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许多地方,都是暴露的。若是想隐藏一些东西,必然需要一个密闭空间。
然而在这个密闭空间里暴露自我这一点,对于每一个自我囚禁的人来说往往是不自知的。
所以发生在这样密闭空间里的事,也理所应当,逃离众目睽睽下的城市。
人们相信老东西是有灵性的,也就是久处的事物会具有自己的意识。
这样的说法正确与否,也无法向哪一方辩解。即使是一块石头,都时时刻刻在对自己进行观察。漠然地,既不祈祷,也不忏悔。
有一间房子,平凡地坐落在城市一角的楼层中,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房主租了出去。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们所知晓的也不及这间小房子。
与此同时,这间小房子就是我们知道的一切,我们的视野也被囚禁在这个小房子内。
地球上空的每一方空间都是孤独的。在它们被分隔开之前,便一直沉默着,等到另一个孤独的实体将它们占有。
于是,在第一个房客入住时,这间小房子就苏醒了,睁开了它的眼睛,注视着我们所能看到的一切。
他拉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屋子里面光线较暗,我们只能看到他瘦削的体型。他拉开窗帘,些许阳光漏了下来,微微照亮了屋子。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书桌仍立于阴影处好,白色的地板由深到淡,一直延伸到窗边,窗边的不远处,摆着一张大大的床。
他没有对这样的摆设有什么异议,径直倒在床上,凝望天花板上的吊灯。为了补偿照明,吊灯装的是比较亮的,但是他没有开灯,而是躺着床上,等待着窗外的光逐渐隐去,然后出门去了。
在这之后的几天,他实际待着屋子里的时间算少数,只是在夜里回来,拉开窗帘,靠在床沿,像是凝望天花板一样凝望夜空,许久才睡去。
对于一个住客来说,这样的举止算是怪异了。但是对于一个刚苏醒的屋子,再奇怪的举止,都无法用常识来说明它的奇怪之处。
屋子在他拉开窗帘时,在窗子外,能够看到靠得很近的许多楼层。时而有麻雀来光顾,到了晚上也零星点着灯。这些屋子也同样住着不同的住户,从窗口,总探出不同颜色的衣物。而他只穿单色的衣服,在每天天微亮的时候就起来洗。洗完后就从床对面的衣柜里抽出一件后出了门。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屋子似乎也明白了他生活的规律。几乎每一天早上天微亮就起床,在做好准备后出门,直到晚上才回来。到了晚上,他的手机常响个不停,但他只像刚开始来的几天,靠在床沿,凝望着外面,不作理会,到底凝望着什么。试图跟随他的视焦点看去,什么也没有。
一旦对自我有所概念,就会感到孤独,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实际上作为一个小房间,日间大多时候都是这种无所事事的感受,房内悬挂了时钟,这是他一个星期前挂上的。是的,也就在一个星期前,屋子有了这样的感受。指针嘀嗒地转动着,只有他快要回来时转得快一些,这是屋子的心跳。
但是今天不同,在钥匙的轻快转动声后,随着他进入门内的,还有一个女人。女人,即是雌性的人类个体,体细胞中含有两条X染色体。那个女人化着很浓的妆,很大胆地坐着他的床上,笑着。
屋子感到失落,就像肚子里吞进了烂苹果。
他也笑了,这是屋子第一次见到他展露笑容,但有些不明白。
夜晚间互相敞露的伤口,白天又严丝合缝地遮住。他仍早起认真地洗衣服,女人睡着,他在阳台上晾起他的单色,阳光暗暗地照在那些衣服上。
他出了门。
女人很晚才起来,套上自己的衣服,很无趣地走了。
此后的许多天,他总是会带不同的女人回家。屋子好像领悟出什么。就像其它阳台上晾晒的不同色彩一样,他也晾晒着不同的色彩。想与人缔结联系,到了白天就把联系撇清。毕竟冷漠仍是这个世界的礼仪,就算是夜晚有一刻心意相通,也不能去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日间的城市昏暗,即使是透过云层的光,也无法照亮这间屋子的每一角。他把书桌移到了窗台,就着日光写信。
写信到底是什么年代的事,只是因为太正式就容易让人为难。
今天他就待着家里写长长的信,既不撕毁,也不寄去远方。
想要重来一次是奢望,想要一刀两断是逃避。但是在原地不动吧,以为遭受罪罚并因此宽心的话,就是奸诈。
晚上来了一个醉醺醺的女人,穿着高跟鞋都快站不稳了,手里拿着一个啤酒罐。他把她扶进来,她倒在床上,嘴里念叨着。他在书桌是,继续写长长的信。
不久,女人似乎清醒了,她支起身子,只看到他的背影,她把啤酒罐从窗台上扔出去。
屋子感到一阵眩晕,不知道这应是几楼,它的视野在空中翻滚着。星辰被巨大的乌云吞噬了,转而又是漆黑的地面。哐当一声,罐子着了地。
从地上向上望去,屋子觉得自己的所在是蜂房的一小格,平庸地埋没在这座小城。远方传来手电筒的远光,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将罐子拾起,抬起头看向亮灯的房间。罐子感到握住自己的力量有所增长,它跟随那只纤柔但有力的手移动,很久之后被遗弃在一个垃圾桶。罐子的身旁挤着烂苹果和烟头,正下方压着某人写的长长的信。
屋子此时成了罐子,罐子无意窥探别人的秘密,就算上面写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这都是别人的过往,都是不愿提及,想要遗忘的东西。
罐子沉默着,就要睡去,怀念起它的过往来,在它被一座屋子包围之前,是悬挂在地球上的一小片区域。有鸟群从它的躯体穿过,更多的只是风。再往前有流水,还有巨大的岩石。它们曾将它包含,这都是漫长的事。
白天的时候,屋子从睡梦中醒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年,指针的嘀嗒声将屋子拉回了现实。他已经洗好了衣服,准备出门。我没有漏掉一些变化,在单色的衣服中间,有温暖的颜色。
晚间的时候他回来了,他坐着床前,看向窗外。窗台下仍摆着书桌,书桌上是写完的长长的信,窗外一片漆黑,如同跌身下去的夜晚,不同的是还能看到一些星星。
有人敲门,他转过头去。门锁清脆地转开,有个女人进来了。
啊,这个人还是知道的,在这间屋子中进进出出的各式各样的人。屋子想到了却是漆黑夜里的那只手,纤柔但是有力。
她带来的是晚饭,双人份的。没有啤酒和烂掉的苹果。
他笑得很羞涩,这是屋子见到他第二次笑,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来之前。屋子已经忘了。需要忘记。屋子是知道的。它已经不是山川,不是河流,只是一间平凡的屋子。
她看到了他写的信,很认真地读了,然后和他一起很认真地折成了纸飞机。
一架一架,像是逃脱的蒲公英,从窗台上挣脱而去。屋子的视野也飞出窗外,就着清风,在黑暗的城市里漂泊着。
或许我会远航,被什么人拾起,展开我的身姿,阅读上面的文字。
或许至少在远航中不再孤独,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有这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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