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阻止我?”
暴躁的家伙终于冷静了下来,当支撑他的怨怒开始消散,他的力量也在渐渐削弱。
“闹够了就回去报道吧。”
“孩子……你难道不憎恨那些家伙吗?”
“我对他们的憎恶远胜于你,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况且我答应了一个老婆婆,给他一个机会。”
“可是他们何时给过别人机会……真是奢侈!真是可笑!”
“相信我,倘若能用刀剑解决剩下的问题,便不存在问题了。”
“善良的孩子,愿你的善意终有回报。”
黑色的影子消失,随着那劣质木雕面具的落地,一个需要解决的麻烦消失了。
“然后是接下来的麻烦!”
走出灌木横生的绿化用树林,保安的枪口再次对准了我的脑门,刚才有过交手的鲍勃更是摆出了真正对敌姿势。明明是个五大三粗的黑人,耍得一手三节棍却是有模有样。
“喂!鲍勃!”
“……”
被人敌视的感觉还真是不妙,如果不是这副方便的躯体,在之前的交手中我已经满身疮痍了。
我将包裹宝剑的黑布捡起,有一封准备好的邀请函被我事先黏在了黑布上:“我是你家主人的座上宾,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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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游天外的感觉是少有的奇妙体验,你无所不在,又无所在。四周的世界仿佛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漩涡般,试图将无形的我拉走,你必须拥有强烈的自我意识才能摆脱那混沌的漩涡,牢记你的名字,牢记你的使命,牢记你还活着。
从最初的不协调中,我学会了如何当一个游魂,即便这听起来非常可笑。
如何去理解发生的事是你们的权利,我如约回到了长崎,并且期待着这将会成为我旅程的终点。
太阳正盛的时候,我连最基本的接触都做不到,甚至我专门为回归的衣服,都无法着体。我如空气一般稀薄,这正巧迎合了我往日的形象。
手枪是上次黑帮混战时缴获的,仅有的几次触碰体验中,它都让我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倘若有人报警告密,我木村小孝的人生之路必将一片黑暗。
世界中总有机缘巧合,我藏枪的储物柜正好就在放置代金券储物柜的隔壁一间,将钥匙挂上钥匙环这个简单的动作费了我好大的功夫,万幸在钥匙易手时事主没有发现一把钥匙变成了两把,就结果而言我所付出的努力算是有了回报。
无须责问我的良知,良知这种东西,绝对不是拿来喂狗的。
敌人的联盟以互利的形势构筑,除了金钱之外他们不存在最基础的信任纽带,紧密转动的齿轮最大的敌人便是齿轮上微小的瑕疵。
当然对于两个人都是一条筋的我方,我做到了必要的提醒,即便事态远非我夸大其词的那么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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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天黑之前我还要耐住性子,这是我属于我的一场豪赌,即便对结果不报太大的希望。
“不对!停!停下!”
“对不起。”
听着隔室外九尾凶恶的训斥声,我有些忍不住想为千山绘鸣不平,教育孩子可不能光是训诫,必要的表扬也是促其成长的动力之一。
“我说过……”
九尾的声音在我的入席时停顿了一下,也许是不喜欢我旁观她的课程,她用一种试图驱赶我的目光盯着我。
千山:“老师,有客人来了吗?”
盲人的某些方面的感官比普通人更加敏锐,在九尾的占卜馆中我差不多已经是个正常人了。
“专心在你的手上!”九尾的声音更加严厉了,似乎是将对我的怨念附加到了千山的身上。
“是!”
中提琴,为什么千山绘会选择中提琴?
这只九尾也有两把刷子,不,应该说多才多艺才对吧。
“我应该告诉过你,你并不是来陶冶情操的,对普通人来说只是兴趣爱好的事物,对你来说是一种生存技能。”
“……”
“如果你想依靠这技能独立生活,就不要加入自己的个性,乐谱就是绝对的教条,每一个音符都必须正确,每一下节奏都必须契合。想要出名独奏,就必须先融入大乐队打出自己的名堂来,对于看不到指挥棒的人来说,除了乐谱就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了。”
你指望一个中提琴初学者能有什么样的表现?要求太过严苛了吧老师!
“我知道的了,绝对不会再犯错了。”
“今天的授课结束了,乐器我准许你带回去,明天来的时候第三小节到第十七小节必须熟练演奏。”
“可是……”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如果挂红灯的话,你也不用再来了。”
“是……可是……”
“鬼老师,就麻烦你护送这个孩子回家吧。”
连珠炮一般的发言,今天的九夫人就像吃了火药般暴躁,以至于活泼好动的琼都对她敬而远之不知跑到何处去逍遥了。
“鬼老师?”
不妙!我好像被委托了无法完成的任务,以现在的姿态别说护送了,除了声音我连最低限度的互动都难以完成。
看九尾扭头的样子,她八成是不打算管这件事了,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说话声、脚步声,你要欺骗一个盲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用尽自己留下的陷阱之力,我好好的站在了千山绘的面前:“好久不见,千山。”
“刚才我感觉气息怪怪的,鬼老师……你的声音。”
就算努力模仿当时用假声说话的音调,还是露出了破绽。
“最近太过劳累了,还生了一场大病,现在初愈。”
“是吗?”千山绘顿了一顿,开始着手将中提琴收入琴箱,看着她笨拙的动作我都想上去帮一把忙了。
“请您稍等。”
明确的拒绝让我有些心痛,除了静静旁观,我无法做出更多干涉。
大约十五分钟后,千山绘向九尾的座位鞠躬,尽管九尾已经离开很久了。
本来还有些的担心的我,在看到尾随而来的天仔之后稍稍松了一口气,这究竟算关心还是不关心呢,就算有怨气也不用朝着无关之人发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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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过的还好吗?”这是在我心中传出的声音,有时候开口说话也是需要勇气的。
在千山绘手中盲杖敲击地面有着些许节奏感,在她嘴里还哼起了一些音调,要是撇去存在的一切外因,你完全可以任由千山绘如此自由自在的行动。
“押金已经被小西没收了哦,鬼老师。”
“哦……那……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千山绘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接下来千山绘的发言一针见血。
“鬼老师一直用假声和我们交谈吧。”
“被发现了吗?”
“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歌唱家唱歌时候的声音和平时说话的声音完全是两种。”
“我还没有到歌唱家的级别。”
“所以我听出来了,只是当时感觉你说话怪怪的。”
“输给你了,但是原谅我吧,我隐藏声音并没有恶意。”我摇了摇头,无意间收获了跟在身后天仔的一道目光,街道的那头有人正盯着我们,我催促着千山绘说:“快点走吧,要是遭遇人流高峰就危险了。”
“是!”
有限的情报也是我从九夫人那里获得的,佐野英雄的摩托车被扣之后,接送千山绘的任务就由他步行完成。虽然其中九成路程是公交车代步,但是那些烦人的眼线无时无刻不在紧盯着猎物。
上了公交车都不能松懈,幸亏有天仔站在前门紧盯着上车的每一个乘客。
“你们一切都好吗?”
“谢谢你,鬼老师。”
“啊?”完全契合不上的言语让我心中一颤,千山绘突然的道谢已经打乱了我的节奏!
身份暴露了?她知道了什么?我透露了什么?
“九夫人告诉我,我的命运已经被改变过了,将来的生活会很痛苦。虽然我看不见,不知道改变我命运的人是谁,但是我知道一定就是我身边的人,所以我一一谢过所有出现在我身边的人。”
“原来如此。”
“鬼老师是最后一个,所以我的第一个小愿望达成了。”
“听起来你还有一堆愿望。”
“接下来第二个愿望是让九老师认可我,我会以最快速度摆脱初学者的身份。”
我的目光转移到千山绘按弦的左手上,一条又一条的创可贴让人无法直视。
“学习这种东西,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急于求成是会走歪路的。”
“我听九老师演奏中提琴的时候,有一种内心被安抚的感觉,特别温柔,特别坚强。但是到了我手中,却完全走样了……最近大家都被限制了自由,我想尽快将那种温柔的感觉带给他们。”
“……”
“是不是因为我改变了命运,所以将不幸追加到了身边的人身上……”
眼泪,无罪之人的眼泪,那是我最惧怕的东西。
……
“梦月姐,不要再哭泣了,安心去吧。”
无止的眼泪如同诅咒般腐蚀着我的内心,但是我除了看着她忍受痛苦的死去别无它法,也许手中还有一把足够锋利的利刃,可以使她减轻痛苦。
“孝君……”
别再哭泣了,当你去到另一个世界的话……一切都平静了。
……
我木然的站在千山绘的身边说不出话来,紧紧闭嘴哪怕只是嘴唇轻微的闭合都不允许,丝毫动摇都足以让我心中愤怒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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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站在了九条常志的面前,一对一的局势旁无杂人。这是我设计的豪赌,只在相信潜藏在人性残存的那一丝希望。
“人都已经走了,你可以说了。”
“你机关算尽,却没想到你的儿子还有这种秘密没让你发现吧。”
“真是个意外!高仓隼人很像他的父亲,谢谢你将他带到我的面前,我会尽一切所能表达我的谢意。”
我摇了摇头,叹息道:“多吸几口氧气吧,老爷爷。我担心你无法承受接下来的信息。”
“你无需担心我。”
……
黑暗降临,那深邃的令我颤齿的人性之暗折磨着我的内心,在复述它的同时,我已经抵达暴走的边缘。
……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咳咳……咳!”啼血的笑声带着心碎的声音撞入我的鼓膜,轻微的希望出现了,却又很快消失在我面前。
“……原来如此……不愧是我的儿子……哈哈哈哈哈……”
我已经分不清这位老人是在哭还是在笑,他的表情交织着扭曲的自豪与极度的懊恼,我看不到我想要的答案,只能等待一阵阵畸形的笑声自己停顿下来。
外面的人恪守着九条的吩咐,哪怕闹出再大的动静,他们都没有妄图开门干涉。
“证据我这里有。”
“不……不……不用。”九条常志短促的喘息着,他挣扎着拿过桌上的药盒,一口气吞下了三片白色药丸。
“是他会干出来的蠢事!没错,如果是他的话……”
爆发结束了,百岁老人开始更加深沉的呼吸,每一声吐气都向从水底发出的鸣动般深邃。
“木村小孝。”
我惊愕的浑身一颤,头皮上传来一阵酥麻感,老人的发言出乎了我的预料,他究竟从何处得知我的身份?
“孩子啊,我从你在笔记本上留下的字迹追查到了你的身份。本来我是准备将那本笔记烧掉的,因为遭遇袭击让我产生了兴趣,故派人去做了调查。”
“你!”
“但是你放心吧,我们之间扯平了,我反而还要谢谢你。”
我向前一步对九条常志施压道:“我不要你的道谢!你的儿子是幕后操纵者,这是我给你一次机会,抛弃这个恶魔还世界以真相。”
“恶魔吗?没错,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九条常志用双手挪动轮椅向我移动,直到快撞上我的时候他才停下双手,一双已经快失去神采的双目直视着我,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压迫着我。
“你在要求我做一件不可能的事,孩子。没有一个负责任的父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就算他是恶魔,就算他十恶不赦,他一样能在父母面前求得宽恕。”
“……”
“你的父母也是一样的,我只是简单的调查就知道了,他们也绝对不会抛弃你。哪怕你现在就用手中的剑取我的性命,他们依旧会在家里等着你回去,等着宽恕你所做的一切。”
“这就是你最终的答案嘛。”
“谢谢你让我见到了我的孙辈,我会派人给他们安排好一切,他们将无忧无虑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面对完败的结局,我从最先的震怒之中回归平静,这已经是设想过的失败,面对失败才是我如今需要面对的事实。
“你孙辈的未来还是留给他们自己选择吧,用带血的脏钱过一辈子,到地狱也不会安宁的。”
“等等……”
我按在门把手上的手停住了,九条依靠着自己力量挪动着轮椅来到书桌旁,一个由密码上锁的抽屉被他打开了。
“这是你想要的东西。”一本厚重的如同词典般的书放在了我的面前,仔细查看我才发现那是由单片纸张数以千记次反复装订而成的“巨著”。
……
“我不能抛弃我的孩子,他是一个愚蠢的天才,孤傲的恶魔。所以到最后一定是孤军奋战,我已经不止一次的企图改变他却都无果而终,至少最后让我站在他这一边吧。”
“就没有和平解决的途径吗?”
九条常志绝望的摇了摇头说:“知子莫若父,他必定是抵抗到最后一刻的那个人。孩子,趁着现在远离这是非之地吧。”
我将那份沉重的证据夹在腋下,力量在飞速消退,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离开书房一路通畅,没有人敢阻拦我,癫狂的笑声,带着绝望的笑声还在书房中回响。
当我再次见到高仓隼人时,我将准备好的两张纸递到了他的手中。
“这一张是死后遗体捐献意愿书。”
“这一张是你弟弟确诊为深度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的诊断书。”
高仓隼人有些疑惑的接下这两张纸,明确认知恶魔的真容尚需时间,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如果你想走一条不一样的路,就去找你的女朋友,我卖了个人情给她的父亲,相信抵得上你和你弟弟妹妹的路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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