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真正原因?”
我不懂,但我觉得,接下来只需要聆听白河小姐解释就够了——和根深葱的交往中,我扮演的大多就是这样一个角色。根深葱对很多事情有自己的判断,只是迫切需要一个可以承载的出口。
出乎意料,白河转过头,淡淡地说道:
“不过呢,优马是觉得现在还不是和盘托出的好时机。话虽如此,优马的确需要一个中保——虽然对你来说有些勉强,雾太,你能在根深面前,替优马发誓吗?”
“什、什么誓言?”
“白河家与星船的战争狂绝无联系;白河家愿意百分百地承担阻止战争的责任。优马觉得,只有这样,我们之间的合作才能顺利进行。”
这算是什么?让我来替白河做担保,意思就是希望从我身上找突破口,让白河家在根深和三岛的通敌嫌疑名单上消失。虽然我从直觉上感觉白河家是清白的,但是……万一白河和引越真的是窃取本乡考卷的案犯呢?要知道,太宰仓的政治诡谲莫测,我还真不敢打包票。
如果我不答应……那么白河与根深之间的合作就很难说得上亲密无间。白河家掌握着商船的记录,本来成功找回失物的几率已经很小,如果白河仍然有所保留……后果也很难想象。
好嘛,我终于可以理解那天在最高议会上,根深葱为何如此难受了。自由选择真是人类的地狱。
“我……”
我支吾着说不出话来。白河小姐侧过头,兴趣盎然地盯着我。
“不要这样逗她了,白河小姐。”突然之间,根深葱的声音在我们中间响了起来。我吓了一跳,不由啊了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
白河依然侧着脑袋,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但她的视线终于离开了我,投向我的身后。
根深葱的声音依然慢悠悠地传了过来。
“这位,我不是说过了吗?对白河的帮助,我寄托了75%的信任和荒船雾太郎100%的期待。这里我会解释一下,我对白河家25%的不信任,完全是出于优马酱的动机——”
我顺着白河优马的视线,回过头去。
正在说话的是一直跟随着我的那部小机器。碧绿的闪光在机器银白色的界面上一掠而过,大概是指示声波频率的标志灯。
“不好意思,让你吃惊了,脑容量不够大的荒船君。这部是三岛理事长特制的行动机器,搭载了三种功能。通话是其中一种,我正在理事长办公室使用着同款波段的另一部机器。”
原来如此,理事长硬塞过来的机器居然是这个用途。
“总之,雾太、优马,两位马上到理事长办公室来吧。我们要出发了。”
七
开门迎接我们的是一个身穿蓝色底纹振袖校服的少女,脑后甩着两条略显夸张的马尾,雀斑点缀的脸上带着点不耐烦。
“都在等着呢,那我也顺便告辞了。”少女将我和白河迎进屋内,行了个告别礼,转身就走。
“哎呀啊,别急,蓝,顺便将这个带走。”理事长说道。
少女有点焦躁地转过身来。理事长让她拿走的是一个巨大的手提箱,从款式上判断,应该是整套的机械组装工具包。少女伸出双手掂了掂重量,发出嫌弃的咂舌声。
这副容易恼怒的尊容……我想起来了,是管理委员会计划部的三岛蓝。她和月冈学姐同一个班,是三岛理事长的远房侄女,也是上回机器人烟卷事件中请假的五员大将之一。
理事长面无表情,视线却一直追随着三岛蓝,看着她费劲地扛起工具箱,走出大门,再用力将门摔上。
“好了好了,终于结束了家族对话。那么,理事长我可要对大家做出最后的嘱咐了哦。”
已经先来到办公室的是根深葱、南波和本乡。本乡猫今天在尾巴上扎上了蝴蝶结,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首先,理事长我交代下本乡寝子到达宝塚之后的行踪,以供参考。是这样呢,本乡寝子从宝塚码头下船,由我的管家鬼瓦护送,一路驱车前往宝塚的三岛家。事先说明,因为机器人制裁局的特别要求,乘客在宝塚码头出站前也要经过警腕扫描登记,随身携带的信息部件需要传送到制裁局备案。所以,本乡寝子带来的所有金属卷宗——小圆筒,在码头出站处都有登记。这些信息圆筒属于登记在册的信息记载体,所以我从机器人制裁局那里拿到了这两份登记表。”
三岛理事长掏出两张罕见的纸制表格,在办公桌上摊开。我和根深葱将头凑了过去,清楚地看到上面一丝不苟地用表格区分开圆筒的外部形态和大体内容范围。
“嗯。我明白了。”根深皱着眉头将表格扫到最后,“这里显示,本乡在宝塚码头下船时,身上并没有那个特殊的考卷小圆筒。引越的表格上则明确登记着他的特殊小圆筒。”
理事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所以说嘛,理事长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顺便一提,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三岛家与这次事件完全没有关系?”
根深葱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将两张表格放进自己的书包。
“我自然会有我的判断。首先还是必须找到考卷。大家……我们要开始去家访了。”
八
“既然是这样,优马已经安排好了专用商船,等船只到达宝塚码头,我们随时可以动身。”
“稍等片刻。”根深犹豫着扬起手,“我还是想先在天台上做完今天份的阳光浴。我们午饭后出发吧。”
根深葱转向白河优马:“此外,根深觉得这次事件的调查可能涉及不少内幕,为了方便彼此间的安全讨论,能否请白河家遣散所有机组人员?”
“遣散吗?”白河优马犹豫了一下,“实际上大可不必,这次出动的虽然是微型商船,但和普通客船一样,驾驶舱是与乘客舱室分离的。”
“以防万一。我想白河小姐也不能保证,完全没有机长开启客舱记录仪监听的可能吧?”
“这样啊。可是这样一来,谁来操纵长途商船呢?这可不是平时上学用的那种傻瓜级悬浮飞车啊。”
“没错。所以这也是我让南波参与的理由之一。”根深葱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开腔的南波同学,终于开口说话了:
“真麻烦。不过我确实学过这款飞船的操纵方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南波家是重型机械的制造商之一,而且随着经营和技术能力的提升,已经越来越有垄断这一行业的势头。据我所知,白河的商船近年来也多数替换成了南波家的产品。
巧合的是,南波同学并非南波财阀的指定继承人,因此她凭借兴趣选择的未来职业是飞船的质量检验师。在南波家,这项任务意味着必须熟习飞船的所有实用性能。因此,南波同学在宝塚学园接受的特殊教育,其中之一正是飞船的驾驶。
为了不过分依靠白河家,根深葱需要一个能够独立操纵飞船的自己人。从来不懂得拒绝帮忙的南波0.618,自然是根深葱眼中最好的帮手。
而作为新兴财阀的代表,南波家也对最高议会的席位虎视眈眈。根深显然已经预判到这点,因此提前向南波家商榷借用南波同学。结果显而易见——能够与根深和白河两大议员家族成员共同行动,南波家简直求之不得。
侦探根深葱、助手兼保安荒船雾太郎、关系协调员白河优马、机动支援南波0.618以及受害者本乡寝子,这就是我们这个少女侦探团的全部人马。
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奇怪的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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