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艘巨轮沉没,它制造的暗涌会吞噬身边所有的落水者,如果你认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那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对手的分崩离析只是时间问题,木舟驰谷此刻所能做的事,就是旁观着这艘沉船将一个个人拖入冰冷的深渊。他完成了复仇,同时也失去了多年追求的目标。
“这是你兼职的薪水。”
负责替木舟管理监控摄像头的女大学生歪了歪头,看着桌上多出来的一沓现金,她已经了解了木舟的意思。
“你又要休假吗?”
“如果我再不去找点新闻,编辑部就要把我除名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千万安分一些。”
“哼,还用你说。”
拿起自己的车钥匙,木舟迫使自己不去思考他无法参与的审讯过程,一个深呼吸平复心情,他却没能迈开脚步,情报室的来客警报亮了起来,门外的监控设备开始运作,八个身穿西装的的男子护送着一辆加长型轿车进入仓库监控区域,他们显然配有武器,却没有丝毫想要动武的迹象。
在确认四周没有威胁后,一名男子走向情报屋的铁门前,用拳头敲响了情报室的门。
“我去见见客人,如果出事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木舟的手在女孩的肩头拍了两下,女孩默契的点了点头。情报室的铁门打开了,在西装男子的引导下木舟来到了轿车旁,来客没有一句言语,这更让木舟对来者的身份存疑。
当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木舟竟然愣在了原地。
坐在车厢后部的是一个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老者,近来的各种挫折和打击已经让他彻底崩溃,眼神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火焰也如同风中残烛一般若隐若现。
九条常志微微挪动目光,他确定眼前的人是木舟驰谷后轻轻点了一下头,这是他所能发出的最后的邀请,瘫坐在座椅上的他所能做出的幅度最大的动作。
“九条常志先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坐入车厢中,木舟直面着眼前已经沦为众矢之的的元凶,两人之间的恩怨已经远远超过了私人恩怨的范畴,以至于现在木舟在面对九条时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
在助手的协助下,九条常志将呼吸面罩摘下,他涣散的目光已经无法集中到木舟身上,他只能面朝木舟所坐的方向用极低哑的声音说道。
“我已经快没有时间了……在我最后的计划中,你是一枚必不可缺的棋子……你又一次证明了自己价值,被我重复选中的棋子可并不多见……”
“人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却没有半点悔意。”
“……这个国家会怎么样……这个政党会怎么样……十几年前我就已经没有兴趣了……现在……我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行动……”
“让你的儿子出来伏法吧,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木舟先生……你又一次错估了我的力量……”九条将手指指向车窗外,继续说着:“看到这些人了吗?他们都是收钱办事的忠犬,他们可以在我身边安安分分的等我死去,又或者去取八个人的性命。”
“真是老套的手段。”
“老套的手段永远不过时……这是一个双赢的交易,我只需要你在场开出一张证明,所有的证据我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只是借你的手转一下而已。”
木舟接过助手递来的档案袋,在这里面藏着一份隐藏多年的秘密,它在某人眼中一文不值,在某些人眼中又是价值千金。
轿车缓缓开动,八名西装男子搭上了停在仓库门口的另一辆汽车,尾随而去。
当年九条常志家中失窃,最重要的笔记本也随之流失,面对着随时可能致自己于死地的丑闻,他难道就没有采取一丁点措施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就像命运之轮的交错成就了束缚在池正结心身上的枷锁一般,九条也遇到了让他进退两难的困境。他找到了小偷,并且将这个小偷的身世调查的一清二楚,但是他无法找到那份被小偷藏匿起来的证据。
小偷的身世成了九条才知道的秘密,他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为了等待这个小偷销赃,九条一等就是十几年。倘若剧情真的一直这样走下去,那份证据、那一本笔记将会成为小偷永远的护身符,这一切直到命运之轮的又一次错位。
无论以何种形式出现,那本笔记已经不在小偷的控制之中,而这个小偷的前世今生也成为了九条眼前最后一丝希望。
打开档案袋,几份发黄的A4纸拼接成了一个放荡子弟的叛逆岁月。
泽山龙司,高中时期因为参与多起暴力事件被学校劝退,之后因为得罪了当地黑帮被迫偷渡到美国避难。在美国的隐居期间他加入了一个黑帮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浑浑噩噩的生活在一次黑吃黑中终结了,泽山两面通吃吞掉了三千万美金“载誉”而归。
之后的故事就很简单,他低调慎行涉足到了商界,但终究停不下偷鸡摸狗的手段,从三浦等人的家中偷取财务报表和笔记本就是最好的证明。
泽山并不知道这些小偷小摸的行径,捅出了天大的篓子,那些如同烧红铁块一般的证据成了泽山的负担,他试图将这些证据转手给当初调查挪用资金案的木舟,但是权衡之下他最终选择封存,用一种他自己都无法触碰到的办法将这些证据埋藏起来。
“……我直到五年前才彻底调查清楚他的过往……说来也是讽刺,当初许诺将这些证据交给你的人也是他,若他没有在最后一刻退缩,你也就不用遭受牢狱之灾了。”
木舟将桌上的履历收回档案袋中,他的眼中没有仇恨,现在万事已定,他的心中只想让闹剧快点终结。
“你究竟要我干什么?”
“泽山……现在应该叫北泽……他的脑袋是我的儿子前往美国的通行证。我已经安排了人去了结北泽龙司,你要做的就是在……之后……之后……把它交给美国黑帮的人……”
“为什么要借我的手?”
戴上呼吸口罩的九条缓缓合上了双眼,他的体能到达了极限,他需要休息了。
“因为一个有信誉的情报商人可以提供可靠的情报,由我们拿出去,这份证据就显得缺乏说服力。”
木舟的双手在胸口抱住,他放任自己的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座椅中,对于他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他所等待的只是一个结果。
“我们现在去哪?”
木舟对助手发问却没有得到回应,轿车按照预定路线向前行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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