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叔晚上起来去小屋补的根香,路过的时候,就已经在门外听殷然说话有一段时间了,见这次的时间有点长了,这才在门外提醒了一声。
殷然听到是纪叔的声音,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说完之后,殷然就看见门慢慢被关上了。
本来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回过头来殷然再看何瑾的眼神,已经变得十分害怕了,就好像是见到了异常可怖的事情。
“你怎么了?”殷然觉得有些奇怪。
何瑾这才回过神儿来,可自己不能动,只能躺在这里,跑也跑不掉,就结结巴巴地说道:“没事,刚才只是觉得有点害怕……”
有点?
殷然觉得她绝对不是有点害怕,那样子简直就跟见鬼了没什么区别,恐怕自己第一次见到像何瑾这种的‘弥留之人’也不过如此吧。
弥留之人这个词,是殷然第一次见到以后跟纪叔说了,纪叔告诉他的。
殷然还记得当时也是个晚上,纪叔虽然不是第一次要他修补遗体了,可这次却显得有些神神秘秘,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了一句:“如果你发现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别害怕,直接来我屋子里找我。”
当时殷然愣了一下,可也没有多想,可才坐下来不久,第一个伤口还没缝合完毕,遗体的眼睛就睁开了。
第一次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殷然清楚记得死者叫张山,是去年阴历七月触电而死的,身上的两处电疤很难整理。
张山突然睁开眼睛给殷然吓了一条,从凳子上摔下去直接坐在了地上。
等殷然爬起来,正好跟张山瞪大了的眼睛对上,张山慌张地看着这个手里拿着剪刀的陌生男孩:“我怎么了?我在哪?我怎么不能动?”
“你应该已经……”当时殷然没见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判断好了。
“放开我!”张山大吼道。
殷然愣住了:“我,我没有绑着你啊,你就自己躺在这里啊……”
“可我不能动,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就连扭头都不行,你对我做了什么?!”张山发觉自己不能动,火爆的脾气一下子炸了出来。
殷然被他这么一吼,有些害怕,没想到还有人死复生的事情发生,当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帮他。
这时候殷然才想起来纪叔之前的叮嘱,拔腿就往纪叔的屋子跑。
纪叔的屋子就在殡仪馆里面,除了刚才的屋子经过走廊的小屋,斜对面就是了,隔壁就是殷然住的屋子。
路不远,可殷然已经气喘吁吁的了,推门直接进去:“纪叔,那,那个人活过来了!”
纪叔早就算到会是这样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可还是淡定地皱眉说道:“死人怎么可能活过来?”
“他跟我说话来着,你去看看吧。”殷然已经没了主意。
可纪叔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殷然不懂:“怎么了纪叔?”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道循环,没有人可以打破这个伦理的。”纪叔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殷然。
这个眼神让殷然更不明白了:“可是……”
纪叔摆手打断了他,说道:“没什么可是的了,你看到的只不过是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罢了,这类人因为在瞬间死亡,没有痛苦,并没有意识到死亡的来临,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是介于阴阳夹缝之中的人,被称为弥留之人。”
弥留之人?
这个词殷然还是头一次听说,想明白了才害怕地说道:“那我是见鬼了?!”
“不算是。人属阳,鬼属阴,而弥留之人刚好介于两者之间。”纪叔摸着山羊胡,眯着眼睛说道。
见到殷然有点迟疑,纪叔就说道:“你就直接告诉他,他已经死了,验尸报告不是在你那里嘛。”
殷然还是没有说话,总感觉纪叔刚才的眼神怪怪的。
纪叔见他还没动,就有些不耐烦地了:“还不快去,今天晚上你要把遗体给修补好。”
殷然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回到屋子里就见到张山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正使劲儿挪动着眼球朝这边看着。
“放了我,求求你。”张山刚才想清楚了,光是吓唬这个陌生的男孩不会管用,只能低声下气地哀求他了。
可殷然走到旁边,低头看着张山,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个只是身体不能动,可眼神中却流露出情感的人啊。
可能说出来他不会相信,就连殷然都不敢去相信,但他还是说了。
“你……已经死了。”
张山愣了一下,随后用诧异的眼神盯着殷然。
回想起来张山诧异的眼神,殷然在所有见过的弥留之人脸上都见到过,他们的反应都是差不多的,只有刚才何瑾满眼的恐惧。
“你怎么不说话了?”何瑾有些担心,还没从刚才的恐惧冲缓和过来。
听到何瑾的声音,殷然这才猛地回过神儿来,尴尬地笑了一下:“没事,想起来了之前的一些事情。”
拙劣的找借口方式让何瑾一下子就看出来殷然是在故意掩饰,虽然心里好奇,可还是没有顺着说下去,只是说道:“刚才门口的人是谁?”
“哦,你说纪叔啊,他是这里的一把手,大事小事都是由他操心的。”殷然就跟和朋友聊天一样,简单介绍了一下纪叔。
不过殷然还从来没跟弥留之人说起过纪叔,这种感觉似乎怪怪的。
何瑾眨了一下眼睛:“他一出现我就觉得特别害怕,关上门以后这种感觉就不见了。”
殷然也觉得奇怪,之前纪叔可没打扰过他跟弥留之人的交流,自然不知道弥留之人对纪叔的感觉,也不知道这次怎么了,纪叔竟然突然开门来了这么一句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殷然也不知道。
殷然只好说道:“纪叔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冷漠了一点,不过心肠还是很好的。”
何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样,就问道:“那你之前应该见过跟我类似情况的……”
殷然有些诧异她竟然会问这个。
“你是说弥留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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