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到文晶晶的家里,成天笑不免有些好奇,张大眼睛看着四周,与自己之前去过的同学朋友的家相比,文晶晶的家里可谓是富丽堂皇了,最令他感到新奇的就是四壁温暖柔和的淡黄色壁纸,大厅里一盏缤纷的吊灯抢去了大半的注意力,其次是在白色真皮沙发环绕之中的深棕色茶几,茶几四角**如肚,更显得仪态端庄了。而在茶几上放着的,就是之前文晶晶提到的放着魔剑的木盒子。
“这就是波涛魔剑?”成天笑走上前,坐在沙发上,沙发立刻发出咯吱吱的声音。
文晶晶走过来,把魔剑拿在手上,得意地看着上面细微的战痕。
“想当初拿着它也算是叱咤风云啊。”文晶晶说。
“你不是恢复了记忆嘛,现在也可以啊。”
“可以才怪,前世我可是天女,今生呢?我的尾巴呢?我的翅膀呢?我的耳朵呢?”文晶晶把魔剑立在地上,另一只手插在腰间,“你说,我咋办?”
成天笑反而歪着嘴角坏笑起来,他站起身,双手摆弄了一下,接着随着他手中金光一闪,那杆他们都很熟悉的“金枪两月戟”出现在成天笑的手中。
“就像前世,还是我教你啊。”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文晶晶抬起手,立起小手指,成天笑看了看,也伸出手来,用小指勾过文晶晶的小指说道:“没问题,一言为定!”
这个时候,成天笑想到了之前在幻境中不断出现的那个白影,也就是文晶晶的母亲白狐神,他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
“你怎么了?”文晶晶被他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朝身后看,可是身后什么都没有,“想什么呢?”
“我在想白狐神。”成天笑坐了下来,之前放在木盒上的信就放在茶几上,他指着信问道,“我可以看吗?”
“看吧。”文晶晶紧挨着坐在成天笑的旁边。
成天笑把信拿在手上,从第一行开始,逐字逐句地认真地看了起来,直到最后一个字,他抿了抿嘴,试探性地问道:“你知道你爸妈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文晶晶摇摇头。
“嗯——”成天笑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诉说。
文晶晶似乎从他的表情中预感到了什么,尤其是在那很久很久以前,他们都记得,雨花海上那倒下的身影。
…………
“妮妮……妈妈爱你……还有……雅特……照顾好她……”
…………
“天笑,我……”文晶晶刚想要说什么,成天笑就打断了她:“师父,你在这里吗?”
“啊?”文晶晶一愣,这时候,一个白袍子身影从空气中渐渐淡出来,低着头面似默哀。
“我一直在。”熊神话语严肃而沉重,“文晶晶……文妮洁……六十万年了——”
“我记得你,师父。”文晶晶答道。
熊神略感欣慰地挑了一下嘴角,但是又迅速恢复了严肃,他看着成天笑手中的那封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们是可以转世的,就像雀神一样,然而他们没有……”熊神把手背在身后,“当他们知道女儿也要轮回的时候,便放弃了自己轮回的机会,化身凡人,又一次生下了你——文晶晶。”
文晶晶听后看了看成天笑,而成天笑却像是知道一切似得,把自己搂过来,轻轻拍着肩膀,她也顺从地把头倚靠在他的胸前,她已经预感到了一个自己不得不接受的事实——爸爸妈妈不会再回来了。
“我曾经劝过他们,可是他们就是对你放心不下,他们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到了别的家庭,他们知道人类的教育方式,埋头苦读急功近利,甚至为了一点点成绩不惜打骂,所以他们……所以他们即便再轮回,也还要做你的亲生父母,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今天,当他们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你、把一切都交给你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即将与世长辞了。”
“为……为……为什么……”文晶晶声音颤抖着,轻轻咬着下唇,接着把脸埋进了成天笑的胸膛,成天笑能感觉到她潮湿的呼吸,泪水的气息顺着她的发丝一点点盘旋上来。
贝卡星辛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神是要生活在天上的,如果想要在凡间生活,必须要有宿主,可是六十万年前,他们是已经去世了的,灵魂要回到天国或者再次轮回,如果回到了天国,他们就不能保护你,而留在世间,必定要忘记前世堕入轮回,他们怎么会舍得……”熊神看着文晶晶因为啜泣而颤抖的肩头,“他们其实走的很欣慰,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那个能替他们守护自己女儿的人,而且现在你正在他的怀里。”
“可是……可是……”文晶晶抽抽搭搭地抬起头,脸上已经晕开了斑驳泪痕,湿红的眼睛噙满了泪,成天笑看着她的样子,不禁想起了那年雨花海,白狐神战死之后她的样子,从那时起,他就暗自发誓一定要用尽一生去守护她,而今天,前世的一切再次上演,他真恨不得永永远远地把她搂在怀里,一辈子都不放开,哪怕两个人的皮肤长在一起,血管缠在一起,融合成同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文晶晶用力抽噎了几下,“为什么他们要离开我?”
“他们用法力将自己的灵魂变作凡人……这样的灵魂是会堕落的,而堕神是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熊神停顿了片刻,文晶晶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神空洞,“他们为了这个世界牺牲了生命,而最后剩下的一切,全都给了你。”
“前世……前世……前世就是这样,为什么今生还要重复前世?”文晶晶朝着熊神大喊了起来。
“我……我……我真的很努力地劝过他们,可是……”
“可是他们不听是吗?”她的声音又突然低落下来。
“我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他们这样爱你。”
文晶晶听了这话,眉心和嘴角又一次扭曲了起来,她放开了喉咙,一头扎进成天笑的怀里,哭声让成天笑整个身子都震颤起来……
…………
“天笑,求求你,不要这样爱我好不好?前世你就说好要永远,最后还是丢下我一个人,今生……”
“对不起,妮妮。”成天笑抱住她,“今生,无论生死,我们都要手牵手,一起走。”
“嗯……”文晶晶又抽噎了起来……
熊神很识趣地回避了一下,闪到不远处的饭桌旁,寻找一些他认为的可疑的蛛丝马迹,不得不说,熊神也是头一次到文晶晶家里来,和林梦梦等人的家里相比,显得有些复杂,比如沙发,除了以前在沙漠之都的皇宫餐厅,还没有见过这种半包围的构造,对面的窗帘也是厚一层薄一层。
熊神贝卡星辛把法杖举到面前,一些晶莹的金魔法颗粒蹦蹦跳跳地从他袖子里跑出来,围着法杖盘旋,接着,在熊神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些白色的魔法痕迹,这些魔法痕迹似乎是什么人不小心留下的,没有堕神的气味,或许是白狐神和白虎神仙逝的时候留下的吧。从窗台一点点流下来,一直流到大厅里的那个半包围沙发附近。
“嗯?”他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疑问,目光顺着这白色的魔法痕迹的边缘落到了地面上,一片青翠的柳叶安静地躺在洁白的瓷砖上,熊神弯下腰,把叶片捡了起来,柳叶表面没有任何划擦的痕迹,应该是自然脱落,但是周围完全没有任何一棵有如此之高的柳树能有叶子飘进屋里来。
“咳咳……那个——”熊神转过身想要问点什么,文晶晶把头从成天笑的怀里抬起来,望着饭桌旁的熊神,“你们家里没种过柳树吧?”
“家里怎么可能种得下树。”文晶晶苦笑了一下,“不过外面确实有一棵,我还没投胎的时候就一直找那棵树说话,但是现在好像已经死了。”
“一棵老柳树?”熊神蓦地张大了眼睛。
“是啊,至少要有一个轮回那么长了。”
“快,带我去看看!”
…………
文晶晶擦干了泪,收起波涛双刃,师父熊神把袖子一抖,就从视野中消失了。
“我很怀疑,以后我们在家说点什么小秘密的时候,他会不会就在边上听着。”成天笑皱起眉。
“以后我们要在家里放一个魔法结界,不让他进来。”文晶晶勉强笑着挽起成天笑的胳膊走出了家门,熟练地将门锁上。
虽然两个人都穿着运动鞋,但是脚步声还是很清晰地在楼道里回荡。
走出楼道,熊神和白熊都已经出现在楼下了。
“哇!大白熊,想死我了你!”文晶晶一把冲上去抱住白熊的脖子,而白熊也抬起前掌在她身上扒拉了两下,发出一声欣喜的“咆哮”。
“好啦,正事要紧。”熊神在一旁提醒道。
文晶晶听了也回过神来,低头笑了笑,然后转回身拉起成天笑的手。
“走,走,就在小区外面。”
当他们走过拐角走出小区大门时,视线里的那棵树,那棵陪伴文晶晶六十万年的老柳树,已经只剩下残破的树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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