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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正义的伙伴

第三章 正义的伙伴

“华族猴子滚出去,我们才不想和你玩!”

小学的时候,没有母亲的我,遭到全班男孩的鄙视,他们都是黑银族人,留着金黄色的头发,双眼如同醉酒一般血红。我被人用力推向墙壁,接着遭到一顿猛踹。

在黑银的公立学校,被歧视实际上是每个华族人都会遇到的事情。那个时候,我甚至想过,自己若不是华族人那该多好,以至于憎恨起自己的父亲。直到父亲告诉我自己真正的身份后,我才对他的形象大为改观。

“其实爸爸是反抗军的一员哦。”身穿蓝色工作服,大胡子父亲很自豪地说。

“咦!”

“乌鹤军现在还不成气候,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它会壮大起来,保护华族。”

“爸爸好厉害!阿朔也要成为一个坚强的男子汉!像爸爸一样成为了不起的人物!”我喊。

“哈哈!果然是我的儿子!”大胡子男人拍了拍我的脑袋,笑着说:“杨朔,记着,你的身上流着乌鹤人的血液。千万别忘记乌鹤人的祖训,总有一天你会用到它。”

“我洗耳恭听。”

“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曾经不可一世的帝国战败投降后,黑银皇帝颁布了退位诏,并解散了国会。

当我们低空飞过乌鹤上空的时候。我能看见,乌鹤的街头人满为患,拥挤在一起的市民们纷纷抬头发出欢呼,老年人甚至跪在地上磕头祭拜我们。五颜六色的气球飘向天空,预示着一个自由乌鹤的开始。

阳痕成了英雄,被国民传颂。而我,也一定会被祖国授予一等勋章,成为民族英雄载入史册!

战斗机群降落在一个白色的圆形建筑内,看周围的环境是研究所的样子。

是要为我整修机体么?不过他们不晓得阳痕具有自我恢复的能力,真是让他们劳心了。不知道刘中尉来了没,他也是我的恩师,现在真想看看刘的笑容。

我摸了摸自己颤动的心脏。

二十多年来的目标被实现了,而战争已然结束,我的内心却有些空虚。曾经的热血和激情,化为粉末,与阿周那一起消散于天空之中,再也寻觅不到。

今后的人生该怎么办?我该何去何从?

另一个困扰我的问题则是:这台阳痕战斗机出现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实现我的梦想而天降奇兵?若仅仅是如此,当我完成梦想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依然被困在它的体内?此时此刻,强烈的孤独和空虚感,如同一把利刃刺进我的身体。

记得那个疯老头,莫尔特曼曾经告诉过我说:痕在世界上扮演的角色是,世界的拯救者,抑或是世界的毁灭者。

但该如何拯救?仅仅是毁灭了一个黑银帝国?

破败不堪的战斗机得到了严密保护,被浸入在一个充满透明液体的圆形容器内。

我能够轻易看到容器外的管线和仪器,以及大量身穿防辐射服的工作人员。他们来来往往,不停检测着机体的各种数值。

他们在干什么呢?搞研究么?

接着,我听到了这些研究员的对话,恍然大悟。

原来战争一结束,乌鹤共和国便抓紧开始了针对阳痕强大能力的研究。乌鹤政府试图在阳痕的机体内部探寻造成它强大力量的源头,并将这能量源加以复制,并搭载在乌鹤的新一代战斗机上。

另一方面,来自各个国家的政府要员,历史学家,生物学家,符号学家们也纷纷聚集到了研究所。

电视机里,正在转播记者发布会。

“艾尔弗雷德-莫尔特曼教授,您作为‘乌鹤国新能源研究计划最高执行委员会主席’,有什么话要说?”

一群记者纷纷将手中的话筒靠近身穿白衣的研究员面前,而位于身后的照相机不断闪耀。

我们居然又见面了。

这位莫尔特曼教授,我曾经在西京城里见到过他,他是个怪人。但我没想到,仅仅是一年时间,他居然从一个普通的研究员一跃而成为了乌鹤政府的高官;而他所承担的计划核心,居然是阳痕!

“乌鹤国一向以协同睦邻,和平发展作为基本国策,此次对不明飞行物UO01的研究致力于为能源日益匮乏的地球寻找一个能够代替石油的新能源,并为世界发展做出贡献。”教授张开双臂演讲般地说到。

“教授先生,冒昧问一句,若新能源被发现,是否会将其搭载于新一代战斗机上?”CNN电视台的女记者站起来发问。

“众所周知,乌鹤国虽然曾经受到黑银国欺凌,但我们乌鹤国人民热爱和平,是不会威胁到周遭国家的,也没有扩张的打算。”教授的话算是肯定了‘新能源兵器研究计划’。

“教授先生,可否告诉我们您一个月前从黑银帝国投奔乌鹤的理由是什么,因为有传闻您来自前黑银共和国的贵族世家。这是真的么?”

“这是事实,莫尔特曼家族世代为黑银上层打造最顶级的银蛋和各种金银器,在王政时代就已经被封爵位,管理各封国的金银业。而此次投奔乌鹤是我个人的选择,是何原因,恕不奉告。”这个满头白发的欧洲老人严肃地说。

这个记者似乎刺到了教授的要害,让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能不能让我们见识一下不明飞行物UO01的驾驶员!”一名青年记者强烈要求。

这不明飞行物UO01是阳痕的代号。

“是啊,我们必须见到英雄才行!”来自乌鹤的记者喊。

“当然可以。”教授不慌不忙地回答。

可是既然至今都无法利用仪器查出阳痕驾驶舱的位置,他们如何让我出来呢?

听到教授的回答,记者们开始交头接耳大声议论起来。

我屏住呼吸,也许乌鹤会使用电锯一类的东西切割阳痕吧。不过,我猜错了。

几分钟后,教授身后的门里走出一个军服笔挺的年轻军人,他头上稳稳戴着乌鹤国的军帽,脚上踩着一双擦得油亮的名牌皮鞋,军衔是上尉。

他的出现引来台下众人的欢呼,甚至唏嘘。欢呼声来自乌鹤和其他小国的记者们。

“看那,这就是驾驶UO01的民族英雄!华族的拯救者!乌鹤国的王牌机师:赵德升上尉!”

这!这是什么情况!

眼前发生的事情是我不敢想象,未参加任何战斗的赵德升上尉成了民族英雄,获得了一等勋章,而我却被狠狠抛弃!现在的我真希望让他们知道,阳痕的驾驶员是我,而不是这个伪善的男人!

可我再怎么叫喊,都无法将声音传达到研究所千里之外的新闻发布会现场。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居然被**裸地利用了,而且他们还是在阳痕最虚弱的时候利用了我。

之前的赵德升上尉直属S01战斗机部队,他们的所作所为(包括在最危急的时候临阵脱逃)都是为了今天,为了此时此刻将遍体麟伤,失去战斗能力的阳痕囚禁在这个巨大的容器内!

原来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仅仅是赵德升手里的一颗棋子,仅此而已!我们的苦战毫无价值,阿周那的死,不过只是让这种卑鄙小人从中获取利益而已!

“扬朔,你为了什么而战?保家卫国?为妹妹报仇?还是自己功成名就的欲望?”

耳边响起阿周那的责备,我神经质地骂了一句:“真烦!”

“绝对不能被欲望操控。”

“关你屁事!”

我狠狠踢向驾驶舱的墙壁。被封印在驾驶舱里,我什么都做不了,孤独,无助,仇恨,愤怒,这些极端的名词已经无法概括我心中的那份巨大的痛苦和委屈。这是什么世道,为何恶人猖狂而好人却一直遭到压迫和鄙视?

电视机里,意气风发的赵德升上尉不断向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们讲述‘驾驶不明飞行物的战斗历程’,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衣冠禽兽!

呸!去你的民族英雄!

“机体还有多久完成修复?”我向阳痕内部的中央计算机提出问题。

“预计是三天后的晚上八点整,也就是距现在八十八小时后。”

“可恶,那么何时才能恢复飞行能力?”

“至少还需要三十小时的修复时间。”

叹了一口气,我望向天花板。

机密文件

项目编号:UO-001

项目等级:极度危险。

项目状态:UO-001被保存在乌鹤国境内一处地下收容设施中,UO-001至今处于休眠状态,再度苏醒时间未知。其伪造品被刻意摆放在乌鹤03空军仓库。对UO-001的实验和分析至少需要2名高级研究人员的批准,并必须装备防护装甲。

描述:UO-001是一台巨大的机器装置。外形极像一台蓝色战斗机。UO-001飞行时周身会产生一圈金色的未知力场作为自卫,并排斥任何物质。机身长达十九米,翼展六十米。外壳色泽与陶瓷相似,但实际质地无法用现有机器测定。UO-001第一次出现是在1989年12月1日中午12时,地点位于乌鹤平原战场的弹坑中。发现者是一个名为杨朔的华族炮兵,并在同一日失踪。根据其战友描述,UO-001明显具有驾驶员杨朔的意识,并对黑银帝国抱有憎恨情绪。UO-001在12月2日被编入S01空军部队,在此它自称‘阳痕’,并能与人类进行正常对话。

12月3日下午,UO-001利用包围周身的未知力场反射光线并将黑银帝国首都西京摧毁,一击杀死九百平民后,并开始休眠。在收容状态下,人类尝试与之交流,但丝毫无答复迹象,经过多次相同实验,处于休眠期的UO-001被证明不存在与人交流的能力。

装置运作的确切原理未知。研究员至今未能从UO-001上找出‘驾驶仓’的位置。研究员曾使用电锯,空气锯,以及高度腐蚀性液体尝试破坏其外壳却都对此毫无作用。通过高强度电磁仪透过外壳对机体内部进行分析后,研究员发现,UO-001的外壳具有阻挡电磁波透视的功能,并且如同生物学细胞分裂一般,能够进行快速机器性的自我修复。

截止于1989年12月05日,19:20,乌鹤民主共和国中央科学研究院,世界不明硅体研究组织CAUO,对UO-001的初步调查仍在进行中。

一阵阵疼痛传遍全身,已经过去多久了呢?他们依旧乐此不疲地利用各种锐利的器械切割阳痕的外壳。

擅自拆解未知飞行物,这绝对不是严谨的科学工作者们会尝试做的事情。我实在搞不懂,莫非这是莫尔特曼的阴谋?

囚禁我的玻璃容器的上方伸出了两根机器臂,每根手臂上都是类似空气锯的设备。机器臂伸向阳痕,手臂尖端的电锯急转,带动容器内部的液体形成一股巨大的切割力,开始切割阳痕的前半段。

空气锯发出剧烈嘈杂的声音,这使我的难以忍受,不禁伸出手遮蔽耳朵。

头部要裂开了,我急促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两腿向前踢去。

可恶的人类,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有多痛么!但现在机体依然进行休眠,试图恢复基本的活动能量,所以此时的阳痕无法将我的话语传达出去。

我感到十分沮丧与愤怒,被锐器切割的强烈痛苦使我嘴角流出唾液,同时开始用头撞向墙壁。

“针对UO-001的第三十八次切割试验结束,未出现切痕。”

“第三十九次切割试验开始。”

又是一声巨响,我咬紧牙关极力忍受酷刑。

头部不断撞向前方的墙壁,沉重的空气使我窒息。

突然,机体管制单元内的灯光猛地亮起。于是,阳痕回应了我的呼唤,苏醒了。

我亲眼看到一条巨大的光柱从机头下方的炮管中发射出去,随即将玻璃容器穿了一个大洞,光柱一直延伸至前方的墙壁,并从整座建筑后贯穿而出。

“什么!UO-001苏醒了!”

实验室警报响起,天花板上的灯光被换成了深红色,预示着危险的出现。

“SSS022收容仓库需要增援!”

“糟糕无法拨通电话,是电磁干扰!”

一瞬间,阳痕周围散发出的立场盾将围绕机体四周的钢化玻璃外壳撑破。玻璃外壳如同气泡一般碎裂,分成无数碎片掉落在四周。容器内的液体海啸般倾倒出来,使得下面的几个试验人员不顾桌子上的记录板,仓皇向后逃跑。

“难道说……阳痕感受到了我的需求与疼痛,提前苏醒了!”

全身蓝色的陶瓷战斗机阳痕飘浮在半空中,如同一个熟练的芭蕾舞演员般,华丽,优美而缓慢地上升着,围绕机体四周的金色花边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这些可见的光芒即是精神粒子。

而另一边,无数试验人员好似丢了魂般不断往后方逃逸,可是收容仓库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他们本想通过被光线贯穿的大洞逃出去,却已为时过晚,一个接一个被翻滚而来的培养液吞噬。

水位不断升高。

霎时间,整个实验室混乱无比。桌椅,以及各种管线漂浮在液体的表面,可怜的研究员们就只能尝试抓住身边的漂浮物挣扎求生。

实验人员似乎觉得此时此刻再也无法继续将我关在这个混凝土笼子里,实验室屋顶的舱门被他们主动打开了。抬头望去,在被浓雾遮住的天空中,月亮隐约可见。

阳痕继续攀升高度,从而离地面越来越远。我眺望地面上越来越小的研究所,内心愤愤不平。

我,杨朔,原来在这些曾经的战友眼中早已不是人类,而是不明飞行物体UO-001。

我检查机载雷达,雷达上显示着周围没有任何其他战斗机存在。也许,这些人类早已经对我的力量产生了无比的恐惧,不敢派出战斗机拦截我。

我该何去何从?既然人类已将我从他们的世界中抛弃出去,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不该再为他们而奉献自己了。

而失去目标,无所适从的我,现在能做的到底是什么呢?

“痕为毁灭世界而造,它将赐予世界安乐死。”耳边传来一阵男性浑厚的声音。

谁在和我说话?我伸出手摸向脑袋。突然,我想起了一个人。

艾尔弗雷德-莫尔特曼。

活在黯淡无光的幕后,无人知晓我的存在。

虽想阻止纷争,却只得诅咒这具无能的身躯,

不断辱骂疯狂的世界,因它曾无情地将我与所爱之人生死分离。

悲伤的我好似被人抛弃的小猫,无法离开黑暗的木匣。

而我能做的,只有哭泣。

“小琦,你的烹饪技术大有进步哟!这次我终于能吃出番薯的味道了!”

“抱歉哥哥,这是豆腐……”

接着,杨欣从卧室来到客厅。而我和林雨琦正坐在饭桌旁,品尝早餐。我回头望向杨欣,只见她身穿一件臃肿的粉红色睡衣,乱发缠结在一起。

接着,半睡半醒,步履蹒跚的她顺手递给我一张火车票,一串密码纸和一把华丽的小钥匙,而这把小钥匙上还带着一些泥土。

也许是昨晚女孩偷偷跑出去后,从土里挖出来的。

“阳朔,等会替我去一趟西京的帝国银行总部,这把钥匙对应着一个保险箱,你去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给我。”杨欣命令道。

“我还要上班。绝对不去!”我反驳,毕竟从乌鹤到西京要花上7个小时车程,而且返回票还要我自己出钱买,这种赔本生意我才不干。

“阿朔,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杨欣凑近我的身体,像猫一样使劲蹭我的手臂。这种行为杨欣在一年前是绝对做不出来,我猜想,一定是被小琦传染的。

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体香,这足以使我冷汗直冒,脸红起来;而连坐在一边的小琦都惊吓地不敢抬头。

“这怎么可能呢,你永远是我心爱的妹妹,不过,回程的票你还没有给我呢!”

实际上我同意了她的请求,这是因为,我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几年前,杨欣作为孤儿来到我家,没有带任何表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而现在这把钥匙所对应的银行保险箱里或许就隐藏着杨欣埋藏多年的身世秘密,正等我去解开。

就此我出发了,虽然到最后妹妹都没有给我回来的钱,真是一个抠门的家伙。

我笑了起来,毕竟现在的杨欣已经不是6年前刚来我家的杨欣了,她已经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孩,转变为一个乐观开朗的少女,这全都要依靠小琦无微不至的呵护和关爱。我发现,最近几个月她整天和小琦粘在一起,奇怪的画也很少接触了,原本是一个局外人的她渐渐融入了人类的世俗社会。

我能够看到杨欣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金属制蛋型照片夹,里面就是几天前我为这两个女孩拍的合影。

非但如此,我甚至还不幸偷窥到杨欣和小琦在蒸汽弥漫的浴室里互相擦背的场景(都是因为门没关牢,我无意识地走了进去),害得我事后遭到了两个女孩的共同鄙视,以及一顿暴打;现在我身上一切伤痕全都是愤怒至极的杨欣留下来的,小琦根本没有下手的余地。

“杨朔你这个色狼!”现在脑海里都浮现着当时的场面:满脸通红,仅仅裹着一层浴巾的杨欣一把抡起拖鞋砸向我的头。接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突然,站在一旁的小琦害怕地哭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屋子鸡犬不宁;结果导致发泄结束,杨欣还要去特别安慰小琦。

真是个凶暴的妹妹,我甚至担心她未来是否嫁得出去。

不过毕竟是挚友和亲人,她们很快便原谅了遍体鳞伤的我,继续有说有笑谈论电视节目。

入秋了,购物街上的行人也纷纷穿上外套,两旁行道树上的叶子枯黄飘落,显得街上呈现出一片肃杀之气。

感受到如此场景,凄凉和落寞,如同两只悲伤的精灵钻入了我的意识之中。由于最近半年经济不景气的关系,许多店铺都倒闭了,我的一个邻居也移民到了国外。

前线正在打仗,街上哪里都有‘乌鹤军’即将战败的谣言。也就因为这些谣言,引起了一股巨大社会舆论风潮,就此股票,楼市,甚至一切与经济有关的全都变成了不值钱的东西。有钱人移民国外,贫困者只能去前线打仗。

而位于大后方的我们三人现在所过的‘和平生活’也建立在前线士兵尸体的基础上,我甚至预感到很快战火就将燃烧于我所居住的城市,乌鹤国的首都---乌鹤市,而我也会被拉去当兵,或者被迫加入反抗军。

不过我放不下的是妹妹和小琦,我答应过小琦要一直在她们身边保护她们的;而一旦我加入军队,就势必要破坏当初的承诺。

可是假如前线士兵不够,加入战争便是我们平民百姓所能选择的唯一道路:要么上前线打仗,要么躲在大后方成为懦夫而悔恨终生。

实际上,弱者加入战争并不是为了所谓的民族大义,而仅仅是制造一个能继续生存下去的条件而已。

“呼,想到哪里去了呢?”

走下公交车,我看到了雄伟的乌鹤客运总站。火车站的中央,挂着一副巨大的执政者肖像,在肖像的下方,则是乌鹤国的国旗。

火车站外站着很多拿着大小箱子的人,他们也许都是准备往其他加盟共和国逃难而来。跟随他们排队进入检票口,我打量着表情严肃的众人。众人脸上显露出的凝重的气氛让我感觉冬日即将到来。只见这些身穿各式衣服的形形色色的人,仿佛个体性被抹杀了一样,不再是人,而是一个集体情绪的组成部分。

将车票插入机器,我走进闸门,或许是中央空调的关系,我感到有些冷,随即将脖子缩进大衣里。融入悲凉的气氛,随着众人的脚步,我坐上火车。

封闭的车厢很挤,充满了各种人散发出的异味。我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望着周围一晃而过的荒原,甚至看到了地面上弹坑,我想,无法避免的战争确实又离自己进了一步。但责任必须承担:既然和林雨琦有过约定,就必须保护他们两人。

我即将越过乌鹤和黑银帝国接壤的边境。脚下的铁路是二战前造的,幸好这条铁路没有被‘乌鹤军’(恐怖分子)炸掉,否则我不可能到达那里。

刚下火车,行走在鹅卵石铺成狭窄街道上,我才发现黑银首都西京的街头最近多了许多乞丐。也许是因为战争,商业不景气导致的失业者。衣衫褴褛的他们蹲在地面上,麻木地咀嚼从垃圾筒里捡来的发黑的馒头和面包。而另一边的街上,却与之相对地是一群身着华美服饰的中年女子,将手中喝到一半的矿泉水瓶扔到垃圾筒里。

我低下头,将下巴埋在大衣里,孤独的向前走去。

肮脏的街角里,蹲坐着一个一丝不挂的老头,预示着战争的创伤。在他的颈部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道:

“世界即将毁灭,请加入末日教。”

人类就是这种麻木的生物,明知道战争的破坏性,却依旧不断备战,自相残杀。还不如天上的飞鸟,地下的老鼠。

在残酷的历史决定论下,人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毫无价值;被送上战争的断头台的人,不再有机会可言。杨欣说得对,人生来即是弃猫,自从‘被出生’时,被抛弃的事实就已经被决定了。

悲观的想法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我的胸口,我不断朝市中心走去,来到了首都银行的大门前。

黑银帝国首都银行被装饰地富丽堂皇,我将凭证和钥匙交给前台人员。目视这个身穿西服的老人打开身后古旧的保险箱,他从保险箱内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木头盒子,并用双手恭敬地递给我。

我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入皮箱,转身离开前台,却总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人正不断监视着自己,不禁打了个冷战,不断窥视周围。最终我将目光投射在角落里一个身穿貂皮大衣的欧洲人身上,他拿着报纸,而双眼也盯着我。

就此,我们的目光交会了。随着我的离去,他也站了起来,将报纸放在一边,跟在我的身后。

“我被跟踪了么,是强盗?”

冷汗直冒,我迈开步子走向街区,而双眼正在寻找两旁停靠的出租车,不放过任何角落。可就当我打开出租车门的那刻,肩膀却被人轻拍了一下。

呆立在原地,全身颤抖的我缓缓回过头,只见眼前是一个嘴上留着小胡子的老年男子,年龄在六十岁上下。

出租车开走,留下了我和那个男人。时间停止,他深邃的双瞳中倒映着我恐惧的脸。

“欢迎来到故乡,伟大的母亲。”

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嘴里说着令人难以理解的话语。难道在他的眼里,我是一个女人,还是老女人?

“鄙人是艾尔弗雷德-莫尔特曼,莫尔特曼家族第二十七代族长,在此等候母亲多年。”

莫尔特曼家族?就是那个富可敌国的金银器世家?为什么会特意找上我?莫非是为这盒子里的东西而来?

“抱歉,我不是你母亲……仅仅是个跑腿的,帮我妹妹来这里拿东西而已。”我只能实话实说。

“千年瓷蛋乃我母亲最重要的宝物,一直存放在黑银共和国首都银行里。在她去世的一个月前,1970年的3月;她偷偷将保险箱的钥匙埋藏在一个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方,还告诉我保险箱一定会在此被打开,而开启者……”

他顿了顿,接着说:

“而开启者,必定是她自己。”

“什么意思?”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我问。

“你相信转世轮回么?肉体虽然会改变,但意识却永远不会灭亡。”他冷不防扔给我一个问题,类似的话语,我曾经在杨欣那里听到过。

“这种问题不好回答……”

“但你的行为却证实了轮回的存在。对了,我该如何称呼你?我的乌鹤朋友。”

“杨朔。”

“你真的不是我母亲么,还是你失去了索非亚(母亲)的记忆?”

面对面坐在咖啡馆的包间内,我点了一杯蓝山,咖啡冒着热气,我却丝毫没有品尝它的兴致。耳边传来动听的轻音乐,一股神秘的气氛飘荡在整个屋子内。

“无论身体替换多少次,记忆却永远不会丧失。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吗?”听了他的话,我诧异地问。

“有……”莫尔特曼教授点头,抿了一口咖啡,然后说:“你的妹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天资聪颖,但性格阴郁厌世,轻视他人生命,易被激怒。”我简单归纳出杨欣的性格。

“她没有跟你提到过二战时候,她所犯下的罪行?”老人冷笑道。

“什么事情。”我问。

“她作为首席执行官,在集中营内实施种族灭绝政策;更在五年内导致三分之一华族人口惨遭屠杀。”

“说什么胡话?我妹妹怎么可能有这种记忆,她可是一个普通人。”听到老人满口胡言,我有些愤怒,冷冷地回击。

“好了好了,以前的事情就别再谈论。不过杨朔我告诉你,你的那个妹妹,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接着,他又说:“你能否将千年瓷蛋给我看看。”

“千年瓷蛋?”

“就是你从银行的保险箱里取出的盒子中装的东西。”

“可以。”我迟疑了一会,却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将盒子从皮箱里取出,放在桌子上。

未经同意就打开她的物品,如果被杨欣知道,绝对会遭到冷暴力。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面前的男人,其身体散发出的压迫感过于强大,我受到了控制。

我将瓷蛋从手掌大小的木盒里拿出,当宝物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不禁心里一震。只见纯白色的瓷蛋上没有任何刮痕,洁白无瑕的表面反射着灯光,灯光被瓷蛋光滑的蛋壳反射至墙壁上,呈现七种不同的颜色。而在瓷蛋的下方,有一个黑色的蓝宝石底座,在底座上刻有铭文:“守护之空,索非亚-莫尔特曼”。

“真美。就好像索非亚一样。”他看傻了,双眼直盯着瓷蛋。

“这究竟是什么?”我问。

“由‘阴痕’的一部分陶瓷外壳所打造的护身符。”

“那‘阴痕’是?”

“你知道利维坦的传说么?”

“那是什么?”

“在圣经里,上帝创造人类的时候,特别为人类设计了一种脾气暴躁的守护兽,它的名字叫利维坦。而这只强大的怪兽,被托付了保护人类社会,和毁灭人类社会的义务。”

“既然是保护,但又为什么要毁灭,这岂不是矛盾了?”

“这都是因为,由于人类仇恨与嫉妒的恶劣本性,人类建立的社会只会越来越坏。就此,每五千年会迎来一次‘大崩溃’,也都是世界因为人和人,国与国的不断战争的高峰而导致的文化,经济的大规模崩坏。痕就如同利维坦,在五千年一度的毁灭轮回中,在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里,扮演者世界的拯救者,抑或是世界死神的角色,起到了毁灭上一个崩溃的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的作用……换句话来说,痕就是旧世界的安乐死,以及新世界的修正者。”

“修正世界?”

“简单来说就是修正人类所走的道路。既然人类已经在全面战争中返回石器时代,就此,阳痕就有可能将‘战争’‘欲望’这些‘负面的东西’从人类的原初意识中抹杀。”

“按理说或许可行。但先前几次轮回都没有成功修正世界吧!”

“是的,这仅仅是一个理想而已。这就是所谓的‘世界修正计划’。”

他警觉地打量着我,并迅速中止了这个话题。

听得云里雾里的我,将瓷蛋收了回去,在咖啡厅门前与他告别。

“我有预感,我们会再见面,修正者。”

仿佛一个邪教教主,他张开手。说完,他便回过头,一刻不停地向前走,真是个神秘的人。

男人口里所说的‘痕’,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武器,怪兽,还是……

毁灭旧世界,建立新世界?‘世界修正计划’,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回到位于乌鹤的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我将装有蛋盒子交给她,说:

“杨欣,瞧我在西京见到了谁!”我装出兴奋的样子,试探杨欣的表现:“我碰到了一个疯老头,他居然认识你!”

“然后呢?”杨欣依旧镇定自若,坐在沙发上。

“他自称是索非亚-莫尔特曼的儿子。”

“哦。”她若有所思,微微地皱眉,乌黑的长发散开在沙发的靠背上。

“这个瓷蛋是你的?”我问。

“是。”

“但它底座的铭文却写着‘索非亚-莫尔特曼’这个名字,这个二战时期的女刽子手和你的关系是什么?”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抑或,你和黑银帝国贵族有暗中联系?”

“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为什么打开盒子?”她歪着头,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为什么不行!我是你的哥哥,在父亲不在的时候,完全有权利关心你的一切事物!”我喊。

“你没有权利……”她的脸阴沉下去,身体正在发抖。

“父亲在前线和黑银帝国拼死战斗,而你这家伙却和敌国上层有剪不断的关系。问你呢,你和莫尔特曼家族有什么关系?是躲在卧室里为他们提供情报么?如果不说,我就向上面告发你的间谍行为。”

被愤怒侵蚀的我,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和言语,大脑里的每个部分都好像短路的机器,不再工作。

我不断恐吓着她。

“一旦告发了我,你也脱不了干系。”

“那么说来,你承认你自己是间谍了?”我暴躁地说。

“无论如何你们都无法从我身上调查出任何东西。我确信。”女孩依然十分冷静,带着轻蔑的视线:“好吧,我就告诉你真相,索非亚-莫尔特曼是我的前世,我拥有她生前的记忆。不仅如此,我还拥有无数死者的记忆。那个时候,我也是身不由己,才建立乌鹤人集中营……”

听见自己的妹妹说出和怪老头相同的话语,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太多的未知信息充满了我的大脑,使我说不出话。

“但你们为什么仍旧不肯放过我,我仅仅想融入人类社会,过普通人的生活而已!杨朔,你这个笨蛋!”

狠狠丢下这句话,失声悲鸣的杨欣抱着瓷蛋,夺门而出。我跑向前去,本想阻止她的爆走,不过她根本不肯让我接近自己,纤细的手臂发出的巨大的力量将我的手甩开。一个踉跄,我摔倒在地。

公寓的铁门敞开着。平静下来的我跪在地面,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刚才……我为何要说出这种话……不应该逼她的……我真蠢……”

心里充满了后悔,我一直颓废地等待到深夜,可杨欣都没有回来。我随即打了个电话给林雨琦,她告诉我:杨欣两小时前从她家离开。

可恶,都两小时过去了,为什么她还没有回来!我捶打自己的胸口,责任感驱使着我开始行动。

我该去哪里找她?此时,我想到了后山的那个三叶草公园。和平年代,我们三人常常去野餐赏月的秘密基地。

拨开潮湿的雾霾,我看到了她。

被黑云掩盖的天空看不见月亮,身穿白色连衣裙的杨欣孓然一人,靠在一棵树前,瑟瑟发抖。

身穿单衣的她,在萧瑟的寒风下一定冷极了。

我渐渐靠近,发现她抱着自己的肩膀,正在落寞的笑。这种笑容万分痛苦,就好像被世界抛弃一般,在苦笑声中诅咒着整个世界。

被诅咒的少女,诅咒着这个世界。

我的心情不由得变得沉重起来。

"悲伤不止

幸福就像雾一般,随风飘来

它如此轻薄,立刻就会消散

穷人的幸福,到星期三就结束了

仿佛嘉年华的幻想

为了制作海盗,园丁和国王的服装

为了那一刻的梦幻,拼命努力的工作."

(A Felicidade----Antonio

Carlos Jobim)

杨欣唱着悲伤的歌曲,不断抽泣。

世界是虚伪的。

普通人努力构建的幸福,仿佛膨胀的气球,遇到战争和疾病,一撮就破。

“杨朔……虽然社会不再平静,但我只想维持战前的小小幸福,仅此而已……为什么战争一来,大家都变了呢……为什么杨朔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她自言自语:“我如此努力,想变得和大家一样……被人类认同真的这么难么?失去记忆……那该多好……”

寂寞。

“对不起,妹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的。”

“阿朔……你……”

她诧异地看着我,一双清澈的眼睛散发着泪光。我伸出手,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突然,她伸出手抓住自己的脑袋,歇斯底里地喊道:

“杨朔,你还会接受我的吧?你还会接受我的对吗?”她急切地重复着相同的请求,如同一只可怜的小猫,极度恐惧被主人抛弃的命运。

“嗯,那当然!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来自哪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妹妹。”我说出了真心话:“我将永远守护在你的身边。”

“你不会抛弃我,是吗……”

她不安地嗫嚅。

心跳不止的我向天空许愿,但愿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永远不被战火拆散。

“杨欣!我绝对不会抛弃你,永远不会!”我朝天发誓。

不能自我欺骗下去了!自从我第一次见到杨欣的时候我就爱上了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是如此的美丽。在爱的面前,兄妹关系绝对不是爱情的障碍!

杨欣,我喜欢你。为此,我必须亲口说出来!

“……”她的嘴唇轻微地颤动,可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是当两行泪水从少女的眼角滑落的时候,我懂了。

她想回去,回到人类的世界,回到原来那个安稳的生活之中。

一阵风刮过花园,几片树叶应声飘落。

月亮再度从乌云中钻出,皎洁的月光洒在我们的身上。

终于,我放开自己的心,无所畏惧和她坦诚相对,并说出了隐瞒多年的话语,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掉落下来。

“杨欣,我爱你。”

“……”

穿着长裙的女孩走到我的面前,猛地垫起脚尖,闭起眼睛,主动将嘴唇靠近我的脸。

我用尽力气将肺部压缩,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魅惑的她,猛然一把搂紧了我的脖子。女孩的皮肤没有温度,好像蛇一样冰冷。

胸部很大,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和我的胸互相碰触着,软绵绵的触感,好像两只小球似的。我呆滞,一动不动,双手也未曾搂住对方,只是如同傀儡无力地荡着。

她把我压在一棵树上,光滑无比半透明的樱唇划向我的颈部。好像是被女孩压得太紧的关系。我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很快女孩的樱唇到达我的下巴,然后的牙根轻轻咬向我的嘴唇,最终两人的嘴唇如同花瓣一般合在一起。

就这样,我们完成了初吻。

可就在此时,透过月光,在树丛里我猛地见到了一个人影:林雨琦,她偷窥着我们。女孩的表情沮丧,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的肩膀高高耸起,仿佛在逼自己不哭出来。

接着,她好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钻进树丛,就再也看不到了。

世界不存在‘正义的战争’,战争没有对错,只有立场之分。

甚至参战双方都是邪恶的。

黑银帝国的士兵,乌鹤的士兵,无论结果如何,他们所做的‘杀人行为’就必须受到谴责。

而杨朔,乃是背负数千死者性命的万恶之源。

“孩子,一旦与阴痕签订契约,势必将堕入孤独与虚无之中。即便如此,你也决意要坐上阴痕吗?”

“是的,莫尔特曼先生,自从父母死后,我已决定与阳痕为敌。”

“但我必须告诫你一点,绝对不能杀人。”

望着手中挂件里的照片,在天空中不断被矛盾的思虑纠缠的我,从机载雷达上发现了一个正在急速接近的未知敌人。

一个红点正以令人惊异的速度移动。

“前方一千米处出现不明机影,数目:一!”

它和现役战斗机完全不同,速度极为可观,甚至超越了阳痕。

它接近了!如同一道闪电,它和阳痕擦肩而过,并在我的身旁留下一道悠长的红色轨迹。

不明机体飞翔至我的身后,又绕了一圈出现在我的前方,明显在炫耀自己的力量,否则不会这么做。

莫非驾驶员是个新手?

充满压迫感的机体,打断了我的思考,只见一台和阳痕相似的战斗机出现在我的眼前,机体全身黑色,这种黑,绝对不是普通油漆能够完成的。它甚至要比黑色的背景还要深,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吸收周围的能量。

机体的外观难以在黑暗中辨认,但我能从轮廓上推测它拥有四个机翼,而机身的后方,其机翼的尾部,跟随着四个不断转动的类似次元阵的东西。

此外,我清楚看见,由于机体驾驶员强烈的负面感情而导致的包围整台战斗机周围的深红色火焰。

不明所以,它向我猛烈开火。

敌机发射出无数红色光柱,这些光柱发散开来,在漆黑的天空中不断变换方向,最终,这些光柱从四面八方朝我的机体延伸。

数不清的光柱分散为更多的箭,笼罩了我的视野。霎那间,红色的光将整个世界掩盖。

由于敌弹过多,使得阳痕的回避十分困难。

“这就是,阴痕的力量。”机载电脑发出人声,这不是阿周那倔强的声音,而纯粹是毫无感情的机器。

“与阳痕相对的,阴痕?”我愣住了,实在没有想到过强敌会出现。

“它和阳痕不同,并没有搭载精神控制终端,而是一台常规手动战斗机。作为二号机,它具有远远凌驾于阳痕之上的力量。其特殊能力则是驾驶员的负面感情越强,机体的攻击输出就越高。”

看来必须奋力一搏!

“机体损伤程度如何?”

“不严重。”

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战斗机与我位于同一直线,为了避免遭受更大的损伤,我继续操纵阳痕抬高机头,尝试向更高的上空冲去。眼前那黑色的敌机不慌不忙地紧跟着我的脚步,也不断拔高位置。

简直是一只紧盯猎物的鹰,阴痕垂直机动到一定高度,眼看就要追上我的时候,它居然改变方向,绕道了我的下方与阳痕平行。

数不清的红色光箭在敌机的四个机翼后方相对静止,然后纷纷以我为目标,在同一时间向我攻击。而阳痕也不甘示弱,利用震卦,从机翼内部散射出十二个金黄色的浮游球体,无畏地朝敌机倾泻而出的光箭冲了过去,瞬间,眼前一片金黄,机舱也随着剧烈的爆炸声震动起来。

金色的浮游炮纷纷张开巨大的力场盾,敌机光箭的轨迹遭到力场盾的阻碍,纷纷掉落下去。不过依旧有几支箭穿过这金色光球布下的天罗地网,向我飞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扭转机身,利用阳痕强大的转向能力朝一个‘既远离力场盾,却又能够被力场盾保护’的后方飞去,并在同一时间,我反方向射出几颗飞弹,将敌箭诱爆。

黑色的四翼猎鹰继续向我发动猛烈的攻势,仅仅是粗暴地重复刚才的攻击方式,就让迫于防卫的阳痕能量大减。

到底是何方妖怪,居然对阳痕抱有如此强烈的仇恨,并试图置我于死地!

简直就是噩梦,阴痕不断冒出红色的烈焰,仿佛若接触它就会烧得灰飞烟灭。它的攻击方式非常简单粗暴,就只有一招,也就是光箭。但就这仅仅一招,却仿佛不需要耗费丝毫能量一般,不断消耗着我本为数不多的能量。

因仇恨而燃烧的箭矢源源不断地从四片机翼后方的次元阵中散射出去,并和阳痕的机枪炮弹相互抵消。

就这样,圆月当空,两架战斗机化为两道光线,不停地在广阔的天空中盘旋,缠斗,狂舞。

飞弹撞向箭矢,整个天空被我们的攻击点亮。仿佛烟花一般,铺天盖地的箭雨在天空中剧烈爆炸,并发出各种颜色的光,随后消失不见。

正当我接下第七波箭雨的时候,对方打开了无线电。从里面传出的第一句话就是:

“杀了你。”

它的声音十分低沉,使我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

“我们可否先停战,我需要辨明你的身份。”

“在西京……你杀了我的父母,还有哥哥……连同九百个人类一起……赵德升!你这个恶魔!”

“很抱歉,战争总会有人牺牲。”我低下头向她道歉,而她完全被媒体引导了,把我当成了赵德升看待。

“难道一声对不起就能够掩盖着疯狂屠杀的事实了吗!UO-001!赵德升!”

凭这个声音,我能够确定对方是个女人。

女人么……眼前猛地出现了杨欣和林雨琦的合照。

林雨琦的父母应该在西京工作……那么也就死在了我的枪下!

瓦砾之下仅剩下上半截身体的妹妹,从腹部裂痕中延伸而出的大肠和断成两截的脊柱骨,尸体,杀戮,鲜血,内脏……

这么说来,我岂不是也犯下了杀死我妹妹的飞行员的罪了吗?

我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因为一旦承认自己的原本的目的就是错误的,我便否定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意义和价值观,最终导致崩溃,无路可走。

“杨朔……都是你的错!你这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冰箱里仅剩上半截的妹妹尸体张开眼睛,用憎恨的语气辱骂着我:“杨朔,你才是杀死我的罪魁祸首!”

不,不是的!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善良的我并不想杀人!我只是被黑银帝国逼迫罢了,历史上官逼民反不是天经地义吗!但我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国民的事情啊!为什么就必须如此残酷的对待我的心灵!

“绝对是你,杨朔!杀掉妹妹的恶魔!”

“杨朔杀了自己的妹妹,还想为自己开脱,该当何罪!”死去多年的父亲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不是个东西!”

我没有杀人,是黑银帝国的错,他们的屠杀政策比什么都要可怕!

还有你们!乌鹤!见利忘义的伪君子,我曾经为你们抛弃青春,洒下热血,换来的是什么?仅仅是两把冰冷的电锯和一张白纸黑字的研究报告!不仅如此,你们还剥夺了我的勋章!甚至试图置我于死地!

此时此刻,在极度孤独,极度压抑的环境下;阴痕所说的话语,仿佛一块巨石,压倒了杨朔内心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自尊。

从此,这个曾经名为杨朔的男人彻底崩溃了,并将一切指责和仇恨的矛头全部指向面前的黑色战斗机---阴痕。

“啊啊啊!”

男人发出怒吼,不顾一切冲向敌方的机体。

而对面的四翼阴痕却呆滞在原地,原本围绕在机体四周的红色火焰消失了。

天空冰冷无比。

“杨朔……哥哥……”

阳痕继续向前冲去,丝毫没有顾及到对方的呼唤。

“哥哥……是你吗?你在阳痕里面?!”

对少女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打击。阳痕的驾驶员并不是媒体宣传的英雄赵德升,而是传言早已死去的阿朔。这简直难以置信,女孩愣住了。

不过正因哥哥没有死,她还是有些庆幸。

阳痕却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完全失去了控制。而它的全身出现的金色的光芒,如同彗星的彗尾一般,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这就是第四卦乾卦的固有特性,最强的精神粒子扩散!

作为搭载强大的‘精神粒子扩散机能’的机体,阳痕将驾驶员的仇恨迅速扩散出去,就好似一个巨大的形态场,形成一个巨大环状物,迅速影响到周围的环境。

精神力场使方圆几公里范围内的人类纷纷不受自己意识控制,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中尉毫无理由地枪杀了他的下属。

母亲活活将自己心爱的孩子掐死。

丈夫用一根尖而粗大的钢管桶穿了妻子的腹部。

看守所里的犯人互相搏斗,最后一个咬舌自尽。

正在月下观赏战斗的老人咬掉了孙子的耳朵,并且乐此不疲。

曾经的好姐妹为了一件小事而互相拔出剪刀刺瞎对方的眼睛,割掉了对方的舌头。

这丝毫没有掩饰的人与人的争斗,在阳痕所造成的意识场里迅速扩大,精神控制将人类的丑恶本性完全揭露了出来,一时间,剥夺的欲望,憎恶的情感,强烈的嫉妒,完全操控了小镇的平民。他们好似喜剧中的木偶,扮演着狂热戏剧中的各种角色。

整个小镇的居民全疯了。

而天空中的战斗依旧继续着,金黄色的明月前,全身金色的阳痕似乎融入了环境,迅速接近依旧丝毫不动的阴痕。

“哥哥!请别疯狂下去了!是我,林雨琦啊!”

压迫感的事实,使他内心一阵。坐于黑色机体内的少女,居然是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林雨琦。

就在此时,阴痕驾驶员的呼唤似乎传达到了杨朔的心里,他居然停了下来,布满机体周围的金色粒子也瞬间不见踪影。

整个天空安静下来,很长时间都听不见一丝声响。

一股久违的温馨的饭菜气味刺激起男人的感官。

记忆中的公寓客厅总是那么温暖,他们围坐在桌子边吃着午饭,讨论下午的行程。

时间是杨朔树下告白的一周后,当时两人之间还是有些尴尬。林雨琦为了让兄妹关系恢复往常,便决定带两人参与弓箭社的活动。

先前,女孩说服了自己,并准备默默为朋友付出。虽然有些不甘心,她却还是忍耐住自己的感情,戴上假面具,不遗余力地平衡三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乌鹤高中的弓箭部活动室是由仓库改造的建筑。身穿白色制服的林雨琦踩在木质地板上,熟练地提起钢制弓,取出一支箭。她的双眼直视前方,将箭射向箭靶。弹无虚发,命中红星。

林雨琦是乌鹤国家队的候补选手,而弓箭则是她的特长。

站在一旁的杨欣也跃跃欲试,自从上周和杨朔接吻后,她便始终躲避着杨朔。

她转了转胳膊,从林雨琦那里接下弓,却感觉重地难以提起。

“小琦,这么重的弓,你居然能够使得动……”

“那当然,我从小练射箭的!”

“外表看不出,但小琦的上半身一定很有肌肉呢!”杨朔调侃道,接着遭到杨欣的怒视,青年清楚地看到少女额头上的青筋正在颤抖。

“亏你还说得出口,你分明知道女生不喜欢……”杨欣的话被林雨琦打住,杨朔的视线转向站在杨欣身后的小琦。只见林雨琦挂着一如往常的微笑,说:

“总之,有得必有失嘛,没什么好计较的,欣。”

林雨琦说完,便教杨欣戴好防拉伤的肩带。于是,杨欣使出全身力气拉动了弓弦,将箭射了出去,可弓箭在半空中无力地划了个抛物线便掉落在地。

就在此时,林雨琦向杨朔使了个眼色,杨朔清楚知道这是她给自己准备的机会,为的是让两人突破这道尴尬的屏障。杨朔先前便在林雨琦的教导下突击训练过几天箭术,为的就是今天。

杨朔走上前去,将放在桌子上的弓箭再度交给杨欣,而杨欣却没有反抗,默默地抬起胳膊,将目光的焦点投射在远方那极小的箭靶上。接着,站在少女身后的杨朔伸出手臂,放在了少女的肩膀上,帮助她调整射击姿势。

‘好样的,阿朔!就是这样。’林雨琦的眼神中透露出这样的信息。

“杨欣,是不是轻松点了呢?”为她纠正姿势后,杨朔问道。

“嗯……”

“那么就射出去!”

弓箭射了出去,虽然没有命中正中,却也得到了不少分数。杨欣将弓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已经满身是汗的她,累得不顾自己的形象躺在木质地板上。

“呼,真的好难……杨朔,你也练过箭术?”

“没,只是小时候接触过而已。”青年对她说出假话。

“我真是对你们刮目相看呢,特别是小琦。”杨欣显得有气无力。

“她有做大众情人的潜质。”青年说。

“嗯。如果她的胆子能再大一些的话,我相信小琦一定会变得很受欢迎。”

杨欣肯定地点头,而坐在地面上的林雨琦则满脸通红,撅着嘴,将头埋在胸口。仿佛是恶作剧一样,杨朔和杨欣捧腹大笑起来。接着,杨朔侧过身问:

“林雨琦,你不去角逐黑银杯?”

“我当然参加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到时候你们可要为我捧场噢!”

“一言为定。”

这就是日常,虽然并不波澜壮阔,却十分幸福。

可就在几天后,大人们的战争终于临到了他们的头上。毫无抵抗能力的少男少女们被战争的洪流瞬间卷走,从此幸福的生活一去不复返,只有无尽的恐惧,像一只寻觅腐肉的秃鹰盘旋在城市的上空。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少男少女的心中,没有人能够幸免于难。

“哥哥!你为什么要坐上这台机体?”阴痕上的少女问道。

“为了拯救乌鹤于水火之中。而你的理由又是什么?”阳痕上的男人反问。

“我也为了拯救乌鹤免受阳痕破坏,而选择了这条不归路。”自称林雨琦的少女回答。

“那么你也承认我是你的敌人咯。”杨朔发出一丝冷笑,机体微微退后。

“不!我们不是敌人……我,我要拯救你……”女孩变得口齿不清起来。

“拯救我?还是去拯救你自己吧!杀掉我妹妹的罪魁祸首!”

杨朔一个一个字喊了出来,言语中带着充分的杀意。

“哥哥,你在胡说什么!”

“是你害死了我的妹妹!如果那天放学,你若及时阻止她,不让她回去拿那个遗留在学校桌板里的照片挂坠的话!我的妹妹就不会遭遇空袭!她也就不会惨死在教室里!”

“……对不起。”林雨琦低下头,说:“对此我也很后悔,但是杨朔,这个世界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我们必须正视现实!”

“正视现实?哈哈,可笑!”杨朔的双眼露出恐怖的神色,嘴里不断发出冷笑的声音,如果机体能够视频对话,林雨琦看到杨朔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吓得不轻。

“怎么不可以!”

“请问,小琦你正视现实了么?若按你所说的做?为什么你还要喊着杀死仇人的口号攻击阳痕?”

“我……”少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沉默不语。

“我告诉你真正的答案!在我们的面前,就没有任何现实的路可走!你知道么,痕的力量有多恐怖,仅仅一炮就可以毁灭整个城市。难道看到这种悲惨的景象,你还会认为坐上这台战斗机的你,还有我,还有机会选择自己前方的道路?太可笑了!”

“不!这不是真的!哥哥,请相信我,回去吧!乌鹤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

“简直是胡言乱语,本大爷不想再被乌鹤利用下去了!战争时代,他们把你捧为救世主;而战争结束了,他们都不把你当人看!你觉得每天遭受电锯折磨很轻松?去体验一下试试!”

“那么你想做什么?”林雨琦迫切地问。

“既然我已经得到了最强的第四卦的力量,那么毁灭世界就不再是一个空洞的口号,我,杨朔定要将它化为现实!”

“别,别这样……”

林雨琦不愿看到杨朔走上一条自我灭亡的道路,更不希望无辜的人死去。只见她喘着粗气,无线电里充斥着女孩紧张的气息。

“毕竟痕所被制造的意义也就是毁灭旧世界,修正全人类的道路,并由我在废墟上建立一个人人平等,不再有虚伪的新世界!一切到此结束!看那!即将遍及整个世界的毁灭与屠杀就从这座小镇开始!”

也许是阳痕本身的意识介入,原本性格温和的杨朔彻底疯了,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歇斯底里地叫喊,控制机体在天空中胡乱冲撞,飞速盘旋在夜空之中。

而林雨琦操纵的阴机则挡在早已狂暴的阳痕前面,试图阻止他接近下方的城镇,而嘴里却不断呼唤杨朔回归。

“哥哥,我不允许你靠近小镇一步!”

“来吧,林雨琦。反正你也不再是人类,就与我并肩作战,一同破坏这个早已没救的世界!修正世界的唯一途径就是将战争的恐怖推向极致!让全世界人类知道死亡的可怕!”

“不可能!我说过,我一定会将你带回人类世界!”林雨琦发誓般地喊道。

“算了,连你都背叛了我。既然我们无法达成默契,那你就是敌人。为了避免未来出现不必要的担心,现在先就地杀了你,以绝后患!”

愤怒而听不进任何劝阻话语的杨朔命令阳痕开始扫射,试图突破林雨琦的拦阻。一个回旋转身,阳痕突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阴痕后方五百米处,接着继续拉开距离。

阴痕不断追赶着,却无论如何追赶不上,距离反而越来越远。知晓对手的真实身份后,林雨琦失去了战斗的欲望,甚至连负面感情都化为虚无。

因为她此次面对的敌人,是往日最崇拜的小说家,也是最重要的伙伴:杨朔。

她不打算与之为敌,也不愿意背叛杨朔,可是对方却不这么看。

阳痕仿佛一颗下坠的流星,不断接近地面。他试图摆脱林雨琦的纠缠,更快一步破坏目标小镇。

阴痕射出四根红色箭矢。正当它们撞向敌机的一刻,却被‘兑卦’反弹出去,并化为四支金色的箭,回转射向自身。阴痕为了继续提升速度避免小镇遭受破坏,微微调整机头的角度,在天空中转了个圈,确定避开箭矢后继续下降。

“哥哥!战争都结束了,继续憎恨下去毫无意义!”

“不够,还不够,我必须靠自己的破坏,终止一切战争的发生!”

阳痕发射出四颗光球,它们环绕在自己的身边,并不断向敌机发射闪电。

四道闪电打乱了阴痕的活动节奏,使它不得不减慢自机速度进行防御。

阳痕遂趁此空隙迅速接近地面。拥有高机动能力的阳痕调整机体方向,与地面呈四十五度角,然后迅速掠过小镇。与此同时,机体两翼的内部的舱门被打开,阳痕向小镇投射出无数光球,霎时间不断有房子遭到焚毁。

无数人类仿佛失去巢穴的蚂蚁般,纷纷从被焚烧的屋子里逃出,在已成废墟的广场上四处扩散。

“为了修正世界,我不得不这么做!别怪我!”男人痛苦地喊道。

阴痕穿过云雾,晚一步才来到战区。此时此刻,她惊呆了,只见小镇已被夷为平地,四处都是孩子们的哭泣,大人们的呻吟。

阴痕调整角度与地面平行,继续尾随阳痕。

月亮再度被黑云掩盖,烧焦的味道随着冷风被送上天空。

见到残酷事实的林雨琦感到十分沮丧,她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过于渺小,毫无与‘早已觉醒的阳痕’正面作战的力量。她握紧操纵杆,手心被汗水湿透。

绝对不能怕!绝对不可以麻木!女孩不断暗示着自己恐惧的内心。

“到此为止。震卦--雷之囚笼!”

突然,金色阳痕如同瞬间移动般出现在阴痕的面前,在阳痕的身后,徘徊着难以数计的金色光球,悬浮在天空之中。它们皆有属于自己的形象,大部分都是人类的脸,壮年的,女人的,孩子的,老人的,露出愤怒的情绪。

它们是来寻人报仇的!

“哥哥!再这样堕落下去就回不来了!你不是一直想成为正义的伙伴吗!为什么现在却……”

“我没有堕落!只是在修正人类的道路而已!”杨朔喊:“我必须负起修正者的责任!”

正当少女尝试脱离的时候,几千个光球纷纷包围住阴痕,光球和光球之间,放射出金色的闪电。一时间,数以千计的光球层层叠叠,环环相连成一个巨大的球形结界,将阴痕包围在内。

阴痕如同一只被困笼子的猎鹰,焦躁地快速盘旋于内,却始终无法逃离笼子一步。

“在乱世之中,只有主观才是判断的基准!最强者即是正义,所谓的善恶概念乃是强者而定。从现在开始,我不再会怜悯你。”

杨朔抬起手,响指发出清脆的声音。瞬间,包围少女的无数光球发出耀眼的霹雳,闪电纷纷射向阴痕。

“给我消失。障碍。”

一声巨响,战斗机爆炸。

被烧成黑炭色的战斗机残骸坠落地面。

见到敌机被毁,阳痕转身离开,飞往另一个城市展开破坏。

“花朵总会凋谢,幸福的人生亦有尽头;人类过于渺小,以至于无法触碰永恒;那就将一瞬间的美丽永远保存在心中吧。林雨琦,倘若你继续活下去,阴痕强大的力量,最终也必将逼迫你沦为恶鬼之流。就此,为了将你的美丽与纯洁永远留存下去,我只有杀了你这一条路可走。

在当下的世界里,没有绝对的正义之道,世上只有生存之道一者,因正义即是自私,乃是强者的代名词。

“就好像曾经的我,因没有力量而遭到强者利用,丢弃。曾经我也反对战争,反对压迫,但是又能做些什么呢?有的只是更悲哀的事实罢了!因为所谓的‘反战’乃是弱者的逃避!”

感谢阳痕,它赐予了我无尽的力量,也将我推入恶鬼之流。

力量越大,责任越大。

阳痕的意义乃是毁灭,借由挑起人类的全面战争,以阻止一切战争;也就是将‘当下的世界’夷为平地,带领人类回归原始的懵懂。

最终,阳痕将‘纠正’全人类走上一条没有战争的道路;从废墟中涅磐的阳痕,将引导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这个新时代,没有战争,没有压迫,没有悲伤,不是幻想,而是真实的未来。

因此,带着最崇高的理想,我踏入冥河。”

‘世界修正计划’,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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