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引越潮不在飞船上？我竟无言以对——那么之前我们费那么大力气向白河优马证明引越搭乘这趟航班的理由，岂不成了笑话？
“不，不是雾太想象的那样，这是针对本乡同学的错觉而言。引越确实在飞船上，但并不是如同本乡认为的那样，坐在她前面。实际上，这也是我从一开始就不怀疑引越的原因。”
此话怎讲？
“雾太，如果你能走动的话，沿着本乡的座位走道往前走——我记得本乡说过，当时她一上飞船，就注意到长着狐狸耳朵的引越坐在她前面，隔着6个座位。（见第二卷十话）——你大可以数一下前面的位子。”
我依言站了起来，但因为船舱倾斜得厉害，一下子站立不稳，只好用后背抵着椅背扶稳，默默地数着前面的座位。
一排、两排……五排……
那里是一面光滑的舱壁。在本乡的位子前方，没有第六排座位。
“啊，难道说，本乡的证言有问题？”我猛地一激灵，突然想起了上次“天台密室”一案被眼镜君耍弄的狼狈样子来。
根深葱沉着地点点头。
“是啊，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采信本乡的说法。因为根据我拿到手的乘客名单……虽然星船民政部安排的太宰仓孤儿都是二等舱座位，但引越潮比较特殊，他在起飞前被升舱了。
“也就是说，引越潮一直坐在头等舱里。在整个飞行的距离中，都与本乡寝子是隔离的。”
根深葱自说自话地打开白河的薄片型电脑，开始用电子笔在上面涂写。
“这是乘客名单，我们先用排除法，挑出最有偷窃嫌疑的乘客。”
我将脑袋凑了过去，看见根深干净利落地将乘客座位表上的一大部分划掉。根深接着说：
“首先我们排除了头等舱的引越。其次，我要排除掉所有的机组人员和三等舱的大部分乘客。雾太一定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机器人制裁局。在宝塚回港后，包括机组人员在内的所有人员都要接受警腕的检查，这就意味着他们都没有将考卷带在身上的可能。而行李和停泊靠港的野鹬号同样要接受扫描，所以也可以排除有人将考卷藏在野鹬号——或者本乡同学自己将考卷丢在飞船上的可能。
“从另一方面考虑，所有舱门在飞行途中都是关闭的，也不可能将考卷扔出外面。那么剩下来的，就是那些在封野下船的乘客了。因为宝塚是首府州岛的卫星城，最近似乎出现了些不妙的事态，所以成为了机器人制裁局的重点防护对象。而封野则不存在这问题。
“幸运的是，这样就意味着我们的嫌疑人只剩下五个，按名单分别是：
“二等舱的大崎莉莉（学生）、真屋幸（公务员）；三等舱的浅浅堂真璧（学生）、浅浅堂凛香（学生）以及……三岛蓝（学生）。”
——什么，是三岛蓝？！
根深葱叹了口气。
“是啊，那位，正是我们刚刚见过面的三岛蓝同学。看来，三岛一族还是没能逃脱嫌疑。”
十三
“喵啊。”
本乡猫张牙舞爪地向我们扑来。根深葱微微侧身，避过她的拥抱，让本乡笨蛋重重地摔倒在自己的位子上。
“喂，不要把上过厕所的尾巴扫到人家脸上！”我叫道。
“本乡明明有把尾巴洗得湿漉漉的喵。”
“就是这样才更加不行！”
打闹归打闹，见到无忧无虑的本乡笨蛋，我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的那个问题终于忍不住从嗓子里冒了出来：
“那个，本乡，你是不是说过，亲眼见到引越同学坐在你前面的吗？”
“没错的喵。”本乡猫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本乡不管去几趟排泄，回来都能看到引越君乖乖地坐在那个位子上，真是个安静的美男子呜。”
“可是，可是！”大概我无意识地加大了嗓音，本乡猫马上将耳朵捂了起来，睁大猫眼看着我。
“我说，可是这个舱室里根本没有你所说的隔了6排的座位啊，而且引越同学坐在头等舱，不可能到二等舱来啊。”
“咦，是吗？”本乡眨巴着眼睛，露出困惑的表情。她站起身来，喵呜喵呜地又数了一遍座位。
“喵呀，还真是呢。看来，呵呵呵，难道是荒船姐姐记错了？”
混蛋啊，为什么反倒是我记错了。
“不，雾太，这一点无关紧要啦。那个，我是说过的哦，有些东西到了现场一看就懂，没有必要纠缠在上面。”根深葱适时加入了讨论。
她潇洒地伸出白皙的手指，往前方一指：
“你看，雾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前面不是有一堵舱壁与头等舱隔开吗？再往后看，你会发现什么东西？”
我依言往后看——
除了洞开的阀门通向三等舱，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啊。对了，还有一个黑乎乎的旋臂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
“那是安全摄像头，是实时录放的设备，一般会在特殊状态下启动。每个舱里都会有一个这样的装置，再联想一下……每个舱位的价钱不一样，说明不同的舱有不同的福利。三等舱前方就是阀门，没有这么完整的平面……说不定前方的那堵舱壁，就是二等舱的特别待遇——整面墙都是播放录影的屏幕。”
我恍然大悟，如果根深说得没错，那么本乡看到的引越潮，显然就只是一个被实时拍摄下来的影像而已。
谁干的？又是为了什么而这样做呢？
十四
根深葱一时不再说话了，她扭过头，望向舷窗外的乌云，似乎别有心事。只有本乡猫一直在呱噪着，一会儿指着窗外让我们来看太宰仓的硫酸铜海洋，一会儿又哼起不成调调的星船民谣，猫一样柔软的身躯不停在座位上扭来扭去。过不了一会儿，本乡再次站起来要上厕所。
等她回来后，我注意到本乡猫惬意地从书包中取出一瓶棕色的饮料，使劲地啜了一口，随即露出眯眯眼的笑容。
好在意，这东西看上去就像白河在我家时喝的专用饮品。
“那是啥，本乡同学？”
“这个吗？利尿剂哦。”本乡毫不在意地回答。
“所以说你连着去上厕所就是因为这个！上次坐这趟船时也是这样喝的吗？”
“当然喵。每次旅行都要喝的，这是本乡喵的班导教的养生秘诀。听说太宰仓的核辐射特别厉害，在天空中飞的时候一定要多喝利尿剂，将它们代谢出来。”
这是伪科学好吧？！而且还是星船的无聊人等对太宰仓的胡乱造谣。不过还是好在意，难道那天白河在我家不停地喝着的也是利尿剂？
一定是在这样遐想的过程中，我不知不觉地把脸涨红了吧。根深葱突然回过头来，“啊”了一声。
“雾太，那个，鼻血出来了。”
糟糕了，连忙用手去捂鼻子，却抓了个空。
本乡猫整个人已经扑了上来，一把将我摔下地去，接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荒船姐姐，你可不要死啊，还这么年轻……”
“谁说要死了，你这笨蛋，快给我适可而止！”
咣当一声，本乡脖子上的大怀表一下子砸到我的脑袋上，砸得我头昏眼花。恍惚间，我感觉整个舱室都倾斜了过来。接着后脑勺又是一阵疼痛，我撞到一个凸起的东西上，几乎痛昏了过去。
“抓紧了哦。这里是白河广播，我们马上要降落在封野空港了，优马我要申请空域和航道，南波正在手忙脚乱地企图压制导向舵——她要压不住的话我们都会死掉的哦。哈哈哈，所以抓紧了哦。”
白河的声音通过机长广播传了过来。
“啊，时间到了，我要去排泄。”这是本乡猫焦急的喵喵声。
“咦？这是什么？雾太你撞到什么了？”这是根深葱关切的声音，“这不会是……白河，那个，飞船的剖面图在电脑的哪个位置呢？”
我没有听见白河的回答，毫无征兆的降落重压再次让我的脑袋撞在那东西上。
“我知道了！是暗道。”
最后清晰传来的还是根深的声音。这之后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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