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月最后一次站在公仪府大门前,没有亲人在身边,她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注视着自己曾经的家,眼里古井无波,却又有些不舍在其中。
其实从她叛家以来,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无数次梦见自己失败了,死在了父亲的刀下,清醒的时候她又期盼着自己战胜了姐姐和父亲,坐在了家主的位置上,可谁又能料想到,她并未成功,也没有就这么死去,而是以一个极其令人难以接受的方式,苟活了下来。
当她迈出公仪家大门的那一瞬,她才真正觉得迷惘,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公仪家将自己驱逐,从此再无瓜葛,而暗香阁不容许失败,自己回去肯定免不了一死,好不容易从自己父亲手里赚来的命,她公仪月可舍不得就这么丢了。
想了又想,她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罢了,天无绝人之路,既然自己没死,那么肯定会有出路等着自己,大不了她从此归于凡尘,也未必不是好事。
于是她就这么走了,只有一身衣裳和两手空空,没有行李没有盘缠,而每走一步她的心就更缩紧一分,直到成了团,她才突然发现,孑然一身的感觉,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身为前公仪家直系后代最小的孩子,她不过一十五岁,可她愣是敢凭着聪明才智管家和叛家,最后几乎成功,就这一点就能看出,小姑娘如果再长几年,那么绝对前途不可限量。
但因为一个变数,这一切都成了未知数,公仪月一步一脚印的越走越远,头渐渐低下来,眼泪也不时从脸庞低落到地上,她抹了又抹,哪里还有之前硬气风光的样子。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就是隐月城门了,出了这里,她就真正意义上无家可归,可她不得不这么做,毕竟这里还有暗香阁存在,容不下她。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一个拐角小巷子里突然伸出一双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逃脱,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使她呼喊不能,公仪月下意识的聚集灵气来抵抗这人,但聚集起来的灵气如泥牛入海一般一去不复返,她就这么被拽进了黑暗中。
公仪月一下子懵了,要知道她现在可没有公仪家庇护,没人会给她这个面子,而修为这方面她低的可怜,放在战斗中则更是弱的令人发指,她没了主意,却不再害怕,只是心如死灰一般,想看看接下来自己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而,不幸中的万幸是,等她看清楚凶手面庞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再仔细分辨,这分明是瞪着一副死鱼眼的苇米!
而且巷子里还不止他一人,连带着轩桓,头牌姑娘,还有公仪槿和公仪云姐弟俩,都在这里,公仪月看着这几人,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则是愧疚,因为在场的几人,她都曾伤害过。
“啊啊......别看我......是她们求我我才来的......”
苇米说话间松开了抓着公仪月的手,朝着身后的姐弟俩努努嘴,然后让到一边,似乎不打算参与进姐弟三人的事情里去。
“月妹妹......我......”
“姐姐,你不用说了,我落得现在这样是咎由自取,之前对你的态度......我怕是也没办法补偿你了,你是公仪家现在最年轻的天才,有你在的话一定能让公仪家在此壮大,还有就是......虽然我没资格要求......但我希望姐姐你能原谅我......”
公仪月已经没有了对公仪槿的偏见,现在的她才发现自己很喜欢自己的姐姐,但她意识到的太晚了,到了现在这种无可挽回的时候,公仪月也只能说些真心话来聊以慰藉了。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又何来原谅一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妹妹,只是......算了不说了,今日来找你也不是来说这些的,来,把这个带上。”
公仪槿从衣服内衬里拿出一枚纳戒,牵起妹妹的手,小心地放在公仪月的手心里,公仪缘则是把一纸书信和一块玉佩交给了自己的妹妹。
“外面可不比家里,处处都要留心,我怎么说也是你姐姐,好歹在外面历练过一阵子,知道的比你多些,纳戒里有盘缠和衣物,还有些应急的丹药和法器,足够你用一阵子了。”
“这......姐姐......”
公仪月瞬间觉得自己手里的纳戒有千斤重,没想到自己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还有人为自己准备了这么多,想到这,她脸有些发烫,把纳戒妥善的收好。
“这些是我和母亲一同为你准备的,你好生保管,照顾好自己,还有就是这封信和玉佩,是父亲留给你的。”
“父亲!?留给我?!”
如果说之前接过纳戒时她是慎重对待的话,那么接过信封和玉佩时,她的手都在颤抖,两个物件都在公仪缘手上,他没有过多表示,只是将东西交给自己的妹妹。
公仪月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把信纸打开,一字不落的读完,潸然泪下,泪水打湿了信纸,良久,她停止哭泣,把信小心地折好,贴身收了起来,连带着父亲给她的玉佩。
“父亲的意思大多都在信里了,只是他还有一句话要我口头传达给你,父亲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把家族放在第一位,因为这是他作为家主所必须做的,希望你能理解他,而且他并不怪你,希望你以后前程似锦,就这样。”
公仪缘不冷不热的把话带到,随后便不再说话,要说没人对公仪月有成见,那肯定是假的,公仪缘就是其中之一,他不像自己姐姐公仪槿那样多愁善感,他的世界里暂时还是爱憎分明的,这就让他多少有些厌恶自己的妹妹。
尤其是公仪缘也十分聪慧,只是在公仪月的光环下,他在这方面似乎一直不被人重视,这就导致了他对公仪月不满许久,直到自己的父亲被其打伤几乎殒命,他则更加反感公仪月。
今天来这里为她送行,也是公仪槿要求他才会来,反倒是聪明的公仪缘对自己天真的姐姐非常信服,否则的话就算今天公仪云求他来,他也不会来的。
公仪月自然知晓缘由,也不恼,对自己的哥哥笑了一下,点点头,又看向了在角落默默关注一切的苇米。
“前辈大能,小女子之前多有冒犯,还请前辈海涵!”
“嘛......反正我也不记得你有哪里冒犯过我......至少口吐鲜血脸朝下摔在地上的不是我......”
面对苇米的调侃,公仪月面色稍有不悦,闹别扭似的撅了撅嘴,也不怕苇米一个不顺心把她灭掉,就在这时,公仪月眼前一亮,突然是想到了个好主意。
“那既然前辈虚怀若谷,那就还请前辈替小女子指条明路!”
听见这话,苇米倒是笑了,这小丫头不愧是聪慧过人,居然是想着从自己这里找些便宜,而苇米这个人别的不说,就是喜欢结缘和看热闹,所以既然小丫头求到了他头上,那就有了缘,而自己如果答应下来,那就肯定有热闹可看!
“你很不错,不如和我旁边这小姑娘一样,留下来做我的暖床丫头,正好你们俩都叫月,而且模样都还不错,只是暖床的话资格还够,如何?”
话音刚落,一只玉腕便搭在了苇米的脖子上,而他原本留了许久,挽起来的长发,已经短了许多,估计苇米再放飞个十几次自我,就会变成自己还没穿越时候的小青年模样了。
“小女子有心想服侍前辈,可貌似您这正房不太好应付啊,我不过筑基修为,怕是斗不过这正房夫人呢!”
“没事,你有心答应就行,她就是和我闹着玩,家里其实还是我做主的。”
苇米又是把手按在了轩桓头上,轻轻摩挲了几下,把还在不满的轩桓安抚下来,饶有兴趣的盯着还在和自己斗智斗勇的公仪月。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反正我现在无家可归,前辈你收留我,那我就是你的人了,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苇米又笑了,他再次打量了一下公仪月,然后转头看向城门。
“此去四百里,有个粽子窝,那里曾是个风水宝地,但被我怨气所染,成了个坟圈子,我在那有十二个黑毛粽子喽罗,皆生灵智,我临走前留下传承,嘱咐其开宗立派,现在正好缺个出主意的,你就去那里吧,凡事有因必有果,你若命不该绝,就在那里扎根,等我去接你,到时候就用你来暖床,如何?”
苇米也不看公仪月,只是慢悠悠的把明路给她说出来,公仪月听罢,思考良久,抬起头看着苇米的眼睛。
“多谢前辈指路,小女子没齿难忘!”
“到了那,就说是苇米让你来的,让他们好生伺候着,照顾好自己,等我去接你的时候你要是瘦了黑了磕了碰了,我可惟你是问!”
苇米一招手,带着一行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剩下公仪月一人注视着苇米的背影消失不见,随后便又摸了摸自己收好的信和玉佩,离开了隐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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