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这地上，呆愣着
刚刚有几个路过的清军士兵，看到正在歇斯底里大哭的我又穿着他们军队的制服，尝试了几次与我沟通，但都未得到我的响应。
追击越南溃军的士兵已经回来了，他们带着一队队的俘虏，准备登记一下就释放。
地上的清军尸体也已经被士兵们收拾起来，准备统计后回国发抚恤金，并且找个时间埋葬。
但越南军的尸体大多还保留原样。
由于黄佐炎成军在此地，士兵里很多是本地人，所以战斗结束后很快就有一些他们的家人来看，清军士兵也不阻止。
人人都忧心忡忡地，生怕在尸体堆里看到自己的家人。
有人来后松了口气，有人却只能叹息地离开。
身旁，一对老夫妇正走在尸体堆的空隙中，辨认着尸体。
突然那位老妇尖叫一声，然后跪倒地上抱起其中一具痛哭起来，她的丈夫则在一旁拍着她的背，一边说些什么安慰她。
那是她的儿子吧。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对父母来说，这辈子的希望也破碎了吧。
这场仗又让多少人这辈子的希望破碎呢？
眼眶又开始有泪水涌出。
那位妇人注意到了我，对我大声吼叫了什么。越南话，听不懂，但我猜得到她在骂我。
可能是见我没什么反应，一边继续怒吼着一边靠近我。
我在想：我是不是害死了好多人？我自以为的“拯救大清”又救了什么？
黄佐炎那遍布血污的脸和仇恨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
『你…会遭报应的』
『你们…都会遭报应的』
『我明明没得罪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攻击？』
…………一幕幕重现在眼前
我害死了很多人，我没救过人。
我还是不存在为好吧
『我也不想啊…！』我颤巍巍地抬起头，泪流满面，对那位老妇喊到。
然后解下佩刀，举到老妇面前
『杀了我！求你了！』我用尽气力喊到，然后又低下头抽泣起来『我该死…求你了…』
老妇看我这样，愣住了，没有碰刀，嘴张合了几次，但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和她的老伴一起抬他们的孩子回去了……留下我一人原地哽咽。
『海诺小姐？』旁边传来一个中年男声。
这声音…是刘永福？
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他。黄守忠就在他身边。
『海诺小姐怎么了？哭的这么厉害』刘永福蹲下来，直视着我的眼睛，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
『是朋友出事了？』
『不是…』
『那你在哭什么？』刘永福的语气带了点疑惑。
『我…我……』经这么一问，我倒是突然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了。
『这些人…是我害死的吗…』我最终还是憋出了这句话
『噗嗤』听到这句话，黄守忠忍不住笑了出来『是喜欢自我感动的新人啊…』
『荩臣…』刘永福打断了她继续说下去。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如果我没去说那些…没劝你…那这场战争对他们来说已经…已经结束了啊…他们可以回家…』抽泣地说道。
『那我们呢？我们没有弹药能顶得住法国人吗？
越南政府投降了，我们败退了，谁来保护越南百姓呢？
你也是从法国军营里被救出来的，你知道法国人怎么对待老百姓。』
『那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在杀害越南人吗？』我反问到。
『越南人我们只能尽力保全。最重要的还是照顾好自己。
你的朋友也想活着，你们景军的每个士兵也都渴望回到家乡。现在这个世道，没有多少事情可以皆大欢喜的。我们只能力求保全自己』刘永福冷冷说出这几句话。
『可能你会觉得这样很悲哀，但这就是战争啊。是那些该死的法国人挑起了这场战争。而不是我们黑旗军或者你们大清还是越南政府。我们谁都不想的。』刘永福有点无奈地说道。
听完这番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到处都是错的却又无法反驳。
只能掩着脸继续哭泣。
『提督，你在做什么？』李应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糟了，李应章肯定是来找我。现在让她看到我在刘永福面前哭，难保她不会想了其他什么，比如黄守忠又欺负我什么。
『我们来找薇卿商讨军务，路上看到这个人在哭。提督比较关切就询问并安慰了一下。』黄守忠回答道。
『对，没错……』我赶忙证实到，并爬起来走到李应章身边。
『走吧…回去休息了』然后拉着李应章先远离这里再朝临时设立的营地走去。
迟早得习惯这些呢。
想想身后的李应章，不能总是让别人来保护我。
『应章姐』
『嗯？』
『海诺会保护你的……』
『噗，哈哈哈哈』
月下，两个少女几乎同时爆出笑声。
先从珍惜眼前的人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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