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世之卷。
无名氏记。
登上仕途的人并非渴望触及到权力的巅峰,只是在这条没有回头路的陡坡上,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一旦你决定放弃,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从献上首级成为大名的马夫之后,大帆便再无建树。当他人仆从的日子远没有生活在海上那般自由惬意,但他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着自己的海盗身份,更以这种方式给自己悲惨的生活佐以慰藉。
不过今天,海盗的接头人没有准时出现,在酒馆中等待的大帆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左顾右盼之间,一些流言蜚语自然而然的传入了他的耳朵。
“你听说了吗!源田光大人东山再起了!”
“源田光大人?”
“她的女儿云姬你听说过吧。”
“就是嫁给叛逆的云姬。”
“嘘!管住你的嘴巴,风水轮流转,现在谁是叛逆还不一定呢!”
流言声声入耳,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大帆心头,短短两年时光一切都改变了。大名将他留在身边,也许只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回到马棚的大帆发觉了管家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是时候给自己留条后路了,大帆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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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兵秣马,军容整洁。只有三百人的军队,却有上千人的声势,被包围的渔村不光拥有结实的木墙与深挖的壕沟,甚至还有四艘可以从海上展开射击支援的矢仓大船。
在如此紧张的对峙中,一名举着家纹大旗的武士勇敢的来到木墙前仅百步的地方,他对着木墙上严阵以待的海贼喊道:“我奉源田光大人之命,来迎接我家小姐云姬!我们无意开战!”
当年大帆为了借用家主的首级一用,而放叛逆之徒的妻女一条生路。如今沉冤昭雪,云姬的父亲重振雄风,此地村中数百人以及千里之外一个马夫的性命,都捏在了一个妇人手中。
在漫长的等待后,木墙的大门打开,通过壕沟的吊桥缓缓放下,身着两年前从家中逃难时所穿着的华服,云姬在一群与她共度患难的仆从的簇拥之下来到了武士面前。
“大人,真是好久不见。”
“云姬大人。”武士向着出现的云姬跪下:“恕我手中持旗不能行大礼!我们是奉大人之命来接您回去的!”
“衣服呢?”
武士将一个包袱从背上卸下,单手递给一个仆从,再由仆从递到云姬手中。
“把士兵撤到百里之外,留你一个在这里就可以了。”
“遵命!”
从五岁到七岁,一个孩子的成长速度着实让人惊叹,武士带来的华服就是为那个成长的孩子准备的。平淡安宁的生活中,云姬没有对自己经历过的一切释然忘怀,甚至这次兵临城下的迎接仪式也是她联络外人一手策划的。
也许当年留下这对母女是个后患……
“外公不会真的进攻这里,对不对?”
雪正在仆从们的帮助下,一层层穿戴着令她无比别扭的衣服,无忧无虑的时光已经开始离她远去,一副为她准备的枷锁已经将她变成了笼中之鸟。
“雪,妈妈答应你……只要为你的父亲复仇之后,我们就回到这里继续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雪知道母亲在撒谎,两年来家中唯一可以与她对话的母亲,正在刻意的回避着女儿的目光。当穿上这身华服,离开令人安心的茅草小屋,雪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将身不由己。
军队撤退了,它带走了不属于渔村中的东西,当听到自己身后木门关闭的声音,雪忍不住流下了泪水,美好终成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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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当日手刃逆贼的勇士吗!你居然没有得到重用,真是可惜。”
再次见面是在一场特殊的欢迎仪式上,昔日因为叛逆而险遭连诛的罪犯,现在风风光光的从大道上乘车而归。街道两边从仆人到武士,从藩守到大名,没有一个人敢再提叛逆二字。
但是在车架行至大帆面前时,车轮突然停止了转动。
大帆从云姬眼中收获了复仇的讯息,而云姬从大帆眼中收获了无奈。
“义父!”
一声轻微的呼喊从车架中传出,这其中带有太多讯息,就连云姬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那颤抖的声音带着些倔强和反抗,甚至你可以理解为那是抓住了一丝希望的光芒。一个七岁女孩竭尽心力,在瞬间做出了自己的智慧反应。
云姬带着嗔怒将车帘放下,车架继续向前,径直驶向了它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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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事我听云姬说了,没想到当年发生了这么多内情,那个混蛋居然还是我女婿的挚友。如此忤逆之徒,诛九族都不为过!”
“……”
“雪姬不懂事,有些家丑不便外扬。这副刀剑是赠与你的礼物,还有以后有你也有自己的姓氏了。”
一副武士刀剑,长刀加肋差。一张张写着“竹中”的布帛,光荣的赐予姓氏。
这一刻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从一个低贱之人,成为一个武士。
“这是一份荐书,京中之地你无须久留,谢过云姬之后,你就去该去的地方吧。”
表达谢意,赠送武器,赐予身份,然后流放。
当年没有斩断的缘分,在无形之中让大帆离自己的目标跨进了一大步,可是留下的缘分还在隐隐作祟。大帆已经觉察到,这份纠缠不清的账目,远非一句感谢可以算得清楚的。
和云姬的会面过于公式化,眼前皆是昔日被他要求割去舌头的仆从,云姬口中那句句道谢砸入大帆耳中,溅起的波纹使他产生了晕船的错觉。
“……我想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但是假如日后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由衷的希望你还能站在我这一边……”
重点出现了,平淡的话语中,份量却让大帆感觉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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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的寒冷越发令人不安,在没有见到雪姬之前,大帆已经将她提升到了与其母亲一般的高度。毕竟那是云姬教育出来的孩子,单单是应急时体现出的智慧已经让大帆自愧不如,若不是她的一声呼唤,此时此刻别说武士身份,恐怕自己的人头已经落地了。
……但是出乎意料,和雪姬的见面以相互沉默的方式持续着。
面对真正的救命恩人,大帆找不出合适的语句进行交流,而对大帆了解不多的雪姬,更是找不到相谈的资本。
“我应该没有做坏事吧。”
大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雪姬身边的仆从,选择性的回答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由云姬大人决断。”
“那……如果我想看到那面金黄大旗的时候,它会出现吗?”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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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瞬即逝,一晃又是三年,有了武士的身份作为基石,在远离京都的地方,木村反而找到了自己的归属。但是和平终有尽时,一纸诏令像洪水般裹挟起边远之地的诸侯武士,将他们带往权力的中心。
退意开始在大帆心中萌发,他敏锐的嗅觉已经侦测到了战端的开始,而现在更有一针催化剂随着西风跨海而来。
科技、文化、武器、创造、甚至幻想,这些推进人类历史前进的动力,也无形之间打破并重塑着我们熟悉的社会。
当一艘海船的风帆在水平线上出现,它所承载的“货物”必将带来变革,归途即将到达终点,而海船和海船上的人们早已经精疲力竭。
“护送到这里就行了,我们要撤了。”
在即将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时候,紧随在大船之后的另外两艘海船降下了风帆,开始原地调头驶离现场。作为第一批迎接归途旅人的迎宾队伍,他们无声无息的到来,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入席者皆醉,却有独醒者。
普通的障眼法可以被独具慧眼的人一眼识破,当出现在他面前的并非当年跑船度日的少年,而是一名佩刀武士,武者的内心感慨万千。
……
广原长宗,这位身心俱疲的旅人,在回到故乡燃尽思念之情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度过了三年时光。正如那艘伤痕累累的海船获得护卫一般,他在放空一切的三年中得到了挚友照料,直至他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
“这三年承蒙你的关照。”
“既然你振作起来了,不如考虑帮我一起种田如何,打铁也可以考虑考虑啊。”从大名手下出奔已经三年的大帆也算功成身退,借着给海盗传递情报换来的微薄收入,还有自己积蓄的薪俸,他将家安在了广原长宗的故乡,并成了一名铁匠。
“我早已忘记如何耕种土地了,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打一柄刀。”
“我的工钱可不便宜。你还有积蓄吗?”
“……”
大帆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说:“那你欠我一份人情,说说你对刀的要求吧。”
“这是藤原大人的佩刀,这是我的佩刀,我想让你把它们熔成一把。”
“返炉熔锻问题不大,不过两把变一把,份量可能……”
“我还有一个要求,请你帮我打造一副铁质刀鞘。”
“你不嫌重吗?”
刀鞘约束着刀剑,也是刀剑的休憩之所,心灵所归之处。而随着广原心灵所归之处的崩塌,他需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的坚守。
沉重的刀剑传递到手上的是一种责任,压制着自己的冲动,时刻牢记着自己的信念,引导船只航行的灯塔在海上,引导武者前行的坐标挂在腰间。
刀剑最终完成之时,钢铁所铸的刀鞘体现着刚毅的简约之美,利刃且薄且重,握于手中不失平衡的手感恰到好处。
“谢……”
“先别急着谢,你的工钱还没给呢。”
“为了这把刀,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么当几天海贼吧,干完这票我也好正式退休。”
“你还和那群海贼有联系?”
“有什么办法,我的救命恩人想要看金黄色的旗帜。她已经十三岁了,差不多该订婚了吧。”
“哼,无所谓了,找点事做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既然交易达成,我也要去着手准备了。”
大帆,再次来到京都眼前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富庶繁华,只可惜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物是人非。威胁自己生命的人已经不在了,云姬多年前死于一场瘟疫,这个命运波折的妇人最后只留下一块冷冰冰的墓碑。
“云姬大人,如果雪姬大人选择离开的话,我会倾力相助。如果你有怨恨,就在黄泉之下怨恨我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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