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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逃亡

第006章:逃亡

“伯父,永别……”这个少女自言自语了一句。银铃般的清脆嗓音是挺好听,然而她不能沉醉其中,得马上开始思考今后的道路。

毫无疑问,依靠这样的办法,拉加德死里逃生。可马上面临的问题就是身份认同感。这个还不够安全,还要逃得更远,然而遇上别人,总要说出自己的名字。那么叫一个什么名字好呢?

她想了几个名字,都觉得配不上自己——当然,如果这么快就认为这少女是“自己”,拉加德也觉得太不可思议。然而这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灵魂的“他”感到与这少女的契合度是那么的完美,完美到说她就是自己一点都不唐突,倒显得非常自然。可以说是在她身上找到了真实的自己。以前在那个少年身体里的自己,感到压抑和束缚,而现在,只觉得无比的自由。

“还是叫卡蕾莉安吧……”为了纪念死去妹妹,她最终决定叫自己卡蕾莉安。这个名字的意思是玛瑙红玉髓,不算常见,也不算罕见的名字。再加上她的相貌与妹妹差别很大,随便在哪也没人会联想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妹妹死了,新生的自己要代替她活下去,以证明这个家族的火种还未熄灭。

于是,她开始观察四周,发现是在河边,这口棺材在河边搁浅了。抬眼望见西北方的山上,火光冲天。

那一定是佐哈尔秘教——不,在她的心中,已经把他们定为了邪教——烧毁了自己的家,阿尔赛特家族的城堡。至于这口棺材怎么装着自己顺流漂到了这里,她已经不再多想了。

当别人杀死了你全家,还烧了你的房子,你唯一能做的,却只有逃跑。

这是多么耻辱的事情。

卡蕾莉安手突然碰到棺材角落的东西,那是一把剑。另外,剑上还拴着一个小口袋,里面有十几枚银币和铜币。那把剑,她光凭手感就感觉出是一把火鹤剑,而且只可能是伯父的那一把火鹤剑。

火鹤剑是贝尔法拉斯帝国首都艾伯隆最著名的铸剑师家族:西尔丁家族打造,使用的都是上好的精铁矿石,精良的工艺加上反复的锻造,淬火,最后再在剑柄上刻上火鹤作为徽记。虽然价格昂贵,火鹤剑历来都是帝国许多贵族家族最爱的武器,阿尔赛特家族也是如此,家族中每个成年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可以得到一把火鹤剑。本来自己应该是到了得到属于自己的火鹤剑的年龄,却因为父亲工作的事情拖延了,现在这已经成为一个奢求。

伯父已经把能给自己的东西都给了自己。她握紧剑柄,感受到那个火鹤的徽记。她面无表情,目光悠远。眼前出现了父亲给自己一把练习用的未开刃细剑,手把手的教8岁的拉加德站姿,握法,如何格挡、刺杀、砍杀……这些,已经像是在记忆的远端了,现在,透过手中的这把剑,那些远去的记忆仿佛又回来了。她像石头一般呆坐在棺材中,直到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所有的心事,都化作悲愤欲狂的嚎啕……

当直到声音嘶哑,再也哭不动的时候,她用蓝色纱裙的一角擦干眼泪。逃,尽可能的逃远一些。她看过家里的地图,再根据刚才太阳落山后还有余光的方向,判断出沿着这条河走下去,再在一个瀑布处往南走,将到达离家最近的大城市——丁铎。而这路上,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连小村子都没有。

在荒野中,人是难以生存的,更何况是不懂得野外生存的她。所以卡蕾莉安只能选择先到丁铎去。但是如今,这个沉睡了数百年的女孩子感到饥饿和口渴。口渴的问题很容易解决,身旁就是一条河,饥饿则只能先忍着了。

她开始做近十年以来做梦都想的事情:站起来,行走。女孩沉睡了多年,手脚还是如正常人一样,一摸就能感受到里面根根肌腱和肌肉都饱含着力量。她控制着腿弯曲,触地,使力……伴随着这个过程她惊喜的发现自己站了起来,视线上升了几乎一半。她欣喜若狂,拼命呼吸着周围的空气,仿佛位置更高,空气越醇厚一样。

抬起脚,跨过棺材,走上鹅卵石的河滩。走出棺材,有一种新生的感觉。而踏上河滩,圆圆的鹅卵石接触着脚底,像是按摩一样,微微有点疼,却非常舒服。经过几分钟的练习,她已经完美的做到行走不栽跟头,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从疾走到奔跑,心中的愉悦越来越高涨。直到再也跑不动了,靠在一棵树边喘着大气,一边细细品味这种含泪的幸福。

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

拥有神秘少女身体的拉加德,把这新的生命命名为“卡蕾莉安”,曾经的妹妹的名字;获得了自由,却失去了几乎所有。

这个代价是否太高了一些?

她走回棺材边,用剑鞘上的背带把剑背在背后,再把棺材推到河里让它顺流下去。棺材顺流流走了,她想起异象里河面漂走的灵魂,而她已从死亡中起来,站在河边看着那个象征死亡的东西漂走。

跪在河边,捧起一捧清水喝了下去,胃里面的空洞感暂时缓解了,脑子也稍稍清醒了一些。天已经暗了下来,她看不清河面自己的倒影。然而夜空中月亮已经出现,靠着月光,漆黑的水面和暗白的河岸一目了然,顺着河边走没有问题,不怕不小心踩到水里面。

她回头最后一次与自己的家告别。转身开始了她的逃亡之旅。

开始一段,河滩都是圆圆的鹅卵石,走在上面还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有略有点磕脚。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后——这段时间是她根据月亮升上去的高度估计的——河滩不再是鹅卵石。她只好走到离河不远的森林小道里面,森林小道是猎户们开辟出来的。听着河水的声音来选择岔路,以免离河边越来越远。沿着河走,然后在前面瀑布处往南走,到达丁铎城,这是她所定的想法。

先要活下来,一切都要等到活下来才能讨论下面的步骤。当命运把你扔进地狱,你已经不需要奢谈什么坚强和勇敢,你有的只是活下去的本能。别人能承受,你也必须能承受。

卡蕾莉安的脚不时踩上尖锐的石头,疼得她直流泪。一些锯齿边叶片的植物也把她手臂,脸割出伤口。然而我不能停下来!她心里面只有这样一个声音。

就这样一直奔跑着,奔跑着,直到她终于累得走不动的时候,轰隆隆的水流声出现在耳边。透过灌木丛看看那个方向,卡蕾莉安看到了一片白白的水花反射着天上的微光。

她居然一连跑出几十里路,这让她震惊了一小会。从8岁后就失去过的感觉,今晚一下就找了回来。尽管这不是自由的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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