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与利爪碰撞出的火花仿佛黑夜中空气的走火,忽闪忽闪。
狭窄的巷道里狼人因为身躯巨大以及过长的臂膀,没办法自在施展攻势,但是男人的剑同样是会轻易磕碰到墙壁的长度,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一样的情况,然而......
“......好厉害。”
从刚才开始,狼人的每一次出爪都被男人用剑尖指向关键部位继而不得不收手或是转变攻击方向。
这一次也是。
狼在张口咬过来的时候漆黑的剑尖已经直指他的喉咙,他伸出利爪想要拨开剑,男人却像早就做好了准备似的松开剑,继而收回空着的左手来躲避挥爪,待到爪离身体最远,狼的胸口完全敞开的瞬间,他却膝盖一软,整个人像要毫无反抗地倒进狼的怀里。
“小心!”莉欧娜不由得惊叫出声。
在男人向前倒地的刹那,他以一种超乎常人的平衡性稳住身体,用脚将接住的剑踢起,右手抓住剑后反握,从下而上,欺身逼近狼的喉咙。
狼很快反应过来,硬生生停下前冲的脚步,身体后仰,右爪直接往对方的脑袋拍去。然而谁曾想男人又用同样的手法松开剑,身体小跳而起,左手拿回剑挡住右爪,膝盖重重地顶在狼的下颚上,帮他闭上了嘴。
“......”狼吃了痛迅速后跳,拉开身位继续寻找下一次机会。
像这样的擦火,两个人重复了数次,虽然每次都是男人的胜利,可狼似乎没有受到多大伤害,还有余力,他也没有乘胜追击。
话说回来,刚才他直接用右手握住了剑刃的部分,没有伤到吗?
莉欧娜好奇地望向剑。
长度要比一般的稍短,看不到剑柄,好像只是用橡胶这种材料简单地包裹了握住的部分。剑身刚才看时是黑色,这会儿莉欧娜仰视着它,视线能透过去看到天上的星光,是用玻璃做的吗?而男人没有伤到的原因才是最奇怪的——剑身是圆柱形。
没有锋刃的话,握上去当然不会受伤,但是这样一来具有杀伤力的部分只剩下了剑尖。
可那个部分此刻正落下几根断掉的狼毛,看起来足够锋利。
莉欧娜不寒而栗,这柄古怪的剑让她想起了抽自己血用的针头,能轻易带给目标痛苦,带出使用者想要的东西。
“Oracle,我从你身上嗅不到【血脉】的气味,你在渴求什么?”
狼询问时并没有放松身体,看架势随时会扑过来。
“我所知道的人类猎杀的只是【兽】,为了更加强大的【血脉】或是名利,但是如果猎杀的是还没有完全【兽化】的人类,你将一无所获。”
“的确,听语气,你似乎还没有被完全感染,抓不到你进食的证据直接杀掉的话,又会有一堆家伙站出来阻碍我......”
说到这里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莉欧娜。
“可这个小鬼就是从你嘴边溜掉的。”
狼呆滞了一瞬间,马上像是人类大笑一样剧烈喘息起来。
“吼,没想到原来你真的没有【血脉】,仅凭人类之躯连最基本的观察力都不具备,那么,就当是对弱小又不自知的羊的忠告好了,我来告诉你两个可以预见的事实......”
他舔了舔断臂,血液在断口涌动。
“其一,我的食物给不了你想要的;其二......它们也包括你!”
狼大吼出声,身影一动便不可见。
是真正的不可见。
没有做出其他行动,狼的身体突然变得虚幻,然后像浮在水面上的水泡破裂般溶入了背景的黑色。
“是【神迹】,靠近我。”男人对莉欧娜说。
“......【神迹·夜徊】(Step in the Shadow)。”
无意识间,她脱口而出。
在狼用出【神迹】的时候,莉欧娜的身体里有一股说不明白的狂躁感开始横冲直撞,直到它一瞬间占据理智,脑海里便突然冒出了关于【神迹·夜徊】的说明。
然而,说明的语气并不是和颜悦色的细心讲解,而是某种更为高等的生物在面临挑衅时的......愤怒。
“呜咕......噗!”
强烈的情感冲击仿佛敲打着莉欧娜的五脏六腑,胸口像是在被人擂鼓。她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咳......咳......呃啊......”
“小鬼你......低头!”
莉欧娜被男人按下前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贴着自己的额头横扫了过去,在墙壁上划出几道口子。男人那边也遭到攻击,由于他用一只手掩护莉欧娜,左手单手持剑,虽然运气好勉强挡住无形之爪,但是巨大的力量仍然把他击飞。
“奇美娅!”男人在空中丢出武器,锋利的剑尖朝莉欧娜直线飞来。
“哇啊啊啊啊!”
“嗷啊啊啊啊!”
莉欧娜的惊叫和狼的惨叫同时响起,圆柱形的剑飞过莉欧娜头顶,穿透狼的左肩膀后,凭着余力继续飞行,最终将他钉上墙壁,狼因为痛苦显露身影,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左臂已经重新长了出来。
“哼。”
男人飞向墙面后双腿蹬住,借力反跳,冲向因扯不出手臂而动弹不得的狼,刚才连续释放【神迹】似乎耗尽了狼的生命力,他连站稳的力气都没剩下,眼中凶光黯淡。
——砰。
男人的右拳直击狼的心口。
——噗。
随后直接贯穿。
“你这个......吃独食的。”
死之前狼只说了这么一句。
“......”
心脏破碎的瞬间男人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血迹,但是黑发上染出的好大一块血渍像是被人打破了脑袋。
“啊......呃啊!”
莉欧娜捂住胸口,那股难以压抑的愤怒又来了。
大概是因为见到男人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掉了曾为向导的怪物,而自己还对向导的照顾感恩于心,莉欧娜自然而然地冒出复仇的念头。
“......杀,杀了。”
是他杀了人。
“果然没猜错。在【夜徊】之后,又释放出【腐肉再生】(Regenerate)和【残忍本性】(Be a wolf),打算用强化后的身体殊死一搏。”
男人踢了踢尸体确定死活。
“明明可以逃走的,但是兽即是贪,对他来说,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况且......”
他走向自己。
刚才的人,被他毫不留情地残杀了。
“呜......呼、呼,呃......”
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逐渐沉入记忆。
在莉欧娜的记忆里,有平日游玩的街道,和往常一样的夜空,却有两种不同的种族正厮杀一团。
妈妈拼命护住自己,透过怀抱间的缝隙,她看到爸爸在用枪指着朋友。
砰,砰,砰。
一个接一个,朋友们的头滚到地上,或是狼,或是蛇,或是豺狗。
像是她们做游戏时戴的面具。
——跑。
——去死吧,怪物。
她听到爸爸这样喊,妈妈被吓得说不出话,只是嚎啕大哭。
为什么?
大家为什么要这样?
她想阻止,于是伸出手,随后就是一阵刻骨铭心的痛。
自己的双臂慢慢融化了,像是被火焰点着的画纸,空隙由中间向四周扩张,越来越大,消失的血肉不剩。
好疼,好痛苦。
她拼命地求救。
妈妈在哭,爸爸在叫,朋友在笑。
没人注意到她。
根本就没有神话,更没有童话。好人死了不会上天堂,只会疼到难以忍受,坏人不相信有地狱,所以他们活得好好的。
更没有能守护大家的英雄。
从那时候开始,莉欧娜烧掉了心中的故事。
她的双臂便是余烬。
———————————————————————————————————
“嗯......”
醒过来时莉欧娜躺在床上。
......床?
背后软绵绵的触感让她惊醒,警觉地观察四周。
一侧的窗户紧闭,时间应该还是夜晚,窗边的木桌上有一根蜡烛用来照明,明明天花板上还吊着电灯。
没看到熟悉的医疗器材,床也是简易搭起来的板床,房间里没有白色,而且手上的绷带也还在。
概括来讲,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卧室。
她轻出一口气,差点以为又要被送回去。
房间门打开,一位有着茶色长发的高挑美女走进来。
“你醒了啊,是叫......莉欧娜吧?感觉怎么样?”
莉欧娜耷拉着头,闭口不言。突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时间她还没搞清楚到底是哪种感情占了主导地位。
“抱歉,刚进城就让你遇到了这种事,但是我们无法避免,也不会做出任何赔偿,因为【奥林匹斯】一直如此。”
不用你打官腔,我当然知道。
莉欧娜很想赌气回一句,实际上在来到【奥林匹斯】的路上,她也道听途说了一些关于这里的传闻,可是整体上【奥林匹斯】给她的印象还是“充满危险的地方往往充满机遇”,而且谁能想到刚起步就遇上麻烦。
“觉得很失落吗?现实和传说的不同。”
“......嗯。”
女人站在桌前,没有看向她,而是面向窗户,灯光在她们之间一跳一跳。
“不管是什么故事都是由人编造的,其中必定有虚构成分,然而虚构所需要的灵感也不是凭空出现,它来源于现实,所以故事或许不是真的,但也不会假到全盘否定......”
“......最重要的部分,是假的。”
莉欧娜冷冷地打断道。
女人闭上眼睛,微笑着想了一会儿说道:“那这样吧,我来讲一个故事,然后你说出你觉得最重要的部分,咱们来看看是真是假,当然,我这边会给出证据。”
莉欧娜今晚对“故事”的话题已经腻到恶心,她闭上眼躺了下来表示拒绝。
女人不依不饶的开始讲述。
——————————————————————————————————— 【兽】(beast),是人类对不知何时、何地、缘何、是何的怪物们的统称。
它们突然成群出现,长相不同,能力各异,却无一例外都是顶尖的掠食者。
对于人类来说。
它们能够通过心脏中的【兽印】激活全身的【血脉】从而释放出威力强大【神迹】,人类根本无法抵抗。
残存的人类逃到了【奥林匹斯】中,本以为是苟延残喘,然而有一天,一个偶然将兽血注入体内人类突然变得可以使用【神迹】。尽管远不如一些兽的强大,但人类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成立了【巴别塔】,开始量产能够使用神迹的战士。他们被叫做【神使】(Oracle)。
可问题也接踵而至。
首先,神使必须定期注射抑制兽血在体内扩散的药剂,否则就会趋于兽化;其次,人类被兽所包围,换句话说哪里都是兽,兽血的来源极为广泛且由于商品价值很高,时常在私底下流通;最后,兽血和人血的结合率极高,目前没有办法将它们完全分离,即被兽血感染的过程不可逆,许多被感染的人类不愿意被普通人排挤,选择隐瞒,其结果就是等待兽化。
于是,奥林匹斯多了一项重任——猎杀兽化的人类。
直到今晚,有一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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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没在听,不过我还没讲完呢。”
莉欧娜撇撇嘴。
“神使只会猎杀完全兽化的人类,而且是为了掠夺更加纯粹强大的血脉或者名利。”
她把从狼那里听来的话照搬,说着又想起先前温柔和善的向导,鼻子不禁有些酸。
“不管那些在完全兽化之前就袭击人的家伙,因为他们姑且还算是人,杀了会坏名声,可更不会去救他们,比谁都要冷漠、却又兴奋地看着惨剧发生。”
莉欧娜握紧双臂,灼热的痛楚使她清醒了许多。
“错了哦。”
“哪里错了!他们根本不是英雄,只是为了自己去杀兽,所以像我这样的才会......”
她不假思索地反驳道。
“你理解错了。我所说的,可不是神使。”
“诶?”
“我不否认会有神使如你说的那样,但是神使们体内都有血脉,可以把这点当做判断神使的标准吧?”
莉欧娜呆呆地点头。
女人满足的笑道:“你觉得他有吗?”
“......”
确实。听说血脉最纯粹的就是心脏血,可那个人毫不留情地直接破坏了心脏,战斗过程中也没有使用神迹,况且,他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
莉欧娜看了看两手的绷带,缠绕的方式和上次一样,没发现解开过的痕迹。
“证、证据呢?”
“你今晚的邂逅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完全被这女人看穿了。
“所以啊......”她吹灭蜡烛,推开窗户,月光洒进室内,为女人增添了几分神秘感,仿佛她正讲述着世界上最扣人心弦的秘密。
“真正的神话,不,故事,恰恰最是信而有证的听起来最为盗名欺世,因为弄虚作假一事事在人为,若要彻底脱离虚构,便一定是不为人知、无法再版的人与事。比如奥林匹斯的......”
她眺望窗外,好像在注视着谁。
“猎与猎人(Hu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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