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缓缓醒来，空气中弥漫着酒精、香烟、汗水与荷尔蒙的味道，昏黄的灯光下到处是男女的野兽般的嚣叫与嘶吼，酒保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里的玻璃杯，仿佛一切置之身外，亦或者一切都已司空见惯。身边是一个又一个寂寞的需要抚慰的漂浮在无尽孤岛却又互不相连的灵魂，迷离的眼神游离在无意识晃动的酒杯周围，明媚而忧伤，哀怨又彷徨。
你面前的加冰百利酒正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就像哪个姑娘一般。对了，你，你来干什么的？你刚想问这个问题，酒精的效力阻碍了一切思考。你想起来的，也只是几个支离破碎的片段。P镇、夹道而迎、改革、改革失败、Passion、Passion失败、大礼堂、吃鹅、和心脏的锐痛。对！锐痛！这个感觉让你瞬间清醒过来。你还活着，你没有死。所有的那一些，都只是南柯一梦。只是……好真实啊。真实到查呼、史正天都清晰可见，真实到冰冰都几乎触手可得，真实到每一次Passion都交织着极度的欢愉，真实到窒息的感觉是如此猛烈而可怖。所有的理论，所有的思想，所有的Passion都无非是氧化之后能量驱动的产物，终将被死亡的巨浪所吞噬，犹如纸灯中的一丝烛光，一亮一灭，皆在霎时。
等等，你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了？难道是因为酒精？难道是因为梦里面的Passion？你晃了晃脑袋，还好，里面没有水声。“阿P，阿P，”你听到有人在叫你，拍拍你的肩，声音是如此耳熟。
是查呼。“阿P，阿P，我要走了，你还没付钱呢。”
一听到“钱”这个字，你连忙吓了一跳，捂住耳朵，满脸痛苦：“不要说钱，说‘阿堵物’！查啊，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听没听进去啊！”
“有吗？算了算了，你赶紧付账单吧，酒喝了这么多杯，我看你这个月还怎么过！”
你无比震惊。“这里不是Passionhub喝酒不要钱吗？”
“什么Passionhub，我听你梦里喊‘passion’好几次，这里是左右酒吧，你记得吧？我还在这里跟你喝酒讨论什么是左，什么是右呢！”
你晃了晃脑袋，眼前的一切都无比真实。再没有Passion的雕像，再没有那一个又一个的P字，有的只是正常的男男女女，勾肩搭背或是形单影只的，伴着灯光与歌手的嘶吼，尝试着灌醉自己，麻木灵魂，剩下的，就交给肉体吧。
连带着裤子里的阿堵物包和眼前的账单也真实起来。你掏出阿堵物包，那几张有气无力躺着的红色纸张提醒着你他们对这章账单是爱莫能助。“不要看我，我钱也没多少了。”你看到查呼把裤子口袋都翻在外面，“别想，我卡里也没多少，就够付个生活费。”
你搔搔满脸上的络腮胡，显得非常难办。其实是可以的，只要爹……不，刘老爷出手你就万事大吉顺便把这个酒吧买了所有的酒都拿来给查呼洗一洗他的小脑瓜让他以后写点更加Passion的宣传稿，但你不想。你再也不想用你老爹的关系，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可以……让我爸……”
你听到一声冷哼。“得了吧，你爸？你爸就一给国企打工的，能给你生活费就不错了！最近经济不景气，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你呆住了，酒精开始被分解，血管舒张，肝也在努力地代谢。脑子逐渐清醒，你想起来了——他说的是对的。你吓得瘫坐在椅子上。
“阿P啊，你是不是喝多了还在做梦？好好醒醒吧，我说你，为了个女人喝成这样，值得吗？”
你想起了那个她，想起了她脖子上的十字架和手里的绿卡。痛苦占据了你的内心，你宁愿再得一次心脏病也不愿意这样。“查呼！我不许你提她！”
那人显得无比震惊，“啊，查呼？你记错了吧？我叫楂渣啊，多么方便记的名字，喂，阿P啊，我们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你到现在都记不清楚我的外号？早知道我就去陪史正天算了，你是真的醉了！”
你明白了。清醒了。没有刘老爷，没有P镇，没有钱越来吕威宏陈沂马单平，没有无言，没有BE阿P，没有阿堵物，没有Passion林，没有Passionhub，没有Passion。有的只是现实。只是这个该死的可恨的不许人Passion的世界，这个被法律和党纪约束的混账世界。但它是现实。它是唯一存在。是此岸，而不是那个你心心念念欣欣念的彼岸。你被这个世界拉回来了。不只是靠重力，更是靠真实。
你刚想骂娘，这时，你听到查呼，不，楂渣在低声哼着什么。不像是唱歌，更像是……吟诵。
“大梦谁先觉？平生谁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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