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在青空之上
同一片青空之下，我们之间究竟还间隔着怎样的距离？
但是只要是为你所做的一切，即使不计回报，我也毫无怨言。
唯一畏惧过的，仅仅只是从自己的怀中失去你。
夕阳的昏晖洋洋洒洒地泼在我的脸上，清晰的恐怖梦境终于开始变得模糊。而一切，又将回归原点。
江堤的斜坡之上，我懒洋洋地仰卧在软绵绵的草甸上，腥咸湿润的风温和地灌入我的耳中，将我引回现实。
“……结果……你居然把我背到这种地方来了，而且居然让我在这里睡了足足一个白天，丢死人了……”我气呼呼地用手遮掩着双瞳，但更多的只是为了掩饰残存的疲倦和困意。
那场工地上的战斗结束之后，已经过去整整15个小时。就在这短暂的15个小时里，我再度与夜天使和三科失去了联系。没有情报依靠的我，只有无赖地依赖着自己的直觉和保护艾善的欲望继续坚持。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就算茵夏并不是很重，大半夜的让我把你背回公寓也太考验我的体力了吧！虽然酒店也许可以栖身但是我还是未成年人所以拿不到房卡啦！”
艾善的金发在夕阳之下泛着金色的光耀，即使是衣着凌乱以及乱糟糟的发型，也依然掩盖不了她那股美女一般的气质。
只是，善解人意的她偶尔也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撒娇，这种本应当由父母来承担的行为现在已经失去了意义。如果我不去关切着她，她的世界或许再也无法变成金色。
我，不会放弃她。
“那个……诺欣和雪凛呢？她们两个后来怎么样了？”
“诺欣姐姐和雪凛姐姐？她们……已经找到属于她们自己的路了吧！无论是雪凛还是七月，对于诺欣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就像……”艾善的话嘎然而止，原本已经构思好的对话似乎再度收回。那副欲言又止的苦闷表情，使我有些难以做出抉择。
晚霞的风舒适地轻抚着我们的肌肤，当又一个夜晚降临的时刻，我们再度踏上了属于我们的旅程。
其实，你想说的，只是“就像现在的我们一样，都是彼此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半”。我，能够听见你的声音。
“那个……茵夏，明天黄金周的假期就要结束了，我大概要返校上课了，应该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了。”
淡然的声调中掺杂着一丝失落，艾善幽幽地望向波光粼粼的金色江面，手指轻捋过丝滑的长发，只将背影留给了我的目光。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你还是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学校那边还是要好好出席才对……”
“可是落海市现在多方混杂，我们分开真的好么？”
“喂，你可不要搞错了，我只是说了白天的时候让你老老实实地去上课，可没有告诉你对你的必要监视已经完全结束了。”
“唉？”
正当对话上升到有趣的层面时，我的手机铃声再度响了起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应该是居然发给我关于定期情报汇总的短信。
我和艾善已经在外面度过了整整的一个星期，除了不断地应付夜天使的各种刁难以及歼灭几个闯入落海市的谜之审昔者，我们对于外界的情报几乎一无所知。可以说居然的这次后援真的缓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组长，店长方面已经与夜天使发生了接触，但是她们之间谈话的内容我并不清楚。元老院方面的侦搜部队“300人监察会”也已经全部进驻落海之中，城内的各个地点几乎都有他们的眼睛，请你务必小心。另外根据我的监视他们正在老城区的西街附近进行中等规模的集结，具体目的不详。以上。
“想不到‘吉祥物’关键时刻还挺管用的嘛！”艾善笑嘻嘻地凑了上来，毫无顾虑地将脑袋下巴搭在了我的脑袋上。
“……老城区西街……中等规模集结……”
“怎么了？”
“理论上而言擅长分散侦察和偷袭的‘300人监察会’现在却在一个错误的地点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战术，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应该是类似于光影的瞬时转移的一种特殊仪式，考虑到转移物质的大小以及无法自主转移的特性所以需要一个寂静并且空旷的场所设置仪式本体……我可是将旧楼3楼档案室里关于瞬时转移的报告全都看完喽！虽然大多数光影拥有传递自身的能力，持名者阶级甚至还能够进行托运转移，但是如果目标是一个特殊构成的生命体或相对独立的非生命体，那么就必须设置特殊的仪式进行双向性的接收和传输吧！”
“你是说他们在试图建立大型非意识存在的光影个体瞬时转移用的仪式……喂……告诉过你多少遍与其偷懒跑去读这些东西还不如去多学点书本上的知识。笨蛋……”虽然艾善所说的已经非常接近于真相了，但我并没有表达出降低身价的认可情绪，而是出于习惯地对另一个方面进行吐槽。
“那种方面……我不是很擅长嘛！总之我们还是去验证一下猜想吧！”
“总觉得你绕过了什么主要的方面，算了，这次就姑且去看看吧！”我利落地从草地上爬了起来，身体麻酥酥的感觉并未消失，但是眼下的状况以经让我没有更多的时间休息了。
妖刀普利罗茨，漆黑色的刀刃隐匿于冰冷的刀鞘之中。
妖枪冥之暗，在腰间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更重要的是，此刻的我，并非孤身一人。
但是，每当距离真相更近一步，不安与恐惧便会占据我的内心。
也许，我们正在一点点步入一个挖掘好的陷阱。
即便如此，身为武姬的我们也要刻不容缓地去面对。
胜利的誓约已经许诺过，守护的愿望也正慢慢得到回应。曾经的我，因为扭曲，所以总是将胜利与守护相对立。但当它们终于相互融合时，我终于找回了那个迷失在夜色之中的自我。
如果这其中的代价仅仅只是黑化对身体与心理的伤害，我心甘情愿。
因为，我并不是为了自身而活着。
这，就是我选择的道路。
然而，真实的战场并不会因为少女们娇弱的一面而展露出一丝温柔。
死亡，永远是这个世界中最为残酷的音符。
呜——
刚刚降临的夜幕之中，红蓝相间的幽光诡异地交替闪耀着。
几辆警车奏响着急促的铃声，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当这座城市陷入夜市的喧嚣浮华时，老城区已经步入了沉睡的阴影之中。沿着笔直的柏油路面前行，几乎已经看不见过往的行人。显而易见的是，这些警察的目的地一定是西街。
原本只是武姬与审昔者们的角逐，因为无知的人们的介入往往会抹上一丝血腥的色彩，这次，也难以逃避这种结果。
“切，事情变得有些麻烦了。”我突然间止住了脚步，停歇在了马路的正中央，因为不清楚我究竟在想着些什么，艾善只得跟着我停了下来。
“怎么了？就算是要去西街那边调查，多一些人气不是很好么？毕竟这里这么荒凉……”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烦躁地从口袋中摸出了手机，飞速地触按着数字，不时地扭过头去瞥向身旁的艾善。“既然是进行转移仪式，那么‘300人监察会’不可能没有防范措施，如果那些本来用于对付武姬的残酷战斗被施加于普通人类身上，那结果会是怎么样？”
“不……不会吧！那……”
“喂……周局长……”我没有时间顾及艾善的反应，而是继续讲注意力转移到接线中，与我通话的这位，便是落海市警察局的局长周真武，也是三科在落海结识的权利最广的守密者。“接到我的电话，你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吧！”
“你们……又捅了什么篓子？”电话另一端的周真武显得焦躁不安，对于他而言，接听这样的电话无疑如同在地狱中游历。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守密者，如果不想受到《光影犯罪学重侦条令》的制裁，他便必须为我们所利用——确切的说，这种有些霸道的关系，换做是谁都难以接受。
“这次话题可是要严肃得多——”我的语调顷刻间低沉了许多，带着神秘冷淡的语调，我继续传达着命令。“你的人是不是被派遣到西街了。”
“30分钟前，接受到市民的举报，西街上有二十名左右的陌生人在进行类似于祭祀的仪式，而从他们的装着判断对方应该是出自于某个非正常宗教组织。这种挑战法规的行为，警方不会坐视不管。”
“把你的人从西街撤回来，立刻去办……否则你就等着给他们处理后事吧！”
“你说什么？”对于我突然间发表这种莫名的言论，周真武显得怒不可遏，几乎要摔去了手中的电话，但迫于压力，他还是强忍着愤怒的情绪继续接听着。
“我正要去处理那边的案子，事态已经超出了你们的控制范围了。现在告诉你可能有些晚，立刻下命令让你的人撤离西街，我尽可能为他们争取时间。”
“你要与我的人直接接触？难道你想越界？别忘了……”
“……没时间和你继续废话了，现在的状况是‘红色’（《光影犯罪学重侦条令》中的隐藏条款，当现实状况与条令相违背时，如涉及到无辜群众，以现实状况为主处理危机）。状况发布人信息：茵夏.v.艾森卡尔维雅……”
“你……你是认真的？”
我安静地放下手机，脸色再度阴沉下去，笑容弥漫在脸上，诡异而僵硬。
黑化，越来越频繁地呈现于我的躯壳之上。
红色。
即为，自主选择性杀戮。
漆黑的街道上，全副武装的警察们分散在街道的周围，一张张生硬的面孔在红蓝相间的警示灯的照映下充斥着恐惧的韵味。
这里似乎根本没有生物活动过的痕迹，相反，现在这条街上安静得有些非比寻常，甚至连普通居民的生命气息也全然消失。
“喂，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最接近边缘的一个警察慌张地向其他人指引着什么，然而他的后半句却哽咽在了喉中。片刻之后，一条鲜红色的伤痕缓缓浮现于他的脸颊之上。
咔哧——
赤色的粘液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身边的地面。沿着嘴巴被削去的半个脑袋，在众人的尖声惊叫中被抛向了半空，残缺的尸体无奈地瘫倒在了地上。
“中埋伏了，那是什么东西——”
嚓——
银色的刀影在另一个警察的胸口上兴奋地起舞着，在十字型刀痕之下，血如同无法静寂的河，纵情喷涌。在血腥的泼洒下，十几个漆黑色的斗篷凭空出现在了警察的阵列中。伴随着银色短刀精密的切割，受难者们的残肢断臂肆意乱舞着。在紊乱的枪声之中，越来越多的人在倒下，现场的惨状，已是无法形容。
但是，任凭着警察们如何哀怨与嚎叫，300人监察会的屠杀却没有丝毫停顿。
无数的弹丸从各个角度射向了集中的人群，在大口径弹丸炙热的冲击下，受难者们瞬间被击打得支离破碎。
枪声逐渐在夜色中变得单薄，直至哑然而止。而原本干净的西街街道上，此时堆砌着无数死状凄惨的尸骸。
黑影们悻悻地从战场之上退散开去，一切似乎回归原点，已经没有人能够见证这一场毫无意义的厮杀。只剩下了残存的那些惶恐至崩溃的警察们畏畏缩缩地躲在车门之后，巡视着四周的动静。
警笛无声，只有红蓝的光给予这个沉默的战场最后一丝讯号。
“队长……”
一名年轻的警察胆怯地以匍匐的姿势爬到了蹲伏在车门之后的一名干部身前，但迎来的却只是不着欢迎的一脚。
“别随便出声，那些东西还在这里，你会把我们都害死的。”
嗖——
一颗钢珠一般的弹丸从干部身前的车窗前径直穿过，紧密地黏着他的头皮擦过，剧烈的冲击将他整个身躯都推倒在地，当他被那名年轻警察从地上扶起时，赤色的鲜血已经布及了他的额头。
“7点钟方向，他们又回来了——”
不知是谁惊恐地高喊了一声，面对那些不知底细的黑色身影，临时的阵地上瞬间乱作一团。
片刻之后，更加密集的弹丸接二连三地穿透黑暗射向人群。
“所有人开始战斗，自由射击——”
顾不得自己的伤情，为了不坐以待毙，这名干部不得不强行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原本已经溃败的人们只能压制住这种沉沦在黑暗之中的恐惧，重新面对着未知的敌人。
勇气，能够使所有人振奋，却不能扭转惨烈的局势。
一个黑影率先冲破了由三名警察组成的防线，长袍在夜色中向猎鹰的翅一般影舞，银色的刀刃华丽地切开了其中两名警察的躯体。
“见鬼——”
嚓——
第三名警察显得还未意识到这一切究竟有何意义，但是他的双臂已经被生生地用银刀卸去。那柄已经沾染了太多鲜血的刀刃，现在正残酷地嵌入自己的胸口之中。
夜晚，突然嘎然而止，血腥已经上升到了美的层面。
“已经坚持不住了么？我没办法救你，所以请安心地去死吧——”
漆黑色的长发，精灵般地盈舞。
沾染着炙热熔炎的刀刃，透过那具奄奄一息的警察的躯体，直接将那名罪魁祸首的黑影烧灼成了灰烬。
黑化状态之下的我，无意识地静立在那具尸骸之前，欣喜地狂笑着。
“……哈哈……周局长……我……是认真的……你明白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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