目的。
贝辛格显然不这样认为,他终于忍不住的说出了这次任务所存在的一些问题:“海勒古帝国就算是同样受到了天灾的影响也要打算攻击贝加,他们的领导者都疯了吗?为什么你们这些教团骑士不能阻止他们,去找机会谈判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很理解你心里的苦衷,贝辛格先生。只不过,有些时候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通过外交手段解决,正如我们经常说的那样,同样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用暴力解决,凡事都涉及光与暗,教团只能根据自己的身份与职责做出最适合自己的行动来维护所有人的利益,你也不能尽是怪我们,毕竟海勒古可是蛮不讲理的国家,是生活在我们文明诸国之中的蛮族。”奥格登回答贝辛格,打消了他的烦恼。
当他们说着的时候,搜索食物与补给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回到屋子里,身上带着的多数都是一些野菜与浆果,还有的人拿到了一些看起来颜色不太艳丽的蘑菇,如果没有毒素的话,拿来烹煮一定可以做成很棒的蘑菇汤。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基利,他比其他人要晚上一会,身上的口袋也更多,有几个布袋装满了东西,全都是不知从哪里搜刮来的肉干与火腿,有的还长满了一层白毛,不知道能否食用。
当他摆放一个个袋子下来后,从诸多口袋里翻找出了一个最大的布袋,里面还有着某种蠕动的活物,轻轻一碰便在口袋有限的空间里乱窜起来,发出了让人熟悉的叫声。
“喵!”
那是猫叫,这久违的声音让所有的士兵们都醒了过来,纷纷靠近瞧瞧口袋里怎么会突然多出一只猫来。
“发霉的火腿跟一只活猫?”阿莫斯走过去将口袋打开,一把就抓住了那只猫的外皮,将它拽了出来,拎在手上观摩着。
那是一只有着黑与白色条纹的成年猫,无光的黑暗让众人看不清到这只猫的全貌,但那双引人着迷的眼睛却发出绿色的光芒,比一般的夜猫还要强上许多,几乎可以用来照明。
“你从哪里弄来这小东西的。”安塞从阿莫斯手里接过猫来,抱在怀里。
那只猫并不害怕人类,相反它更喜欢依偎在人的怀中,不跑也不乱叫,如同临睡前的孩子一样,安静的呆在原地不动。
“我找到这些火腿的时候发现它的,我没去抓它,它自己跟过来的。”基利回答。
士兵们很高兴可以有这样一直猫陪伴他们在这破镇子里度过夜晚,但也有的人并不这样认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猫在某些文化里可代表着不详与厄运,尤其是这鬼地方,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的确有一点呢,明明周围很多地方都有薄雪覆盖,这个镇子却比其他地方要温暖许多,仔细想想似乎有一些尘土有着最近走过的脚印,来的时候光顾着加快速度前进,把这些细节全都忘了。”基利回想起刚刚进入这城镇时所留意到的迹象。
“这里可是荒凉之地,就算是四处走动的流浪商队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休息,一定有什么怪东西在背后捣鬼。”士兵之中有人这样认为,吓得连声音都开始打颤。
“别胡思乱想,我们现在应该庆幸能找到食物和补给,偶尔也的确会有商队来这里,虽然数量极少,但山顶上的商人们可经常喜欢走捷径来避开关卡,搞不好是走私者们遗留下来的东西,这只猫也是。”贝辛格出面解释起原因来,即便讨厌这次任务,但他仍需要尽心尽力的完成,在这个关键时刻更不能允许队伍中出现任何影响士气的谣言出现。
“我想应该是吧,我家里的亲戚就曾经做过走私贩,确实回来这种地方,如果他们真的会在这种环境下进行商业活动,那有什么人的活动迹象都再正常不过,没什么好怕的。”某个微微发胖的士兵安慰起自己来。
“就到此为止了,去清点哪些能吃的,然后分开摆放,别让发霉的东西污染干净的食物,这手臂粗的火腿要清理一些才可以吃。”贝辛格转身走到了奥格登身边,静悄悄的讲:“现在只有这样做,我可不相信这鬼地方有什么商队回来这里,别说走私贩,就算是死囚也不可能在这里藏身,这鬼地方荒废了有三百年,现在却突然有这些东西。”
“或许,我们要留意的不是什么人在这地方呆过,而是为什么这冰天雪地里,温热带的植物却能正常生长。”奥格登说出了另外一个他所担心的问题:“但愿这不是魔法带来的影响,我可听说过这一带还有一些古人使用魔法时所留下的东西,一定要小心才好,尤其是到了隧道中的时候。”
一想起曾经所见到过的无尽沼泽与漂浮在空中的南瓜灯,贝辛格背后就冒起冷汗,他无法像奥格登那样淡定,也不如她在教训士兵们时鉴定。尽管他在战场上作战多年,并且口口声声的说自己不害怕这些千奇百怪的事物,但实际他在某些时候比任何人都要胆小,敌人明晃晃的刀剑没能吓怕他,可有些看不见的东西却能让他胆颤心惊。
“清点一下究竟有多少东西,然后就准备出发。外面的暴风雪越来越接近,只隔了两个山头,很快就会从布鲁姆草原达到这里。”基利催促起士兵们,双手招呼个不停,自己也加入到点算物品的人手中。
“等待!你说从暴风雪是从布鲁姆草原上过来的?”安塞与斯派洛异口同声的叫起来。
“是的,我爬上了一座山上,可以看得到南面山脉的景象,草原已经变成了一大片的白色雪地。。”基利回答,但手上的工作没停下来。
“全国各地都有着关于奇异天气的消息传出来,沙漠落冰雹,冰山解冻,一切就像乱了套一样,就像造物主忘了编排季节一样。”麦瑟林惊叹着。
布鲁姆草原一向都是温暖而气候宜人的适居地,从未出现过任何暴风雪,即便是冬天落雪的时候,也很少有强烈的季风挂起,更别说是可以覆盖山峦的暴风雪了。
正是基于这种印象,安塞与斯派洛都吓了一跳,他们不敢想象那样恐怖的情景,更不知道该如何以对,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苦瓜一样,苦不堪言。那个曾经等同于他们家乡的地方,就这样被掩盖在厚雪之下。
不同于斯派洛,安塞很快便脱离了那种情绪,转身也加入到清点食物的行动中。
他们找到了半磅肉干,三四个不知名鸟类的蛋,一大口袋的野菜,还有十几个可以食用的无毒蘑菇,一盆子的红色浆果,硬的跟石头一样,发霉的火腿不算大,但如果省吃俭用的话,还是可以吃上一段时间的。最有趣的的是基利还抓到了一些老鼠,体型如人手般大,总共有四五只,为他们的菜谱上添加了点新鲜肉类。
如果真的有必要,那只猫也可以算作后背粮食,麦瑟林是这样认为的,但很快就遭到了基利的反对,在他看来,如此可爱的生物又怎么可以被当做食物。尽管队伍中的大多数人不这样认为,最后基利还是留下了这只与人颇为亲近的小生物,将它当做围巾一样放在后颈上,当基利一戴上兜帽,便只能看到那猫的小脑袋,来回转动很是有趣。
“是时候该出发了。”贝辛格不愿再耽误时间,率先的走到了大门前,打开了大门,让寒冷的空气吹进温暖的屋子里。
“等等!我们还没确定能不能走的过去,现在就算不进去也可以在屋子里取暖,等暴风雪过去后再前进,我可不想冒险进去。”麦瑟林一如既往质疑其他人,毫不退让。
“你可以留下来,麦瑟林先生,但其他人必须前进,任务要尽快完成,没人知道海勒古到底会何时进军,更别提我们身后还有一大批不知疲倦的兽人在追赶我们。”贝辛格以身作则,第一个走了出去,在风雪中对屋里的麦瑟林讲。
他的话并非只是单独对麦瑟林说,更是对所有心存疑问的士兵们,如果不能打消他们的疑虑,告知众人留在这里的危险性,队伍便难以再前进。不同于战争时期的大队伍,在这种人数较少的分队中,士兵们更需要的是一个同样的目标,可以鼓舞其所有人的信心,将信任如同锁链一样缠绕在彼此心中,唯有如此,才可在苦难中前行。
“他说的没错,麦瑟林先生。兽人们没追赶我们的话,也许还可以饶道从东面的斜坡走过去,现在走到了这里便不可能再突破暴风雪的覆盖范围了。”基利劝解着这种紧张的气氛,跟着贝辛格一起走了出去,拉着在外等待的石角率先往矿洞隧道方向走去。
“该死的!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们才会走上这条路,早知道就不跟来了,还以为会很轻松。”麦瑟林接受了事实。
作为医务官的他,哪怕从很早以前便认识贝辛格,也不方便借着这种关系倚老卖老,更别提正因为他认识贝辛格的时间最长,所以比谁都要清楚他的性格与脾气,在某种程度,贝辛格的顽固远超麦瑟林本人,多数时候不喜欢与人争执的他,一旦认定某种事情,哪怕会伤害到其他人也在所不惜。
“是兽人哟,没有它们的话,我们也不用那么吃力的才能苟活到今天。”安塞认为这次的旅途过于辛苦,夸张到稍有不慎便可能丢了性命的程度。
“兽人?开玩笑!我可以不眠不休的砍上记十几打。”阿莫斯叫嚷起来,身后的士兵们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他们难得的打成了一片,一起抗议着安塞对他们的轻视。
“够了!”贝辛格的声音变得粗哑,怒火从其中燃起。
显然,废话的时间差不多该结束,队伍们必须尽快的前进,士兵们只好低下脑袋一个个走出来,整理好自己的行囊后排成了直线,在基利的带领下往最前方走去。
在后方,奥格登依然负责着后方的安全,当经过阿莫斯身边时,抬起手指对准阿莫斯的脑袋用力弹动一下,让阿莫斯直接捂住脑袋叫起疼来,过了一会才追上前面的队伍。
离开了废镇,队伍经过了数个已经废弃的矿坑,来到了金伯利的矿洞前,那矿洞四通八达,但金伯利隧道却大有不同,八边形的入口被铁条固定在山洞中,古时候建筑的风格仍残留在华丽的地板与墙壁上,只要进入那隧道之中,便会一抹以往对矿洞或者隧道一类词汇的概念。
往常的故事里,矿洞和隧道总是矮人们喜欢聚集的地方,他们在那里挖掘居住,生老病死也是在其中渡过。但同时,那里也是阴深黑暗的地方,充满了未知的事情,而经历过的人更能深切体会在矿坑中每一日的工作与生活是多么的困难,能够支撑到底的人必然有着巨大的精神力才可以抵抗日复一日的挖矿中肉体负担的劳累,变更为恐怖的,还包括了矿坑里的崩塌与黑暗,如果说崩塌造成的伤害是消灭你的肉体,那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与无穷寂静才是最容易让人精神崩溃的原因,折磨的并非身躯,而是灵魂。
刚踏入矿洞前,六边形的金属门框让安塞感到了不安,他的记忆里只有儿时曾见到的乡间仪式才会用得上这些有着特殊意义的形状,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身上一样,让他透不过起来,就连走动也变得困难起来。
安塞一边走一边在内心中自问自答,不断的重复告诉自己,这种不安只是源于发烧带来的影响,一切事情都安好,只要跟着队伍向前便能够驱散身上的不适,令自己好起来。
在最前方的贝辛格停下脚步,让队伍在基利的带领下走入矿洞,自己一个人留在门框前,等待着奥格登师徒以及斯派洛和安塞。
“你们见过这东西吗?”贝辛格有着跟安塞一样的表情,看起来也不怎么舒服。
奥格登走上前去,长剑对准了铁制的门框用力一甩,擦出了无数的火花,随机立刻用手捂住了剑刃切割过的地方,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回头说:“是树的根源,生命的开始呢,只不过含苞待放,还不是时候。”
“那是什么意思?”斯派洛问。
“六角星,某些宗教的信仰里是通灵的符号,可以代表一切的开始,就像树的根和花的苞蕾。”安塞回答他。
“你懂得很多,安塞先生。”奥格登很高兴有人可以回答的上自己的话,并且做出解释。
“为什么要对这铁框砍下去?”贝辛格走了几步,对准铁框内侧踢了一脚,然后绕过门外的柱子说:“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感觉,但这东西让我不怎么舒服,所以我才想问一下。”
“这是当然的,站在这个象征着开始的符号前,没有人会不觉得有一种压力感,因为万事开头难,我认为快点向前走也许可以让你们缓解一下。”奥格登说。
听到这话的贝辛格理所当然的直接跑了起来,追上了在前面队伍尾端的麦瑟林,连提到过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被回答就弃之不理,为了舒缓不适感而尽其所能的快步向前。
“奥格登先生,你还没回答贝辛格的话,为什么要攻击铁框?”斯派洛很喜欢接下其他人的话来问个不停。
“瞧。”奥格的手指向原本砍过的地方。
原本剑刃造成的痕迹逐渐消失,整个铁框都开始变化,铁质逐渐亮起来,在最上端的地方露出了些奇怪的雕刻,微光浮于其表面,内里逐渐凹陷出一排华丽的文字,六边形的门框上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刻在门框上的蛇,盘绕着一只盘子,以螺旋形垂直向下。
“合在一起的八十二条蛇。”安塞读起了门框上端的文字。
“什么人会在这里做这种东西?”阿莫斯嗅到了一丝不可思议的味道,对他来讲但凡与任何奇不可思议的奇迹有关的事情,都跟女巫有关,而他最恨刚巧便是女巫。
“别那么紧张,我年轻的阿莫斯,只是寻常的祝福灵语,不涉及魔法,蛇代表着循环与恢复创伤,不是所有跟蛇有关的便与邪恶的女巫有牵连,至少大部分不是。”奥格登盯了一眼阿莫斯的手,示意让他将手腕远离自己的剑柄。
“据我所知,矿工们会找一些有能力的人制作这种东西来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我觉得没什么实际作用,就像是在心理上安慰自己一样。”他接着说。
“快跟上!小鬼头们!”麦瑟林的声音在远处回荡到门前,连外面都听得到。
“当然。”安塞第一个走了进去,跟在他身后的是斯派洛,奥格登与阿莫斯一如既往的走在最后,负责保证队伍末端的安全。
在这足足有六米宽的隧道长廊中,越是往前,人工造物的迹象变越少,就连原本有八九米高的天花板也变成了只有三米多一点的石头,别说是身形巨大的旋角羊石角,就连普通人类站在此处,都会觉得压抑无比。随着远离外界的入风口,内部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有一段时间贝辛格还犹豫着是否要折返回去,但都被基利一人的拒绝。
在此时,基利想一个真正的领导者,而不是一个副手般带领所有人,带队的基利比谁走的都要快,在被黑暗包围的世界里看到的比谁都要多,矫健的身手让他一度曾甩开了队伍,自己走到远处,过了好一阵才有人发现他不在队伍当中,等他回来后一个个却又不知何时在身边多了一人。
这种随来随走却不被人发现的技巧源于基利儿时的遭遇,早在他八岁的时候就为了养活弟弟与妹妹,跟父母一同在矿坑里工作,就跟大多数的矿工一样,几乎可以说他是在矿坑里长大的,也因此最为适合带领队伍前进。
贝辛格是个好领袖,但他也有不足的地方,一来到这种窄小幽暗的矿洞中,总会有什么东西引发你对事物的恐惧,贝辛格正陷于这种情况中,墙面对他来讲像是要挤压过来般狭窄,唯有走在队伍的中间才能让自己舒缓一些,而领队的工作则全权交托于基利。
在空气少到难以让人呼吸的时候,在后方的安塞与斯派洛一度昏厥过去,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空气十分足够,哪怕大口的呼吸也不怕喘不过气来,等注意到自己正在石角的背上,被当做货物一样运送时,才真正的醒过来。
安塞看了看周围,前后的人都没有抬头,仅仅是专心于眼前的事物,一个劲的迈步向前走着。他们自己的位置也从原本靠后的地方,移到了队伍的最前端,前面的基利正拿着一大块可以在黑夜里发光的灯石,另一手牵着他们所骑的石角,快速地往前移动。
而在安塞与斯派洛身边的墙壁,则变化了许多,石头的墙壁上点睡着蓝色的荧光,一点点如雪花般结构清晰,层层叠加起来,石壁看起来也如透明一样,尤其是在注视到整个隧道都是这种情形时,才可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因为这属实是梦境般的景象。
斯派洛没有留意到安塞醒了过来,但他同样注意到了身边的变化以及墙壁上的荧光,好奇的伸出了手指,想要去触碰,还没摩擦到被在石角身上晃了一下,几乎被甩落到地上。
“别去碰墙壁上泛着微光的东西,那可是有毒的,不会杀死你,但碰到了眼睛可以让你疼上好几天,碰到了嘴巴让你吃饭几个星期都没有味道。”基利站在他的旁边,用蓝色的眼睛盯着他。
惊魂未定的斯派洛瞧了瞧基利,发现他就像是搭在石角头上的那只猫一样,总是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危险,但却不是逃避,而是去解决问题。
“为什么你那么清楚?”斯派洛又开始了问答游戏,就像是一个学生一样。
“我自小就在矿洞里生活长大,很清楚什么可以碰什么不能乱碰,你刚才要摸的以及现在四周围你看到的蓝色光芒是一种矿物,矿工们喜欢称它为矮人胡子,因为传说矮人的胡子是蓝色的,就连下巴也是。”基利回到了石角的前面,继续带领起队伍走动。
“矮人胡子?原来就是这种东西,我以前在首都附近的集市上见到过,他们拿来为船上的奴隶舱制造空气,也能放进监狱或者密室里,我想起来了!难怪这里会有空气给人呼吸,只不过我见到的那些没一个会发光的。”安塞惊呼起来,吓到了后面走着的士兵。
“离开了矿源后,矮人胡子便不会再发光,而且毒性加倍。但好在这种东西能够吸收一些有毒的气体或者我们呼吸时产生的废气,然后转换成可以呼吸的空气供我们使用。”基利似乎很高兴找些话题来打发无聊的路程。
“可这里安全吗?我总觉得不太舒服。”斯派洛回头瞧了瞧石角身后的那些个士兵,一个个都无精打采,脑袋低垂着,脚步看起来迈动的也极为困难,只是勉强在前进罢了。
“安全?不要用这个字眼来行形容我们的处境,我们现在干脆连任何危险都没有,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进来时的铁门框,那是矿工们常用的东西,专门保佑在隧道和矿洞里的人,而且有那个六边形的话,也就代表有出口。在建立起入口时,出口也必然要被建立,否则根据祝福者的传统来看,那些只建立了一端而没建立另一端的矿洞,一定会完全崩塌。”基利笑了起来,皆因他比斯派洛清楚这地方。
“还要走多久?我们出发到现在应该有一个小时了吧?”安塞问出了自己目前最关心,也是唯一想要知道的事情。
“走两个或者三个钟头,我们进来的时候是夜晚,出去时则应该是日出。”基利算准了时间,一被问到就脱口而出。
整支队伍的气氛并不怎么活跃,唯一还算得上开心的人就只有基利一个,哪怕是在队伍后方一向喜欢发牢骚的麦瑟林也一句话不说,跟大多数人一样整个行程中只讲了几句话,士兵们就像病了一样,四周围的空间狭窄而又看不到尽头,有人甚至抱怨是否走错了地方,声称要捣烂该死的蓝色墙壁。
基利很清楚不习惯地下生活的人面对这种压抑的环境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嘴上虽然不时说起只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但他内心一点底都没有,金伯利隧道很久未有人踏足过,作为领队的他拥有的仅仅是以往观看过隧道地图的记忆,如果金伯利隧道中出现了地图和资料中未曾提到过的内部有四通八达的分支,那他们的麻烦便大了。
从入口处进入金伯利隧道已经过去了两个或者更多小时,却仍未见到有出口的迹象,唯一在这昏暗隧道中知道的好消息就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分岔路口,算不算笔直的矿洞隧道也变得宽敞起来,几次让石角不愿前行的石壁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强的光线与逐渐可以被人耳察觉到的水流声。
基利突然停下来,叫喊着:“老天爷啊!这怎么可能!”
没有任何预警的急停后方低着头的人都撞到了前面,一个接一个的撞到了前方的人背上,安塞与斯派洛撞到了石角的屁股上,后面的士兵则撞到了安塞与斯派洛的身上,贝辛格还摔了一跤,就连阿莫斯与精明的麦瑟林也没有幸免,唯独奥格登仍然保持着警觉,伸出手轻轻拽住了阿莫斯,免得让他摔得更惨。
“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到出口了嘛?”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提问,队伍太长以至于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更加不清楚是谁导致着一大串队伍突然撞到一起去,有的人还发起火来,挥舞着拳头要找谁算账。
队伍又继续向前,每个人都强压着怒火,但知道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为何会突然间停顿下来
,甚至忘了继续发火,而是专注一个个从洞穴中走出来,忘我的盯着眼前的景色。
那是一大片地下湖,可以说是一个天然的地下溶洞,洞穴的顶层有几十米高,最顶部的石锥只露出了一点点的尖部,更往上的地方则漆黑一片,几条有五六米宽的天然石柱从最上方一直延伸到最底层的湖水里,以石柱为出发点而没有被腐化的岩石形成了数条可以前进的桥梁,不规则的互相叠落在各自上方,宽到哪怕马匹并排奔跑也有地方让人站立。
黑暗之下便是水平面,里面透着矮人胡子的微光,还有一些从未被人发现过的生物,带着蓝色的光芒在几乎清澈到可以见到水平面之下的胡里游荡着,就连四周围的洞穴墙壁也有着同样的情景,矮人胡子这种神奇的矿石所制造的光芒,在湖水之下变成了青色,跟着又反射到了整个洞穴中,一片让整片地下湖都陷入到青蓝交加的幻彩之中
如梦般,带有着蓝色光芒的水滴从高处的钟乳石上低落,在碰不到天然桥梁的地方安然坠下,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飞鸟翔空般,迅速而安静。
麦瑟林吞咽着口水,面对着他也从未见过的这片景象激动不已的说:“别告诉我这是出口。”
平时很少主动发言的奥格登在此时却一改常态,主动走到了基利身旁,为他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迷茫做解释:“这也许是蓝湖分支,我十岁的时候家乡曾发生过一称地震,那场地震让金伯利小镇彻底荒废,在附近山上的蓝湖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水位下降,连雨季都填不满地震之后的蓝湖,人们找不出原因,就猜测也许湖底的岩石出现了裂痕,但从来没有人可以游到湖底看个究竟,久而久之围绕着蓝湖而兴盛的渔乡便衰败了。”
“希望您不是为了对我发牢骚才这样说的。”基利很尊重奥格登,更敬佩他的武艺,说话时小心翼翼但又过于的直率:“我真的不知道这里会有这样的地方,通常矿洞如果遇到了封闭的地下湖一定会传出些消息来,那可是很少见的奇景。”
“别在意,年轻人。”奥格登并不介意,直截了当的回复他说:“我只是感慨四十二年间失去了的东西而已。”
基利听到了奥格登给出的猜测后,边到石头边,盯着下方几米处的地下湖岸,又望了上方的钟乳石,想了好一会才说:“上面如果真的是蓝湖的话,着地下洞穴的湖水更下方一定还有地方可以让水流流出去。”
“该出发了。”一来到宽敞的地下湖洞穴,贝辛格就回复以往的常态,开始指挥起部下们,并且带头走上了桥梁,刚踏上几步又缩了回来问:“这些桥安全吗?”
“安全,我猜。”安塞的这句话让贝辛格像一只猴子一样,伸出脚但又立刻退回来,跟着他用手指对准那些低落下来的蓝色水珠讲:“我曾经读到过关于地理的书籍,矮人胡子可以溶于水中,增加水的腐蚀性,对人和石头来说不算什么,但长年累月的话也许就不一定了。”
“安塞!麻烦你下一会要一次性的说完整句话。”身为队长的贝辛格不愿自己像被人耍了一样,特意用强硬的口气命令着安塞,希望在众人前取回一些威信。
“没问题。”安塞点点头说。
误以为是指那桥梁是否安全的斯派洛走过去,对准桥踹了几脚又原地跳了几次,发现并没有任何异常,在他们眼前的那座黑色天然拱桥依然纹丝不动,众人更不需要担心垂落下来的蓝色腐蚀水珠,桥梁横立的地方刚好没有任何水珠低落,恰巧也可能正是因此才得以保留出这些天然的桥梁。
士兵们与斯派洛的关系在最近变得还算不错,几乎可以说是打成了一片,看到了斯派洛踏了上去也跟着走过桥梁,基利则跟在后方与累坏了的石角一起,留下来的则只有奥格登师徒、麦瑟林、贝辛格以及安塞。
“他们好像玩得很开心呢。”安塞瞧着斯派洛从桥上走过。
“我认识他们很久了,这些人里每一个我都认识,全部是从新兵开始就跟着我的,这群家伙是那种总需要人照顾看管的孩子,稍微一不小心便可能惹麻烦,而最后心痛的是你自己。”贝辛格不自觉的就凑过去回答。
“斯派洛跟我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可我很肯定他是个很活泼的人,如果是你的士兵们是会惹麻烦的孩子,那斯派洛先生一定是没有玩够就从孩童变为大人的家伙了。”安塞突然拿起斯派洛开了个玩笑,跟着两人相视而笑,完全忽略了身边的其他人。
整支队伍里除了麦瑟林这样脾气变化多端,时而开心时而怒火冲天的怪人外,其余的人完全按照性格行动,沉稳的贝辛格与奥格登总是能以大局为重,但做起事来也要小心的多,实际行为较为成熟保守而内心又热爱冒险的安塞初出并不太能接受斯派洛这样活泼的人,甚至有那么一小段时间产生了反感,不愿去搭理对方,但渐渐的也放松了心扉,认可了这个患难之中认识的朋友。
相比起来,斯派洛虽然做起事来跟安塞一样心思细密,但更多时候都粗心大意,从来不把教训放在心上,就连说话做事也透着一股孩子气息,在其中又有一份狡猾来帮助他解决困境,这也正是安塞所喜欢所羡慕的。
正笑着,安塞想起了身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问:“你觉得呢?麦瑟林先生?奥格斯先生?还有阿莫斯先生。”
听到有人召唤着自己名字的麦瑟林一开始有些兴奋,但那种愉悦感转瞬即逝,又转为以往冷淡的态度,只不过并不充满敌意,走起路来也安稳不少。不愿搭理安塞的麦瑟林扭过头去,双手叉在胸前一句话也不讲,只是听着而已。
“别误会,他只是活的太长了,脾气才会变坏的。”贝辛格出面解释起来,接着又小声在安塞身边说:“人生岁月太长,失去了远比得到的要多。”
深知其意的安塞点了点头,然后装作没事发生一样转而问起奥格登与阿莫斯来:“你们两位觉得呢?尤其是阿莫斯先生,应该会喜欢那个叫斯派洛的家伙吧?”
“直呼阿莫斯就好,我可不习惯被人叫先生。”阿莫斯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奥格登的手掌,跑了起来,一路直奔到桥梁上。
“阿莫斯还很年轻,给你们带来诸多不便,请抱歉。”奥格登微微弯着身躯向前低头,为阿莫斯的失礼道歉。
“说起来真的要多谢奥格登先生救了我们,这一趟任务里遇到了太多奇怪的事情,没有剑术高超的教团骑士的话可没办法渡过蝠人的难关。”贝辛格一想起几天前在与蝠人近距离接触的一幕幕便冒起冷汗来,即便他在军中也算是武艺不赖的士兵,但比起蝠人的尖牙利爪来,他所学到的还远远不够。
“我也这样认为,如果我有机会写一部故事的话,您一定会是故事里最神勇剑客与骑士。”安塞似乎很喜欢奥格登的剑术,但在那之前他更喜欢的是奥格登的人品。
“果然,向教团申请派人来帮忙是没错的。”贝辛格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一项决定。
“教团?我们......”奥格登想把话说完,但却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
仍然站在桥梁另一边的四人被洞穴中的突然传出的巨响所吸引,一齐循声望去,桥梁不知何时出现了裂缝,另一端的斯派洛好像还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问题,像是演示这拱桥有多么坚固一样,像刚才般用脚对准桥梁的另一侧猛踢上去,还不时的对身后的人说:“看!一点事情都没有。”
当在桥另一端的人呼唤斯派洛停下来时,桥梁的崩裂已经无法阻止,从桥墩处开始,天然拱桥最末端的裂痕逐渐开始扩大,像是干枯了的大地一样,先是表层干裂,接卸来变从中塌陷,石块一个接一个的掉落到水里,让走在上面不知所措的阿莫斯脚下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石头。
“阿莫斯!”奥格登吼了起来,让在桥中央的阿莫斯抬起头来看了看,默念着:“快跑啊!”
超出所有人以外的这次崩塌没有因为斯派洛注意到了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而停止,反而往更恶劣的方向发展而去,最顶部的钟乳石也受到了波动而被震落,最大的几块如投石车抛射出来的巨石一样,砸在了桥梁最脆弱的部位上。
也不只是幸运亦或者厄运,钟乳石没有伤害到阿莫斯,却让他开始下坠,在最后一块钟乳石坠落后,阿莫斯脚下的石头终于开始彻底下坠,还没等他站直,便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翻转了几圈后掉落到地下湖水中。
桥梁的残骸在地下湖清澈的水中形成了一道障碍,光是从外面看也看不清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阿莫斯是生是死也无从得知,奥格登只有干着急的跑到了边缘,试图从被阻挡住的视线那面搜寻到什么。
贝辛格发起火来,大叫着斯派洛的名字,麦瑟林也不例外,甚至还开始了咒骂,对岸的人听不清说些什么,却也大概的知道表达的是什么,还没来得及斯派洛反应过来变得沮丧,便有更大的麻烦降临到他们头上,真正意义上的“降临”。
钟乳石间不知从何时多出了几根像树枝一样的物体,时不时的还抽搐一下,渐渐的弯曲起来,从下往上望去还可以看到数个光点并排在一起,比矮人胡子所发出的的光芒更亮也更精准,让下方的人诧异了好一会,直到那排光点突然闪动一下,变得有节奏有生气,像是活物一样。
桥梁的碎裂似乎引起了某些东西的注意,也可以说成让沉睡在这洞穴中的东西从睡眠中苏醒,引起了黑暗中生物的好奇,开始注视着他们,并且如同狩猎中的野兽般屏息不动,考验着猎物的耐心,当终于知道眼前这群人形点心没什么本事在它的底盘闹出什么动静后,才安然从上方显露出来。
视力不算好的麦瑟林第一个看到,然后指着上方的钟乳石喊:“那是什么鬼东西!”
一只巨型蜘蛛从暗影之中爬了出来,光线反射在它的身上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怪物;粗壮如六七十年的老树干般的肢足合共十条,比往常见到的还要多出两条来,皮肤上的绒毛沾满了水珠,一滴也透不穿绒毛,在绒毛之上更是覆盖着一层坚硬如刀锋的硬毛,每一根都看得让人毛骨悚然。
蜘蛛仅仅露出了头部,便已经占据了大半的洞穴顶部,每往下爬动都会带动碎石落下,砸落在地面与水中,声音在洞穴的墙壁上反复传播,汇聚到一起成为巨响,让人难以集中精神。
“该怎么办?”斯派洛问起身后的士兵们,此时的他对眼前的状况束手无策。
基利与部下还算得上是冷静,比起斯派洛和麦瑟林都要清楚现状有多糟糕,但这不妨碍他们针对那只巨大的蜘蛛进行反击,纷纷从石角身上的口袋里寻找起弓箭来,没一会便有四五副弓箭对准了蜘蛛,弓弦也绷紧到最大的程度,随时随地可以射出去。
“射它的眼睛!”基利瞄准了巨型蜘蛛那如西瓜大小的眼睛,从下方往高处十几米的地方射去。
拿到了弓箭的士兵们也学起基利的做法,对准了蜘蛛的眼睛射去,弓箭没能阻挡巨型蜘蛛前进的脚步,弓箭统统被钟乳石阻挡,即便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痕,那只蜘蛛还是起了反应,像是愤怒于自己被人攻击一样,将两只前腿的硬毛对准了地面的士兵们射了出去。
硬毛的长度比手臂还要长一些,尖端极为锋利,加上飞落而下时的速度,比起弓箭来还要有杀伤力,纷纷如长矛一样刺入地面,几个士兵没有来得及避开,立刻就遭到了硬毛的伤害,被刺穿了手掌或者肩部。
见到这一幕的基利与其他士兵跑了过去用剑弹开了下一波飞来的尖锐硬毛,却又多了几名伤者,巨型蜘蛛也终于从钟乳石上爬了下来,露出了自己狰狞的口器与巨大的全身,像是一只巨象一样在基利前方十几米的地方蠢蠢欲动。
在另一岸的人也不好过,这洞穴中不止有蜘蛛,还有大量的红色蚰蜒,半透明的红色表皮下跟着洞穴里大多数生物一样泛着蓝光,十几条的聚在一起不断逼近了没留意身后的安塞,没等咬下去时就被奥格登一剑从蚰蜒群中劈死了数条,让蜒蚰们纷纷退却,不在聚集而是分散开来,瞄准了奥格登身后的麦瑟林与安塞,另外还有几只朝贝辛格攻击过去。
毫不畏惧眼前蚰蜒的贝辛格挥剑杀死了袭来的虫子,从断桥旁到安塞身边,将自己的短剑交给了他。即便是短剑,安塞握在手里也感觉颇为沉重,使用起来完全没有奥格登与贝辛格那种爽**,就连打退那些想要杀死他的优雅们也极为困难,与其说他是在使用剑刃,倒不如说已经把短剑当成了锤子。
剑刃或者刀锋如果不够锋利,便无法在一瞬间击杀这种如大型犬只一样大小的怪虫,只把十几对脚中的几只砍断也无济于事,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蚰蜒在普通大小的情况下也难以对付,变得更大后对付起来的难度也加倍,好在速度要慢了许多,可以刺穿人体的触角也易于闪避,哪怕就前后几只一起围过来也可以迅速跳开。
“也给我一把!小子!”麦瑟林对着贝辛格喊,但此时贝辛格已经无暇顾及麦瑟林的要求,反而是身后的奥格登从腰间拿出了第二把长剑,交给了手无寸铁的麦瑟林,让他不需要只闪不攻。
安斯不善于战斗,看到这种怪异而又荒诞的巨虫后更加难以应付下去,如果没有奥格登与贝辛格的苦苦支撑,恐怕他和麦瑟林早就被蚰蜒包围后吃掉了,四人渐渐靠近,身边的蚰蜒也死伤殆尽,十几只里仅剩下少数几个受了重伤的在地面抽搐着,其余的多数是被剑刃切成了碎片,变成了满地的残肢与液体,在黑暗的洞穴里看起来比活着的时候更容易引起他人的厌恶。
“好恶心!”麦瑟林不小心踩到了一只蜒蚰的躯体碎片,爆裂开来的蜒蚰身体里全都是绿色的浆液,一堆堆的沾满了他的鞋子,接着他像是对贝辛格抱怨起来:“我们就不能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安塞从蜒蚰的尸体上跳过去,走到了地下湖旁,想要看看对面的人到底怎么样了,却发现巨大的蜘蛛正在逐渐毕竟,原本下降到地面时竟然完全没有被他留意到,此刻基利正陷入苦战,一大群人尽可能的向后撤退,被逼到了落差有几米高的岸边,身后便是带着青色光点的地下湖水,而前方则有一些未受伤的士兵与基利试图在巨型蜘蛛的身边兜圈来拖延时间。
杀死了苟延残喘的蜒蚰后,贝辛格甩了甩剑上的液体,检查起四周围来,发现蜒蚰们仍然对他们虎视眈眈,刚刚杀死的只不过是一部分,其余的在入口前方的地方徘徊,断绝了他们唯一可以撤退的道路,甚至就连想要通过远处的其他桥梁达到对面与众人汇合也做不到。
“没办法撤退,也过不了桥,要赶快想想怎么办,暗影里的大虫子至少还有四五十只,这样下去就算我们没有死,最后也会累垮。”贝辛格尽可能的想着办法,但最后发现什么可行方法的都没有。
“我突然间喜欢起兽人来了。”麦瑟林说,手上的剑开始颤抖起来,也不只是脱力而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该怎么办!”对岸的士兵喊起来,接着是斯派洛用尽全力的对安塞叫唤:“桥对面的是死路!”
“我以为隧道里不会有这些鬼东西,这里根本就不是金伯利隧道的一部分!”贝辛格对着另一面的人喊了起来。
“看来进入隧道时的门框根本就是摆设,根本没什么用。”安塞难得的否认了一些神奇的事物,在其他人眼里他总是一个坚决的神秘主义拥护者,但到了眼前的阶段他也不得不承认某些东西就算自己再好奇再喜欢也好,也总有不靠谱的时候。
刚刚经历过战斗又见着阿莫斯坠入到地下湖的他,此刻却最为的冷静,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湖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连贝辛格呼唤他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反应,等其余三人都焦急到极点时,才突然张嘴说:“祝福灵语是不会错的,有问题的是隧道的断层。”
“说这个有什么用?我们逃不出去了,都会死在这里。”从未变过的乌鸦嘴让麦瑟林的坏名声总是能够更上一层,也因此惹得贝辛格用愤怒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不找到问题所在便逃不出去。”奥格登想了一会,然后又继续说:“这里从一开始就不是金伯利隧道的一部分,过去的地震加上前一段时间的大灾难让这地方塌陷到这里,金伯利隧道的出入口一定是被震碎了以后被这个地下洞穴接驳到一起,隧道里的岩石与这里的虽然看起来很相似,但根本不一样,连出入口都有很大的差距,而不是一条直线通到这里。”
正当他说着,其他人认真听的时候,一把熟悉的声音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嗨!这面!”
那是阿莫斯的声音,奥格登第一个听了出来,急忙跑到声音来源处,四处寻觅才发现奥莫斯正在桥梁下方的地下湖里,漂浮在水面不停挥舞自己的手臂,试图让人留意到他的存在,全身都浸透了,连那一头黑发也不例外,但奥格登仍然能一眼就认出是他,一扫之前阴沉的表情,喜悦的笑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没事,我感觉得到。”奥格登双膝跪在地下湖旁,对着下方的阿莫斯说。
“上面遇到了什么麻烦吗?师傅?”阿莫斯听得到士兵们的叫声,隐约的感觉到了他们正在战斗当中。
奥格登回过头去,然后又瞧了瞧对面的巨型蜘蛛说:“一大堆虫子还有几匹骆驼大小的蜘蛛,跟上次在沙漠里遇到的水晶蝎子差不多大小,但比那慢得多。”
“水下有一个古怪的通道,我不知道可以通向哪里,但至少可以让我们继续前进。”阿莫斯说。
安塞与贝辛格听到阿莫斯的声音后也纷纷走过来一探究竟,却没想到阿莫斯想让他们都跳下去,其中安塞抱着自己的怀疑问起来:“你想让我们跳下去吗?”
阿莫斯点点头,但遭到了贝辛格的反对:“如果跳下去后虫子还跟着我们怎么办?”
“我可不觉得它们会跳下来。”麦瑟林不知从何时走到了他们身后,话音刚落便跳到了水中。
“你疯了吗?麦瑟林?这附近可没什么地方让你那么轻松的再爬上来。”贝辛格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是否要去捞麦瑟林上来,而是直接的思考该如何捞他上来。
“那面的人也是,别犹豫了!赶快跳下来,如果不是那只蜘蛛的速度慢得离谱,你们早就被它腿上的硬毛射死了,哪怕死后尸体也应该落到水里,我可不想被蜘蛛拿去当成点心”麦瑟林对着另一面的人喊着,完全不顾贝辛格的责备。
士兵们对是否要跳下去犹豫不决,甚至开始争吵起来,你一推我一推的乱作一团,却没想到这种混乱中得到了令人意外的结果。某个士兵不小心的滑落到水中,在半空时拽住了其他人的手臂,一个接一个的掉落到水里,已经没有体力再与蜘蛛在岩石间周旋的基利和几个人也从后面一口气全部涌到了他们的身后,没有停下来的撞了上去,把所有人都从上方的石台带到了水里,彼此跌落时还差点砸到下方的人,如果不是水里有足够的缓冲,恐怕光是坠落的过程就会造成几个人的伤亡。
之前被蜘蛛刺伤的士兵们呜哇大叫起来,伤口出的蜘蛛硬毛开始溶解,化作黑色的液体在水中四散开来,伤口位置也留起出了大量的血液,让负责照顾这几个伤员的斯派洛浑身都染满了鲜血,即便身在湖中也难以清洗干净。
鲜血的味道从水中渗入到斯派洛的口鼻中,让他本来不怎么清醒的意识变得精神起来,意识到了自己仍然活着,看看周围的情况便尽一切的游了过去,把受伤而无法自己浮在水面的士兵们拉到身边,每一次都可以带回一个人,来回好几次才在水下找齐所有人。
基利仍然站在上面,当他有意的把所有人都撞落到水面前,他还在想着该如何离开这里,当跑到这里的时候才听到了阿莫斯的计划,心中立刻就认同了这说法,并且没有任何犹豫的推倒所有人。
现在,他的身后有这一只巨型蜘蛛,正对着他虎视眈眈,腿上的硬毛也发射殆尽,如果要吃下眼前的美食,便要加速前进。基利不想让蜘蛛得逞,与蜘蛛对视一下便骑上了石角的背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石角跳到石涧中,然后抬起脑袋往上望去,心里暗自高兴着蜘蛛没有追上来。
与士兵们一样,安塞和贝辛格也在讨论着是否要跳下去,但奥格登不想浪费时间,身后的蚰蜒们也再一次的逼近,如果不向前便是死,在两者间奥格登选择了继续向前,两只手各自捉住安塞和贝辛格,将他们一起带落到水中,溅起了最大的水花。
“您在做什么?奥格登先生?”慌乱中安塞让然不忘使用敬语,但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显得他紧张过度。
“你们两位怕水吗?”奥格登即便身穿盔甲也可以在水面漂浮,只是吃力了些。
“我不怕,但我想他就不同了。”安塞终于冷静下来,他看了看在他一旁的贝辛格就安心了许多。
双手到处乱划的贝辛格难以在水中保持自己的平衡,直到石角游过来在他身边拱了拱才使他找到了一块突出岩石,扶稳后才不用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水。
“你还好吗?”基利也有过来安慰他,另一手则在他背后拍打着说:“我就知道你害怕矿洞和任何跟水有关的东西,这恰好跟我相反。”
即便在水中,他们也没能安定下来,蚰蜒们趴在了石台的一边,不知是看着蜘蛛还是看着他们,触角也试图向下抖动,但完全碰不到在水里的任何人。
虽然说不上完全安全,但最终这样做并不算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虫子们畏惧湖水,完全无法跳入水中对任何人造成威胁,而贝辛格在基利的帮助下再次指挥起队伍,彼此间互相请点人数,并且将石角身上不需要的东西全部扔掉,其中包括了在山脉顶峰时使用的棉衣与部分补给。
队伍继续前进,或者说是向下,在阿莫斯和水性较好的麦瑟林带头下,往水下三四米的地方游去,一批批的从水下的缺口处进入了有氧气的空洞,水下洞穴的前方有着与入口处同样的六边形金属框,印证了奥格登的观点。
金伯利的隧道果然是因为某些意外原因而被切断,从原本的位置被地下洞穴所取代,那些蜘蛛与蚰蜒更是不知从何方而来的异兽,尽管这引起了奥格登的思考,但眼下并没有什么比继续前进更重要的事情。
最后进入洞穴的是石角与基利,等所有人都到齐后再用临时撬开的石头封住了洞穴的入口,避免蚰蜒们跳到水里追击他们。
空洞里没有矮人胡子,直到继续往六角形的金属门框后方走了过百米才逐渐发现矮人胡子的踪迹,大家都累得要死,没有一个人愿意说点什么,全都保留自己的体力用于继续这次看似无尽的旅程,有的仅仅是伤员们因伤痛而发出的喘息声,一遍遍回响在不算太宽敞的隧道里,让人感到压抑无比。
即便麦瑟林做了紧急的临时处理,伤员们仍然处于不安稳的危险期,伤口并没有在主要器官上造成任何伤害,但蜘蛛身上似乎有着某种毒素,毒性不强烈却可能引起广泛的并发症,哪怕是学医多年的麦瑟林也没有见过这种毒素,更不知道该从何着手,如果没有地下湖那神奇的治愈之水清理了大部分的毒素,恐怕伤员们早已性命不保。
在黑暗的环境下,他们继续走了一个小时,浑身上下又湿又冷,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心情压抑至极,没有任何人称得上是开心,直到基利再次停下来,对准了前方一块死路用剑柄敲了敲才算有所好转。
以为是死路的队员们纷纷发起哀叹,但基利用行动证明了他们的错误,他手中的剑柄每一次用力砸向石块,就有少许的光芒渗入到黑暗的隧道里来,石块下方的缝隙间突然传来了鸟叫,连新鲜的空气一起一并送了进来。
众人的希望再次燃起,他们知道眼前就是梦寐以求的地点,一个个的都欢呼起来,有些人还走上前期一起敲打,很快的就将人工用于掩盖这里的石块敲碎,后方露出来的则是一大片山地与山峰,他们所在的位置更好在山脉的下方,而在他们的正前方,便可以看到一座宏伟的城市——杰宾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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