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圣女大人，对不起……”有着桃红色头发的少女，在几经纠结之后，还是用颤颤巍巍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她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红色皮鞋，不敢把目光移到面前的“圣女大人”身上。
这一次的事情确确实实是因为她引起的，如果不是她太过不小心没有注意提防的话，不可能会把梦可馨害成这样。
不知道会受到怎么样的责罚，或许被赶走是必然的。她用手紧紧捏着自己短裙的裙角，试图降低一点一些紧张感，不过都是徒劳。
就连那个裙角都已经湿透了，因为害怕她还是什么也不敢做。
“恋恋，你没事吧，我应该已经帮您解除了那个毒剂了。”梦芸关切地问眼前的林恋汐，“还有不用叫我‘圣女大人’，你和妹妹一样叫我姐姐就可以啦。”
“已经没有关系了，那个的话……”林恋汐现在这个样子当然不是因为毒药还没有清除干净，圣女的净化神术效果还是相当值得信赖的，她纯粹只是为自己害了梦可馨而感到害怕和自责而已。
虽然在梦可馨离开不久她就给圣女梦芸发去了邮件，不过等梦芸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梦芸来到这里之后就首先发现了昏迷的她，帮她净化了身上的毒剂之后，两个人才一起出去寻找梦可馨的踪迹。
不过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恐怕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可是她终究不愿意相信那样残酷的事，还是去了那个被黑暗气氛笼罩的医院。事实上那里已经被魔族占据了，强大的魔气就算是梦芸也觉得有些棘手。
不过万幸的是她们在到达医院之前就已经找到了梦可馨，是在流经医院旁边的运河中发现了隐藏着少女的“水晶”。
这个“水晶”的怎么看都是用路小晴的冰魔法构筑的。这么说应该是路小晴救了梦可馨，可是怎么都跟自己心里预想的结局不一样。那个“病娇女”，会做出这种事吗？
最终她用自己的暗焰解冻了水晶，看见了自己怎么都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睡在这个水晶中的梦可馨，身上布满了骇人的贯通伤，似乎是有许多的长矛刺穿了她的身体留下的痕迹。那些伤口遍布了胸部、腹部、大腿和手臂，在被贯穿的空洞之中，隐约还能看见被撕裂的器官和血管，就这样无力地垂落着，血肉模糊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在梦可馨的手上还有被灼烧而造成的烧伤，不过那比起她身上的伤口也已经不算什么了。那一张惨白的脸，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气。
受了这样子的伤，而且也已经过了最佳的救护时间，在自己眼前的不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吗？
“馨儿……怎么会……”林恋汐意识到，自己大概还是来晚了。这个水晶，看起来只是那个病娇女想保存自己虐待完成的“艺术品”，好永远欣赏那个被自己虐待致死的那个可怜少女的痛苦表情和样子。这一切，还是都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
这种景象林恋汐以前也看过无数次，也曾经有过许多的不安，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揪心过。以前死去的少女基本都跟自己毫无关系，自己也只是在心里可怜了她们，可是现在……
不管怎么样，梦可馨也不该遭受这种痛苦。虽然她似乎只是神的残次品，把她丢在了男孩子的躯壳里，没有给她一个真正的女孩子的身体，可是那也不是她自己的错误。明明答应好要保护她的……
“妹妹，再坚持一下就好了。”梦芸的话打断了林恋汐痛苦的幻想，“别在那边发呆了，我们快一点带她去我们教会的医院。”
“圣女大人？”林恋汐怀疑地看了看梦芸。就刚刚梦可馨身上的伤，还有她身体表现出来的状态，对于人类来说绝对没有还活着的可能性。
“恋恋，现在就放弃和伤心也太早了一点吧，妹妹她还活着，如果你现在就放弃她的话，她未免也太可怜了。”梦芸小心地将梦可馨抱了起来，“大部分伤口没有再流血了，应该是有人帮她处理过了。如果想她能得救的话就不要再磨蹭了。”
由于刚刚解开毒剂，林恋汐也没有吃到东西，刚刚跑到医院她就晕了过去。她醒过来也是第五天的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这么久，身上的衣服和鞋子也是梦芸帮忙买的。
不过现在，她首先还是得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
“别再自责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而且你也已经帮了妹妹的忙了。很抱歉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不过当时已经来不及了。谢谢你为妹妹输血……”梦芸出乎意料地对林恋汐道歉，“其实，妹妹会变成这样，大部分是我造成的。你看看她的伤口……”
现在的梦可馨虽然还依然沉睡着，不过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脸上也恢复了些许的血色，通过手术切除了一些坏死的器官，身上的伤口也几乎都愈合了。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林恋汐现在还记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过她听了梦芸的话，轻轻地掀开被子看了看梦可馨受伤的地方，虽然已经被包扎好了，可还是有一些金色的亮晶晶的粉末掉了出来。
“光……光元素？”这个结局她完全没有想到，她以为这些伤口都是路小晴造成的，可是却没有预想中的冻伤和冰元素痕迹，反而是一些带有神圣气息的光元素。
“妹妹她的身体，和我一样天生就有着光元素的亲和力，因此她和我一样有使用高阶神术的天赋。只不过，我一直没有把妹妹的身世告诉她。她虽然使用神术的能力非常优秀，可是她每次使用神术都只会弄伤自己，我就用圣心锁把她的力量封印了。可是现在我发现那个封印被她自己解除了。”梦芸向林恋汐解释了这件事。
“难道……这些伤口，是馨儿自己弄的？”林恋汐咽了一口唾液。再怎么说这也是会很疼呀，梦可馨怎么会对自己这么狠。
“多半是她和魔族战斗的时候使用神术攻击造成的，对方似乎没有对她出手。”梦芸叹了口气，“我和妹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我们的父亲是帝国有名的牧师，因此我们当然都拥有天生的光元素亲和力。不过，妹妹的母亲，并不跟我一样是建安公主呢。那个女人，当初绝望地看着我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说到这里，梦芸使劲地眨了两下眼睛，想掩盖什么东西，不过晶莹的泪珠还是挂到了眼角上，她只能伸手揉了揉眼睛。
“抱歉，有点失态了呢。妹妹的母亲不是我们人类，是一种捕捉来供贵族享用的奴隶，一种被叫做魅魔的魔族。”梦芸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祈祷动作，这个动作似乎可以给她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头，“她们都是漂亮的少女的样子，依靠牛奶和人类繁殖用的体液生活。妹妹的母亲就是这样子，被我的父亲使用牛奶欺骗了过来，结果就到了我们家成为了奴隶。由于在生下我以后我的母亲就因为难产丧失了生育能力，也没有办法再讨父亲的欢心，对于这种行为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不知道那个魅魔女人的名字，她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或许也是根本就没有名字，唯一能给我留下印象的就只有她跟我的母亲一样都是粉色的头发，还有作为魅魔族的特征的粉色与绿色的异色瞳，以及浅紫色指甲和爱心型尾巴，或许就是这样子父亲才会选择她的。唉，真的是，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想称呼那个人为父亲，不过叫他的名字太过恶心，我还是勉强用父亲来指代他吧。”
“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林恋汐忽然改口说道，“姐姐，这么说馨儿就是魔族和人类的混血吗？魅魔，不是只有女孩子的吗？”
刚刚圣女梦芸的话语明显比较凌乱了，一点儿也不像她作为圣女那样矜持庄重。林恋汐完全没有想到圣女竟然这样说话，这个家里竟然有着这么大的矛盾。刚刚梦芸表现出的那种情绪，分明就是仇恨，一种圣职者不该有的情绪。不过，这也就说明梦芸已经完全打开心扉了，会不再忌惮圣女的身份把一切都说出来。
“谢谢你能这么叫我，恋恋。”梦芸对着她微笑了一下，“我的妹妹就是那个魅魔女人和父亲的孩子，是我父亲在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的时候意外收获的。原本让奴隶生下孩子是比较耻辱的事，照理来说应该是直接处理掉。可是那个魅魔女人竟然怀上了两个孩子，在通过某种方法得知其中一个会是男孩以后，父亲欣喜若狂，他早就想要他的孩子帮他夺掉大主教的位置了，因为我们家族的天赋实在是太好了，简直是胜券在握，只可惜我是个女孩子只能作为圣女。这样一来他就打算强迫那个魅魔女人把孩子生下来，这样就可以完成他飞黄腾达的愿望了。不过，当我去房间里看望那个魅魔女人的时候，她却跟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请杀了我吧，我只是一个魔族，对你们人类只有危害而已。如果你真的想成为圣女的话，就杀了我。”
“非常抱歉，这一次的圣女选举仪式，父亲大人的支持非常重要，而且你不是也没有危害人类吗？我不想滥杀。”年轻的梦芸没有接受有着粉色长发的魅魔女人的提案。她在这个家里已经受够了，她打算成为了圣女以后就和这里撇清关系。如果她在这里杀了这个魅魔女人，就会影响到自己成为圣女的选举，她不能因小失大。
“拜托了……杀了我。未来的圣女小姐，我请求你，不要让这场悲剧延续下去。我……我以一个母亲的立场请求你，那个孩子即使能活下来，也一定会承受非人的痛苦。即使为了你未来的妹妹，也请杀了我吧。”魅魔女人几乎带着哭腔请求着她。
“我……对不起……真的不可以。”那时的梦芸，已经看出眼前这个女人的请求是真心的，她说的话也十有八九会成为现实。可是，她要是放弃成为圣女的机会，就永远也走不出这个政治家庭了。
“我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私心，一定要抓住这个成为圣女的机会。最后我成功了……可是，我还是愧对了自己的妹妹。一开始我还不知道这个‘非人的痛苦’指的是什么……”梦芸说着忍不住让眼泪流了下来。
“没关系，我已经明白了，姐姐。”林恋汐伸手将一些纸巾递给了梦芸，“魅魔族应该只有女性，可是馨儿的父亲和她的母亲强行结合，遗传子的记忆会告诉她自己是个女孩子，可是那个强行插入的Y染色体却让她的身心产生了错乱，是这样子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故事未免也太过悲惨了一点。
梦芸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点儿都没有错，恋恋你果然很优秀。一直把妹妹的身世隐瞒着，是我以为自己这样子可以保护她。魅魔毕竟是一种很弱小的魔族，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魅魔的战士，女孩子也不适合去战斗，所以我只想把她放在玻璃瓶里好好保护，等我完成了这一场战斗，一定可以让她过上正常女孩子的生活。只是，我好像太忽略妹妹的心意了……”
“姐姐，你知道两千年前那场魔族侵攻天界夺取了‘死亡之钥’西行樱并且逼迫天界签订了停战协定的战争，是谁领导的吗？”林恋汐忽然在记忆中摸索到了什么，也许是祈雪提示她的，她就这么直接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那场战争……难道不是隐藏在魔界的堕天使路西法发动的吗？”对于两千年前的事情，就算是梦芸也只能凭借圣书上的记载来知晓了，书上也就只记载了这些而已。
以前的天界可以同时主导诞生与死亡，但在那场战争之后，西行樱被移植到了魔界，从此天界只能主导诞生的力量，而魔界则主导死亡的力量。
“路西法是发动者没有错，不过那个在正面战场上击败了三位大天使，并在天冥宫夺取了西行樱的控制权的人，是一个女孩子呢，魔界的女孩子们都称呼她为魅魔的‘黑百合女王’。”其实这些事不是林恋汐自己知道的，是她的精灵祈雪为她提供的记忆，“馨儿她，一定心里也不想只是作为花瓶和姐姐的累赘吧。”
“其实妹妹的心意我早就理解了。我只是害怕……害怕妹妹会因此而受到伤害，我也担心妹妹恢复了魔族的力量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梦芸拉住了林恋汐的手，“不过恋恋，我相信你可以做好。现在妹妹的身体状态已经基本恢复了，只是因为可怕的梦魇纠缠着她，才一直没有醒来。我可以拜托你去梦境中，引导她走出那个痛苦的梦魇吗？可是如果失败的话你们两个可能都会陷入那个里面……”
林恋汐点了点头，当初她就答应会一直守护梦可馨，现在的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拜托了……”梦芸将林恋汐抱在了怀里，开始了引导梦境的神术。并非是她不想自己去，而是这个引导的工作只有她来做。
“我一定会把馨儿带回来的……”林恋汐软软地说着，随后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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