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一直都不肯说师祖死了的原因？”我站在一座隆起的小土堆旁对着师父说道。
“没错。”师父怔怔的看着师祖的坟，那上边开出了几朵兰花。
衣衫微动，风起了，又是一年秋。
我果然还是不喜欢秋天。
我静静地看着不大的坟堆，眼睛被风吹得有些干涩。
“等等...”一阵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寒颤：“那施雨姐现在难不成还在邪道手中？！”我心中一紧，猛地抓住了师父的肩膀。
“嗯。”他下意识的捂了捂心口。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一个箭步来到了师父面前，提着他的衣领一字一顿的说。
师父没有挣扎，淡淡的盯着我的双眼。
“没听到吗？那时的你，做不到。”
我感觉自己的牙齿就要被咬碎了。
听到了，怎么可能听不到，我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情况和师父师祖的苦心？但我又怎么可能甘心？
师父推开了我的手，缓缓说道。
“不消说你，那时就算我和你师祖一起去都是有来无回。”
师父再一次捂了下心口。
“施雨是我的女儿，我希望她平安归来，也想要拼上这条命去救她。但我还有责任，他使得我不能这么做。”师父看向了我。
我一动也不动，依旧抓着师父的衣领，但手上已经没有了力气。
“你师祖说的两年之期已到，而你也没有让我失望，成就了一品问天，武林之巅的修为足够你使用了。下山吧，救回来施雨，再看看这世界去。”师父轻轻拍掉了我的手，看了看远处的竹林，转身远去。
我看着师父的背影，除了像要抓破手心般紧紧攥拳之外完全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说什么。
“...对不起。”
这句话，我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也许是对死去的师祖，也许是对已然苍老的师父，又也许是对自己没有保护好的施雨姐。
师父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慢慢的走向了树林深处。
我听不到了脚步声，便踏着落叶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了自己的木屋。
“该走了啊…”我伸手接住了一片落叶，看着被秋风侵蚀的残破凌乱的叶片，不禁有些无语凝噎。
这一走，怕是沧海桑田。
回来之时，故人是否仍在？
“走便走。”捏碎了手中的残叶，我下定了决心。
“哦对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萧瑶姐她知道么？”
我的眼前突然浮现了一个一袭红衣的女子身影。
她是峨眉山的大师姐，山水山的事情她会不知道吗？
呵，我还真是。
我自嘲的咧了咧嘴。
明明与师姐接触的最多，师姐消失了，我反而知道的最少。
“她还在闭关啊，出关之后...再说吧。”我顿了顿脚步，继续走向木屋。
萧瑶姐正在闭关冲击所有武修梦寐以求的境界——问天，所以尽管这一去也不知多久，我还是没有去峨眉找她告别。
有些可惜啊，我直到今日才知道自己还有无数问题想要问问她，却只能无奈的撇了撇嘴。
脚踩落叶，嘎吱作响。一袭白衣，不短不长。
吱呀一声，我推开了破旧的木门。
屋内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副棋盘和两个棋罐。
我拿起了棋盘，盯着棋罐看了一阵，回忆起师祖当年对我说过的话，想了想还是没有拿。仔仔细细的将棋盘缠上了一个背带挂在了身后，我扭了扭身子让自己感觉舒服一点，抚了抚别在右腰的竹扇走出了屋子，踏上了前往山门口的小路。
掏出了一根糖葫芦，我轻轻的咬了一口，不忍心打扰这些陪我走过少年时代的一切景色。四季盛开苍翠的竹林，山间流淌清澈的溪泉，还有枝头啼鸣灵动的鸟兽，这些平淡的景物早已不知不觉地充满了我的整个人生，离开了他们我还有些手足无措。
自嘲的笑了笑，我尽管已经放缓了脚步，但还是来到了终点。
回头最后一次将这片山放入心中，正欲迈步，忽然发现道旁插入土壤的一根竹杖。
金竹为杖，上面还纹有“施雨无殇”四个的小字。“施雨”写的钟灵秀气，“无殇”则显的有些歪歪扭扭。
拿起竹杖，我还记得这是师父当年用我和施雨姐一同栽下的金竹制成的。
“那就用你名字里的无和我名字里的雨吧。”
哈哈，我还能想起来当初起名字时师姐叉着腰指挥我的模样。
有什么东西划过了脸颊，我带着一丝微笑提起了无雨杖，悄然离开了山水山。
阳光洒满了我前行的道路，却忽略了树荫下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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