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4月30日AM09:45
时间已过清晨,我却没有去学校,而是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去寻找白鸟沉尸的地方。我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白鸟到底死没死?我们那天杀的是什么东西?这些疑问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可是实际到达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对这一带并不是十分熟悉,杀死白鸟的那一次应该是我到这边来的唯一一次。我不禁有些怀疑,我是否真的能准确找到白鸟尸体的所在。更加让人疑惑不安的是,白鸟至今为止都还是被认为是失踪,警方似乎并没有按照谋杀的方向去积极地立案。这就是让我疑惑不解的地方。
白鸟的尸体虽然已经被我们沉入水底,可是事后回忆起来,我们对案发现场的处理却到处都是漏洞。尸体如果不被拴上重物的话,迟早都会被人发现,或是被冲到下游或者是重新浮出水面。只要找到尸体,警察就能确定案发现场,然后在现场进行具体的侦查。
我在大脑中一边回溯事情的经过,一边找着上次走过的路。经过了几个幽深的小巷,终于找到了类似记忆中的地方。我走进小巷,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定了似乎是正确的路径之后,我向着更深处走去。如果没错的话,白鸟的尸体就长眠在这条深巷尽头的河流里。我朝着远方看去,视线仿佛能穿透墙壁,洞悉水体,直接看到白鸟此时应该被鱼啃噬得残缺不全的尸体。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白鸟或许此刻也正在等待着我。而且无论怎样,杀他的人是我,我有必要去确认这具曾经被我杀死的尸体的现状。
又转过去了几个拐角,视野豁然间开阔,眼前就是穿过这座城市的河流,一条不知蕴藏着什么的河流。
我走到了几天前我们杀死白鸟的地方,这里仍然保留着旧有的样貌,与之前相比没有丝毫的变化。没有人知道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这里倒下、停止呼吸,从有意识的生命体变成化学上的有机物。尽管这块巨大的有机物生前是一个表面上文质彬彬、关心学生的老师,实际上却是一个不知道以何种变态原则挑选杀人目标的连环杀人狂。
我想起了我和堇一起看到的被白鸟杀掉的无名人,想必警察到现在为止都还在对死者的真实身份一筹莫展。要杀害多少人才能有那样对待尸体?即使是现在,白鸟的尸体也应该还会比被他杀掉的人好看。虽然我在第一时间就接受了白鸟是个危险人物的事实,可是我还是无法把那个在课堂上带着笑容的老师和杀人狂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我缓缓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快要到五月,可是天气依旧说不上是多么温暖,何况此时的河水更不会多么的温和。
可是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已经来到了这里,必须去确认一下白鸟的尸体。我意识中的那个声音曾经说过,去看看白鸟的尸体。
我脱掉了外套,只剩下内衣还穿在身上。我把外套折叠好放在了岸边,赤着脚,踩着河边的鹅卵石一步步进入河中。
河水的温度很低,我不得不先去适应它的温度。河的深度还不太清楚,鉴于它从城市中心穿过,应该不会太深。一会我要潜入水底寻找白鸟的尸体,此时如果不提前适应水温,潜下去的时候就很有可能抽搐。沉到水底的尸体,有白鸟一个就够了。
我不自觉地这样想着,所有的这一切只是为了确定事情的一个答案。心脏不自觉地跳了起来,然而却不是因为紧张。或许是水温过低的原因吧,心脏跳动的声音竟然大得出奇。我逐渐摒去杂念,耳中充斥的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
外部的世界消失了,只剩下我自己。
一步步地,我向着深水区走去,水爬上了我的腹部、胸口,最后是我的脖子。我在这个深度的位置稍稍停下,深吸了一大口气,彻底潜进了水底。一点点气泡从我的口中吐出,争先恐后地浮上了水面,那里此时对我来说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水底的能见度并不高,水体虽然并不浑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太远。更深处则是被深远的黑暗所包围。此时的白鸟就沉在这样深远的黑暗之中,逐渐被世人所遗忘。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看到这种黑暗之后竟然一瞬间心生恐惧。
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又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感受到生命如此的律动,我的心又立刻平静下来。此刻对抗这深渊一般黑暗的,可能是连烛火都算不上的一点微弱的生命之光。白鸟终究只是一具尸体,此时的他已经同这片深渊不分彼此了。
我向下游进了更深的地方,深水区的压力此时均匀地作用在我的身体上,胸部微微能感受到一定程度的挤压,不过还完全可以忍受。
口鼻中一直有气泡露出,它们与我选择的方向相反,径直冲向水面。
过了一小会,双手触碰到了一层泥沙,是到水底了,水底比我料想地还要深上一点。我调整好身体,双脚踩在水底的淤泥上。周围的能见度极低,依然是什么都见不到。
抬头向着水面上看去,只能看到一个微弱的散发着光亮的白点,周围则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
而我只有注视过水面才能确信,陆地上的世界是真实存在过的。
我移开了视线,重新开始在水下寻找白鸟的尸体。远处的水底有一个圆点般的光亮,一瞬间我以为那是水面的阳光留在我眼睛中的残像。
然而我马上知道那并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水流的带动下漂了过来,由远及近。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幽深黑暗的水底散发着惨白的光。
一大口气从我的口中吐出,原本鼓鼓的胸腔一下子空了。我想立刻就浮出水面,远处水底的白点是什么虽然我也很想确认,可是现在最要紧的却是到水面换气。
我想用小腿发力,瞪着水底的岩石浮上水面。可是身体竟然在这个时候不听使唤。
糟了,应该是在冷水里抽筋了。我的感官最近才回来,可是到了水底之后就无法察觉自己的情况了吗?无论如何我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的双手到处乱抓,好不容易才找回了感官,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
我的内心闪过无数的思绪,解脱、愤怒、不甘、眷恋。
最终剩下的,却是一张面孔,一张惨白的属于死人的面孔。他带着一抹微笑看着我,平静地优雅地看着我这个溺水的人在他面前的表演。这里是他的国度,而我这个生者留在这里的条件就是成为和他一样的死者。
他的微笑友善而又安详,更能让我联想起那个在黑板上认真地写着板书的老师。我曾以为他的尸体会被鱼类啃食得千疮百孔,然而现实与想象却是这般不同。
白鸟的身体被水流拖拽着从我的身前漂过,那样子让人想起被小孩子牵扯着四肢的提线木偶。至少他那满足的笑,与木偶一般无二。
我想我之前看到的白点就是白鸟的尸体。假使我浮上水面,水流又会把白鸟冲到别的位置,我不会确认他的死亡。现在,我见到了白鸟的尸体,可是我也将永远留在水底。
又一口从口中排除,胸腔因为排空了空气已经彻底干瘪下去。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耳边的声音是水底幽深的水流和迟缓的心脏跳动。
“到此为止了吗?”我在内心中发问。
“是啊,祭月君。”耳边回答的又是白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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