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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不可失去之人

第六十二章 不可失去之人

千米的长廊中,布满了刚刚死去的年轻人的尸体,在黑色的烟火下被掩盖着,那些还活着的人没有一个不试着拼力吼叫,希望在这混乱的局面中让自己振作一点。

艾兰思也被外面的声音所唤醒,原本已经睡下的他不得不带着惺忪睡眼走到自己的阳台前,在停下的大雨之中看着广场上的战斗。

一片狼藉似乎已不足以形容当下的情况,上百的卫兵死在了他的主宅前,一眼就被艾兰思认出来的反抗军们也有不少人倒在卫兵的身旁,但更多的则从主宅贴着城墙的边缘涌入到广场上,总数看上去已经超过了两百人,几乎都对准了主宅的大门冲了过来。

被这些人数所吓到的艾兰思倒退了几步,想从主宅中尽快脱离,刚走了几步就又倒退回去,看着黑皇冠已经拔出了双剑,朝着他缓慢地走来。

“如果让我冒昧的问一个问题,艾兰思先生,你能告诉我你多久清理一次外面的广场吗?”黑皇冠很礼貌的问起他来。

“四个月?”艾兰思不太确定的回答道,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原本紧张的神情逐渐舒缓成笑容。

“我很确定你今天就要洗一次了!”

黑皇冠说完后就手持双剑跳了出去,从十二米高的阳台处轻松落到下方,双脚压中地面时甚至将石头压出了裂纹。两只手上的长剑没有松脱,反倒更近似于一种平衡工具一样辅助着他,让黑皇冠能更好的落到地面。

面对着节节败退的卫兵们,黑皇冠完全不予理睬,两只长剑一如既往地拖在地上,发出了噪耳的摩擦声,随着他的脚步速度越来越快,那声音也慢慢变得尖锐,甚至剑锋摩擦出了蓝色的火花。

反抗军的士兵们注意到了他,三四个一起冲上前去,还没等靠近就失去了重心,渐渐发觉自己无法移动,向下看去只见到上半身与腿部不知何时被分离开来,连血液都没喷出就被劈成了两节。

在这些反抗军的身躯碰到地面那一刻,也正是他们死亡降临的一瞬间,黑皇冠的两只手交叉夹在腋下蓄起力来,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冲击力,斩出看不清的波纹,掺杂着常人难以抵御的致命伤害沿着石砖地挥发出去,在一秒之内就撞击到广场的尽头,击毁了那些提供给反抗军通道的长廊,并且在石砖地上留下了近一米宽的裂痕。

那些被劈开的石砖立刻向后耸立起来,形成了天然的石墙,将原本还四散开来试着包围艾兰思主宅的反抗军们统统集中到广场之中,唯一可以通过的地方就只有一人宽的大门处,这个位置仍然完好无损,而黑皇冠刚好站立在于此。

“大屠杀始于第一个受害者,终结于最后一个求饶者。”黑皇冠在反抗军的士兵们冲上来前将双剑插入地面,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记载着。

敌人似乎没有留意到已经变成碎片的队友们,直接踩着尸体的碎片冲了上来,黑皇冠也一点不含糊地拔出双剑,刺死了第一个走到了两米范围内的某个反抗军,随后将他挑起在空中用力甩了出去,砸倒在他后面的五六人。

另外几个看到这个场景的胆小鬼意识到自己与黑皇冠的差距,想要逃跑时已经被追到面前,黑皇冠抬起手上的长剑劈砍下去,被追上的反抗军举起自己的剑想要把那一剑格挡开,但没有任何悬念的就被连人带剑从上切开。

黑皇冠的长剑砸中地面时震倒了跑的更远的反抗军们,打断了他们的逃跑计划,跟着走上去对准这些在求饶的反抗军的脑袋补了几剑。

他开始环视周围的环境,刚好发现有几人想借着这个入口有空缺的机会冲到艾兰思的大宅内,但这些人的速度丝毫不及黑皇冠快,在最前方的士兵脚步刚在主宅的大门口迈入一步就被拽了回来,连带好几人一起被艾兰思的长剑从腰部斩开。

反抗军的士兵们似乎意识到如果不能击垮这个看似不可能战胜的强敌,就无法进入到他身后的艾兰思主宅中,很快就改变了策略,从远处拿来了抛射用的标枪与弓箭,而那些原本靠近黑皇冠的人则纷纷倒退,等待其他人的远程支援。

比起正规军来,反抗军们的训练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当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就迅速铺开了队形,用弓箭手在最后方排列出射击阵型,分成了两批部队,其中一批瞄准了那些在主宅外试着射箭进入广场范围内的卫兵,其余的则全部对准了黑皇冠与他身后的艾兰思主宅。

走在更前方的是手握标枪的投掷者们,比起多上他们一倍的弓箭手,这些五六人为一个小队的投掷者们三十多人一起在同一刻利用皮带甩出了一米多长的黑色标枪,大多数都没能打中黑皇冠,即便那些打中的也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全都被黑皇冠用长剑打落。

后方的弓箭手在投射的标枪用完后加入了战斗,红色的箭雨随着弓手们松开了握着弓弦的手,从空中飘动后出现在黑皇冠的面前,并且同时杀死了六七个没来得及躲避的卫兵。

在黑皇冠的人生经验里,箭雨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没完没了的箭雨,哪怕仅仅是零星的射击也好,也有可能带来致命威胁的潜在可能。

第一轮的箭雨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只需通过挥舞出两把长剑就可以制造出打乱所有弓箭飞行的气流,但那些断断续续的飞箭让他不胜其烦,在因自大而付出代价前,他便选择主动出击,用在林间跳跃般的步伐逆向与箭雨对冲,一边击落那些任何可能威胁到他的箭雨,一边盘算着该从哪个位置攻入敌阵。

果然就跟他所预料的一样,随着他的靠近,弓手们果然停止了射击,避免伤及走在最前面的投掷者们。

原本抛射标枪的投掷者们拿出了短刀试着迎战主动上前的强敌,但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就被只忙着冲入弓手阵中的黑皇冠撞翻,三十多人拼命试图阻止他,却毫无任何作用可言,只能眼看着黑皇冠跟发狂的猎豹一样冲入人群之中。

在反抗军们还没来得及从惊讶的反应中缓和过来前,黑皇冠就掏出了一早准备好的烟雾弹,在乱军中回头扔在地上,炸出了超出所有反抗军预料的粉尘,这些白灰色的粉尘随着风与雾气的变化形成了大量的淡蓝色浓雾,就跟蓝雾平原上那些雾气一模一样,将每个身处于其中的人的视线都彻底干扰,也同时制造了让人无法自控的干咳,使得士兵们不止是无法看到身边的人,就连拿起武器战斗也成了问题。

获得先机的黑皇冠并没有着急于四处斩杀毫无反抗之力的反抗军,反倒更谨慎的开始巡视起周围的环境来,他在寻找着这两百人队伍的指挥者,但在混乱中却没有听到任何命令可言,似乎指挥者是在任由士兵们被杀死一样。

“还真够聪明的,竟然能预判我的行动。”黑皇冠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或许这个指挥者比他想象的要精明很多。

本来打算循着指挥者在混乱时的命令声音找到他的黑皇冠,不得不放弃这一计划,开始毫无节制的对四周围的反抗军们开始袭杀,面对一些手无寸铁的人还特意慢慢斩断他们的手脚,任由这些痛苦的嚎叫在浓雾中四处传播。

隐瞒秘密的代价是沉重的,越来越多反抗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黑皇冠的身形就被杀死,遍地的血液汇聚成小溪,流淌进主宅的护城河当中,把原本清澈的河水染成了暗红色,在蓝色的浓雾中显得极为异样。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那些侥幸逃出来的人纷纷脱离了蓝雾的范围,但更多人仍然被困在其中,没能找到自己的出路。

指挥者终于不愿再忍耐下去,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西南方高呼着,吸引了黑皇冠的注意力,放下手上的杀戮,想都没想就飞奔往那个方向而去。

等他达到了那附近之后,却发现这并没有任何人在那里带领迷失的士兵们重整旗鼓,有的仅是早已准备好的埋伏,回收了标枪的士兵一整排的站在原地,依靠着盾牌抵挡了黑皇冠第一波的冲击,跟着随手扔出了标枪与长矛,纷纷落在黑皇冠的身旁,尽管黑皇冠防御这些新手投出的标枪并非什么难事,但也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就在这阵惊讶的感觉还没结束时,某个女孩的声音在战场中传了出来,极为清晰又充满着说服力:“撤退!”

猛然间,黑皇冠察觉到了指挥者的真实目的,急忙冲出了自己制造的蓝雾,往主宅的方向望去。

艾兰思的主宅旁的卫兵们不知何时全部被斩杀殆尽,从远处看去还能见到一些侍从与女仆们提着贵重品从中逃跑出来,恐怕已经有人趁着黑皇冠冲入敌阵的时候冲了进去。

而安排这一切的人,现在就在他的身后,在那片蓝色的雾气里整齐有序地撤退着,让黑皇冠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

是继续追杀身后的敌人是好,还是迅速赶回去保护艾兰思更正确,他挣扎了一会,接受自己在策略上败给一个女人的事实,咬着牙提剑冲往了本该守护的艾兰思主宅。

踏入主宅的一霎间,黑皇冠再次意识到大意带来的挫败感。

“你们都计划好了吗?”

他压制着怒火问起从大门里走出来的金发男子。

“除了你的强大以外。”长头发的金发男子脱掉了披在肩膀上的衣服,露出一双胳膊与腰间的金丝佩剑来。

“披着一头金色长发在身后,在黑暗里看上去果然就跟发光的狐狸一样!看来你就是反抗军的首领,我记得是叫胡斯吧?真厉害呢,一个人也敢面对我,还有一个厉害的女副官,就连派进来的探子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斩断自己的手臂,真是一群不得了的家伙。”黑皇冠的怒意开始平息,因为他在胡斯身后能远远看到自己的雇主艾兰思安然无恙,只不过被绑起来的样子坐在地上。

“莱恩果然在你们这里。”胡斯拔出了剑,一步步向前移动。

“别误会了,你说的那个毛贼大概已经死了,但肯定不会在这里。”黑皇冠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胡斯不再说些什么来拖延必将到来的战斗,他将金丝剑立在地上,拖动着走出艾兰思主宅的大门,在地上蹭出晃眼的金黄色火花,突然又在黑皇冠两米远的石砖地上停下,整把金丝剑刺地面石砖的缝隙中,将韧性极高的金丝剑身当做翘板一样,推起已经松动的巨大青色石砖,一口气飞到了半空中去。

半米宽的石砖连同地面的青苔与沙土一同扬起,并且坠向前方。黑皇冠挥舞起巨大的双剑,试着将巨石从中间劈开,胡斯却把握住这一机会用双脚扫向黑皇冠,可当踢上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决定或多或少有些愚蠢了点。

黑皇冠纹丝不动地立在那,踢他的胡斯反倒被绊了一下,差些小就被石砖的碎片砸断大腿。

掌握了主动权后,黑皇冠就跟以往一样,利用两把长剑以十字形向前推去,近两米多的空间内让任何胆敢靠近剑锋的东西都变成碎片。

胡斯这样做了,而且还完美的避开了长剑的尖端,如装了磁石一样在两把长剑的死角内钻来钻去,不时扔起他那把金色的佩剑,利用剑身侧压抽击黑皇冠的肋部。

通常来说,尽管那不是直接用利刃去切伤敌人的做法,但多数时候还是可以跟钢条一样给普通人狠狠一击,过去胡斯试过很多次,运用自己的灵巧性与金丝剑的特殊柔度击垮了不少有必要留一条性命的敌人。

但这一次有些不同,眼前的黑皇冠所使出的仅仅是最基本的站桩劈砍,既没有移动也没做任何特殊动作,纯粹依靠常规的正面攻击就已经逼迫胡斯抽出大部分的时间用来躲避,而不是去寻找机会用金丝剑杀伤对方。

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伤害大概也就只有那仅有的剑身抽击,可这仍远不足以打败这名强敌,连擦伤都算不上,黑皇冠依旧屹立不倒,连动摇半分的余地都没有。

每一次黑皇冠的攻击,胡斯都已经竭尽全力去躲避,能回手还击的机会则越来越少,看上去显然黑皇冠是在试探着胡斯的极限,不断由低至高的提升速度与斩击的密度,能给人在面前两米内躲藏的空间也少的可怜,

而被誉为狐狸的胡斯,正是利用这种常人看似不可能利用的条件创造出奇迹,在黑皇冠找到他破绽的同时,用金丝剑压住对手的肩膀,等黑皇冠一脚把他踹飞的时候,弯曲的金丝剑瞬间回复了原状,在空中弹来弹去,并且削中胡斯一早预判好会波及到的部位,让黑皇冠防不胜防。

等胡斯落地之后,黑皇冠才意识到自己面部的某个部位受了伤,在他的右额头上多了一出很浅的割伤,连带一部分的面具也被切去,露出了他的翘眉。

红色的血液染红了黑皇冠的眉毛与一部分面具,在这时候他主动收回了双剑,开始打理起被弄乱的头发来,等好不容易才将头发梳成背头,才继续打算攻击胡斯。

“做的不错嘛,小子。我一直以为这国家能弄伤我的人也就两三个,你对我来说是意外收获呢。不但懂得将那把软剑运用到三种使用方法,就连闪躲的技术和速度都在我的预期之外。”黑皇冠鼓起掌来,赞扬着胡斯。

面对敌人的称赞,胡斯没有太多的喜悦,他现在已经不能再浪费太多时间去说话或交流,在战斗的间歇中将所有精力用于喘气和休息是他最大的目的。

“让你见识一下斩纹吧。”敌人说完就攻了过来。

这回的攻势远不如之前那么复杂,胡斯可以轻松应付,但随着躲避次数的增加,他发现黑皇冠挥舞双剑的力度越来越大,速度也慢了下来,像是积聚某种东西一样,并且等待爆发出来。

他立刻就想起了广场上被切开的石砖地,在认定那种恐怖的斩击即将到来时下意识地避开了两把长剑一同挥舞过来的轨迹,在黑皇冠的面前蹲下,用金丝剑盖在自己的头顶,去阻挡双剑起舞时的强大气流。

黑皇冠的双剑带动的除了流动的空气以外,还产生了极高的热度,而距离他十米以外的主宅大门则被劈出了一个三角形的缺口,附近的石柱与围栏统统被毁灭成碎片,扬起了不少灰尘在空中弥漫。

还没等灰尘散去,黑皇冠就卯足了力气将两把长剑分开之后高高举起,对准在蹲在前方的胡斯斩落下来,这股不可避开的热流让胡斯感觉口干舌燥,只不过这个连闪避都来不及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个细节,只能把双脚拼命固定在地面,同样也将力量集中在腿部与手臂,用金丝剑正面的抵挡这一恐怖的攻击。

双剑与金丝剑互相碰触的同时,发出了“啵”的一声,自然而又让人感到动听,随后金丝剑就从胡斯的手里飞**艾兰思主宅的木头地板上,手持那把剑的胡斯也被压开了两三米远,手掌摩擦得见了红,整只手臂都能感觉到异样难说的撕裂感,没有明显的强烈疼痛,也没有无法用力的情况出现,一切看上去都还算好,似乎他接下了这一击,即便不太完美。

两把长剑弹开金丝剑后,顺着胡斯的脸颊滑了下来,直接嵌入地面之中,把一片石砖地毁成了碎砖,连黑皇冠自己都没有预计到这种可能,脚部滑了一下后又用双剑支撑起自己,等回过头去时,胡斯已经不知去向,那把被他运用的极其优雅的金丝剑也随着他一起消失在飘过来的蓝雾中。

“难道说......”黑皇冠从战斗中回复到以往平静的情绪,开始观察起四周围的环境来,显然是有些东西被他所察觉到了。

正当他还在思考刚刚胡斯为何直接逃跑而不是趁机攻过来,艾兰思就在侍女的搀扶下从大宅里慢慢走了出来。

“他们带走了蒂亚和卡尔斯!”艾兰思刚解开嘴上的布条就挣脱了侍女们,气冲冲地走到了黑皇冠面前。

“先用广场外面的人引我出来,然后再让大宅里的人拖着我,反复利用这个条件来达成目的吗?”黑皇冠终于意识到反抗军的目的何在,可以一切已将太迟,散去的蓝雾后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满广场的反抗军尸体。

“你比内墨还乱来呢。”艾兰思见到尸体后就停顿了下来,稍微思考后讲。

“抱歉,收不住手呢。”黑皇冠带着歉意对这片被毁的差不多的广场说。

步伐慢而不稳的艾兰思围绕着黑皇冠转了一圈,巡视起这短暂冲突后的大宅,深深呼吸后摇摇脑袋,望着刚从桥对面冲破大门的卫兵们,似有似无地说:“我不害怕你跟内墨要做的事情会给我的家带来多大的伤害,实际上你知道我不怎么缺钱。只不过我太多年没有看到像这种场面了,年轻人一个跟着一个有秩序地送死,在老人的指挥下为国家带来新的秩序,有点讽刺不是吗?”

“你的话对我这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来讲,可能没什么感触可言。这些人死了,仅此而已。”黑皇冠回答他说。

“那内墨呢?”艾兰思盯着黑皇冠的眼睛。

“他想看着这世界燃烧。”黑皇冠回避了老人的视线,转而往王宫的方向抬头望去。

“说说正事吧,自从你抓来的那些人跑了以后,内墨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然后今天一早上就冲了出去,能猜到他要干些什么吗?”艾兰思其实知道内墨要去做些什么,只不过派去监视的探子大多数只能回来报告一次,等再去跟踪内墨的时候就永远没有了回信。

“那些巡逻军!他要解决那些麻烦的人,城里只有他们有权力四周围巡查和走动,城墙上的驻军们没有摄政王的命令是没资格守护城里的,就算摄政王给了他们一定权限也比不上巡逻军对城市里大大小小事情的了解。”黑皇冠收起双剑,向赶往他这一面的恩加多挥手。

“看来要快点行动了。”艾兰思点点头。

“蒂亚和卡尔斯的事情该怎么办?为了未来的利益着想,他们之中任何一人我们都绝对不能失去。”黑皇冠开始用较为谦卑的态度咨询眼前的老者。

“夺不回来了,没人知道反抗军的驻扎营地在哪,而且反抗军一开始就清楚他们的目标是什么,行动迅速之余还知道你是他们的大威胁,故意想方法引开你,一定有人把这些都告诉了他们,内墨攻击的那个潜入者得到的情报显然是有限的,说不定是有个叛徒在我们之中把其他资料也泄露了出去。”艾兰思对这件事情琢磨起来,他心里有个人选,但仍不确定是否该说出来,即便可能是真的。

“我不想离间你家族的关系,但米提尔确实是最有可能的人选,拉苏的军人们一直以来就是米提尔负责联络,并且掩盖了一切关于拉苏军人的消息。”黑皇冠说道。

“他在我的考虑之中,可我觉得拜亚更有可能。你不了解他,那孩子比谁都要聪明,只不过我没想让他继承这个家族,所以也没有让他接触核心的机密,若他想要尝试了解那谁也拦不住。即便或许我会因此失去很多不重要的配角,但只要儿子能成器,又有谁会在意那些无名小卒们的死呢?”艾兰思对于家里有叛徒这件事情既开心也有担忧,至少在家里有一个人可以在心术上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已经足以让这个独自苦撑多年的老人带笑离开这人世间了。

“无论你想些什么,别让任何人妨碍到我们的计划。接下来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去追踪被反抗军带走的卡尔斯和蒂亚两人。”黑皇冠随即就准备离开,往恩加多站着的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内墨真的要去袭击巡逻军总部?”艾兰思追问道。

“你只需要看好戏就可以了。”黑皇冠笑了一声后头也没回,笔直的走了下去,站到了桥头处。

恩加多一早就在那里等待着他的老师前来,待到四处无人后便继续走到一个相对偏僻的死胡同中,与黑皇冠交谈起来。

“怎么了?”黑皇冠看得出恩加多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很清楚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过。

“冽银可能死了,我们去追查克莱恩下落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本来我们占了优势,至少我以为那个人是死了,就把一切交给冽银后先赶了回来。但没想到的是我又在大宅里遇到了曾被我杀死的那个家伙,这么看来冽银要么是被抓住要么就是已经被杀。”恩加多有些语无伦次,似乎之前被拉赫马刺中的伤口让他有点不能自控,尽管现在那里已经通过绿色的药水痊愈了。

“冷静点,你知道冽银没那么容易被杀,他的身体很特殊。”黑皇冠摸了摸恩加多的脑袋,像个父亲一样安慰着眼前的孩子。

“他们有几个人?”他接着问道。

“两个,但我只看到了一个独眼的家伙跟着我回到了艾兰思的大宅里。反抗军突袭进来的时候我跟他打了起来,之后黑石接替了我,现在不清楚他是不是打赢了。”恩加多稳定了少许后说。

“我要离开一趟,去夺回蒂亚跟卡尔斯,现在追他们或许能在隧道里发现一些想断后的家伙,不过反抗军的营地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找到,也许几天内我都不会回来,这期间的事务都由你负责。而现在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检查看看黑石赢了没,如果赢了就奖赏他。”黑皇冠转开了一个话题。

“要是黑石输了呢?”恩加多问。

“命运会决定他的未来,我们不需要失败了的废物,死了的话就更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了。”

留下了这最后一句话后,黑皇冠便迫不及待地从死胡同的墙壁之间左右蹬踹,一会就爬到了屋顶,回头看了一眼恩加多后便离开了,一句多余的告别也没有,唯独以往冷酷的眼神在这一刻看上去温柔了许多。

恩加多蹲了下来,他从未真正的在师傅离开的时候作为一个领袖管控一切,多数时候他都是跟六七岁的孩子一样跟随在大人身后,人家叫他做什么他便去做什么,从来没有质疑或反对的时候。

一旦他被脱离了那种长期被控制的环境后,恩加多反而变得不适应,人性中的脆弱情感都在黑皇冠离开的那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生怕自己哪一天失败后会被人抛弃,这些每日伴随他的压力让他现在跟个女孩一样蹲在地上抱头哭了起来,长发压到了臀部上也没有去打理,等高跟鞋踩到自己的头发以后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把滴落的泪水从黑色紧身皮裤上抹去后恩加多站了起来,往之前他曾经与拉赫马战斗过的钟楼走去,每走动一步,天气似乎有意的配合着他一样,慢慢从灰色转为暗淡的蓝色,雨水也重新洒回大地,继续了之前那场突然停下的大雨。

没有任何遮蔽物的恩加多,不得不在雨水里用高跟鞋加速奔跑,等到了钟楼下方的长廊时,浑身上下已经湿了一大半,让他的心情越来越差。

即便恩加多很不爽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怒火,把眼前侦查的事务当做第一任务,细心的观察起钟楼附近的景象来。

原本完整的钟楼缺了一角,整个建筑有一小半都被打飞到不知哪里去,却奇迹般的没有倒塌,就连地面也没有任何钟楼残骸,除了拉赫马与恩加多之前战斗过的痕迹外,原本的地面还多了一大堆碎裂的圆形痕迹,这个恩加多一眼就可以认得出,那是黑石的拳击所造成的破坏。

尽管附近有很多黑石曾经战斗过的证据在,但他本人却没了影子,地面上本来不多的血液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干净,让恩加多无从找起。

在地面搜寻半天,恩加多总算找到了黑石的一只深蓝色手套,紧接着是他的盔甲残片,以及被一分为二切成了两段的躯干护甲。随着恩加多往走廊尽头前进,他发现了越来越多的证据,当他越过了走廊的尽头,达到了走廊后的那片小树林时,看到了让他合不拢嘴的真相。

那些掉落的装备的主人,一直以近身武斗派闻名于雇佣兵世界的黑石·巴尔曼,此时此刻被钉在了一颗大树上,右手被一枚七厘米长的黑色钉子与树干链接到一起,高高的挂在树腰间,刚好将黑石拖动起来,没有给他足够的立脚点来平衡自己的身体,所有的体重全靠树上那枚手指粗的钉子支撑着。

恩加多走进了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但立刻又停了下来,审视起周围是否有人在等待着埋伏他,当他躲在暗处以后始终也见不到有人来,便放心的从走廊的阴暗处跑了出来,站在黑石面前翻弄着他的脑袋,试着找到一个角度可以看清黑石脸上的伤势。

“还没死吗?”恩加多留意到黑石的嘴角微微抽动,那双已经变成紫色的眼皮也也抬了起来,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瞅着恩加多。

黑石刚看到眼前的人是恩加多就立刻合上了眼睛,用被打断的鼻子深呼吸后安然地笑了起来,就跟在灾难中遇到了救星的遇难者一样。

“你还真狼狈,竟然会败给别人,那个独眼龙应该没有那么强才对。”恩加多吃过拉赫马的苦头,但也正是因此才确信黑石不会败给拉赫马。

他继续为黑石检查起伤势,先是帮他接上了已经脱臼的双臂,再用自己仅有的药液倒在黑石的伤口上,可惜那种药液不过三瓶,但黑石浑身上下的切伤与擦伤至少有十几处,完全不足以让他痊愈,只好选择三个最深的伤口处倒了上去,在一阵没有叫喊的痛苦挣扎中,黑石精神了许多。

恩加多没有为黑石回复了一点体力就感到高兴,他甚至带着无法理解的怒火用拳头在钉子上敲了一下,把那黑色钉子砸得更深。

毫无疑问黑石的战败让恩加多丢尽了脸,更让整个佣兵团队都陷入了危险之中,一个知道他们秘密的人就此逃离了现场,换做是谁都不会让一个失败者继续为他们服务。

如果黑皇冠站在这里,第一件会做的事情一定是斩下黑石的脑袋,恩加多很清楚这一点,黑石更清楚,所以在恩加多在他的右手仍被钉在树上的前提下帮他扭回脱臼的手臂,以及通过药水折磨他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全然的接受了这些惩罚。

黑石心中深信,恩加多的恶意仅限于此,比起他的失败来说什么都算不上,尤其是当他需要别人救助的时候,这是他在与切割者交手前从未曾想过的。

“瞧瞧你的惨样,就这样子输了?怎么可能!”恩加多还是不太相信眼前这一幕,可一看到黑石惨败后的那副模样就在心中燃起一团火,全部发泄到仍然盯着黑石的那根钉子上。

“小心。”黑石用破裂了的嘴唇嘟哝着什么。

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的恩加多急忙回头审视四周围来,刚好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由树顶从他头上跳了过去,急忙抽出鞭子打碎了影子刚刚站立的树梢,鞭子还没收回来就被已经跳到他身后的切割者用指尖压住了肩膀,痛的连声大叫起来,手上的鞭子也疼的松了手。

“混蛋!”恩加多最后一句话就是这样,紧接着便被切割者一拳打晕过去,倒在了黑石身旁的树根处。

切割者收起了掉在地上的钢鞭,摆弄了一阵子才发现这钢鞭结构有多么的精致,就连每一节都可以利用握柄上的机关推动成硬鞭,来抵抗近距离的攻击。

“请让借我一阵子,这位女士。”切割者把鞭子据为己有,还不忘装作绅士般对晕死过去的恩加多道谢。

“他是男的。”黑石总算能喘口气,在疼痛与理智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黑石的话一说出来,切割者就用很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地上的恩加多,然后立刻一脚踩在树腰的钉子上,慢慢加大了力度,有意的折磨黑石。

“无论是男是女都好,他现在都救不了你。是时候跟我说点真心话了吧?我不喜欢折磨人,但我要是真的想的话,相信会很擅长这个。”切割者移开了脚掌,蹲下身子看着黑石。

“还以为你有多善良呢!打着正义的旗号去折磨人,你以为你就是正义吗?”黑石故意反讽说。

“善良这种东西不会把你打得半死,正义也不会!是我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更重要的是我从来不相信善良和正义,我只相信一件事,那就是在该做对的事情的时候绝不犹豫。所以接下来我问你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你不回答或者回答错误这钉子都会钻得更深,准备好了吗?”

类似的话重复了几次,黑石还是没什么反应,连看都不看他面前的切割者一眼,不止是带有鄙视,还透着强烈的自尊心在挑战着切割者的底线。

“来这个城市的目的是什么?”切割者的第一句话很平淡,没有任何情感在里面。

黑石默不作声,满是伤痕的脑袋转了过去,看都不愿看眼前的男人一眼。

早就料到这种回应的切割者一脚踩在那枚钉子上,三分之一的钉子没入了树干与黑石的掌心,随后切割者又松开了脚掌,将钉子慢慢从中转动取出一半,拿起装在剑鞘里的长剑再次问道。

“告诉我,来这个城市的目的是什么?”他说。

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黑石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嘴唇刚刚撬开就又被切割者用剑鞘狠狠砸在手心的钉子上,即便如此也只是压紧了没来得及彻底张开的嘴唇,任由口中的血液从嘴角流出。

他那种没有任何反应的反应并没有让切割者放弃,更为直接地掏出了一把猎人专用于割鹿皮的小刀,在黑石满是厚茧的左手五指间来回摩擦,一次比一次用力,甚至能看到皮肤被剐红后的血丝,当切割者的力度施加到最大程度的时候,又突然拿开了小刀,让黑石松了一口气。

“如果你不说,我把你手指上的肉一条条的剃下来,还是说你想让我用同样的方式审问你的同伴呢?”切割者用小刀指了指晕死过去的恩加多。

“真是有趣,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磨蹭的拷问者,也想不到你会因为心里的那一丝犹豫而选择拿同伴的性命来威胁我,这说明你是个在意同伴的人,跟我们完全不一样。”黑石边喘气边笑着说。

手里拿着小刀想要刺进黑石手掌的切割者犹豫了起来,他抬起头看看黑石那双黝黑的面孔,才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被任何东西折断过他那令人感到惊讶的自尊心,哪怕身体受到了折磨也不会因此而被打动,反倒比之前更为坚强。

“恩加多,这是我旁边这个娘炮的名字。虽然我叫他娘炮,但我对他还是充满敬意,因为在我们这群人渣当中,他是唯一一个可以保持我们看起来像圣人般的那种善良一面的人,恩加多对每个人都很好是没错,可我会因为他的性命受威胁就放弃作为佣兵的原则吗?我绝对不想失去他,好佣兵永远要为自己的命运负责!”

黑石急促地说完这些话后就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然后再将被咬掉的那一截断舌吐了出来,满嘴的鲜血顺着下巴流淌到整个颈部,伴随着黑石的狂笑而滴落在他的腹部与大腿上。

切割者这一次选择了沉默,他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光审视着眼前佣兵的疯狂做法,选择放弃折磨一个宁死不屈的男人。

他一拳打在黑石的鼻子上,以为这样可以将他打晕,但黑石因痛楚的缘故变得极为清醒,笑声反而越来越大,切割者又连续打了他几击重拳,才彻底让他昏迷。

“希望你还没至于这么执着。”切割者走到恩加多身边,将他抬了起来。

被切割者揽到胸前的恩加多意外的很轻,比多数同体型的人都要轻,几乎毫无阻力的就背在了肩膀上,恐怕就算是比他看起来还要要娇小的女儿家也要重过这个叫恩加多的家伙。

趁着这大宅中的混乱尚未平息,切割者选择好了离去的道路,没有什么犹豫地离开了这个不值得他留念的是非之地。

试着快速离开艾兰思大宅的不止是他,还要一早逃掉的反抗军们,在遥远之花墙体的缝隙间四处逃窜,沿着他们所认知的道路分批返回在山顶的驻扎营地,于黑暗中前行,在风雪间等待。

死亡之神一整天都在营地里穿梭,侥幸没有死于战场的人被救了回来,他们之中有些人受了重伤,刚刚回到这里便断了气,也有的坚持了很久才合上双眼。那些陪伴在逝者身旁的士兵们很坚强,没任何一个人哭出来,哪怕死去的是最为亲密的朋友,也压抑住自己的伤痛之心,在作为殿后的首领回来前默默听候格温德琳的指挥。

拥有一般人所没有的智慧的格温德琳比他们更心痛,那些死去的人正是在她的命令下才一一死去,而作为必须背负这份伤痛的指挥者,不得不任由黑皇冠杀死自己的士兵们,没人懂得这伤痕在她心中意味着什么。

在白色的寒雪里就算围了瑟雅斯编制的暖巾也不能阻挡冰冷的雨雪,格温德琳对这些却已经没有任何触动,一个人傻呆呆地坐在营地入口的木桶上,手里拿着一瓶暖身子的茉莉酒,在一片夹杂着白色雪花的灰霾中孤单地坐着。

“该死的。”她心里抱怨着什么,但她并没弄清楚到底该对谁发脾气。

折磨着她的不仅仅是今日的挫败与罪恶感,还有莱恩的下落,自从莱恩离开了营地,以探子的身份进入艾兰思大宅中探查秘密之前,格温德琳就第一个反对这种看起来有去无回的冒险,但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这一次连莱恩自己都没有任何意见,在胡斯提出换人的时候就下定决心由自己潜入艾兰思大宅里。

格温德琳搞不清楚莱恩到底想些什么,就算是事后也完全想不通,此刻看不出任何莱恩归来迹象的她不断地在营地外自怨自艾,用无声的语言对着脚下的雪地哭诉起来,甚至小声怒吼着,用儿时还记得的民族语言咒骂自己的命运。

正当她的声音被传开的时候,脚步声突然传来,因风雪的呼啸声而不知方向,渐渐她确定了并不是胡斯和莱恩,皆因脚步声是从她身后传来,一个身披灰色布衣,戴着黑条纹包头巾的人影在雪中逐渐变得清洗,右手高提着一盏飘忽不定的油灯,往她的方向走来

视力极佳的格温德琳一看到那包头巾的时候就清楚来者是谁,可她的心情过于低落,喊不出像样的问候语,只能等身后的人走到她的旁边时,才低声说了一句:“瑟雅斯。”

“格温德琳。”瑟雅斯也礼节性的回应着对方,语气没有太过意外,至少她看得出格温德琳现在有多么伤心。

“这么大的风,会让你生病的,你该回帐篷里休息。”格温德琳试着劝瑟雅斯回去。

“那你呢?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任冷风吹吧。”瑟雅斯说。

听到这句话的格温德琳软下心来,让出了一半的木桶给瑟雅斯坐下来,而瑟雅斯也同样的将自己盖起来绰绰有余的披风取下一半盖在格温德琳的身上。

“虎克家族的茉莉酒!有点甜不过进入喉咙里以后会很辣,是高度数茉莉酒的典范,不过自从他们家族的人死的差不多以后就很少有人愿意出售藏品了,你从哪里弄来的?”瑟雅斯一眼就认出了格温德琳手里握着的酒瓶标记。

“某个被刺杀了的贵族家里搜出来的东西,不愧是茉莉女王,看一眼就能知道是什么。”格温德琳回答她说。

“你用不着这样借酒浇愁,对你没什么好处。”瑟雅斯叹气说。

格温德琳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也了解自己这种无聊至极的做法确实对实际情况没有任何帮助,更别说她并不胜于饮酒,没喝多少就已经微醺,说起话来也有着醉意。

“以前我遇到过比这更那难以应对的,但我都挺过来了,三次!所以,请相信我,你对于一件事的态度不在于你看的有多么糟糕,而是你是否接受遇到的一切,多让人难以接受都好,你都得面对现实。”瑟雅斯的说教没有让人感到乏味的大人姿态,对格温德琳来说更像是一个认识不久却又感到极为熟悉的朋友的劝阻一样。

“不单单是那个,这你不懂。现在负责组织运作的人里只有我一个能撑得住这局面,莱恩下落不明,胡斯到现在也还没回来,没了他们的我什么都不是。没人会习惯突一个感到陌生的环境不是吗?离开了领导者的我又能干什么呢,一个三十岁都不到的女孩带领一群人去推翻国王的统治吗?或许我该早点自己一个人带着行礼逃到国外。”格温德琳的想法一直都很负面,哪怕她平时都在压抑这不愿让人看到的一面,难免还是会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流露出真实想法。

“女人卷入到战争里就总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我们的命运都是由自己选择的。”瑟雅斯被格温德琳的话一说,就想起了几年来因她与胡斯的关系数次被带走审问,要不是夏洛特和提米朋友们的关系在,恐怕普通反抗军首领的家人,早就被囚禁在大牢里多时了。

两位女士没有因为实在冰天雪地中而放弃等待,或者更正确的来讲是瑟雅斯看到了格温德琳决意留下来的那份心情后,心甘情愿的陪着她在雪地里受苦。

耐心的女人总是会得到她们应有的回报,某个看起来很熟悉的身影拖着剑柄,以瘸着腿的步伐靠近了她们所在的位置,一开始还让人捉摸不定,但直到格温德琳看清楚的时候,才终于确定了那人就是她们一直等待着的胡斯。

“胡斯!”还没等第一个看清楚的格温德琳要说些什么,瑟雅斯就喊出了胡斯的名字,把身上的披风全都扔到了格温德琳的身上,一脚踩入到没膝的厚雪层中,拼命地走到了胡斯的身前。

瑟雅斯刚靠近满身伤痕的胡斯,他便双膝跪在雪地里,只靠一把金丝剑支撑他的体重,急促地呼出白色的雾气。

格温德琳这个时候站了起来,拿起瑟雅斯带来的油灯与披风,也加速前行到胡斯面前,这个时候的瑟雅斯却已经与胡斯揽在一起,她同样个半跪在地,抱着精疲力尽的胡斯,左手托着胡斯的后颈,右手则有节奏的**的背部,试着用体温把温暖再次带给胡斯。

她的做法很有效,在格温德琳赶上来给他们两人盖上可以保暖的披风前,瑟雅斯的体温融化了她膝盖下压着的积雪,弄湿了她的裙子,刺骨的冰冷透着膝盖直接影响着她双腿的肌肉,很快就麻痹了瑟雅斯的下半身,连长期在这里生活过的格温德琳也感到意外,扶起瑟雅斯的时候才意识到那短短一小会儿的拥抱已经让瑟雅斯颤颤发抖,甚至乎难以顺利步行向前。

好在胡斯比之前要好上许多,连话也多了起来,从一开始只能用鼻音表达情绪,变得更加善于沟通,面部表情的变化显示出他很在意瑟雅斯的情况,更对瑟雅斯等待他的回归感到意外。

“快回去。”胡斯说完就没再多讲一句话。

“格温德琳,来跟我一起把他扶回去。”瑟雅斯把胡斯的一只手递给了格温德琳后,扛起另一只手在肩膀上向带动。

“我能感觉到他非常虚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快点回营地里问清楚才行。”格温德琳看不到莱恩与胡斯一起出现,停顿一阵后才继续有反应。

被寒冷冻透了的瑟雅斯速度慢了下来,跟格温德琳花了一段时间才把胡斯抬回营地没有积雪的地方,刚好被路过的士兵们看到,幸运地得到了最为需要的帮助,很快就安顿好了受了伤的胡斯,三个人一起在帐篷里等待着某个家伙的到来。

被等待的人很快就冲破了帐篷的大门的布帘,流着眼泪用罕见的哭腔喊道:“莱恩呢?他怎么了?别告诉我他死了!”

“冷静点塔鲁,他只是失踪了。”胡斯安慰他说,但实际上根本就不清楚莱恩到底在哪,只是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远比事实更有意义。

“失踪了?”格温德琳抢在塔鲁抽干眼水前就发问,看起来她不太相信胡斯的这个答案,而在格温德琳自己的心中,似乎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结果。

“大宅里的人告诉我有个长得像莱恩的人跟信魔战斗过,我看到了那些痕迹,相信是真的。不过没人看到过有谁死在了大宅里,莱恩一定是躲在了阴暗的隧道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没能赶得上跟我们会汇合。”说出这些话的胡斯心里没有一丝的心虚,他说服自己用最为可能的结果来回答他们,并且避免任何人把莱恩的尚未弄清楚的去向定义为事实,而这一切全都是为了稳定住反抗军内部的秩序。

“信魔真的在那?”瑟雅斯第一个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我也看到了,那些被打破的门和墙壁。”塔鲁冷静下来后回想起他与胡斯一同趁着黑皇冠不在的空隙攻入艾兰思主宅时的情景。

“所以你说的都是真的?”格温德琳的疑心渐渐减去,她心里比谁都要希望莱恩可以平安无事的归来,哪怕之前她还一直怀疑着,但很快就被一种近乎于自我催眠的暗示打消了那种念头。

“相信莱恩平安无事就是你现在必须要做的事。”胡斯很焦急,他急于说清一件事情,不顾格温德琳仍处于可能失去莱恩的痛苦中。

焦躁不安的瑟雅斯从信魔的恐惧中恢复过来,惊恐的眼神里映着的是带有不满的格温德琳,她想说点什么缓解这种气氛,但很快愤怒就从格温德琳的脸上消失,理性又重新占据了她的身体。

“你们问得太多了,我只能说我必须要说,也是你们一个接下来必须要面对的事情。”胡斯用极为强硬的态度要求在场的几人停止议论。

如他所愿,就连瑟雅斯也闭起了嘴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罕有如此暴躁的胡斯发作。

“在艾兰思主宅跟我们交手的佣兵首领正追查我们的下落,就他一个人而已,很快就可能会怀疑到这里,我不清楚他用了什么方法追查到半路正在隧道里准备回来的我,总而言之我跟他又打了一次。”胡斯展示了一下手臂上的瘀伤,然后又伸出了手指给其他人观看。

“结果显而易见,那人太强了。”格温德琳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天啊!”塔鲁一看到胡斯手指上的擦伤,立刻就明白了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

“我拼了全力也仅仅是避免自己不被他的双剑刺中,但完全无法避开间接造成的伤势,相信在我们之中没人可以战胜他,如果他有能力找到我,那就一定也有可能会发现我们在这里的营地。对于已经知道了艾兰思家族秘密的我们,佣兵一定会想办法尽全力灭口,不过还有比这更重要的。”胡斯的话说了一半又突然停下,看了一眼已经走到帐篷外的瑟雅斯才继续讲。

“你是说我们抓来的那女贵族跟国王的次子?”塔鲁封好了帐篷的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入,哪怕是刚离去的瑟雅斯。

“没错,莱恩跟我们失去联络前,用信鸽报告给城里情报人员最后的讯息就是让我们到他提供的地图里,找到固定房间中的几人,虽然他写明了这两人的身份,但我是在搞不清有什么必要。”胡斯点点头回答道。

“国王的次子叫做卡尔斯,他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作为俘虏出现在艾兰思的大宅里证明国王在信魔的袭击中的确遇到了什么大麻烦,是时候对国内的政治形式重新做评估才行。尤其是艾兰思家族,一直都听说他们的财力在逐渐减弱,现在却突然跟佣兵和信魔扯上关系,一定是隐瞒了不少事情。”一直都处于一种不稳定状态的格温德琳终于冷静下来,把莱恩的事情抛在脑后先,集中精神处理当前最需要她的事情上。

“没人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货吧?”塔鲁难得的也提出了一次有建设性的质疑。

“放心好了,我已经想好怎么验证那个被人称作殿下的卡尔斯是不是真货了,晚点再告诉你么怎么做。”胡斯收回了自己的手臂,找来临时制作的草药涂抹在伤口上。

“那么,另一个被抓来的女贵族呢?艾兰思家的仆人们都尊称她为蒂亚夫人,一定是艾兰思的妹妹什么的。”塔鲁继续问。

“不,她不是。实际上蒂亚夫人比艾兰思的辈分还要大上不少,莱恩的情报说她是艾兰思曾祖父的私生女,是祖母级的人物了,不过年纪比起艾兰思本人则差了许多,我们可以从这一点着手认真研究一下为什么我们把她带走的时候,原本所有保护艾兰思本人的室内卫兵会全部冲过来阻止我。”胡斯想起了在艾兰思主宅里的情景。

“现在需要的毫无疑问是时间,在戴面具的家伙攻过来前要搞清楚这一切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格温德琳正想询问胡斯某些事情,就被塔鲁粗暴的打断。

“假设他找不到这里呢?”塔鲁说。

“如果没有凡事以防万一这个信条,我想我们绝对没机会活到现在,所以这件事我们必须留一手。”格温德琳不太满意塔鲁插话的习惯,故意用更快的语速抢在塔鲁想继续发问前回答,以往这个时候都是莱恩打断塔鲁,现在却不得不由格温德琳自己来做。

“正因如此,我想好了一个方案,把蒂亚夫人跟不知是真是假的卡尔斯移走,带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去。然后把营地移动到远离原本作战计划实施地点的区域,做好埋伏以后由我主动出击把那蒙面人引出来,到时候无论能不能击杀他,重要的人质都不会被夺回。”胡斯的计划设置的很精密,就连过程都说了一遍。

“人质该放哪,城里没有安全的地方了。”格温德琳也想不开胡斯到底想要将蒂亚和卡尔斯羁押在哪里,皱起眉头来问道。

“把他们带去图书馆!让瑟雅斯领路,格温德琳你负责监视。”

胡斯的这句话一说出来,瑟雅斯立刻就从门口冲了进来,连羊皮都被撑破了一大半,原本已经被塔鲁封好了的大门露出了一个不规则的缺口,寒冷的山风从那里灌了进来,让帐篷里的每个人都感到不自在,就像看完胡斯发脾气以后,又见到了另一个更不能惹得瘟神一样,格温德琳与塔鲁愣了一会后都自觉地走出了帐篷,并且重新用布料贴住了帐篷的缺口,再用耳朵紧贴帐篷的表皮,用心地偷听起来。

“别让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干这活的。”瑟雅斯红着脸,用最不友好的语气说。

“可你刚才才说了第一次不是吗?拜托了!瑟雅斯!上次跟黑斯特瑞因为师傅的事情吵完架以后,他更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帮我,也不会让我收起两个反抗军的人质。”胡斯的态度没多少变化,语气里也充满了无奈。

“所以我就可以跟一座桥一样为你们建立沟通互助的渠道吗?我不是万能的,我只是个女人,偶尔编织下羊毛衣,或者在酿酒拿去卖,然后我可以在你晚上结束一天的工作以后帮你按按摩,顺便给你生个孩子什么的。你是个反贼!正常人都不会愿意拿自己的脖子去跟绞绳比谁更牢固,可你偏偏非要选择做什么可笑的反抗军,把我们的婚约拖延了那么多年。但我从来都不介意这些,我只希望你能在我需要你的时候陪陪我,胡斯!”瑟雅斯的话跟暴风一样,席卷了胡斯的脑海,留下的只剩灾后的零星碎片。

“我真的需要你,亲爱的!”胡斯走进了一步,用更暧昧的眼神盯着瑟雅斯,受伤的手把瑟雅斯的细手握紧,用无言传导着心中所想。

“让我给你包扎下。”瑟雅斯没有挣脱胡斯的手腕,而是更温柔的拿起了一直带在身上的绷带,坐在胡斯的身旁为他处理伤口,虽然难免有些歇斯底里,但还是从之前的尴尬中摆脱出来。

“谢谢你。”胡斯很确定一件事,瑟雅斯已经用她独有的方式默许了自己的哀求,高兴的同时也在思考着瑟雅斯发火的原因,不由得的开始内疚起来。

“我想,我们是该举办一个正式的婚礼了。”胡斯用没受伤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略带犹豫地讲。

“真的?”一时的兴奋让瑟雅斯忘了手里还揣着胡斯受了瘀伤的手臂,让胡斯痛得连连叫苦。

“当然。”胡斯没多说什么,在脸上展开笑容之余点了点头。

早就已经期待举办婚礼的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在无需语言的帐篷里,彼此互相珍惜着,尤其是在这种不得不将最为看重的人保护好的年代里,任何一种不计回报与代价的爱,都值得他们的守护。

帐篷外的塔鲁很识趣,一早就离开了帐篷的范围,甚至也不让其他士兵走过来打扰瑟雅斯与胡斯两人单独相处,而格温德琳反倒更为惆怅,哀叹着自己命运的不幸,拖动没劲的步伐在雪崖间为莱恩祈祷,每次星光闪动都诚心诚意的祝福着,祝福着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不可失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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