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啊——”
宽阔的南方平原上，身着单衣的少女奔驰在野草地上，再次用一记飞腿将冲上来的“暴徒”踩在脚下，旋即变出一把冰刀来，刺穿了那行尸走肉的脑袋。
“呃……身上又都是血……这衣服，没法穿了啊。”
她望向远方的天空。那日头已经渐渐靠近山的边缘，而终日炎热的天气，也在这时候偃旗息鼓。无需多余的提醒，那裹挟着些许寒意的凉风，让她发觉夜晚已经悄然降临。
在南境独自过夜的时候，轻易生火是十分莽撞的做法——篝火不仅不能驱赶野兽，反而还能吸引一大群找不到活人发泄的“暴徒”；再加上南方的天气本来也不是很冷，无论是什么季节都不需要烤火取暖，所以经验丰富的旅行者通常会在短暂的夜晚选择放弃生火同时直接找个阴凉的位置睡下。
——当然，是提心吊胆地睡下，或者干脆一夜不合眼地持着武器保护自己。
少女探查了一圈自己的周围，发现没有其他人之后，便在一棵树下脱下了自己沾满鲜血的单衣，又换了一件米白色的背心和蓝色的衬衫。至于长裤，因为本来就是黑色的，表面的血渍经过几场暴雨的冲刷也几乎看不出来，所以她仍旧穿着。
“还是那种熟悉的温度……大概快十年了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刚刚换了一身干爽的新衣服的少女，靠着头顶那棵高高的杨树，逐渐坠入了梦乡。而睡去之前，在她脑子里停留的最后一件事情是，要在第二天早些找到有水的地方，把弄脏的衣服好好洗一洗……
“喂，起来！”
——直到一个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把她从梦中拽了出来。
“呃，你们是……”
“王上暗自派我们出来，果然没错……姑娘，你的心怎么这么大啊，大半夜在野外睡大觉，也太危险了吧！”
少女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那个叫她起来的士兵模样的男子。
“你是……朱雀城凤凰塔的人？”
“哟，姑娘，你这都能看出来？”士兵见少女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忽然便警惕了起来，“你哪儿来的？证件有没有？”
少女痛快地从腰包里取出了一块红色的玉石——看起来做工并不粗糙，因为这是朱雀城乃至整个南境的通行身份证。
“哦……武凌雪。名字里都带着一股寒气，不像是朱雀城本地人啊。这证件，怕是你从前来这儿现办的吧？”士兵皱了皱眉头。
“您猜得没错。”名为武凌雪的少女笑了笑，“我家是玄武的——”
士兵猛一抬头，哽住了武凌雪说到一半的话。
“啊……幸亏不是城主殿下的人来……没事，你接着说。”
武凌雪思索了一阵，然后还是接着开了口：“不过，从来也没有站过什么边。我家里世代为商，说白了，就是哪儿有钱赚就到哪儿去。这不，我南下出境来进货，夜深了也找不着逆旅住，所以就打算就地睡宿……”
“南边当然没地方住了！遍地都是‘暴徒’，这谁要是没两把刷子，肯定不敢打更开店留人住下！”士兵嗔道，“我看姑娘你是真不了解这儿的情况，搞不好的话，非得让那帮怪物扯成片儿不可！”
武凌雪听了，歉疚地笑了笑：“劳烦王上特意派大哥们来关照。只不过，小女做这个生意，还真不担心安全……”
说完，她在士兵面前轻轻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不一会，一团又一团被寒光包围的水元气便在她手中聚集，渐渐成型，最终成了一柄法杖的模样。
“诶……姑娘，原来你是个术师啊！”士兵猛一拍大腿，“这种气息……这法杖，价钱可低不了。”
“本来也不是拿来卖的！这是我自己的武器。”武凌雪将法杖转了又转，娴熟的手法让那士兵瞠目结舌。
“至于生意……我家开的就是武器店。所以，散落在南境的一些匠人，都会给我提供些刚刚打好的兵器来卖。最近外面也危险，就算是零法术都不懂的平民，也要买些草叉大刀之类的防身嘛……”她接着解释道。
“嗯……既然姑娘你会法术，那我们倒是真没什么担心的。”士兵笑道，“不过，这般水灵一个大家闺秀，单独行动总还是有点危险。要不……让我们送你回城吧？”
“别别别——送不得，送不得！”武凌雪连忙摆手，“大哥说笑了，小女还有生意要做，明天还要到处跑，一时半会儿是真回不去。”
“看起来你这生意还挺兴隆的啊~”士兵打趣道，“好，那我便在这儿回去，原样汇报王上……姑娘你一人在外，务必小心。”
“嗯……来朱雀也有几年了，自己的安全，还是能保证的。”武凌雪拱了拱手，“辛苦大哥这一趟了！”
“不辛苦不辛苦！王上心系百姓，偏是那不讲道理的城主殿下……”
“城主殿下？他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在城里闷得慌，就乐意说些骚话，姑娘不要在意……”
“哪有。那您慢走啊。”
“唉，多多保重！一路走这么远，总算该回去了……”
武凌雪目送那士兵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呼。瑞焓居然还在自己的哥哥面前留了一手……真聪明。在她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早晚会知道，我已经来了吧。”
武凌雪这样想着，又在树下坐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一旦被叫醒，就睡不着了……有时候觉得，还不如一直睡着才好。”
树上聒噪的蝉，叫了两声便没了动静。只有叶子的沙沙声，轻柔地抚摸着武凌雪略显衰弱的心绪。
“嗯……？”
正当她随着清风在树下冥想之时，第六感带来的讯息，却仿佛是在一汪镜一般的泉水中骤然掀起波澜一般，将她从迷离中唤醒。
“一里之外……看来，又有外界人遇险了吗。”
她重新唤出法杖，收好行李，回归到了白天的紧张当中——像她期望的那样。
“回去之前……这，便是最后一搏。”
带着这样的决心，她又望了一眼那令人陶醉其中的星空，便再不回头地往与士兵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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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为衣，随风而行。
从来没有失手过的第六感告诉凌雪，真正的故事，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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