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越军抵抗已经基本瓦解。毙杀无算，斩杀一百余，俘虏敌军三千余人，因尚在统计未免有缺漏……我营收队查检伤亡共九人，其中战亡一人……』
偷偷瞄了下四周，唐景崧和三位营官都在一声不响地听着李应章报告初战战果…
有点感觉这是梦吧…
毕竟如此轻易地以少胜多…
但现在还不是可以停下庆祝的时间，还有一个黄佐炎在外城。
这人的越军可不同刚刚击败的那些货色，是少有的和黑旗军一起奋战在第一线越南官军。本人也是从平民一路迎娶公主以及爬到北圻都监的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大人…景军四营兵马既已集结完毕，在下认为应该立刻向外城出发，攻打黄佐炎部越军…』
『好…好…』唐景崧看起来还没从对战果带来的惊讶里缓过来，眼神还带着些许恍惚。
毕竟，大清国也有些日子没有打这种大胜仗了。在场的人都有些兴奋和恍惚。
……前往外城的路上
我斜倚在李应章的背上，闭上眼睛，想趁这短暂的时间休息一会
『程小妹…你们刚刚怎么做到的。』旁边传来一个男声。
『炮兵轰完步兵上…』眼睛都没睁开，有点不耐烦地回答到。
『海诺，这是黄云高都司。要礼貌。』李应章提醒到。
什么？都司？！
睁开眼睛，一个有着络腮胡的大叔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诶？！』
由于受到双重惊吓，一下子吓的向后倒了一点，但…这马可也没有座椅靠背啊…
要要要摔下去了
背后一条粗壮的手臂挡住了我，
很明显是黄云高拉住了我，然后把我提了上来。
『啊……』
这算…抱吗
虽然只有一刹那，脸还是烧了起来。
我的灵魂分明是个男人吧！有什么可脸红的啊！
『谢谢』我低声说
『…啊…我家海诺给您舔麻烦了…』李应章跟大叔道歉到。
『没事，一睁眼就是我这邋遢脸……』
啊啊啊，不要指出来啊！很丢人的好不好！
『所以小妹，你们是怎么取得那个战果的…』黄云高又问了一遍。
『利用敌军士气低落的特点，先用爆炸削弱士气，其他人再上刺刀采取果断的攻击…可以迅速击垮』我大概概括了一下。
『那待会也是这么做吗？』唐景崧不知何时也靠了过来 ，向我询问道。
唐景崧竟然会问我问题了……
只是你们能不能不要一个比一个吓人啊
『不，我们待会最好不是攻击，而是防御。』我想了想，回答道。
『为什么？我们要歼灭他们如何不进攻？』
『黄佐炎手下的越军比刚刚的强的多。士气上我们并不能占多大优势，而且他们有两千个士兵。再加上营地，正面攻击优势不大。如果在这战是惨胜，那还怎么对抗之后的法国人？
我们需要明白我们的优势，我们的优势在于我们的火力，越军和黑旗军都是冷热兵器混用，火力上比我们差的远。
我们应该在远处对他们的营地不断炮击。他们的营地皆是古代的样式，不足以保护他们的士兵。这样就可以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以及达到削弱士气的效果。
要想避免直接被炮兵击垮，黄佐炎唯一的选择
就是冲出来和我军作战！』
『也是一种办法…就照你说的做吧』
……很快便到了黄佐炎营垒前
远远看去，营门禁闭，营墙上是不是可以看到士兵急促地穿过走道。
果然和想的一样。
清军步兵在周围摆好阵势。
『开始吧』唐景崧对旁边的旗手下了命令。
—
随着旗手发出施放的号令
清军原有的大炮并上刚刚缴获的越南铁炮近五十门一齐开火
然后炮手洗炮，装药，装炮弹……周而复始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应该过了一小时吧，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近五十门炮的火力他们还忍得住吗…我们的炮弹不多，持续进行这样的火力压制……恐怕…
『看，看！大门开了！』下面传来一声惊乎。
我马上打起精神看过去
大门正在缓缓打开，越军的阵列从门后有序地走出。
越军迎着清军的炮火在营前稍微重整了下军队，便在越军微弱的炮火掩护下向我军发起攻击。
我们这边，第一排拿着洋枪的士兵都上好了刺刀，子弹上膛，平端这枪等待军官的命令。也有人正匆忙地端着抬枪走到阵前。
唉…果然有了洋枪还是像以前拿鸟铳一样玩排队枪毙，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改改训练方式…
——越军有几个方阵因为开花弹命中阵中已经土崩瓦解了，虽然估计还有一千多人仍然在前进，已经显露颓势。
勉强支撑着走到百米内，清军开始施放排枪，遭到猛烈的火力打击后越军趋向崩溃边缘……
突然一支马队从营门冲出，这支队伍人人身着鲜艳的制服，穿过溃兵和越军逐渐崩溃的阵列向我军冲来。
『这鲜艳的制服，必然是高官的亲兵，黄佐炎亲自出马鼓舞士气了？』我猜道。
越南士兵看到这支马队，受到激励。发起了对我军的冲锋。是啊，高官都带头冲锋，下面的又怎么会落后呢。
越军士兵在经受了几轮排枪后与我军厮杀在一起。
但越军的武器落后，根本没有刺刀，只能使用传统冷兵器。在队列作战中兵器短的劣势显现出来。
越军士兵不久后就会崩溃吧。但那只马队却在重大损失后突破了我军的步兵阵列，直接朝我军中军冲来。
这是要直取对方指挥官？想到这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这么不要命的打法……完了
『卫兵阵型转为攻破马队式。』不同于我的惊慌失措，旁边的军官们瞬间表现出自己身经百战的气质，镇定自若地左右调度，让士兵们组成了空心方阵把我们保护在中央。
空心方阵…在没有其它兵种掩护的情况下，这就是骑兵的克星，清朝在太平天国战争时从西方学习来，并命名为“攻破马队式”。
何况这越南人根本不知道这方阵的能力还在向前冲…
果不其然黄佐炎的马队在十米内遭到排枪后伤亡了大部分，剩下的直接冲到了清军阵列明晃晃的刺刀上。纷纷落马而后被杀死。
黄佐炎本人被生擒带到我们面前。
远处，战局已定越南军队看到黄佐炎被擒，士气瞬间瓦解，向营垒溃退。我军正在追击顺道一举拿下营垒。
『你们想怎样？为何无故攻击我军？』黄佐炎被士兵五花大绑丢在面前，满脸血污，但还是大声对我们质问到。
『啊？有吗？』
『分明是你越军在城内残杀我大清士兵，我军不得已奋起反击。毕竟，谁会信四百人主动攻击一万多人呢？』
唐景崧回答。『还有刘提督已经决定起义了。』
『你们！我们得罪你们什么了？你以为外面会相信你们清国人的谎言吗！』黄佐炎闻言怒吼到。
『你们这些人，迟早要遭到报应！』
『多说无益，这人是阮氏王朝驸马，留不得。拉下去斩首。』唐景崧面无表情地下达了命令。
『等等！我有话要说』黄佐炎喊到『你们谁是程海诺？』
『我是』我站出来，回答道。
『我有话要对你说，可以吗？』黄佐炎和我都望向唐景崧。唐景崧点点头。
我凑近黄佐炎身边，一位士兵正摁着黄佐炎何况他还被绑着，所以不必害怕什么“极限反杀”
凑近他的嘴边
『渊亭是你策反的吧？』
我点点头
『城内越军也是你打的吧？』
再次点点头
『你…会遭报应的！』他恶狠狠地对我说到。然后顺势压到我身上想咬我。幸亏被士兵控制住了，然后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被士兵拖出去。
『砰』
一枪结束了他的生命。
『海诺，没事吧』李应章把我扶起来。
『没…没事』我有点恍惚，倒不是他压倒我给我多大伤害。
『你…会遭报应的』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围绕着。
周围的人们因为打了胜仗而欢呼，我却看向战场。
慢慢向前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堆的尸体和断肢，其间夹杂这没有死透正在哀嚎的伤兵，但没有人会来救他们。
这些人，是我害死的吗…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人吧…
『妈妈…』一位离我很近的垂死的伤兵正在呼唤着这全人类都听得懂的名词。
『呜…啊…』我终于忍不住，长久的压抑一瞬间爆发出来，跪倒在这些尸体面前，捂着脸，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
『…我不想这样！…呜…呜』
泪水仿佛止不住一样不断流下，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你…会遭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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