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定要在那三日之内，前往你说的地方吗？”
洛北辰重复了一遍艾惠依的问题——此时他感觉，已经离他很远的那种压力，骤然穿过空间的壁垒，又回到了他的肩上。
“晚了一日，那大雾就会多一日……且不说应龙会不会暴躁到操纵洪水侵吞百姓的田地，即使他没有那么做，多了一日的大雾，那些老弱病残的人们，就该受不住了……”
桓柏说到这儿的时候，郁闷地低下了头，就仿佛那些孱弱的百姓真的在大雾当中恶咳不止，倒在了他的面前一样。
“那是和你们的黄帝一同征战过的神……按照你们的说法，应龙也应该是神明对吧？”艾惠依突然拍了拍毕若焱的肩膀，“那他就该是和你们一样，为了相同的目标而努力的……是这样吧？”
毕若焱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只是轻轻地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了下来，然后无助地笑了笑，眼神也滑到了什么都没有的角落里。
“我，了解他的性子。”毕若焱自言自语道，“那种被诸神抛弃的孤寂，让他的眼里除了契约之外，便只有那把剑了。对于他来说，那样的牺牲却没有任何回报，剩下的怨念，也倒是可以理解……你明白吗？”
艾惠依想了想。
《山海经》里似乎提到过应龙协助黄帝赢得了关键的一战，却最终无法返回天庭……大概只是讲到了这里。不过，哪怕是这一点信息，她也能想通，无法回到故里，只能在这个世界偏居一隅，凭借子民的供养和自己的一部分神力生存下去，即使是一副神明的躯体，久而久之，内心也一样会变得偏执和扭曲。
“他敬仰的那个黄帝早就已经不在了，于是能够让他挂念的……也就只剩下这把剑……”艾惠依猜道。毕若焱看着她的双眼，肯定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
洛北辰的眼眶明明有些酸痛，可是他却在笑。
那种笑是惨笑，还是尴尬的笑，还是真的在笑？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的笑是在笑自己最终不过是一群神明的棋子，还是在笑自己无论如何也逃避不掉的承担或有或无的责任的宿命？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不过有一件事他是清楚的：从他开始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你们可能，不了解我的性子……”
他笑着在众人的惊讶当中站了起来。桓柏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奇怪的坚定，而毕若焱在这样的场景面前，却欣慰地露出了微笑。
“被利用，被鄙视，这种事老子早就习惯了！”
他将自己体内的元气快速运作了起来，而就在这一瞬间，‘华’忽然像受到了感应一样，开始不断地抖动。武凌雪注意到了剑的异动，立刻起身唤出小蓝，反身便是一记禁锢术，结结实实地套在了剑柄上。
“冷静，先听我说——”她焦急地嚷道。
“我这人……惜命。所以，如果给我机会后退，我肯定会选择放弃。”
武凌雪密切地监视着反常的洛北辰，生怕那剑再一次跳动起来，直接飞到他的手里。然而，似乎是因为洛北辰的动作，那剑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可我又有点要面子。所以，要是断了我的退路……那我……就坚持到底！”
经过一番努力，洛北辰终于感觉到，多余的元气沿着他的身体释放了每一个细胞的痛苦，而余下的，也能自由地随着他的想法在体内游移——
他终于做到了，每一个生在幻穹的人，理应在六岁就能做到的事情。他自信地看向伏在剑的旁边随时准备再加一次禁锢术的武凌雪，而武凌雪也在那一瞬间抬头看向了他。
“呵，没关系。”
洛北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多了几分重量。武凌雪还是迟疑地看着他。
“你的名字。”
她皱紧了眉头，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她明白，如果是现在，剑的力量失控，就不是之前的那次让洛北辰险些虚脱而死那么简单的后果了。
“洛北辰。”
他的神志越发地清醒，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快就会恢复到昨天意外发生之前。武凌雪看着他像自己一样快速地恢复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
“等一下！”
艾惠依忽然走到洛北辰的面前。
“你二模成绩多少？”
周围的人一头雾水，反倒是洛北辰，刚刚轻松的神情当中，多了一丝恼火和纠结。
“……462。”
“哈，太好了，你没事……”
这下，艾惠依也彻底放松了下来。只有其他的人，还停留在刚刚的错乱当中。
“你刚才说……什么？”武凌雪凑到艾惠依面前小声地问道。
“总之，是会让北辰觉得很难堪的事情就是了！”艾惠依也故作神秘地答道。
“啊？”
听到了似乎是肯定的答复以后，武凌雪的思绪更乱了。
桓柏看到他们的样子，又惊奇又好笑，一边走过来一边说： “有什么好验证的呢？要是这剑早早地就要了北辰的性命，那还要那个宿命所归的凶犁土丘干什么？”
“那刚才这是……”艾惠依问。
桓柏再一次对着洛北辰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然后说道：
“他终于把‘气’练成了啊。”
这般故弄玄虚的话艾惠依当然不懂。待他们安定下来之后，桓柏认真地又讲了一遍，艾惠依和洛北辰才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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