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上的大锁打开，趴在桌子上的两人被搬到房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番。将酒味祛除干净。西子湖畔的无名茶馆时隔几日终于再一次对外开门。
位于景区里的茶馆即使不在外面打上招牌也总会有人进来转转。可惜，这是一个足以让所有人都忽略的景区地段。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会过来。
会来这里坐坐的基本上也都是老年人。学岚这个茶馆说是开店，但只能算是给了老年人聊天打牌下棋搓麻将的据点而已。
在上个世纪初期的老年人们都很喜欢学岚这家茶馆的古色古香。来着来着也就成了这里的常客。
学岚的收银台里有一叠本子，本子里是常客的电话号码。有人嘱托过他，一旦有谁谁谁来了就给他打一通电话。
基本都是属于那种志同道合，有着共同语言的老人。也有不服气，下棋下输了等着“狙击”对方的那种老顽童。
这间茶馆，顾客换了一批又一批。老面孔也换了新面孔。唯有老板雀儿不变。
而所有来这里的老人也是同时形成了某种默契。从来不会去问学岚和雀儿的年龄。
“孙先生，您来啦。快请快请。”
“哎呦，学老板三天不见。气色不错啊。老规矩就好了。”
不管什么时候开门，孙老爷爷永远是茶馆第一个客人。不仅仅是他喜欢这里的建筑结构，还喜欢这里的氛围。因为这些，他甚至将家也搬到了这里茶馆的附近。具体在哪儿呢…由于涉及隐私在此不表。
“怎么，这次干嘛无缘无故的关门三天？”孙老爷子找了一个可以看到湖景的地方坐了下来。在这间茶馆里，能看到湖景的位置屈指可数。
学岚将一壶茶连着四个茶杯放在老人面前：“这两天出了出去进了点货。原本呢准备昨天开门的。这不，后院起了火。据说是有些人将烟头扔进来点燃了一小片枯草。幸亏我已经回来了。不然着火的，些许就是这房子了。”
“唉，现在的人呐也真是的。世风日下啊。”
“终归也是较少部分人。这个社会，还是正能量的多了一点。”
“也是。那个，老板啊。能帮我把钟老头叫过来吗?”
学岚点点头：“如果他知道你在，他就是跑也要从城跑过来。”
孙老爷子哈哈笑道：“咱两的恩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赢，他一直输。”
学岚让雀儿去打电话，无奈道：“你就不会让他一局啊？”
“不存在的。作为我认可的对手，将他杀的片甲不留是对他最基本的尊敬。而且我看他也是乐在其中。”
“您打算收徒弟吗？”
孙老爷子答道：“怎么?老板想和我学下棋？”
学岚摆了摆手：“不是我，是我一位故人的孩子。啊，也不是雀儿啊。她这丫头你知道的，静不下心。”
“倒也是，嗯...我考虑考虑吧。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那孩子先和我下几盘?”
学岚思索了一下：“处在外地，有点难啊。要不您老用苹果和她下几盘？”
“免了，老夫还是用不惯现在的科技产品。而且对我的眼睛不好。我还是安安稳稳的等一阵子吧。”
学岚也是点了点头。
这时，雀儿跑过来拉学岚的衣角：“钟爷爷说他叫上几个人，很快就来。”
“这老家伙不会叫上几个人拿着几根棍子来搞我吧？”孙老爷子开玩笑道。
学岚笑道：“没准，或许连管制刀具都带上了。”
“雀儿过来，让爷爷看看。”
凡是茶馆里的常客，都非常喜欢雀儿。她的存在，让这个老年任团体的据点，多了几丝生气。
雀儿也是乖巧的来到孙老爷子眼前。
“哎呀，你们家雀儿真听话。要是我家孙女也能像雀儿一样听话就好了。”
“您省省吧，你家的丫头虽然古灵精怪了点，但是思维活跃。我倒是想让雀儿变得和你家的丫头一样嘞。”
孙老爷子还想说什么，但是有一个人影从门口进来了。
“孙老头你在哪儿啊?”
“老钟，这儿呢。”孙老爷子朝他挥了挥手。
钟老头快步走来先是朝老板和雀儿打了一个招呼：“老板，雀儿。”之后才转向孙老爷子：“还有你这个老不死。”
“我记得有人说:你没赢我之前敢走的话要来我坟头干啥干啥的。我可不想死后没法安宁。”
“你的意思是这次要让我？”
孙老爷子将一小杯茶送到嘴边：“自然全力以赴。”
钟老头也笑了笑：“老板，来碗龙井。水烫一点。”
学岚像变戏法一样手里拿了一碗烫茶摆到钟老头面前：“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啊？”
“啊，正好在西子湖边办点事。又接到了雀儿这丫头的电话，仅是手机里群发了一条短信自然就过来的快了些。”
学岚道：“我上次托您办的事…”
钟老头笑道：“我上次可是打包票给您办好的。如果没有给您办好，我可是没脸再来你这里喝茶的。”说着，他从自己随身的环保袋里拿出一叠被盖上红章的文件，将它交到学岚手中。
“到时候你去看就好了。”
“谢谢您了。”
钟老头摆好棋盘：“谢什么？既然在你这茶馆里收你这么多年的照拂。这点小事是绝对没问题的。”
说完就直接和孙老爷子下起棋起来了。
学岚观棋者不语。默默地退开了。
除了这一点与平常不同外，学岚的茶馆就和往常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人们人来人往。多为常客。时间也很快就到了打烊的时候了。老人们到了时间也是一个个的朝着学岚告别。钟老头也应老友之邀，一起去喝酒去了。唯有孙老爷子一人留在窗角处看着西子湖上波光粼粼的夕阳。
雀儿在一旁的角落里把玩着刚才老人们带给她的小玩意儿。学岚则是独自一人在收银台里抄录着什么。
孙老爷子喝完最后一杯茶：“你要我教下棋的，应该不是你那位故人的孩子吧。”
“孙老爷子英明。的确，并不是故人的孩子。只是与这孩子有些渊源罢了。”
“恐怕渊源不浅吧。”
“恐怕你老爷子做梦也想不到。”
孙老爷子嗤笑了一声，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今天钟老头也依旧是一局未赢，耻辱离去。
按照惯例，依旧是扔下一句狠话：老家伙，给我等着下一次吧!
孙老爷子也是那句回到：死之前都等着。
他缓缓走到学岚的桌前，拿起学岚刚抄好的几页纸张。粗略的看了看。
“你要去领养孩子？”将纸业放回桌上，他问道。
学岚将笔放下：“你看看这孩子，就面相上来看你教不教？”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
孙老爷子双眼微眯，在看清楚图中人的长相后将照片还给了学岚:“你不怕你领回来后你家雀儿吃醋？”
学岚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在角落里的雀儿：“怕呀，怎么不怕？但是这个孩子。”他点了点照片上的孩子：“命不好，一生灾劫无数。留在凡尘世俗会影响到他人。这个时代也只有我才能将她的灾劫一一化解了。”
“寻常的多灾多难的孩子也没见你管过。这孩子一定对你有特殊的意义吧。你刚才说过渊源。是她祖上对你怎么怎么好了还是救过你的命啊？”
学岚笑了笑：“我欠她的可就多了。简单来说就是愧疚一辈子的那种。”
“怎么?年轻时做了些傻事？对不起人家。”
“话可以这么说，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怎么样。”难得学岚与他说话时露出了破绽，孙老爷子自然要拉住不放喽。
学岚笑而不语。
等到送走了孙老爷子，雀儿又跑到了学岚腿上。甩动着小腿，往学岚怀里蹭。
学岚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我继续说还是怎么样？”
雀儿在他大腿上坐定：“我想听你和灵雏姐姐的所有故事。”
“你的目的性这么强的吗？”
“其实最主要想知道为什么酒鬼叔叔要叫灵雏姐姐‘嫂子’？”
“其实很简单…”
这话没说完，就被雀儿堵上了嘴。
“我不仅仅想知道答案。我要知道过程。”
学岚听闻控制了一下啊微妙的情绪，长舒了一口气：“我算是拿你没办法了。”
雀儿听了倒是笑道：“所以说快讲。本姑娘都在茶馆里帮你帮了一整天了！”
“那么我为什么会感觉你好像除了帮忙叫了些人和卖萌外基本上什么事情都没干。”
“因为某人只顾着那些文件。从而冷落了可爱的我。”雀儿略带委屈的说道。
学岚看了一眼桌面，手掌一伸，这些纸张一页页的飞到了学岚的手里。看着这些盖了红戳的文件，他摸了摸雀儿的头。
“雀儿，我有件事想在我讲故事之前问一下你。”
雀儿却是早就知道了学岚要说什么，她嘟着嘴说道：“你又要去收女儿了吧。哼，都收了几个女儿啦，还不知足。”
唰——
这是学岚额头上的冷汗所造成的声效。
轻轻咳嗽了几下，他对雀儿辩解道：“我没有…”
“真的要我一个个的报出来吗？还是给你留点面子?”
哎呀，悔不该当初与卿言明啊…学岚捂着脸摇摇头又摆摆手。
“你还是给我留点面子吧。而且这次收女儿…”
雀儿这次直接将双手抱在胸前：“你这次还要带回来是吧。禽兽！”
“我…”学岚语塞：“我怎么就成禽兽啊呸！我怎么可能会是禽兽!”
“自己都说自己欠他了还说自己不是禽兽。说！你和这个小女孩是什么关系！”她一把从学岚手上抢过了那个小女孩的照片。指着她的脸对学岚说道。
学岚看了一眼那张照片，又看了一眼雀儿：“她也是我那个时代的人。”
某只雀儿一脸不相信：“少来了啦，一万年前的人不可能还是一个小孩子的。说吧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
老板从雀儿手上拿回了那张照片：“是啊…怎么会只是一个孩子呢？”
他的眼底闪过了了一丝在雀儿记忆里不曾出现过的落寞。
“她…真的是…”
学岚看着照片点了点头。
“一万年前我最对不起的人。那个创伤深入灵魂。原本应该在三千年就可以再度相见。呵呵，因为这个创伤被硬生生的又拖了七千多年。”
小萝莉低着头，双手像是做错事了一般点着点着:“对...对不起…”
老板摸了摸她的头，不过这一次稍微用了点力。时间又稍微有些久。直到他将雀儿的头发弄得完全凌乱。
被摸头杀的这位一头撞进老板的怀里。
“来吧，我来给你讲讲我当时约会的情形。”
雀儿只用了零点零一秒的时间就将头抬了起来，眼睛里满是星星。
“还有，这个约会。要带引号…因为这可不仅仅是要去逛街。这还是师姐用境界感受到的一次机缘。”
“机缘？什么机缘？”
“与你讲过，师姐阴阳二道一齐修行。这种修炼的方法虽然境界若要攀升一个层次需要百倍千倍甚至万倍的时间，努力以及恰当的机缘。比个不算太恰当的比方：这就好比难如凡人上天。哦对了，坐飞机的那种不算哈。那是借助外力与那种被归为科学的东西相辅而出的产物。与我所说的上天是不同的。”
雀儿有些微微惋惜：“可惜了一个这么好的把柄呐。”
学岚笑道：“就是怕了你个小丫头抓把柄的能力啊。若是一不小心再被你抓到这种把柄，指不定又有几个月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
“咯咯咯咯…”
抬手将不远处热水壶拿到跟前，雀儿将盖子打开，学岚给自己在收银台里的茶杯添上了一杯热茶。不是茶杯里有茶叶。是热水壶里泡着茶叶。学岚喝了一口茶水：“境界这种东西是一种很玄的感觉。他不会对你本身产生任何影响。说白了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暗示。照理说这个是不难修炼的。可是玄就玄在你一去感受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等到你对这东西不管不顾的时候。啧，这东西就来找上你了。”
“学岚哥哥也没法控制吗？”
“控制嘛照样控制不了，但是因为我修炼是《天衍策》，帮助对我还是挺大的。其他人到你酒鬼叔叔他们这个层次后，境界基本是没有多大用处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说当时吧。师姐她的境界在晋入另外一个层次的时候，现在所说的超感官知觉。嘛我也不是很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但大体上差不多。会对祸事福缘有着一种特殊的感应。那几天她感觉到在街市上有些东西。正巧有把我找回来了，相信你也感觉到了。这话不可没有吹牛。师姐对我的好感度就现在来讲算是被刷满的。尽管那时候失去记忆与她之间有了那些若有若无的距离感。但这对于她来说。”学岚有意无意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手掌：“那都不算事。她会用她自己独有的方法来把这种感觉消失的干干净净。”
“都说好女怕缠郎，但到学岚哥哥这里就反了一下啊。学岚哥哥，你是那个‘女’方吧。”雀儿捧着自己的脸颊笑道。
学岚也被她这话逗笑了：“呵呵呵，算是吧。但你有一点可是说错了呢。”
“咦？有吗？”
学岚轻敲了一下雀儿的脑袋：“笨呀，你说我这么坏的人怎么能用‘好女’来形容呢。”
“嘿嘿嘿嘿….”
也就几十秒钟后，学岚道：“得了，别笑了。我来继续和你讲讲，那天发生的事情。昂。”
“好啊好啊！”
顶着初晨的水气，学岚单跪在姜宅门后的院子里拿出一颗颗小石子摆在不算太大的前院中。乍看毫无章法，实际上也的确毫无章法。只有学岚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在灵雏师姐的闺房之中，面对一柜子的衣衫。她苦恼而又焦急的在衣柜里翻找着。
门被一个侍女推开：“小姐，您找奴婢？”
仿佛见到了希望似的，她开口道：“翠，来帮我选一件合适的衣服。我今天要上街…”
那位被她称作翠的婢女掩嘴轻笑道：“小姐，这种事情您问奴婢作甚？”
“这…”她一时语塞：”咱们姜宅里只有你一人…”
“只有奴婢一人约过会，对吧？小姐您也要去约会吗？”从翠嘴里冒出来的话让灵雏闹了一个大红脸。
刚要出口辩解一下，翠又道：“不知那家公子幸得小姐垂青？”
八卦之心人人皆有。
“是…是我的青梅…”
这句话的音量约为二十赫兹。虽轻，却被翠听的清清楚楚。
“咯咯咯。既是青梅，那么小姐您也不用刻意打扮。因为就奴婢的感觉…仅仅只是奴婢个人的经历和观点。如果对方认为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出行，那也不用花这些心思。所以小姐，您知道他是怎么看待您这一次的邀请的？”
“我…我不知道…”
翠摇摇头，从地上捡起散落的衣物。多少年了，已经很少见小姐这般的慌乱了。他的年纪与小姐相仿但是自小照顾她的起居。两人的关系情同姐妹，相互知更也知底。所以二人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否则，与外人约会的事在那个时候还真没人会说。上不了台面嘛…虽说百姓和现在一样也过着好日子，但是依旧是那种包办婚姻为主。结婚前一般来说都会见面。所以，约会这种事少之又少。谈论的人少了，也基本不会有人谈了。没人谈了，谈的人也就会觉得的没意思没面子。也就没人谈论了。也就闺蜜和兄弟之间说说。连家长都不告诉了。家长…
“扯这么远干什么嘛…故事都被你给撤没了。”雀儿抗议道。
学岚却是道：“哼，你不知道的东西我得在这故事里全给你讲了。不然你这学习可就被你这么一混两混的给混过去了。”
“啊----”
学岚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啊什么啊？你啊个啥啊？啊?”
“听个故事也要这么麻烦…”雀儿轻声说道：“还要学习什么的…故事里这些无关紧要的学个什么啊…又用不上。”
虽然声音非常轻，但学岚还是听见了。他眉毛一挑道：“嗯…说的也是。那这样吧，我给你出份卷子，就靠我们这些天给你讲的故事里的那些知识点。卷名就叫：上古文明理论基础测验。”
“这还是…算…算了吧。”
学岚摸摸她的头:
“天色不早了，把店门关了吧。你也收点心，要么早点睡，要么去学习一点时间。明天，这店又得关了。”
“学岚哥哥还要走吗？”
是鬼都听的出这话里的幽怨程度已经到了MAX的程度。
学岚咂巴咂巴了几下嘴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啦。你若想去我就带你去吧。”
“真的吗！”
学岚不语，但肢体语言却是在表示着答应。
下一秒，雀儿就在学岚腿上消失了。紧接着就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大厅里又只剩下学岚一人端坐在那里了。
他闭上双目，自言自语道：“阁下，此间茶馆可不欢迎任何梁上君子。任何一根上的都不可以。”
刷刷刷…
四道黑色且全副武装的身影从房梁下跃下。
“几位是为何而来啊?
来喝茶的话，本店营业时间可不是现在。”
有两人准备直接冲上去但被为首的那人拦了下来。
那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学岚：“这位先生，可否让开？给我们行个方便？”
不列颠语，发音有些新世界的。
学岚摇摇头：“恕我拒绝，因为这后面有一些人不想被打扰。”
“那么，我很抱歉先生。我们会尽量不会让你感受到痛苦的。”
学岚的眼睛终于睁开:“呵，还真有自信啊…”
一道光从他的眼底闪过。那是一股精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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