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士们心里一惊,突然间便停止了动作。
他们从艾惠依莫名其妙地消失到被陆仁炳带到这里,一直都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到了现在,他们原本效忠的陆家大小姐,居然成了自己的敌人?
“好像也是……一个作恶多端的人,很难回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种种恶业。”
陆仁炳费力地破开了手上的冰层,不顾渗出的鲜血,颤抖着指向后面。
“萨勒比先生!我们会保护您的安全……现在,就由您来告诉他们吧!”
“萨勒比先生?”
洛北辰摸不着头脑——这么滑稽的名字也想得出来,到底是什么鬼葫芦里卖的泻药?直到陆仁炳的卫士们让开一条路,那身影从周围的人群中昂首挺胸却也一瘸一拐地闪了出来的时候,洛北辰才真真切切地认出了他——
“你大爷的!上次还没崩死你个变态!”
洛北辰想了起来,这个道貌岸然的“萨勒比先生”,其实就是他们在南境营救毕若焱的时候遇到的三个强盗之当中,那个因为饶舌而被洛北辰用气枪崩烂了舌头的家伙。
“里嗦谁变害?以瓦看,里才四变害!(你说谁变态?依我看,你才是变态!)”
那个“萨勒比先生”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反而一本正经地指责起本来没犯什么错的洛北辰来。
“你特么别拿你破布似的烂舌头在这儿血口喷人!有本事,拿你和你那两个兄弟干过的那档子破事在这儿好好说道说道!”
毕若焱放出讹火,猛地挣开了卫士们的包围圈,一个箭步冲到了这个饶舌强盗的面前。
“谁……谁续垮潘银,谁心里嗞多!(谁……谁血口喷人,谁心里知道!)”
即使被这样质问着,这个“萨勒比先生”居然也压制住了自己的紧张之色,然后一边唾沫星子乱飞地说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一边在口袋里乱摸,不一会就找到了一个徽章似的东西。
——这下,还没等他自己开口继续饶舌,一旁的陆仁炳就像被电了一下一样,激动地抢过他手里的徽章,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是他在现场找到的东西……这样,你就没法抵赖了吧!”
陆仁炳手里晃来晃去的那个东西,和他现在大声说的话一样让洛北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有什么好怕的!”
突然,洛北辰的脑海里,响起了那句毕若焱说过的熟悉的话。
没错,他一刀终结了已经死去的陆仁贾的时候,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惊慌失措。还是毕若焱的一句“有什么好怕的”,让他慢慢地走了出来。因此,纵使眼前这个大难不死的强盗找准了机会继续抵赖,他也再不会因为被扭曲的事实而害怕什么。
“唉,都这么多年了我才明白……”
洛北辰发觉自己竟然在笑。
“只要我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而且它确实是对的……那么剩下的事,就让真理来裁决!”
不知不觉中,他手中的剑,也再次发出了和当初一样的光。不过,这一次的光却更加耀眼,甚至让陆仁炳也眯着眼睛,无法抵抗自己内心滋生出的恐惧。
“现在,我本来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肯定才做的。这一点……敢于站出来作证的‘萨勒比’先生,应该比我还清楚吧?”
洛北辰举起手中的剑,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萨勒比先生”的面前。
“你你你……你想……我告诉你啊!陆大人是伟大的朱雀城主麾下的神将!是强大的魔法师!是……是……你想干什么?!”
“果然,不利索的穷酸样,也不过是你的苦肉计而已。”
洛北辰继续平静地说着——但是,在他看来,却是自己的那把剑在说话。那能够刺破一切黑暗的光,紧紧地环绕在他的周围。他能感受到那光的温暖——就像最开始,在他的耳边轻声低语的那个令人舒适的声音一样。
“你——里拔够咧!(你……你别过来!)”
此时的“萨勒比先生”虽然大惊失色,可却也有些滑稽;他明明记得,在自己曾经的大哥手里,那就是一把能够禁锢别人的武器的剑而已。凭借这种禁锢的力量,他们三个人已经不知道发了多少笔横财。
而在一旁被惊得目瞪口呆的陆仁炳,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博览群书的他,几乎不需要犹豫就可以判断出洛北辰手里的武器是什么。
可是,他不假思索得出的结论,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为什么,只能在传说里出现的神器……选择了一个杀人的恶棍……”
他说不出话,心里却充满了疑惑——这两天,他的三观已经数不清崩塌了多少次。他更没有注意到,他仍然站在原地,身后的卫士们却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他们大概和自己一样,被强大的压迫感制约得说不出话来。
“去死吧。”
此刻洛北辰更加相信自己完全不受控制了——一直不想杀活人的他,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种话。但是他确信,在剑的作用之下,这个令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巧言令色之徒,此刻正在遭受超越常人想象力的痛苦——
那所有笼罩万物的光,接触到他的身上,就成了黑色的、紫色的闪电;那从他身边绕过的光,也不愿分给他半点光明,或匆忙地躲开,或干脆化作紫红色的烈焰,炙烤他左顾右盼的头颅、污浊不堪的双眼、贼心不死的烂舌。
他的惨叫声被温暖的力量遮挡,因为那不堪入耳的号哭连在地狱回响都是一种污染;他的身躯发出的恶臭被令人心静的檀香气息冲淡,因为那种最纯的邪恶,连最凶残的恶魔都无法承受。
当光芒散去,一切回归原样,那个饶舌的邪恶之人已然不复存在,只有温暖的光拥抱着微凉的山峰上的每一个人……
在这怡人的气氛当中,洛北辰的意识终于清醒了过来。
“我……我刚才……”
他惊讶地盯着自己的剑——剑身虽然十分光亮,但很明显并没有在发光。
“啊……哈……哈哈哈……这……这不可能的对吧!”
陆仁炳的双眼似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哈……咱们……撤!!”
他这时回过头,才发现卫士们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跪着。
“你……你们……给我起来!!!”
陆仁炳一口气大喊了将近十秒钟,才把卫士们从震怖当中叫醒。他们也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迷迷糊糊地听从了他的命令,散乱地向山下退去。
艾惠依看着他们的离去,却无意之间发现,仓皇逃窜的陆仁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她眼中的光,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我刚才……我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洛北辰仍然在回想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就像当初刚刚一剑劈倒陆仁贾时的那样。他把目光投向卫士仓皇之中放掉的毕若焱,希望这一次他还能告诉自己,之前自己又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不过,毕若焱并没有急于回答他,而是局促地走到艾惠依面前,脸色霎时间便黑了下来。
“现在应该叫你……艾惠依了?”
“嗯……嗯。”
“好的。那你告诉我。昨晚,你都对洛北辰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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