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4月21日11:40AM
午休时间。
我和堇坐在四下无人的学校天台上一起享用午餐。
虽然用到了享用这个词汇，可是我的午餐却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是简单的牛奶和面包。堇吃的是自己带过来的便当，至少从外观上来看，要比我好很多—从一般人的角度上来讲大概是这样的，对我来说却没有什么不同。
“你是受伤了吗？”
堇忽然问我。
我下意识地把手伸进领口，果然摸到了肩膀上绑着的绷带。制服的纽扣没有扣完整，从侧面的角度可以依稀看见。
“昨天晚上不下心弄的。”
我无精打采地回答，同时系上了纽扣，整理一下衣领。
“是怎样的事情，说给我听听好不好？你总不会说是摔倒的吧？”
堇不依不饶，连我打算用来敷衍的借口都被她提前预料到了，无奈之下只好把昨晚和浅漾比剑的事情说给她听。
堇听我说话时的表情相当精彩，可是我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妙趣横生。我心想，她的名字就是她的真实写照。
“你还有个妹妹？以前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她也在这所学校吗？”
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等待我的解释。堇的语气相当微妙，可能会根据我解释的不同而转变成不同的态度。
“本来以为你不会和她有什么交集，所以就没有和你介绍。而且你也没有问过我有没有兄弟这一类的问题。她和我们在一所学校，不过是在二年级部。”
“既然是在同一所学校，又是兄妹的话，放学的时候怎么不一起回去？有什么原因吗？”
“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觉得每天都等她或者让她等着我会有些麻烦。而且我回去基本都是步行。她每天则是乘坐家里的车。”
说到这里，堇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这么说……二年级那位每天都有豪华轿车接送的千金小姐就是你的妹妹？”
“我想应该是吧。”
“那关于你的传闻也是真的？”
“什么传闻？我怎么没有听到过？”
“传闻中你是富人家的不学无术的公子。”
“这个吗？这不是传闻，而是事实。你们不是在确认这件事之后才这样说的吗？再说了，不学无术又是什么意思，看来传闻终究只是传闻。我为了让同学不和我产生异样感可是做出了不少的努力，功课上的事情也是，走路回家也是。可是还有人会抓住我是不学无术的贵公子这一点不放。”
“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呢。说实话，稍微有点惊讶。”
“骗人的吧，完全没看出来你有任何惊讶的感觉。”
“被你看穿了。我的却没有太过惊讶。因为我跟踪过你。不要误会，有一次放学后我看到你走的是与平常截然不同的路，所以我偷偷跟在了你的后面。你进了一座废弃的大楼。后来我也顺势知道了你家的地址，传闻中的事也得到了确认。”
我的另一面似乎被人得知了，不过这个人却是堇。想必堇是知道的，我在本质上早已无可救药，可是我还是想把自己完好的一面展示给她。
“没办法，我只有那么做了。真正的我什么也感受不到。看到他们在放纵自我，体会各种感觉，我才能得到满足。堇，如果是你应该可以理解的。”
“我明白你的感受，所以不会要求你任何事情。不过人生也不是定格的照片，还有许多未知的事会发生。我想你的感觉并不是消失了，只是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总有一天你会找回来的。说不定，你的痛感就在我的身上。”
“我和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你难道不问吗？”
“我相信你，所以没有那个必要。”
“姑且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我只是躺在楼顶，别的事情什么也没有做。你可不要误会。”
“我一开始就没有误会。不过听你解释之后还是安心了不少，虽然和我预料中的没有太大差别。”
堇的话让我感觉释然，不知不觉间堇变得对我十分重要，被她讨厌大概是我不能接受的。
“你一直就是这样呢。我心里想的你都可以察觉。连偷偷地做了一点坏事都瞒不住你。”
“在这一点上你也是一样的，知道我的全部想法。”
“可是有一点我做不到，对于天生异常的我来说，寻找补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可是你却不需要这样做。”
“因为我自己就是自己的补偿。既是正常人，又非正常人。礼君大概很难理解。我们的内心都是巨大的空洞，你只能用真实存在的事物来将它填满，而我使用的是较之黑洞更为巨大的空虚。”
“你说的空虚就是你感官上的异常吗？”
我试探性地询问堇。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仔细地问过她的异常是什么，虽然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隐隐觉得她和我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也不知道，或许把它称为空虚很合适。礼是什么都感觉不到，而我是感官上的混乱。有时候看到的世界充满色彩，有时候眼中只有一片灰色。身体的触感也是如此，有时候基本上感受不到外界的刺激，有时候对外界的刺激会很敏感。不过这种身体上的变化还是有一定的规律和过渡期的。因此我基本上还可以保有正常人的生活。”
说完话，她夹起一块蛋卷放进嘴里，一脸享受的样子。
“那你今天应该是处于正常的感官吗？蛋卷的味道怎么样？”
“今天刚好和你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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