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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蛇与狐之书(一)

真蛇与狐之书(一)

久远之时。

无名氏记。

一个歌舞升平的时代,同时也是一个暗流涌动的时代,武士既是一种职业也是一种荣誉,从贱民到武士是这个时代每个男子都向往的人生升华,而这个时代中并不缺少这样的机遇。

背叛与忠诚永远是人类历史的主旋律,真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无法得知真相。

一个贵族被指为叛逆,他的家族遭到殃及,往日好友悉数反目,天下之大已无他的容身之处。

“事到如今,我只求用我的切腹谢罪能保全我的家人。”

坚守在自己宅邸坚信公正会最终到来的贵族举起了切腹的肋差,担任介错的是他昔日的好友,面对自己最终的命运,他没有选择逃避,甚至没有让自己的家人逃避。

军队已经将这座宅邸团团包围,谁都知道屋内那颗项上人头的价值,在介错刀挥下的一刻军队中竟然爆发出了欢呼声。

“安心去吧老友,你的妻女马上就会去陪你。”

正直是一种令人激赏的品德,但未必人人都会拥有,手起刀落之后昔日的朋友已经露出了贪婪的獠牙。和战场上猎取首级一样,在他眼中此处的每一个“叛徒”都有相应的价码,而要制服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们只是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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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声音你们听到了吧,很抱歉扫了你们的兴,我要求的不多,你们是想变成不会说话的死人,还是愿意当一个不会说话的活人。”

虎落平阳豺狼相欺,混进围剿军队中的一人早早的潜入了宅邸家眷居住的地方,面对一屋的老弱妇幼他开出了拯救他们性命的条件——割下自己的舌头。

以一对百,眼前如此明显的兵力差距,不足以让这一屋的老弱信服来客的话。面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速之客只能摇着头打开移门暂时离开了这里。

外面没有传来厮杀声,传来的只有单纯的惨叫,不断有尸体倒在门口,黑红色的血从移门的下方渗进了屋内。

“我们中埋伏了!快撤!!!”

“啊!!!”

可怕的声音让被仆从围在中间的母女紧紧抱拢,五岁的女孩已经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什么,母亲的抚慰也无法让她停止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一切恢复平静之时,一个满身刀伤的忘恩负义之徒被不速之客请进了后屋。

“我想我表达了足够的诚意,夫人应该早做决断。”

“啊……云姬大人……不要听他胡言……我是来救你们的……”垂死挣扎的家伙强撑起身体爬向抱着孩子的夫人,他的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狞笑,在他生命将熄的一刻他眼中依旧只有可以成就他功名的东西。

忘恩负义之徒死在了自己的刀下,云姬用自己的阔袖遮住了孩子的眼睛,却至始至终没有避开自己的目光,看着那人的人头落地,仇恨转化成悲愤充斥在这名妇人胸中。

“夫人和……孩子除外。”

不速之客将一柄短刀递到了一名老奴手中,随后便拖着尸体离开了房间在门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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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快看我找到了这么一大块布!”

围拢在后屋外围的人看模样像是一群强盗,这一点很好的从他们的行为上体现出来了,几个手脚快的正在迅速从尸体上搜刮战利品,武士刀、钱、腰带、扇子、只要是入他们眼睛的玩意儿,他们就会顺手收入粗麻布包裹里。

一名手下向不速之客跑来,他的手中举着一条大红锦缎,在奔跑时被风吹鼓,就像一面旗子般飘扬。

“你还真是会挑东西,这种锦缎可是唐朝的舶来品。”

“挂在船头一定非常显眼!就拿它当旗子吧!”

“随便吧……”不速之客深吸了一口气,背后的屋子里一直没有传来任何声响,他皱了皱眉头,将手中提着的脑袋丢给另一名手下说道:“去找个烂木盒子,把这个家伙的首级装起来。”

“烂木盒子?”

“哎!干脆拿稻草包起来吧!快点!”

“那家主的首级呢?”

“就用你手上的锦缎包起来吧。”

“可是这是旗子啊!”

对手下的痴愚程度已经忍无可忍的不速之客,抬起手来对准面前的家伙就是一拳,大声呵斥道:“那你们不会去找另一块吗?!”

“老……老大……”

另一手下颤颤巍巍的走到不速之客身后,正当他准备再次给手下一点教训的时候,却被手下递来的东西惊得愣在原地。

“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在树下埋了吧。”

微不足道的一小包东西,却能令天不怕地不怕的强盗们手指颤抖,忍住浑身发毛的感觉,不速之客指挥着手下将后屋中的人一个个接出来。

小路转山路,山路转水路,经过一夜漫长的行程,强盗们带着这些累赘来到了海边。在一个海岸凹陷形成的天然海港里,两艘海船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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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首级留给我,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老大!和我们一起走吧!”

“只要有老大在的话,谁还能奈何我们?!”

面对挽留,不速之客回以歉意的拳头,并大声呵斥道:“被那些臭大名驱使的日子你们也过够了!这两艘海船就留给你们了,不管打渔还是打劫,都好好过日子去吧!”

强盗中没有人敢发出反对的声音,凝聚着人望和领导力的人站在他们面前,剩下的唯有从命。

“大家就交给你了。”

老大将一柄新缴获的武士刀交到了下一任头目手中。

“老大,至少给我们一个名号吧!我们有了旗子,还没有名号呢!”

红色的锦缎被用来包裹家主的首级,现在即将成为旗帜的锦缎是金黄色。

“锦王旗!就是它了!”

“哦!感觉好威风!”

……

卸任完头目的差事,对即将登船的旅客,原头目还有些吩咐。

“云姬大人,这些家伙会带你们去一个渔村,那里算是他们根据地。住房我已经命人备好,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希望你们一生平安。”

云姬微闭双目,她似乎决定了什么,将抱在手中的女儿放下,轻拍着女孩的肩膀说:“雪,乖。照着的样子我做。”

“……”

看着母女二人在面前行过大礼,原头目中心泛起阵阵苦楚,金黄色的锦缎在船头飘扬,就是船已经航出很远,依旧可以看到阳光照着那面金色大旗上反射而来的光芒。自由仅仅一步之遥,提了提手中的两颗首级,卸任完一切负担的人走向了另一条背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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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首级,叛徒和叛徒,同时被带到了一个人的面前。此时此刻,在竹帐的一边收获喜悦的人正在打量着跪倒在庭院中的贱民。

“虽然你献上了首级,但是我看你也并不是很有本事的样子啊。”

“小人并没有献上首级,命薄之人安敢获功。”

“哼!贱民就是贱民,想要什么赏赐说吧。”

“恳请大人减免我家今年的赋税!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什么?!”

“今年蝗灾颗粒无收,请大人开恩。”

……一片寂静中,四周只有竹帐后那人手中的扇子摇动的声响,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直到寂静被打破,扇子也随之收拢。

“你家有几亩地?”

“自家仅有五亩旱田。”

“几个男丁?”

“家中已无亲属,只剩我一人。”

扇子再次打开,帐后人轻声说道:“你不用回去种地了,我宅中缺个下脚仆人。”

“可是大人……”

“你的名字叫大帆对吧,就算是个粗人也要是识抬举。”

扇子收拢,帐后人径直离开了这里,一个穿着体面的人曲着上身走到跪在帐前的大帆面前说:“跟我来吧。”

“是……请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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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

“阴阳相克,五行之理,相生而克,相克而生。诸事过尽,缘必早绝。”

“……”

摘星饮月,在夜朗星稀之时,极致风雅之处,一桌酒席正在进行。一个阴阳师,一个头发花白武士相对而坐,自斟自饮。

从此山顶俯视而下,那军营中点点篝火,恰如天幕上稀散的星光一般。月入云中,一时天地同体,人如同坐于星空宇宙之中。

“对他撒谎没有什么好处。”

“我不曾撒谎,只是此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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